第八十九章 番外1 一家五口的日常
開春後,池霆帶商初時和三個小孩歸國,並舉辦了一場不算盛大的婚禮。
如今的商初時一切隻想低調再低調,不但婉拒了司曼華想幫他舉辦婚禮的心意,也不許池霆“鋪張浪費”,像當初池霆母親嫁入豪門一樣,婚禮豪華程度堪比王室,上了多國新聞頭條。
他隻想簡簡單單的跟一家人待在一起,別再有人鑽出來鬧幺蛾子。
天氣漸暖,商初時卻依舊畏寒,每天躲在空調房裏逗女兒,等兒子們放學回來再玩兒子,平時最多在花園裏走動,連大門都沒邁出過一步。
池霆也不催他出門,隻偶爾下班早,會開車帶他去海濱兜風。
家裏的雜事都有保姆們做,商初時樂得清閑。
晚上洗過澡,商初時擦幹浴室鏡子上的水霧,望著裏麵人的容貌身材,陷入沉默。
生完孩子幾個月,他的臉上倒是有點肉了,但身體還是跟排骨精一樣,肋骨都凸了起來,幹癟瘦弱,而且腹部還有一條剖腹產時弄出的傷疤,跟蜈蚣一樣歪歪扭扭的,難看至極。
別說池霆,就連他自己看到都覺得倒胃口。
商初時默默穿好睡衣,轉到嬰兒房去。
保姆正在給小丫頭喂奶,小丫頭不哭不鬧,喝得心滿意足然後閉眼睡覺,頗有當初蘿卜爹的風範。
商初時覺得,大概這丫頭也不需要他太*心。
鋼琴房裏,蘿卜正由家教帶領練習鋼琴,胖丁被教練捉去練跆拳道,正在哭天搶地,邊抹淚邊踢腿。
商初時無事可做,本想縮在沙發上看會電視,誰知動畫片播放兩分鍾不到,他就睡著了。
等池霆下班回來,商初時抱著枕墊睡得正香。
開春各大公司都很忙碌,池霆這幾天都是早出晚歸。
他七八點出門時,商初時還在睡,他回家來,通常是一兩點,商初時也在睡。
好像已經有很長時間,兩人沒能好好說句話。
池霆丟開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坐,去捏商初時瘦削的臉頰,時而雙手貼在人家臉上,像搓湯圓那樣搓來搓去。
商初時不堪其擾,從睡夢中醒過來。
璀璨的大吊燈發出刺眼的光芒,商初時剛反射性眨了下眼,池霆就伸出手來,擋在他眼前。
“這麽早就下班了?”商初時迷迷糊糊的,聽到樓上還在彈琴,心想大概還沒超過八點。
池霆給孩子們定下的規矩是,九點前必須入睡,所有課程和作業,都要在八點前完成。
池霆心情頗好,在他腦袋上揉了揉,“不希望我早點回家?”
商初時哼了一聲,難掩開心地小聲嘀咕,“誰稀罕~”
他一副口是心非的驕傲勁,誰都能一眼看透,讓池霆也不由笑了笑。
“好,商少不稀罕,我稀罕,我想早點回來陪你們。”
商初時坐起來,習慣性往池霆懷裏一趴。
懷老三後期,池霆一直陪著他,讓他養成了懶散的習慣,總覺得哪都沒有池霆懷裏舒坦,這裏既安全又溫暖,是他足以依靠的避風港。
因而,隻要有池霆在,他就跟骨頭都軟了一樣,恨不得時時往池霆懷裏鑽。池霆也樂意培養他這個下意識的小癖好,乖乖地讓他靠著。
在池霆懷裏趴了五分鍾,商初時打了個哈欠,戀戀不舍地戳了池霆一下。
“你上去看看呱呱。”
“不了,我多陪陪你。”池霆說。
呱呱是老三的乳名,司曼華取的,說是這丫頭跟她爹一樣高冷,小小年紀連哭都不屑哭,一點不像正常小孩那樣,動不動就呱呱地哭,聽起來生機勃勃的,響亮得很。
司曼華希望老三能夠活潑生動一點,別跟池霆一樣,老氣橫秋,少年時就跟人人都欠他八百萬似的,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叫人望而生畏。
池霆被司曼華拐彎抹角地批評了一頓,一點也不惱,抱起自家小女兒就呱呱呱呱地叫,把剛開過刀的商初時笑岔了氣。
池霆倒是想念兒女們了,畢竟一天不見,心裏總掛念著。
不過比起孩子們,他更想跟商初時待在一起,就算什麽都不做,隻是說說話,都無比滿足。
商初時能平安生產,回到他身邊,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每每想起那段時間,商初時無比虛弱的模樣,池霆都揪心地疼著,有時候甚至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總怕自己一覺醒來,發現如今的幸福都是假象,真正的商初時,早已從他身邊離開,再也尋不回來。
他用力抱緊商初時,一再確定,懷裏的人有溫度,有生命。
商初時舒舒服服地趴著,等聽到樓上琴音停下,才從池霆懷裏離開,正兒八經地坐好。
畢竟家教要下樓來了,看見他這副樣子,不成體統。
保姆們送走家教,再向池霆報告了今天商初時和呱呱的情況,隨後各自下班。
小孩們已經洗漱過,全圍在搖籃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呱呱。
呱呱烏溜溜的眼睛四周掃了一圈,在商初時臉上定格片刻,咯咯地笑了兩聲,然後安靜地睡去。
胖丁崇拜地說,“呱呱好厲害,呱呱都不哭。”
商初時懷念地說,“是啊,胖丁小時候老是哭,特別是到了半夜,哭得撕心裂肺的,嗓子都哭啞了。甄阿姨說,他要麽是餓了,要麽是哪裏難受。”
後來他帶孩子去做檢查,才知道胖丁有先天性心髒病,多半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整宿整宿地哭嚎掙紮。
等後來開始吃藥治療,才稍微好了些,半夜總算不再啼哭,讓商初時也得以休憩片刻。
想起這事,商初時又笑著說,“我記得這倆小家夥出生沒多久時,那會我在老式街道租房子。那種樓房不是現在這種幾室一廳,就像醫院那種,兩排單間,門對門,隔音效果約等於零,一點動靜對麵跟隔壁都能聽到。”
池霆沉默地聽著,兩個小孩也都望著商初時,氣氛有些凝重。
商初時毫無所覺,繼續說,“胖丁哭的時候,對麵有對情侶特別不耐煩,好幾次拿著菜刀來踹門,說再聽見小孩哭就砍死我。後來我就學乖了,一旦胖丁哭,我就把蘿卜背在身上,抱著胖丁去外麵沒人的地方,等他睡著了,我再回來。”
那時候半夜三更,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他帶著孩子們,一次又一次地在大樹下轉圈圈,為了哄胖丁睡著而精疲力盡,孩子們也凍得臉蛋發紫。
明明是前幾年的事情,可商初時覺得,這些事好像是發生在上輩子的,十分遙遠,連他的記憶都開始變得模糊了。
商初時說完,才發現房間裏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音。
他再一看,父子三人都看著他,各自神情複雜。
胖丁歉疚地摳手手,垂頭喪氣地說,“爸爸,都是胖丁不好……”
商初時心裏一驚,趕緊想要挽救這個話題,蘿卜也陷入陰鬱中,埋頭說,“爸爸,是我和弟弟害你受苦了,要是沒有我們……”
“啊,不不不,爸爸不是這個意思!有你們在,爸爸很開心!就算再辛苦,爸爸也很高興的!”商初時徹底慌神,他隻是隨口一說,沒有半點抱怨遷怒的意思,怎麽孩子們全都內疚難過起來了?
危急時刻,池霆左手拎胖丁,右手提蘿卜,把倆小孩當水桶一樣輕而易舉地往兒童房裏帶。
“走,睡覺了。”
等池霆把孩子們帶走,商初時才鬆了口氣。
孩子們的內疚情緒應該可以被池霆化解,畢竟池狗專門抽出一段時間,去找兒童教育專家進修過,立誌要當一個好爸爸,所以在育兒方麵,比純靠本能的商初時強多了。
等到九點,呱呱的育兒保姆也來到別墅,商初時親親寶貝女兒的額頭,細心地蓋好小被子,而後回到房間去。
他靠在床頭看書,池霆推門進來,說,“蘿卜跟胖丁睡了,沒產生心理負擔。”
商初時放下書一歎,“我真沒想讓他們難過。”
甚至於,他現在想起來,都不覺得那時候很難熬了,隻是當個笑話,隨口一提而已。
結果,不但孩子們自責,連池霆眼裏都盛滿憂鬱和歉疚,好像萬年化不開的寒霜,讓他不知道怎麽去安慰。
幸好池霆不需要他安慰,隻往床邊一坐,湊過去看了眼。
“在看什麽?”
商初時後知後覺地把書往背後一藏,但是顯然來不及了。
他羞澀地摸摸耳垂,說,“我想先去考成人大學,至少把學曆提高,然後找個福利待遇好的工作。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笨,努力努力說不定能考上。”
池霆很不讚同,“太累了,你什麽都不用做,有我在。”
商初時搖搖頭,輕聲說,“又不是殘廢,年紀輕輕的。再說,我怎麽也得給三個小孩做個好榜樣是不是?”
池霆沒再勸阻,反正商初時想上班,他可以暗中給人安排輕鬆悠閑的工作。
商初時再不願意,這輩子,也得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
池霆下班這麽久,突然想起沒看見司曼華。
“司曼……媽沒在家?”
商初時神色凝重起來,手指微縮,遲疑地說,“商老先生病重,媽媽去醫院看望了。”
上午那會,商家保姆打來電話,說商老爺子性命垂危,司曼華就趕了過去。
不管商初時在商家遭遇過什麽,至少商老爺子對司曼華而言,是個和藹慈祥的公公,二十多年從未有過半句斥責,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作為兒媳,她怎麽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池霆撫上商初時的臉,認真問,“你想去嗎?”
商初時愣了愣,許久之後,才緩緩抬頭,望向池霆。
“我……我不知道,”他很糾結地說,“我怕又惹他老人家生氣……而且,你帶走了姑姑,他們肯定要怪我……”
他語無倫次地說了很多,話裏話外都是歉疚和擔心。
這幾年來自至親之人的壓力,已經讓他養成心理規律,不管遇到什麽事,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總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把責任通通包攬過來。
池霆抱緊商初時,眼眸微垂。
解鈴還須係鈴人,商家的事,還是要讓商家人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