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曾經的張狂

看在是公司同僚的份上,商初時總算得到一份不錯的兼職。

周末,他在片場幫忙跑腿,偶爾畫個死人妝躺在地上當屍體,一天下來,能掙百來塊。

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麽,有個演員總是對他抱有很大的敵意。

這演員是劇裏跟商哲奚演對手戲的,算是男二,在圈內小有名氣,三線開外。

熒幕上,這人給粉絲留下的是靦腆可愛,斯文內向的形象,但是在劇組,真的又火爆又傲慢。

尤其,麵對商初時,他就跟吃了炸藥一樣,總忍不住拿商初時這個群演撒氣,就像之前泳池的戲份一樣。

不但如此,他還要商初時給他跑腿,去外麵一箱接一箱地搬礦泉水進來,還不許別人幫忙。

商初時也是無語,他怎麽走哪都能遇到針對自己的人?

下一場很快開拍,這一幕,是男二麵對眾多打手,將人一一揍趴下後,站在雨幕中跟女主對話。

即將開拍之際,有個意想不到的大人物突然抵達拍攝現場。

低調的黑色豪車開到攝影棚外,導演跟製片等一群人都圍上去,個個換上一張討好的笑臉。

“池,池爺,您怎麽過來了?”導演滿頭大汗,小心笑問,“是有什麽事情嗎?”

池霆大長腿一跨,從車上下來,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他整理了下平整的西裝,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笑著說,“順道看看,你們忙,不用管我。”

池霆是盛世娛樂董事長,又是這部劇的投資人之一,導演以為他是來巡查工作的,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讓所有人全力以赴。

商初時沒注意到池霆到來,一心投入拍攝中。

攝影棚裏,工作人員正利用消防栓進行人工降雨,而商初時正拍完一場戲,下一場,是他跟其他群演倒在泥地上,拍完算了事。

滿地泥水,弄得商初時一臉狼狽。

男二演員正跟女主對戲,他們這些群演隻要乖乖躺著別動就好。

幸好是夏天,雨水澆在身上,不會覺得有多冷。

然而,突然間,男二說著台詞,走到商初時這邊來,一腳重重踩在商初時頭上,還惡意地碾了碾。

商初時被他一腳踩懵了,工作人員和導演也都愣了一下。

劇本裏是沒有這一段的,或者說即便要踩,也要變換角度錯位拍攝,不會真的重重踩下去。

可是男二卻很流暢地踩著商初時的頭,令商初時的側臉上碾印出明顯的腳底印子,還有髒汙的雨水。

導演短暫衡量,覺得這樣也不錯,能將男二襯托得更痞壞不羈,以及對打手們的無視輕蔑。

男二當然也不止演這麽一場,每到一場戲馬上要結束,他就重申自己沒拍好,希望能夠重拍。

不斷NG,不斷重來,連導演和其他龍套都看得出,男二是在故意針對商初時。

商初時一直被他踩著,半張臉在雨水裏泡得發白,汙水進入眼睛裏,又紅又癢,偏偏得忍耐著不能去撓。

男二像踩足球一樣,一邊漫不經心地跟女主對台詞,腳下越來越用力,仿佛在泄憤,把商初時的臉都踩變了形。

原本,商初時在咬牙挺著。

這幾年來,他受過的委屈不止這麽一點,隻要給錢,咬咬牙就過去了。

“尊嚴”這種東西,在金錢麵前不值一提。

直到,他的目光穿透稀薄的雨幕,無意間落到遠處的池霆身上時,他才明白,他依然不想讓池霆看見他最狼狽不堪的一麵。

他拚命想從男二腳下爬起來,卻被男二更用力地踩下去,腦袋觸地,發生很大的一聲“咚”響。

“喂,你別亂動啊,”男二演員惡劣地笑笑,“你幹擾道我拍戲,不就又得重拍嗎?”

說著,男二腳底在他臉上使勁碾了又碾,令他腦子裏嗡嗡作響。

而池霆站在導演旁邊,一手插兜,平靜冷淡地望向這裏,目光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嘴角也微微揚起。

仿佛,他覺得昔日的商家大少這樣被人踩著,是多叫人賞心悅目的畫麵。

商初時突然就失去反抗的力氣,任由男二踐踏他。

是啊,池霆對待他,從來都是那種眼神,熟視無睹,像在麵對一隻無關緊要的螻蟻,不管生死,從不多看一眼。

比起他過得好,池霆一定希望,他活得豬狗不如。

拍攝還在繼續,躺在泥水中的商初時不再反抗,任由男二折騰他。

隔著雨幕,池霆的身影漸漸變得朦朧,卻又清晰地印在他眼底。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個陰鬱而憂傷的夏天,他在池霆最脆弱的時候,主動把自己獻給池霆的畫麵。

那時,池霆已經從商家離開去打工,在外地租了房子。

他是被池家趕出來的,就像商初時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池霆是正兒八經的池家大少爺,卻因為一個私生子的挑釁,被掃地出門,隻能孤身一人,在破舊的出租房裏過著淒慘的生活。

商初時用動用所有關係,才找到池霆的出租房。

老房子發黴般破舊,木製地板發出一股潮濕的味道,屋內僅有的家具是破舊的單人床,窗戶上貼著泛黃的報紙,當做能帶來隱私的窗簾。

他不喜歡池霆蝸居在這樣的地方,在他看來,池霆應該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就像擁有十足野性的孤狼,張狂而優雅,神秘而從容,不被任何困難所束縛。

“我聽爺爺說了,你是被池家趕出來的。他們都不要你了,反而去要那個私生子。但是隻要你願意給我當狗,我就讓爺爺幫你把池家奪回來。”

他高高在上地坐在床邊,像個驕傲的女王,傲慢而輕蔑地看著池霆。

池霆當時的表情是什麽樣的,商初時已經忘記了,或者說,他根本沒看清。

他實在太緊張了,手心都在冒汗,又因為屋內太炎熱,額頭上的汗珠滾進眼睛裏,讓他的視線模糊不清。

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從提包裏抓出一把錢扔給池霆,囂張地說,“這些錢可以施舍給你,你想要更多錢也可以,但是前提是,以後,你跟宋昀劃清界限,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他焦躁地等待池霆的回複,為此而牙關哆嗦。

池霆站在門的那一側,高大的身軀隱匿在陰影中,麵沉如水,波瀾不興。

是覺得他像傻子,還是覺得他可憐又可悲,居然想用這種方法,把不屬於自己的人,牢牢捆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