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女未免有些過於咄咄逼人了些!”

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來,一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公子走了進來。眉眼如畫,精致出眾,一看就是從繁花錦簇中走出來的金貴小公子。

走進來的正是時洛,他目光鋥亮的看著鹿清,灼灼其華:“我侍郎府雖有怠慢,可世女也不該命人將府門踹開。我時家雖是小門小戶,但也不該任世女欺辱。”

他身姿筆直的站在那裏,一副不畏強權的模樣。

鹿清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容來,讓她那張嚴肅的臉上多了抹豔色。

若是鹿清手下的兵見此,一定會立刻閉上嘴巴。因為她每次這麽笑的時候,都會有人倒黴。

時洺抬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抿起了唇瓣。

見她目光一直落在時洛身上,甚至還笑了起來。

他在心裏忍不住腹誹了一句:果然,這個紈絝女,一看到時洛就癡了眼!

誰知下一秒鹿清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臉上的神情冷冽了下來。

她目光從時洛身上輕描淡寫的收了回來,轉向了時侍郎,聲音冷沉:“時府的規矩可真是讓在下開了眼。一個未出閣的小公子也敢來質疑我的話。這就是你們侍郎府的規矩?”

鹿清目光輕輕掃視一圈,“還是這侍郎府一向這般倨傲?不將我侯府放在眼中。我因著兩家姻親的關係已不計較先前之事,莫不是你們真覺得我侯府好欺負!”

“世女恕罪!”

時侍郎連忙躬身道歉,見時洛還想說什麽,他瞪了一眼他身後的畫屏畫扇,嗬斥道:“還看什麽?還不快將二公子帶回去好好反省。為母真是將你給寵壞了,讓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妻主——”

曾氏見兒子受訓,有些著急的拉住了她的衣服。

誰知卻被時侍郎一把拂開,臉色陰沉道:“你也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到底怎麽教導的孩子。”

等到兩人都出去後,她這才又轉向鹿清賠禮道:“世女海涵!是下官沒有教導好兒子。”

“罷了。”

鹿清麵上神情又恢複平靜,聲音淡淡:“既然時侍郎已經教訓過了,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今日鬧成這樣,著實掃興,我們也就先回去了。”

“是是是,是下官怠慢了。下官送你們出去。”

時侍郎立馬起身相送。

兩人出了府門上了馬車,時侍郎看著時洺還特意叮囑了一句:“洺哥兒,以後可要好好服侍世女知道嗎?”

說罷,還朝鹿清有些諂媚的笑了笑。

見馬車漸漸遠去,她麵上掛著的笑容這才徹底消散。有些陰沉了下來。

馬車內,鹿清和時洺依舊坐在車廂的兩邊。

時洺看著閉目養神的鹿清,有些捉摸不透她今日此舉為何。

她不是喜歡時洛嗎?為何會那樣下他的臉麵?難道就不怕他生氣再也不理她?

時洺有些想不明白。

“有什麽話就問?”

鹿清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目光如炬的看向他。

時洺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你就不怕時洛生氣嗎?”

“嗯?”鹿清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語氣冷淡:“他生氣與我何幹?”

“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何時喜歡——”鹿清瞬間頓住,想到了她在書中扮演的角色是男主時洛的舔狗。

瞬間皺起了眉頭。

時洺見她突然停了下來,麵上神情有些怔愣。

他眼睫垂了下來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鹿清的聲音突然淡淡的傳了過來:“我不喜歡他。”

聞言,時洺立馬抬起頭看向她。

鹿清卻已經閉上了眼睛,麵色平淡如常。

他抿了抿唇,小聲嘀咕道:“說謊。”

兩人一路上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進侯府的時候,時洺扭頭看著身後的鹿清輕聲說了一句:“今日謝謝你。”

他一向恩怨分明,該道的謝一定會承認。

“為何又謝我?”

鹿清腳步停了下來看向了他。

時洺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的。不過還是認真說道:“你今日在時府幫了我,應該感謝。”

鹿清卻麵色沉靜,語氣平淡:“不必,你是侯府正君,我該護你。”

說罷,便直接越過他朝府內走去。

時洺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小聲嘟噥一句:“所以,若我不是侯府正君,你便不管我了?”

話音落地,他瞬間愣住。

他在說什麽?怎麽說的好像他稀罕她護著一樣。

時洺難得有小脾氣的輕哼一聲,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回門過後,兩人又回到之前的相處模式。

時洺待在新房的院子中,鹿清則是整日住在練武場。

今日,陽光大好。鹿清身穿一身黑色短打,雙腿上綁著兩個厚重的沙袋,繞著練武場正一圈一圈的跑著。

刺眼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將她額間的汗珠照的熠熠生輝。

行芷一路小跑著走了進來,在鹿清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連忙稟報道:“主子,平遠侯府世女邀您去雲兮樓喝酒。她已經邀約七八次了。”

平遠侯府同定遠侯府一樣,在大魏都是超然的存在。

除了平遠侯府和定遠侯府,還有鎮遠侯府和齊遠侯府。這四大侯府都是當初同聖上一起平天下定大魏之人。在大魏的地位十分的特殊。

除開其他兩個侯府不說,平遠侯府的情況要比定遠侯府好些。陸家一共有兩個女兒,大女兒雖然武資平庸,但為人卻刻苦勤奮,如今在西魏軍中擔任領軍,未來也會接替她母親統領西魏軍。

小女兒陸歡同鹿清一樣,是鄴都內有名的紈絝子弟。整日呼朋喚友,招貓逗狗。文不成武不就。被陸將軍打了多少頓依舊不知悔改。每日不是逛花樓就是喝花酒。

她和鹿清是狐朋狗友,兩人以前常常玩鬧在一起。

鹿清聽到行芷的話後停了下來。她接過行蘭遞過來的巾帕擦拭了下額頭上的汗。平複了下氣息才出聲道:“告訴她,我沒空。”

行芷聞言卻麵帶為難,有些尷尬:“她還讓我告訴您,若是您再爽約,她今日晚上就在咱們府外敲鑼打鼓,讓府上不得安寧。”

鹿清:“……”

原主都交了些什麽混不吝的朋友。

她麵色沉了下來,冷聲道:“讓她等著。”

“是,屬下這就去傳話。”行芷得了令瞬間一溜煙的跑遠了。

雲兮樓,二樓雅間。

陸歡看著鹿清走了進來,窩在椅子上調笑了一聲:“好你個見色忘義的鹿清。這成了親就讓你這麽樂不思蜀?連我這個朋友也不要了。”

她身上穿著一襲大紅衣袍,紅的豔麗,配上她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無端的有些浪**。

鹿清走到桌旁坐了下來,麵色冷淡:“找我何事?”

“不是鹿清你跟我裝什麽?”

陸歡看著她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有些嫌棄:“我還不知道你嗎?在家裏憋了這麽久不就等著我喊你出來嗎?”

她嘴裏輕笑了一聲,朝後靠了靠:“行了,別裝了!你那新夫郎看不見。不過我就納悶了,你不是說喜歡時家那個二公子嗎?怎麽突然又娶了大公子?”

陸歡雙眸精亮,一臉八卦的看著她。

鹿清輕輕瞥了她一眼,滿含警告,“若都是這些廢話,我就回去了。”

說著,作勢就要起身。

“別別別!”

陸歡立馬按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這才察覺出她今日十分的不同,脫了她慣穿的華服換了一身武將常穿的勁裝,眼神堅毅沉穩,身上的氣勢淩厲的有些駭人。

她摸著自己的下巴揉了揉,嘖了兩聲:“我們這麽久不見,我怎麽有些認不出來你了,你還是那個鹿清嗎?”

鹿清目光直直的望著她,語氣認真:“不是。”

“噗嗤!”

陸歡瞬間嗤笑了一聲,“還會說笑話,看來還是那個鹿清。”

鹿清沒有理會她嘴裏的調侃,倒了一杯酒慢慢的飲了起來。

“行了,不開玩笑了。”

陸歡也總算恢複了正形,跟著倒了一杯酒,“你這些日子都待在府上幹什麽呢?你數數我都喊了你多少次了?”

說著,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鹿清將酒杯放下,聲音平緩的回了一句:“在家練武。”

“噗!咳咳咳。”

陸歡瞬間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滿臉不可置信:“什麽玩意兒?”

“練武。”

鹿清擰了下眉朝旁邊避了避,聲音平淡的重複了一遍。

“你她爹的玩真的?”

“我從不騙人。”

“不是,你腦子壞了?好端端的怎麽想起練武?”

陸歡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鹿清麵上神情沒什麽變化,“我已經娶了夫郎,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荒渡光陰。”

“娶個夫郎還能讓你有這覺悟?”

陸歡滿臉不信,覺得她是在逗她玩。

“自然。”

鹿清回答的毫無負擔,“所以,你也可以考慮考慮娶個夫郎。”

陸歡:“……”

怎麽你娶個夫郎,還要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樣?

她滿臉抗拒的搖了搖頭,“絕不可能。我又不是瘋了,為什麽要娶個人管著我。”

“那可惜了。”

鹿清滿是遺憾的歎息一聲,“以後我怕是不能來此處了。”

“啥意思?”

陸歡懵逼的連口音都出來了,“你娶個夫郎還不能和我這沒夫郎的人做朋友了?”

鹿清長歎一聲:“畢竟我是有家室的人。你想想你以前都帶著我去什麽地方,這合適嗎?”

聞言,陸歡有些遲鈍的回道:“…不合適。”

“不對啊。”她突然又反應過來,“你以前不是去的挺歡嗎?怎麽現在都成我的不是了?”

“從前是從前。從前我沒有娶夫郎,但現在我有了。”

“那你這意思是打算與我絕交?”

“倒也沒有這般嚴重。”鹿清不緊不慢的說道:“不如你以後就跟著我一起練武吧,這樣我們還可以一起喝酒聊天。”

陸歡:“這怎麽又摻上練武了?”

鹿清:“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吧?”

“…好。”

最終,陸歡也不知道好好的喝著酒,怎麽就稀裏糊塗的答應了鹿清練武。

等到她從雲兮樓出來的時候,那臉色黑的都能掉下灰來。

行芷行蘭跟在鹿清的身後,見她麵色平淡如常。心裏佩服的五體投地。

沒想到主子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竟然這麽會忽悠人。

行芷憋不住的感歎了一句:“沒想到主子還會這般。”

“因材施教罷了。”

她從書中知道陸歡其實在武學上天資聰慧,但為了避她姐姐的鋒芒才表現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鹿清起了惜才的心,再加上她是原主的朋友,也不忍她就這麽蹉跎過去。

作者有話說:

鹿清:嗬,忽悠個傻子還不在話下!

時洺: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