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謝謝你的提醒, 但是婆式村我們是必須要去的。”顧之桑擺擺手,謝過你娃的好意後繼續向著山頂行進。

那瘦巴巴的山間少年看他們不聽勸, 雖然有些著急, 但想到山裏老一輩們的傳說,到底沒有跟上去。

出了這個小插曲,婆式村這個聽起來就有些古怪的地方, 在直播間觀眾們的心裏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紗。

上一期節目裏, 負責跟拍顧之桑的攝像師就對她的速度和體力有了一定了解,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在這樣難走的山路上,這看似弱柳扶風的女明星依然腳底生風、如履平地。

隻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就爬到了婆婆山主峰的觀景台。

另外兩人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氣喘籲籲時,呼吸幾乎沒有波動的顧之桑走到觀景台邊緣, 她發現此處視野出奇得好, 仿佛就是為了方便人來‘觀氣’而建的。

其他兩側綿延的側峰一覽無餘,整座山體看起來就像……

就像一條翻騰的巨龍!

起伏的山體是‘龍脊’, 籠罩著雲霧的視野盡頭影影綽綽能看到一點湖泊,‘龍尾’就沒入其中;

此時正值午後時分,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婆婆山的向陽一麵, 竟有種山氣蒸騰、龍噙首尾之象。

顧之桑一眼就看出這座山有龍脈;

並且還是運勢特別旺的活脈!

她觀這條龍脈的氣和運最少也形成了千年之久, 而夏國再往前上幾百年還是封建社會, 是有王侯將相的。

一般這種氣勢絕佳、內附龍脈的風水寶地,都有專門負責為皇帝探陵尋址的風水師記錄下來,作為皇室墳墓的選址。

婆婆山的龍脈以風水師的眼光來看, 就是百裏挑一的好地勢, 不可能沒被占用。

也就是說這裏應該有一座大墓。

顧之桑表情認真許多, 從身後背包裏取出一塊金銅色的古舊羅盤, 這是邢瀾在香火店買來送她的,是個百來年的老物件,可比她隨手削的木頭好用多了。

這時緩緩過氣來的攝像小哥有些不好意思,扛著機器湊過來拍攝:

【主播體力好好啊,看著一點兒汗都沒出。】

【這是羅盤嗎?我還是第一次看清楚實物長什麽樣子,上麵那些圖案和字都是什麽意思啊?】

【不去找村子爬山幹嘛,從別的選手那裏看到他們找錯好幾個地方了,那村子好像位置很偏挺難找的,主播真是一點都不著急啊……】

就在這時顧之桑開口道:

“下半場的任務需要先找到婆式村,其實節目組給我們的提示已經非常明確了,尋找婆婆山中最陰之處,而婆婆山是由一整條龍脈穿插而過,南為首北為尾,迎日騰空環砂抱水。隻需尋到龍脈的入風口,即可找到婆婆山的最陰之處。”

何為入風口,在風水術數一脈中認為,山有龍脈者聚勢養氣,而龍有‘龍頭’,較為活躍的龍脈時而吞雲吐霧,時而吸入噴撒風潮;

也有玄師稱之為‘龍吞風’、‘龍嚼口’。

那個位置是整座山氣勢最不穩定、時常變換的地方,會根據當天的天氣陰晴和風向改變‘山氣’。

經常爬山的愛好者都有這種經曆:

進山的時候山中陰冷,沒過多久氣溫就升高了,又或是好好地爬著山,忽然下起細雨、起了薄霧……這就是入風口處的‘氣’發生了變化。

隻要找到入風口,就能找到整座山在風水術數中最陰的地方。

顧之桑打開盤表,固定好羅盤上十字魚線後用手掌拖著羅盤,指尖帶著帶著一絲‘氣’輕輕彈了下盤身,頓時表盤中銅色的磁針開始滴溜溜地旋轉。

等它緩緩停下時,和盤身天池紅線重疊在一起,指向了某個方位。

觀眾們啥也沒看懂,就聽顧之桑道: “找到了。”

收起羅盤後,顧之桑抬腳就朝著山中某個方位走去,身後的攝像小哥扛起相機快步跟了上去。

他們越往深處走四周的環境越偏,腳下早已沒了石板路都是泥土,走了許久也沒見到個人影。

一時間直播間的觀眾們有質疑顧之桑找錯方位的,也有擔心他們進山太深容易迷路的。

又過了十來分鍾,一幢幢土石屋透過山間的林蔭,終於出現在了顧之桑等人的視線裏。

【臥槽神了啊,這山裏的路到處長得都一樣,給我地圖我都找不到地方,竟然真讓顧之桑找到婆式村路!!】

【還不確定找得對不對顧吹就開始了?】

【前麵那是誰?!!是不是和選手碰上了?!】

【啊啊啊是小慈,我男女選手裏最喜歡的兩個竟然這麽巧碰頭了,這可是在大山裏!】

【……】

彈幕陡然激增,而顧之桑也看到了另一條羊腸小道中的人影,也是三人行帶一個中型攝像機,為首的少年人穿著灰色襯衫,撥開灌草後也看到了他們這邊。

對上顧之桑的目光,他驚得一顫。

2號選手,白慈。

顧之桑揚手揮了揮,笑眯眯的視線下移,挪至白慈的腳邊,“2號,好巧。”

隻見那少年出馬仙的腳邊圍著幾隻刺蝟,最大的一隻足足有大半個足球那麽肥,猛地看過去還有點嚇人;

身邊跟著的幾隻小的蠢蠢笨笨。

其中一隻小刺蝟背後尖刺戳著幾粒紅彤彤的野果子,聳著鼻尖自己往前爬了兩米,意識到身邊夥伴都沒跟上來時它抬起腦袋,看到顧之桑的瞬間嚇得四腳一揚,仰翻倒地縮成顆球。

白慈聲音很小,“你、你好……”

顧之桑:……

她有那麽可怕嗎?

視線略過少年腳邊那隻碩大的、雙眼漆黑帶著點人性化的戒備緊張的大刺蝟,她什麽都沒有說,率先走向了村門。

【媽呀這出馬仙肯定靈,那隻大刺蝟一看就不簡單,都跟在他身邊呢!】

【小慈和‘白大仙兒’們都太可愛了,顧之桑也是真的牛啊,她是第一個到的吧?】

【白慈進山後就有刺蝟仙帶路,沒停過腳,這都能和7號撞上,說明7號真的又快又準。】

《靈事》第三季中為數不多沒有爭議、被所有人認可能通靈的選手中,其中就有白慈。

他從第一期開始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請仙’能力,每一期身邊都有刺蝟的身影,雖然他直言自己不會算命,但熱度一直很高;

尤其是現在這一場集體賽。

從白慈進山開始,那隻碩大無比的刺蝟便帶著一群小刺蝟冒了出來,一路上都在他前麵引路,這幅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畫麵讓他直播間的熱度暴漲,在和顧之桑碰麵後更是一躍成為第二名。

他直播間裏有學動物學的觀眾直言:普通刺蝟絕對不可能長這麽大,而且刺蝟本就不是親人的生物,它們膽子很小,有一點動靜都會被嚇跑,這絕對是玄學!!

顧之桑並不知道兩邊直播間內的熱議,若是她知道也隻會不以為意地笑笑。

因為她知道白慈身邊的那隻大刺蝟充其量是隻修了道行的精怪,哪裏算得上什麽‘仙家’;

那白慈並不是什麽出馬仙,真正的‘白仙兒’也另有其人。

她站在村頭,看到那裏插著貼有《靈事》節目組標誌的旗幟,就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婆式村真的就在龍脈的入風口附近。

顧之桑手中還托著羅盤,盤麵上的磁針不知為何,越是靠近婆式村破舊的村門晃動的幅度越大,像有一股氣場正在幹擾它周圍的磁場。

按理說‘龍口’吞運吐濁,是最容易出風水寶穴的地方,偏偏此處氣場也是流通的,顯化出來的卻是貧穴。

不等她細究,工作人員上前道:“7號顧之桑選手,你是第一名來到村口的選手,按照賽事規定給你計1分。請您先到等候區休息片刻,待其他選手都到了再進入村中。”

顧之桑進入節目組搭建的棚子時,能看到村口附近和裏麵有村民在觀察他們。

明明是現代社會了,可這群山裏的村民還像生活在幾十上百年前,穿著剪裁寬鬆的短褂長褲,男人支著扁擔女人包著頭巾,看起來灰撲撲的。

沉默、死氣沉沉,這是她腦海中蹦出的對這個村莊的第一印象。

導演李成河背著手走近,語氣略顯狗腿:“不愧是顧大師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第一!”

自從跟著高峙破了陣、見了鬼,他就變成了一個隱藏顧吹;

有時候在網上看到黑顧之桑的言論,他會一邊切小號奮戰,一邊心中暗道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顧大師的厲害!

他壓低聲音道:“顧大師,你不覺得這村裏的人有點奇怪麽,眼神怪嚇人的。”

顧之桑:?

“地點不是你們節目組選的麽?”

李成河訕訕一笑,這婆式村確實是他在網上選址、篩選素材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一些當地人說在婆婆山中有著這樣一個自稱是守山人的族群,常年居山不出,十分神秘。

當初節目組為了在山裏找這個村落,整整找了兩天。

好不容易找到了、軟磨硬泡讓村裏最有威望的‘婆婆’同意他們之後進村拍攝,李成河隻餘滿心興奮,哪裏料到他們真的來了後,村民們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們。

沒過多久荀以頃第三個到達村口,看到已經等在此處的顧之桑和白慈,他眉頭便皺了,看樣子不太高興。

9號禾羋塗第四,10號奚海紅和6號黛西幾乎是同一時間,踩著日落前抵達村口,而剩下的三名選手都沒完成第一輪挑戰,被扣了分。

【3號老僧爺爺看著很強很厲害,結果好幾次都墊底了……】

【我笑死了5號富二代是來搞笑的吧,跑到人家別的村子去找帶路的向導,說隻要能帶他來婆式村給多少錢都行,直接被節目組逮了。】

【8號更搞笑,說什麽自己能通靈,能讓山裏的鬼神引路,結果直接給他引到山的另一頭去了!】

主持人大劉說道:“現在是下午六點鍾,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九名選手都來到了婆式村的村口,準備入村觀察。”

“究竟他們能不能看出這個村子裏曾經發生了什麽事,大家拭目以待吧。”

說完,村口站著的兩個中年男人便打開了村門,一行人浩浩****走了進去。

村子裏的基礎設施並不完備,幾乎都是泥瓦平房,一戶接著一戶,節目組的人進去時這些村民就遠遠地站在房門口,或是從窗戶裏往外看;

那樣的視線絕對算不上友善,看得眾人心裏毛毛的。

顧之桑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羅盤,上麵的指針已經徹底亂了,在盤表上不停打著圈。

她發現這個處於‘龍口’吉地的村落土壤發灰,屋兩旁的雜草都稀稀落落,每個村民的臉上和眼睛都霧蒙蒙的,沒什麽生氣,著實詭異。

人群中有個正在吮手指的女孩子,紮著歪歪扭扭的羊角辮,小臉髒兮兮的;

她是村民中為數不多眼睛還有些神采的,站在媽媽旁邊,目光怯怯地帶著好奇,看著節目組工作人員扛著的一台台攝像機。

“姆媽,那個黑箱箱……”

她指了指攝像機,似乎想湊近去看看,然而她身邊的母親卻驟然變了臉色,一把將小女孩兒扯到了身後,反手就往孩子身上狠狠打了幾巴掌。

“誰讓你看那個東西的?誰許你往那邊靠的?!”

小女孩兒被打得哭了起來,讓節目組的人麵麵相覷,李成河說:“這……誰身上帶了零食糖果,拿給鄉親們分一分……”

話沒說完,裏屋聽到動靜的漢子走出門,看到哭成一團的女兒和滿臉驚怒的妻子,又看看茫然的節目組,意識到了什麽。

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名為‘仇恨’的戾色,死死盯著眼前這群外鄉人,以及那一台台攝像機,忽然抄起榔頭就撲了過來。

“你們這群外鄉人,又來禍害我們!”

男人操著一口鄉話,但大抵能聽出他十分抵觸痛恨外鄉人,‘哢嚓’一聲響,其中一台攝像機的鏡頭直接被他一榔頭鑿碎了。

李成河和其他人忙上前製止,他急得兩眼瞪大,“你這是幹啥啊老鄉!”

要知道這一台相機就十幾萬,砸壞了他心都在滴血。

他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該因為什麽婆婆山的傳說,來這偏僻山村裏受苦。

其他冷眼看著的村民見節目組的人上手,也麵露不善圍了過去,眼瞧著一行人還沒進村就要起矛盾,一道喑啞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夠了,鬧什麽!”

村民看到來人紛紛低下頭,那打砸的漢子也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婆婆”。

顧之桑微微眯了鳳眼,目光在穿著族群服飾、帶著金銀飾的老嫗身上打量一番。

這老太太個頭矮小又佝僂著背,拄著一根木拐。

她臉上的皮膚像幹枯的老樹皮,一頭純銀的白發足以彰顯出年齡很大。

讓顧之桑在意的是,這個老嫗的臉上看不出命理和生命線,應該是用某種特殊的玄學手段隱去了。

這是個‘巫師’。

那漢子還情緒激動,指著節目組一行人嚷嚷著鄉話,卻被老嫗一砸拐厲聲嗬住,“你還要逞凶,難道想誤了吉時嗎?!”

她扭頭冷冷看了眼眾人,切換成普通話:“你們不是想拍節目嗎,進來吧。”

李成河很想質問損壞的鏡頭的賠償問題,但看看周圍的村民,又一臉苦兮兮地咽回了肚裏。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因為這一幕炸了鍋:

【太嚇人了吧,無緣無故就衝上來打砸,萬一傷到人怎麽辦?節目組怎麽挑的地點啊!】

【這個村裏的人給我感覺很不好,果然窮山惡水出刁民!】

【樓上別隨意攻擊好吧,我老家也是南省那邊山裏的,不是所有山民都這樣。而且我試著聽了一下能聽懂一點,他們認為節目組這些外鄉人進入村落,會給村裏帶來厄運和災難,攝像機在他們眼裏好像就是不吉利的東西,所以他們才會那麽激動。】

【……】

雖然老嫗讓節目組的人隨便逛,但經曆剛剛那一幕,無論是工作人員還是選手都心有餘悸。

主持人大劉強笑著走流程:“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但我們已經和這裏的村長婆婆溝通好了。”

此時接近晚上七點,天際隻剩下一點暖色的霞光,樹蔭籠罩下的古老山村寂靜昏暗,不知何時村民們燃起了一根根火把。

村長婆婆癟著嘴冷冷道:“今天是我們村裏舉行祈福的重要儀式,這是我們婆式村的傳統。你們可以在旁邊看著,但是絕對不能出聲擾亂祈福,也不要問東問。”

李成河連連應聲,又和其他工作人員和選手說了。

七點一到,村中所有的人幾乎都從家中走了出來,手舉著火把來到了正中央的空地。

隻見那村長婆婆身披著暗紅色的布帛,頭上重新帶了一頂厚重的銀器,手裏拿著一隻碗,裏麵不知是些什麽動物的血。

她在身旁人的攙扶下趴在地上,顫顫巍巍沾著血在地上畫符,一個個古怪奇特的符號在火光下格外神秘;

畫好之後她又不停順著自己的胸口,雙眼緊閉嘴裏念念有詞。

那想要花錢買通外麵村民帶路的選手是個富二代,他沒有任何通靈和玄學手段,上節目就是覺得好玩,覺得這節目是劇本,從不遮掩自己買答案。

但自從進了這個村子後,他臉色就沒恢複過正常,此時小聲嘀咕著:

“這裏太詭異了,我覺得這些村民都很危險,咱們能不能離開啊?!”

直播間裏的觀眾們也是又害怕又好奇。

忽然那老嫗高聲尖嘯,唱起了眾人聽不懂的祭祀歌謠,緊接著在火光中,有村民抱來了四個繈褓,嬰兒的啼哭聲此起彼伏。

他們依次放在了中間空地上,讓老嫗一邊搖晃著粗糙幹枯的手掌,一邊在他們身上灑下祝福之力。

顧之桑遠遠地能看到火光中映襯下的幾張小臉,那些孩子應該都是出生不久,有臉蛋肥嘟嘟已經睜開眼睛的,也有一個特別小,一看就是新生沒幾天的嬰兒。

她和其他提心吊膽的人不同,能夠聽懂那老嫗唱的祭祀歌謠,這是一種古時候祈神降福的祭祀歌,並不是什麽害人的東西。

這個老巫師正在祈求山神守護她的村人。

在像你娃那樣的外村人看來,這裏是被山神遺棄的地方,但很顯然他們本村人並不這麽認為,他們虔誠地信奉著山神,認為山神會給予他們庇佑和福澤。

隻不過那詞略顯奇怪,不祝這些孩子學業有成、長命百歲,隻是祝他們健康長大,成為大山忠誠的子民。

她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麽,結合這些村民古怪的麵相、緊繃的態度,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駭人聽聞的念頭。

壓下心頭的猜測,顧之桑神情有些凝重。

祭祀祝術並沒有持續很久,十幾分鍾後就結束了,那四個被抱出來的孩子已經咂巴著嘴巴睡著了,又被千恩萬謝的雙親抱了回去。

在村裏最大的會堂,屋裏燒著火把點著油燈,隻有頭頂一盞昏黃的燈亮著。

除了選手和工作人員外,會堂的主位還坐著一個村長婆婆,她周圍站著幾個村中男女,正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屋裏節目組的人。

老巫師隻除去了頭頂的銀器,身上還穿著祭祀的服裝,不耐道:“你們什麽能時候拍完。”

主持人大劉笑得勉強,隻覺得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麽離譜的時候: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經過一晚上的觀察,九位選手已經有了自己的發現,現在就到了揭曉答案的時刻。到底這個神秘的村中發生了什麽事情,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我們邀請到了村裏的婆婆來檢驗每位選手的答案是否正確。”

緊接著,一塊大大的黑板被推了上來,每位選手的答案逐一揭曉。

雖然氣氛嚴峻詭異,但抓馬環節必不可少,這次導演組不統一揭曉答案,而是一個一個揭開。

基於上一期荀以頃和顧之桑之間的衝突,導演組還很搞事情地把兩人的答案分到第一個和最後一個。

荀以頃的題板最先揭開,上麵寫著:

'龍生險口,氣運絕勢,是為大凶之地。久居者傷脾胃、勞心神,精神不振常伴抑鬱。’

他說道:“此處乃是婆山龍脈的入風口,但是卻並非吉穴,而是在長年累月的山體變化中形成了凶地。你們看這裏的地質和水土都處於下成,就是被這凶地影響到了!我觀察村裏的村民們發現,他們的麵色多有發灰發白,麵弱體虛,應該也是凶氣入體導致了身體上受損,長此以往會對他們的壽命造成極大損害。”

“我斷言,這裏的村民幾乎都活不過60歲,就會因為身體上的大小病症去世!”

觀眾:?!!

【在這些村民的麵前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有點害怕!】

但那婆婆和其他幾個村民隻是麵色難看,卻並沒有否定荀以頃的話。

村長婆婆皺著眉頭語氣冷淡,“我們這兒的人陽壽確實不豐,大多數孩子從根子裏就帶了病氣,四十歲就病死了,能活到五六十歲的都是長壽。”

似乎是為了應證她所說的話,她身畔站著的女人猛地咳嗽兩聲,嘴唇內竟沁出一點血色。

這時眾人和觀眾才猛然想起一路所見,他們看到的那些村民的確都是青年中年,少有一些小孩子,但除了這個村長婆婆還真沒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也就是他們每個人都死氣沉沉的,讓眾人根本沒注意這個問題。

村長婆婆又道:“但是你有一點說錯了,我們這裏可不是什麽凶地!你們不是說來拍節目的都是玄師嗎,我們村從來不歡迎外來人,能讓你們進來就是請你們給找個除病根的法子。”

荀以頃當即揚聲道:“就是地勢問題,老人家你也是玄門中人,不會感覺不到此地縈繞的陰濕之氣吧!”

“為了你族人的身體和壽元著想,我建議你們盡快遷離此地,這個地方不能住人了。”

“放肆!你這個小子竟然想害我族離開祖地?”老嫗狠狠一搗拐杖,語氣狠厲,“我諒你是個年輕人不懂事,不同你計較。”

見荀以頃還要軸,主持人大劉忙開口打斷道:

“咱們還有其他選手,他們應該也有別的發現!”

白慈輕聲說道:“刺蝟仙告訴我,這個村裏經常辦白事,它見到過這屋裏就有兩個人家中剛剛辦了白事,分別是左邊一位和左邊三位。而且有時候村裏還會有一些沒有屍骨、隻有衣冠塚的喪事,這些人家我也能指出來,但我隻能說出刺蝟仙看到的事情,再多沒看到的就不知道了。”

老嫗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少年,視線在他掌心捧著的刺蝟身上停留了一陣,說道:

“這個小夥子是真有‘仙’緣的,他說得不錯,娟子你們自己來說吧。”

她身邊兩個被白慈點到的村民臉上露出了驚訝和痛苦,年輕的女人確認了白慈的說辭:“我媽媽上周去世了,家裏剛剛辦過白事。”

另一青年男人啞聲道:“我妻子前天難產……血崩去了,剛剛下葬不久,村裏有些人家也確實會因為一些原因立衣冠塚。”

【準,真的太準了,這些應該都是生活在村子裏和附近山頭的‘白仙兒’親眼看到的吧?】

【這個出馬弟子好靈啊,就像這婆婆說的,在我們東邊能做到這樣靈的出馬都不多,他是真有動物仙緣!】

6號黛西是挪威黑女巫,很遺憾的是東西方的‘巫’完全是兩種概念,她的黑巫術在這種風水合氣之數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搖頭道:“我隻能感覺到這裏有一股非常強大的陰邪力量,簡直就像是地獄中的冥神,長期生活在這裏肯定會受到影響,這一點我是支持1號的。但究竟是為什麽,我無法理解這種東方玄術。”

一直擰眉的荀以頃麵露驚訝,看了眼黛西。

他沒想到自己之前輕視過對方,並且對方更喜歡顧之桑,卻還會支持自己的觀點。

大劉說道:“好的,9號選手有什麽看法呢?”

【小禾老婆!!!】

【終於給我們禾神鏡頭了,節目組捧某些營銷人設太過了,我真的會無語!】

9號選手禾羋塗是一位長相陰柔、男生女相的青年玄師,來參加《靈事》之前就在網絡上有一百多萬粉絲,是知名的網紅玄師。

他本人是泰籍華裔,是一名泰國降頭師、巫蠱師。

神秘的身份和出眾的外貌,再加上據說他還給不少達官顯貴辦過事,在沒有官宣顧之桑的第一期,他的熱度是所有選手中最高的,隻不過在顧之桑來了後就退居第二。

像今天白慈忽然爆發,他就隻有第三了,對此從其他平台追來的粉絲非常不滿。

禾羋塗看了眼鏡頭,噙著淡淡笑容道:“既然前麵的選手都說了,我就說點和大家不一樣的發現吧,這位姥娘應該是位‘大巫’吧。”

村長婆婆眼皮一掀,沒有說話。

“您的巫術非常高深,如果我沒猜錯,站在您正後方的小姑娘應該是您的徒弟,雖然很淺薄但她身上也有‘大巫’的力量。但您的徒弟身體不太好,應該得了某種病症,所以您在她身體裏種下了蠱蟲,以此來的吊著她的命。”

青年溫聲細語的,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滲人。

那村長婆婆眼神陡然淩厲起來,眯著眼看著禾羋塗,而她身後的年輕女孩兒抿著唇手足無措。

半晌婆婆才冷哼道:“小子眼力不錯,但我不喜歡你身上的氣味。你說得沒錯,這丫頭是我的徒弟,但也是生來身子骨就不好,我便用自己的本命蠱給她續命。”

“說了這麽多,你們還是沒有一個人能解決我族的境況?”

其他選手都說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了,10號奚海紅是走無常,但讓她欲哭無淚的是,她發現這村子簡直詭異得離譜,她根本召喚不出鬼門!

無法連通地府,她自然也就沒法用無常術將村子裏死去的村民亡魂召喚出來問話,一身本領全無施展之處。

至於3號老僧、5號富二代和8號也說不出什麽。

隻剩下最後一個顧之桑了。

一時間無論是直播間內的觀眾,還是在場其他的選手、工作人員都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荀以頃死死盯著氣定神閑的年輕女子。

他這次氣觀風水,看出來了此地的問題和村裏人的壽元異常,他就不信這顧之桑還能說出什麽其他的東西來!

大劉笑嗬嗬道:“看來大家都很期待桑桑的答案啊,那麽請7號選手顧之桑說出你的發現。”

前麵的人在發言的時候,顧之桑並不是在發愣,她一直在默默觀察著主位的‘大巫’和她身後那些村民,在腦海中一遍遍回想著今日所見的龍脈。

聽到主持人叫到自己的名字,顧之桑睜開雙眼,冷肅道:“這裏的風水沒有問題。”

“你?!”荀以頃又驚又怒,同時心中還有狂喜。

這個女人終於露出馬腳來了,竟然能為了反駁自己說出這種可笑至極的話來!

然而顧之桑擲地有聲,一字一頓道:“我可以保證,此地乃是集山間鍾靈毓秀之氣的絕佳寶穴,是龍脈之口。並且這些婆式村的村民也不能離開此地。”

此話說出時,一直神情淡淡的村長婆婆變了臉色,猛地掀起眼皮看向顧之桑所在的方向。

“哦?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有自己的態度,那你倒和老婆子我講講,這裏為什麽是寶穴,我們這些村人又為什麽不能走。”

顧之桑看了她一眼,說道:

“命理中有風水術數,用來尋找合適亡者埋骨的陰宅和有益生者的陽宅,其中王侯將相等大功名者可配墓陵,往往修建於山河相抱的吉地。自古以來探尋大吉之地無非有四步:即‘勘山’、‘觀氣’、‘尋龍’、‘定穴’。”

這也是玄學中所謂的尋龍定穴之術。

荀以頃冷笑一聲說道:“你所說的定穴術數同我們現在正在討論的問題,根本不是同一個!更何況此處的山氣陰濕,雖然是入風口卻並非吉地。”

顧之桑‘嘖’了一聲,有些無奈,“我話還沒說完。”

她真的不想和這個1號選手結怨,偏生每次遇到複雜多變的問題,這玄師自己看不出來還振振有詞。

“《撼龍經》有言:尋龍千萬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若有千重鎖,定有王侯居此間。①”顧之桑道:“這句定穴之理的意思是,王侯將相所尋找的絕佳寶穴要有龍脈,要有蜿蜒曲折的龍脊形成護山大關,最遠處要有湖泊相抱形成入水口,圍繞在吉穴的四周縮住氣運。這座婆婆山的山峰、山脊、山尾鏡湖完全契合,此處就是絕佳的寶穴,這是毋庸置疑的!”

“有問題的並不是風水,而是人運。”

顧之桑為了防止被荀以頃打斷語速很快,她看著那村長婆婆道:

“這位婆婆,我沒看錯的話你們村裏的人並不是沒人出山,而是出去的人全都出了事、死在了外麵,並且都是短時間內意外橫死,有的連屍骨都收撿不全。所以村中那些有親人出山的人家才會置辦衣冠塚,不是他們不想辦喪,而是辦不了。”

在村長婆婆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下,顧之桑神色如常說出了這些話:

“所以你們並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離開了這座大山,你們族人的壽命會更加短暫,連在山裏都不如!”

作者有話說:

①《撼龍經》源於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