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你體內的陰煞, 是不是又快失控了?”

沉默之中,顧之桑忽然開口, 關懷問道。

許是她並未聽清語音中的內容, 又或是沒意識到其中的含義,那雙望向晏承的黝黑瞳孔清冽明亮,襯出對方高瘦的身影。

見她神色如常, 晏承緊繃的心弦稍稍鬆懈, 抿唇答道:

“最近是有些紊亂……”

難以言喻的心意被勉強兜住,沒有突兀暴露,讓他安心之餘,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他嘴上說著沒大礙,但顧之桑一眼便看出,青年的身體已瀕臨極限。

“既然失控了, 為什麽不聯係我幫你清除。”顧之桑眉心一蹙, 驀地向前靠近兩步:

“你先坐下,我探查一下你身體裏的煞氣餘燼。”

隻一照麵, 她便發覺了不對勁。

顧之桑探出神識力量,沒入晏承的靈台、一寸寸沿著他血液的流動探查著每一寸經絡和肌理。

這一查才發現,晏承的身體情況經過兩次淨化和治療, 不僅沒有改善, 反而惡化了。

絲絲縷縷的稠黑氣體隱藏在陰煞之中, 盤踞在他的體內,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

那種邪惡、暴戾又陰鬱的感覺,顧之桑太熟悉了。

黑霧!

這陰魂不散的玩意兒不知什麽時候, 竟侵入了晏承的體內!

難怪他身體狀況惡化得如此快。

顧之桑神情一凜, 不容抗拒地抓住青年並不纖細、靜脈微凸的小臂, 浩瀚的力量直接順著握住的手腕, 侵入對方的身體。

她的魂力白中帶著流動的金絲,是功德之力蘊藏其中,天然克製各種陰邪之物。

相比於上一次幫助晏承清理陰煞,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顧之桑的魂魄力量再度變強,吞噬起那些陰煞也更加遊刃有餘。

困擾了晏承許多年的頑固煞氣,在流動的魂力的洗刷下被節節吞沒。

很快晏承周身的灰霧便愈發稀薄,範圍也開始縮小,最後幾近消失不見。

煞氣被吞沒吸收後,那些脈絡中殘存蟄伏的稠黑霧絲便更加明顯。

顧之桑瞳孔中泛著一圈微乎其微的金芒,她搭在晏承薄而滾燙的手腕內側的指尖輕輕用力,探入青年體內脈絡的魂力,就像有了指引,狠狠撲向那些深入內腑的稠霧。

兩種力量的對衝,令晏承唇齒間溢出悶哼。

尖銳的痛意帶著讓血管發麻的不適感,隨著盤踞的稠霧一點點潰散不斷爬升。

不是極致的痛苦,甚至於疼痛和酥麻之後,會有種格外輕鬆、什麽陳年頑疾被清除的舒適感;

可這個過程實在難熬,是種冗長的折磨。

晏承不由攥緊了拳,蜿蜒的血管更是從蒼白而修長的指根一直爬至手臂的袖裏。

“疼?忍著點吧。”顧之桑瞥了一眼猶在隱忍的青年,凝眉問道:

“你這段時間就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可能還有腦子,有什麽不對勁嗎?”

晏承並不遲鈍,腦海中浮現出一些近日的發現。

他唇色被抿得發紅,緩緩說道:

“好像……是有一些問題。”

“身體狀況惡化的速度在加快,但和之前有區別,部分位置的皮膚會莫名出現淤青,是那種從肌肉裏麵溢出來的青痕,就像身體內部在逐漸潰爛、壞死……”

他苦笑一聲,雖描述時盡量忍著錐痛,但仍能從細碎的呼吸中聽出克製。

從小到大晏承都做足了隨時迎接死亡的準備,因此發現身體上的變化時,他隻有短暫地沉默和僵硬,連害怕和恐懼都感受不到。

“還有就是……心情越來越躁鬱,無論是獨居時還是與人相處的時候,腦海中總會冒出一些不好的念頭。”

“但我知道,這些應該也是陰煞入體的副作用。”

晏承說著,眉峰**。

相比身體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才令他不堪忍受。

'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把你當親人,不過是忌憚你凶煞的身份不敢明說,小時候晏許歸對你避之不及的模樣,不會忘記了吧?’

'玄門那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帶給你的恥辱和折磨,為什麽不連本帶利還回去?我們有這個能力,你的身體裏蘊藏著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強大的能量。

隻要你想報仇,我可以教你怎麽使用。’

'你喜歡顧之桑吧?她高高在上,視你不過螻蟻,和那些玄門之人沒有兩樣,為何不將她拉下神壇?’

'……’

那些時不時蹦出的邪念,就像是晏承最不堪的陰暗麵,誘他墮入深淵。

同父母弟弟交談相處時尤甚,甚至還有種種對顧之桑難以言喻的不堪綺念……

晏承擺脫不掉,但也未曾墜入其中。

他清醒地知道,那不是自己。

是一種心魔,是欲望不加束縛達到崩壞的結果。

如果自己真的沉淪於那些欲望之中,會連身為人的道德和底線都逐漸丟失。

顧之桑輕哼一聲:“還算聰明。”

知道是套並且不鑽,能夠清醒地承受痛苦、保持做一個好人的底線——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實在太少。

大多數人類,在欲望橫生的那一刻便選擇沉淪其中,更何況‘黑霧’可以無限放大人心底的黑洞、以及劣根性。

沒錯,是‘黑霧’。

它在不知不覺中侵襲了晏承。

那些出現在晏承身上的淤痕、以及腦海中綿延不斷的魔音,都是這玩意兒侵蝕了普通人的後遺症。

顧之桑代入‘黑霧’的思維,在它的視角中,晏承隻是一個普通人類,還是一個常年被陰煞入體折磨不斷、被玄門欺壓過又沒有多少親情關愛的可憐人。

晏承獨居,孤僻,顯然是心理上有問題。

對於這種人,隻需添一把柴火、推波助瀾,就能勾起他心中的‘惡’,讓其深陷扭曲之中。

可‘黑霧’萬萬想不到,晏承雖飽受折磨,但他的意誌力卻強大得驚人;

他心底有深邃的創傷,底線卻高得離譜。

親情缺失,晏承就默默遠離晏家不讓親人別扭。

玄門看押他這麽多年,他不齒於部分玄師的做派,卻能理解大多數人的擔憂和忌憚。

別人的懼意他不在乎,對喜歡的人他也生不出蠻橫占有的念頭……

總而言之,這是個各方麵都令人語塞的‘好人’。

一個無懈可擊的好人。

很顯然,‘黑霧’對他的侵蝕和洗腦失敗了,隻是在他這幅普通人的身體上留下了諸多侵蝕的傷口。

除卻對晏承心智強大的驚訝,顧之桑更生出警覺和懷疑。

她隱約有種感覺:

黑霧找上晏承,是衝自己來的。

長期以來‘黑霧’都會避開自己、隱入人群中,去攪動普通人心底的欲望引發霍亂,從未同自己直麵抗爭過。

但現在它卻對自己身邊的晏承出手了。

為什麽這玩意兒明知道自己和晏承還會有交集,抱著會失敗的可能,也要去入侵晏承?

若是它成功了,潛伏在自己身邊又有什麽目的?

顧之桑鳳眼微眯。

無論什麽原因,從對方放棄萬無一失選擇‘賭’的那一刻,她的贏麵就在加大。

一定發生了什麽令‘黑霧’坐不住的事。

它無法再運籌帷幄故弄玄虛,開始著急於向自己‘進攻’……

這種時候尋找原因不再重要,而是該趁它病要它命,最好能把它連根拔起!

腦海中的思路逐漸清晰,顧之桑放下了搭在晏承腕側的手:

“好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痛麻感愈來愈淡,晏承渾身輕鬆:“感覺很好,煞氣都消失了。”

顧之桑頷首:“那就好,其實我這次突然過來,是想問問你上次說的融入陣法編程的程序,設計得怎麽樣了。

我這邊遇到幾個有問題的犯人,背後應該有術士推手,隻不過他們的交流都是在網絡上,各項信息都被那個善於用網絡隱匿蹤跡的鬼遮掩過,很難探查,所以才想著來問問你。”

經靈組和警方審訊,孫刖供出了背後為她出謀劃策的‘大師’。

同時她還招供,網紅小吳的手機和其他電子設備,也由那位大師的幫助下隱藏了他跳樓前同自己的通話記錄,這才讓警方審理調查時一無所獲。

隻是順著孫刖說的賬號去查,又是空號。

顧之桑基本確定是變成鬼的賀照生從中做梗,但網絡裏虛無縹緲的東西,大大限製了她的能力。

“抱歉…”晏承語氣帶著歉意:“程序和係統研發出來了,但大範圍運營還得測試幾輪,不然容易卡bug。”

“若隻是單獨設備運行,應該沒有問題。”

顧之桑說:“已經很好了,暫時隻作用在個別有問題的設備上即可。”

“你耗時耗力、花費大量金錢幫我開發應用,應當是我感激你才對,辛苦你了。”

真誠道謝的顧之桑,敏銳捕捉到了晏承隱藏在強大、沉穩之下的……微小自卑。

或者說膽怯躊躇。

她心中泛起淺淡的漣漪。

顧之桑知道自己缺少對情感的共情,卻並非心如石鐵。

晏承的喜歡太過熾熱,看向自己的眼眸中有太濃烈的情緒。

他燒到緋紅的耳根,被自己直視時的無措和下意識的閃避,默默為自己做的一切事情……

是他想要藏,卻根本藏不住的。

符輕岸都察覺到了,如此敏銳的她怎麽可能一無所感。

但顧之桑仍懷有疑惑。

她在現世收獲到了一些友誼,逐漸明白了羈絆和親情,唯獨對於人與人之間產生的愛情,而感到疑惑。

這種情感太複雜、太多變,有時也很盲目;

來得沒有規律,也容易消磨殆盡,是向來摸索收集規律的顧之桑難以理解的。

她在觀察晏承,也在觀察自己。

她確定現在的自己沒有愛,還遠遠無法反饋這樣的感情,但奇怪的是她並不反感這種濃烈的情緒。

也並不討厭晏承。

思慮良久,顧之桑稍稍偏頭,直言詢問:

“晏承,‘成恩娛樂’那個垃圾公司的新東家是你吧。我助理前兩天給了發了一份分成非常良心的新合同,按照上麵的條例,公司不留餘力地力捧我,還不賺錢……”頓了片刻,她無奈說道:

“這種東家除了你,我想不到別人。”

“是我,我盤下了‘成恩娛樂’。”短暫怔忪後,晏承直接承認了。

似是怕顧之桑誤會,他忙解釋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那份合同也隻是讓周助理拿給桑桑你看一下,願不願簽、是否離開‘成恩娛樂’,完全憑你自己的心意。”

買下‘成恩娛樂’這事兒他根本沒聲張,連集團裏的親信都不知道。

他根本沒想到,顧之桑直接猜到了自己身上。

晏承調查過‘成恩娛樂’,知道這經紀公司內部有多爛。

上有貪腐的領導,下有欺壓耍弄藝人的經紀人,顧之桑前兩年之所以被網上黑成這樣,八成原因都是這狗公司不顧她的死活、壓榨她的流量,用各種惡心人的手段把‘顧之桑’推向了深淵。

現如今顧之桑火了。

火得一塌糊塗,圈內無人能比。

而她與‘成恩娛樂’的合同也即將到期。

晏承知道‘成恩娛樂’定然不會讓她離開,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些爛人會使出多麽令人作嘔的手段,搖尾乞憐是輕,威逼利誘是真。

一旦各種手段頻出後無計可施,就會惱羞成怒潑髒水,恨不得毀掉不受控製的藝人。

他也清楚,那些手段對於現在的顧之桑來說,構不成威脅。

可一想到顧之桑會因為這些爛人爛事而煩心,晏承便不愉。

所以他入行以來第一次‘仗勢欺人’,以晏式的名義,逼著‘成恩娛樂’的老總以扒皮價把公司賣給了自己,又重新製定了一份合同。

顧之桑簽與不簽並不在他的考慮中。

繼續簽,他會盡好老板的職責拿下最好的資源,哪怕顧之桑並不需要。

如若不簽,他也隻是想讓顧之桑免於這些人的打擾。

隻是那份合同在他的私心下改得太離譜、太良心,怎麽都顯得不真實。

顧之桑微微挑眉:“你是為了幫我?”

“是,但也不全是。”

晏承一本正經地編撰,語氣沉穩:“桑桑你救了我很多次,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在煞氣第一次失控的時候,就被玄門的幾位長老除去了,如果花些錢就幫到你,也是我唯一能答謝你恩情的方式。”

“更何況我是個商人。

商人逐利,娛樂圈更是暴利行業,我投資已成為頂流藝人的你,穩賺不虧。”

顧之桑盯了他良久,而後挪開視線,也不知對這話信沒信。

看了眼窗外昏沉的天色,她懶洋洋舒展了下筋骨,柔軟的白毛衣袖子順勢落下,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纖細手臂:

“天晚了,該走了。”

晏承視線頓住,停留在她的小臂處。

他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顧之桑穿著一襲毛茸茸的奶白的毛衣,是少有的隨性慵懶。

“你同我一起去吧,去x市,把那犯人手機裏的東西查出來,這案子應該就了結了。”顧之桑說。

晏承點頭:“好。”

“對了。”顧之桑又想到了什麽,看向晏承:“之前侵入你體內的煞氣有些特殊,你可以理解為,我的敵人為了埋伏我向你投了毒,想通過你來對付我。”

“所以你之前吃得那些苦頭,準確來說還是被我牽連了。”

晏承猛然抬頭:“有人想害你?需要我幫忙嗎?”

顧之桑:?

對上青年含著緊張的視線,她莫名失笑。

“這倒不用……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心狀況,有其他後遺症立即找我。”顧之桑說:

“如果那玩意兒二次侵襲,你也直接聯係我。”

想到‘黑霧’那東西神出鬼沒,又毒計頻出,這次入侵晏承失敗,下一次指不定要搞些什麽歪點子。

更何況晏承體質特殊,陰煞‘收容器’的存在本身就有一定失控的危險;

她還懷疑晏承這個人的身份,或者說他隱於表麵之下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藏著更深的隱秘。

思索良久,顧之桑遲疑說道:

“實在不行,辦完事了你跟我走?

我公寓蠻大的也有客房,安置一個人綽綽有餘,以後定期清除煞氣也比較方便。”

她有預感,《靈事》雖結束了,但以後的靈異事件隻會多不會少。

這個世界要亂起來了,她停不下來。

一旦被靈組安排到各地輪番轉、去解決那些奇詭的問題,她不一定有精力和時間去關注晏承。

想了想她又搖搖頭:“算了,我開玩笑的。有問題你聯係我……”

晏承好歹是個集團大老板。

世界前十強;

首富。

腳下的半山別墅幾百平,有專人給他打理雜物。

這樣的人和她擠一個公寓,還得委委屈屈住客房,不合適。

“我可以。”

晏承出聲,語氣篤定。

他視線緩緩挪開,狀似平靜道:

“現在我這住宅根本談不上安全,玄門的長老們想闖進來帶走我,便進來了;

未知的人想謀害我,便可以在我毫無察覺時對我下手,仔細想想確實可怕。”

顧之桑:……

十分鍾後,晏承隻收拾了一下重要的文件,便下了樓。

他清洗過的發梢略顯柔軟,襯得他深邃得有些奪目的五官添了些溫和。

走近直至到達自己身邊時,顧之桑才頭一次認真打量他似得,意識到原來他的個頭那麽高,肩膀也很闊。

晏承眉眼微垂,顯出些許乖順:

“叨擾桑桑了。”

像隻沉默的,隻會睜著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人看的大型犬類。

被這樣的眼睛看著,顧之桑也不好出爾反爾。

仿佛她回絕的下一秒,對方周身還算平緩的氣息,就會驟然低迷沉寂。

“先去x市。”

她手臂抬起,一扇墨釉鬼門緩緩浮現,逐漸將一高一矮的身影吞沒其中。

——

晚10點

x市靈組分部燈火通明。

原本隻需六至八人值班、看守今天晚上運送而來的犯人孫刖,並保證三名來到靈組的年輕女孩兒的安全,可一聽說傳說中的顧之桑總指導今夜會來,整個分部的組員都不願意下班了。

已經下了班的人又開車從家趕回來。

等了一段時間,有人生出困意打了個哈欠。

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一股濃鬱的鬼氣忽然在大廳內彌漫、縈繞,氣息之濃令所有組員瞬間清醒,提起十二分的警覺。

“誰?!”

“有東西闖入!”

要知道靈組分部內外有高階符籙和陣法,尋常陰魂和邪祟根本靠近不得。

鬼氣如此深重、又闖入得悄無聲息的東西,得是多麽可怖的邪祟?!

然而當滾滾灰霧被撥開,露出其中無法忽視的雕花巨門,所有嚴陣以待的組員都愣住了。

視線中,兩個身影從鬼霧中踏出。

一對身著黑與白的青年男女,容貌逐漸清晰,過人姿容更顯的兩人不像活人。

一方是極致的清冷和姝麗,鳳眼瓊鼻;

稍稍落後些的男人身形高大,眉眼深邃,乍一看籠著一層看不透的陰鷙。

“顧、顧指導?!”

“是顧指導來了嗎?臥槽她身後的就是傳說中的鬼門了吧?!”

原本氣氛緊繃的大廳,被此起彼伏的驚詫和激動聲占據。

一時間介紹自己表達憧憬的、想摸摸鬼門或者伸頭進去看看的、還有好奇晏承身份與固執的關係的組員鬧哄哄。

待聲囂平息,晚上出動配合趙警官捉人的組員,帶著激動道:

“顧指導您來了,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該安頓的安頓該關押的關押了,您要審孫刖嗎?”

顧之桑搖搖頭,說道:

“沒必要,她的手機在哪兒?”

“這裏。”組員給了她一個裝著手機的證物袋。

顧之桑指了一下晏承,沒把他的身份透底:

“這位對電子產品的了解比我多,我請來做外援的,能否破解證物裏掩蓋蹤跡的小手段還要看他。”

“你帶我去看看袁莐芳她們吧。”

頓了片刻,她語氣嚴肅:“對了,準備幾個刻印了梵符的收納袋,以及安保程度最高的隔離室,我要她們肚子裏的東西取出來。”

“切記一定要開啟禁錮大陣,萬一那些東西跑出去,威脅性不是一般得大。”

組員鄭重點頭:“明白了顧指導,我現在就去安排。”

除了孫刖的手機,靈組總部還把之前繳獲的幾部內有異常的設備——比如管奇宏的電腦,都寄給了顧之桑,讓她研究。

這一次她都帶了過來,全部交給留在辦公室的晏承,和孫刖的手機一起讓他搗鼓。

至於顧之桑,則是先進入休息室和三個惴惴不安的女孩兒見了麵,安撫好她們的情緒。

“待會兒我會為你們一個一個取出鬼胎,無論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都不要恐慌,否則隻會害了你們自己,可以做到嗎?”

袁莐芳三人已經緊張起來了,但還是連連點頭。

待組員安排好一切後,顧之桑讓她們挨個跟著自己進隔離室。

先從時間最短、腹中鬼胎最脆弱的袁莐芳開始。

緊接著是小何。

她們倆肚子裏的東西剛剛成型,還在沉睡中,被顧之桑用魂魄凝聚的力量一點點扯出體外時逐漸蘇醒。

那一團不到巴掌大的、黑黑紫紫的人形胎睜開黑洞洞的眼睛,每一處肢體和五官都和縮小版的人類相差無幾,脾氣卻差得要命。

被顧之桑的魂力牢牢掐住時,還呲牙咧嘴想要掙紮、攻擊。

親眼看到這樣可怖的東西從自己肚子裏被扯出來,袁莐芳和小何都要被嚇昏過去。

兩人緊記顧之桑的囑咐,在驚恐時死死捂著嘴不敢叫出聲。

最終兩隻發育不完整的鬼胎都被塞入了收納袋,怎麽都掙脫不開。

然而到了小高時,卻出了點意外。

小高腹中的鬼胎成型超過三個月,基本上已成熟,就差蘇醒。

這一隻在顧之桑的魂力剛剛探入腹部、接觸到它時,就開始瘋狂蠕動掙紮。

看著自己微凸的小腹下鼓動不停,甚至有種皮肉器官被撐開的隱隱刺痛,仿佛下一秒肚子裏的玩意兒就要撕裂肚皮鑽出來,她被嚇得滿頭冷汗,叫出聲來。

事實上若不是顧之桑的魂魄緊緊包裹著那隻鬼胎,不讓它接觸小高的血肉,的確是在它開始亂竄的瞬間,小高就要被開膛破腹。

似是察覺到了被壓製,小高腹中蘇醒的鬼胎發出陣陣尖銳而刺耳的嘶鳴,令人頭皮發麻。

顧之桑五指收緊,一個頭顱乒乓球大小的黑紫色腦袋,從小高的皮肉中被擠了出來。

這隻鬼胎黑洞洞的眼眶裏,已經有了些渾濁的眼白,滿嘴細密而尖銳的鋼牙張著,刺耳的尖嘯聲從喉中擠出。

對上小高那雙向下看著、滿是淚水汗水神情恐懼的臉,黑紫鬼胎咧嘴一笑,猛地抽出自己身體,就朝著小高的臉上撲去……

作者有話說:

令人發瘋的實習因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暫時停止了,被強製要求去住宿的我們又像落水狗一樣,收拾行李被驅逐回學校封著(強笑),最糟糕的經曆莫過於這次實習,還好暫時結束了……

恢複實習前都有空,今天先更7k,從明天的更新開始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