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主臥坐北朝南,又呈現青龍站位,可讓戶主財源如流水滾滾。而門外的那塊山石擺件更是精妙!”

1號直播間內,荀以頃在整棟別墅最大的主臥講解風水布局:“山石乃定氣之物,能讓這家人多子多福、老人延年益壽,如此精妙的雙生局難得一見……”

正說著,直播間內忽然湧入了大批人。

荀以頃看到彈幕有人搬運了顧之桑的判斷,勃然大怒:“這黃口小兒怎敢出言不遜,侮辱風水前輩!”

【那荀大師就是覺得同顧之桑說得不對嘍?】

“當然。”荀以頃冷笑道:“本道修行數十年,還從沒聽說過‘青龍攬月局’會讓人家破人亡!這棟別墅集群山靈氣和風水局,可謂天時地利;但諸位要明白,風水再好,起到決定因素的還是‘人和’。”

“這戶主接連幾代確實出了些事情,家裏縈繞著一股怨氣;我看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戶主做了十惡不赦的勾當,冤孽反而同此處絕佳的風水相衝,連累家人!”

【???認真的嗎,人家屋主可是把大別墅借給你們拍節目哎。】

看到這條彈幕,荀以頃冷著臉重重哼了一聲,“本道實話實說而已。像那些隻知道奉承香客,弄虛作假的網紅、神棍,才是壞了我們正統玄師的名聲,帶起了不正之風!”

【好家夥就差指著顧之桑的鼻子說這話了,這一季的選手都好勇,好敢說。】

【早就想說,隔壁好幾個選手的劇本也太嚴重了吧,荀大師可是一元觀的關門弟子,在道門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大佬!看到人家身上帶著的‘玄’簽了沒,那是玄門認證的等級牌。】

經過科普,網友們才知道玄師也是有官方考級的,一共‘天地玄黃’四個等級,越往上越難考。

考過之後會發放專門的簽牌,以證身份。

看著荀以頃腰上別著的牌子,觀眾們一下就覺得他更權威了,顧之桑的黑粉更是找到了攻擊的理由,恨不得用他把顧之桑貶到泥地裏去。

與此同時的攝影棚休息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監視器前,神情複雜。

李成河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蹙眉道:“這選手怎麽說話呢,老高你別放心上。”

男人搖頭苦笑:“他說得挺對的,看來你這一次終於找來個靠譜的大師了。放心吧李兄,我沒那麽玻璃心,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

李成河不知說些什麽安慰好友。

眼前人名叫高峙,就是把這棟別墅借給他拍攝的戶主,按理說擁有一棟這樣的半山別墅,理應家財萬貫,但實際上好友財政狀況很拘謹。

兩人從小相識,三十年前高峙還住在這棟半山別墅中,是當時山城首富的親孫子。

短短幾十年的時間,他所有直係親屬都死光了,就連他自己也經常遭遇天災人禍。

這些年高峙也找過許多天南海北的大師,他們無一例外都和荀以頃說法相同:

祖宅風水絕佳,家裏人會出事恐怕是某位成員犯了冤孽,遭到了詛咒和反噬,害了其他家人。

為了不再連累子孫後代,高峙至今孤家寡人沒有結婚生子。

李成河邀請他來參加節目,除了確實對高家老宅的靈異事件感興趣,還有就是想幫好友找到能夠破除詛咒的大師。

“既然這1號能看出你家的詛咒,說不定就能破解。”

高峙隻是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至於另一選手顧之桑的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在此之前可是有十幾位大師認證過,高家老宅的風水極好。

看著屏幕上氣定神閑的女人,李成河皺了眉頭;

他本以為這顧之桑真有點本事,現在見她一本正經胡說被打假,有些失望地搖搖頭……

——

1號荀以頃公然指責顧之桑亂判風水作秀,很快她的直播間就被罵聲淹沒了,各路黑粉趁機帶起了節奏。

對此顧之桑就像看不到一樣,沿著她走過的順序再次環繞別墅內部。

這一次她拿出了一直沒動的題板,毫不猶豫地直奔某幾間房間,分別在次臥、樓梯口等處停下腳步,在板子上寫寫畫畫。

觀眾被這行為弄得一頭霧水,而一直坐在休息區監視器前的高峙,卻注意起她的動作。

高峙神情漸漸凝重坐直了身體,心中有些驚疑。

因為顧之桑停下寫畫的那些地方,都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忘的地點!

如果一個兩個還能說巧合,可每一個地點都重合了,難免不讓他多想。

高峙屏住了呼吸,盯著屏幕上的女孩兒走到了一樓最寬闊的正廳,停在了放擺件的長架前。

架子正上方是一副毛筆字,寫得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靜’,頁紙有些泛黃,用玻璃框裱了起來,掛在牆麵的正中央。

一般人走進這棟別墅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幅字。

她抬起手臂,指尖觸碰上木質的邊框,刹那間一副破碎的幻影她眼前浮現。

潑墨似得火舌占據了視線,伴隨著陣陣痛苦的嘶吼聲……她隻出神了一兩秒鍾,感受到灼燒痛感便收回了手,視線也變得清明。

顧之桑低頭一看,指腹白皙沒有傷口,殘餘的痛麻仿佛是她的幻覺。

但她知道那些都是真的,是她回溯看到的、曾經在這個地點發生過的事情。

她擰了眉頭,有些遲疑:“……誰是阿蕊?”

說出口她就搖了搖頭,發生在這裏的事應該是許多年以前了,節目組的人不可能認識。

顧之桑又卜了一卦,掐指測算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直視著正對著自己的攝像頭,“沒算錯的話,現任戶主五行屬木,於八十年代後的第一個閏年出生。現在應該……”

“在看節目的直播。”

休息區坐著的高峙神情劇變,猛地站起身,發出的動靜把其他工作人員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前任戶主的魂魄還停留在這個家裏,是被你親手鎮壓的。”

看到好友神情激動,李成河走了過來,“老高你別生氣,她胡說的……”

話音未落,高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底發紅語氣激動:“成河,這位顧大師你從哪裏請來的?!我想見見她!”

李成河:?

高峙雙手用力,“你還記得我哪一年生的麽?80年,出生的時候我爺爺找人給我算過,說我木屬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因此要藏於山間,所以給我起名叫‘峙’!”

李成河也是神色一怔,閏年每四年一個輪回,80年就是閏年,這一點完全對上了。

高峙一字一頓道:“我隻和你講過我父母死於一場火災,但你知道麽,他們就是在正廳那個博古架前……忽然自燃的,我父親屍骨無存!”

說到這兒,他眼睛紅透了,“這是我家的禁忌,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超過一手之數,他們也不可能泄露給別人。”

李成河已經夠驚訝了,就聽好友繼續道:

“我最在意的是,我父親喚母親的閨名,就是阿蕊!哪怕是我都快忘了這個稱呼,成河,現在你還覺得我反應過激麽?這位小大師一定是算到了什麽,我必須找她問個清楚!”

家人接連死,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結。

“老高你先別激動。”李成河道:“現在節目還在錄製中,等晚上錄完我再幫你引見也不遲啊。”

好說歹說終於勸住了情緒激動的高峙,李成河心中卻並不平靜。

他知道高峙的親人裏隻剩叔叔一家還活著,但那位高先生是現任高式集團的掌權人、山城首富,是顧之桑這樣的小明星連碰都碰不到的人物。

這些隱私細節,難道真的是顧之桑算出來的嗎?

——

寫完題板、又在正廳中說了那樣一番話,顧之桑便和節目組確認觀察完成,進入了等候的休息室中。

她進去的時候裏麵已有兩人,一個是4號假神婆,另一位是3號選手,身著灰色僧袍的老僧。

和兩人頷首示意,她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有工作人員把節目內可使用的手機設備遞給她。

“桑姐,你要和觀眾互動聊天嗎?”

顧之桑懶洋洋道:“不了吧。”

觀眾:???

【請這位主播認清自己的身份,我們才是決定你去留的衣食父母!!】

【笑了,臉都被荀大師打腫了還在這硬撐呢?】

想想節目規定,顧之桑還是決定敷衍敷衍觀眾,“我說的真不真等答案揭曉後不就知道了。”

“現在說了你們聽不懂又不相信,不過這也情有可原,畢竟一些眼力不夠深的玄師,也隻能看到些浮於表麵的東西,何況你們呢。”

【??她好囂張好狂妄,竟然敢看不起觀眾老爺,但我竟然覺得好漂亮嗚嗚,像一隻高傲的貓貓。】

【嘶……這是要和1號的荀以頃隔空撕起來嗎?】

接下來的時間裏,等候室陸陸續續有選手進入。

得益於濃濃的火藥味兒,就算顧之桑一直沒怎麽說話,直播間內的熱度依然很高,都是等著看結果、等她翻車的觀眾。

荀以頃進來的時候,冷冷瞪了她一眼,走到另一頭掀袍坐下,仿佛很不屑同她靠近。

等黛西進入時,她直接坐在了顧之桑的旁邊,衝她眨眨碧眼,“我支持你。”

最後一名選手卡著觀察結束時間姍姍來遲,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部分選手神情不耐。

工作人員抬著一個黑板,和一眾攝影師進入房間,主持人大劉隨後走了進來:

“各位選手們,下午的比賽已經結束了,現在你們每個人的答案就貼在我身後的黑板上,接下來就到了揭曉答案的時候。究竟誰有真本領,誰能成為本期節目的最佳玄師呢?”

說著,大劉把黑板上的布撕開,上麵貼著的每塊題板下都寫著選手的號碼。

板子上的答案五花八門,有一部分人的答案有重合,也有一些人南轅北轍。

大劉:“接下來請出這棟半山別墅的主人,來為大家揭曉正確答案!”

說完,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上來,不知為何神情有些激動難忍,他舉起手中的題板——

【荀大師厲害啊,大部分都算出來了!】

【救命3號爺爺好實誠,交的白卷;8號寫得也好搞笑,驢頭不對馬嘴……】

【臥槽!!顧之桑的題板上寫的完全契合正確答案,最離譜的是她寫得還比正確答案多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