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阮家。
阮唐被幾人團團圍住,即便明知他受困於輪椅,不方便離開,他們還是不放心的逼著他。
夏婻婻:“阮唐啊,不要怪嬸嬸狠心,你也不想看見你哥和你媽媽入獄吧?這個家能不能支撐下去,全靠你了。”
阮唐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報表,麵上不顯,心中卻是痛笑自己實在天真,“是嗎?”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啊。”
是他錯了,以為人性本善,他們是家人,總不至於如此……他竟然以為把他送去聯姻,已經是他們對他能做出來的最過分的事了,沒想到更過分的事還在這裏!
所以說阮唐根本忍不了當原主那種真正的聖母,幸好他選擇了讓季少煜對付他們,如果換成自己,怕不是會很快就破功崩了人設。
他掐著手心,猜測張明涵和戚景航應該會來找他的,他不能就這樣簽字,得拖住時間。
於是阮唐做出猶豫狀,仿佛就要被說服了,“要是我簽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季少煜不幫我呢?到時候我又該怎麽辦?”
夏婻婻和夏柔對視了眼,勸道:“不可能的,上次在訂婚宴上,他還維護了你,想來是很在意季家風氣的,他不會讓季夫人這個身份有汙點。”
“而且,到時候我們都會幫你的,你放心好了。”
說的好聽,不過是畫餅罷了。
實在沒招了,阮唐看了眼窗戶,外麵剛才還是小雨,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大雨了。
臨近深秋,這些天的溫度忽冷忽熱,每到下雨時他的膝蓋總有些疼,這大概就是術後的後遺症了吧。
雖然醫生保證之後十幾年他這膝蓋不會再出什麽問題,但是該痛的時候還是得痛。
季少煜之前說要學按摩,結果還不是管家學的,管家每天給他按摩雙腿,才讓他膝蓋疼的不那麽厲害。
阮唐一時間莫名覺得委屈,換成平時,他已經在管家的催促下回被窩裏了,舒舒服服的享受按摩,時不時跟季少煜頂兩句嘴,而不是膝蓋疼著還要被迫營業。
情緒有些上頭,阮唐幹脆借著這點委屈發揮,“媽,嬸嬸,不是我不想簽,剛剛來的路上淋了點雨,頭疼的厲害,手上也沒力氣……”
邊說他還邊按了按額頭,發現自己的手確實都疼的有些抖了,聲音越發細弱道,“手抖著怕不好簽字吧。”
簽出來的字跡估計也不像是他自己的字了。
阮唐慣會裝可憐,一分委屈被他一演,就變成了十分,倒是有些唬人。
夏柔也就猶豫了,這到底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不至於如此苛刻。而且她做壞事的時候沒什麽主意,全靠她妹妹,於是看向夏婻婻。
夏婻婻看阮唐確實疼的直發抖,便出主意道,“不然按手印也行。”
阮唐:“……”
哎,他真的不明白,原主為什麽會為了這群人而記恨季少煜,還抑鬱自鯊。
“我頭疼的厲害,”阮唐對夏婻婻的提議充耳不聞,不再壓製痛意,任由膝蓋裏的鈍痛逐漸傳到全身。
他自打決定擺爛後,就不懂得克製為何物,反正會哭暈的孩子有糖吃,管家心疼他,季少煜也悶不吭聲的默許他。
這會兒他倒不是向他們哭,而是借著膝蓋疼裝傻充愣的拖延時間。還真有點疼,鈍鈍的痛意是一陣一陣的,仿佛骨頭縫裏透了涼風似的疼。
最後,阮唐連聲音也是顫抖的,帶著哭腔,“好疼啊……”
阮唐簡直想直接裝暈,但又害怕自己暈了會被強製按手印,隻好一直說著“頭好痛”。
夏婻婻見他這樣磨磨蹭蹭,恨不得按著他的手直接沾了紅印往報表上按。
這時,守在外麵的保安忽然發出了點嘈雜的聲音。
“先生,未經允許,您這是私闖民宅!”
隨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些勸阻的聲音變得更加驚慌失措了,“快攔住他,別讓他進去!”
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阮唐心底忽然砰砰的跳了兩下,意識到大約是有人來解救他了。
是季少煜。
他接到張明涵的電話後,就意識到李珈估計是走投無路了想利用阮唐,於是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冒著秋雨趕來,下車後也沒有傘,導致身上那件白襯衣都濕了些。
他一進來,目光就鎖定了阮唐,快步走到阮唐身邊,連人帶輪椅搶到自己身後。
然後他才冷冷的對夏柔說,“我來嶽母家裏接我的妻子回家,怎麽叫私闖呢。”
當他在外麵聽見阮唐說他頭疼的厲害時,隻感到無法克製的憤怒,情緒閾值也倏地一下滿了。
即便季少煜想報複阮唐,但他也知道,阮唐是必須嬌養在溫室裏的小玫瑰,無比嬌縱,稍微淋多一點雨露都會覺得委屈。
連他都不曾讓阮唐遭受過身體上的疼痛折磨,阮家人倒好,為了他們的破事,非要把阮唐帶出來吹冷風受罪。
不能這樣,至少,能對阮唐給予疼痛的不能是別人,隻能是他。
夏婻婻這下慫了,不敢和他對上,默默示意夏柔這個丈母娘說話。
但是夏柔性格軟弱沒主見,見季少煜這麽護著阮唐,怎麽還敢說話。
倒是李珈不怕那麽多,破罐子破摔,攔在季少煜身前說,“季少,這事是我們先斬後奏了,很抱歉,但這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你也不想你的親家爆出醜聞吧,到時候你們公司的名譽也會受到影響。”
對上市公司來說,名譽是很重要的,有時候甚至關乎命運。
李珈自以為這是能威脅到季少煜的,誰料季少煜根本不在意他的話,隻嗤笑一聲,“敢威脅我?”
季少煜說:“那你大可以試試,我倒要看看你進了監獄,還能幹什麽。”
他毫不在意李珈的自損式威脅,參天大樹豈是蜉蝣可以撼動的?
還在抱頭裝痛的阮唐見狀,忍不住往後看向季少煜,虛弱道,“季少煜,我哥他也是好心,你能不能……別和他計較。”
季少煜瞬間停住了腳步,他擰著眉看向阮唐,阮唐這會兒麵色白的很,唇也沒多少血色,想必是疼得厲害。
都已經這麽可憐了,居然還在為了他的家人向他求饒。
阮唐平時從來都不跟他服軟的,頭一次服軟,竟然是為了他們!
季少煜的神情變得更暗沉了,說:“你覺得可能嗎?”
他忽然冷笑了聲,心底也涼透了。阮唐果然是沒有心的,是這些天的相處讓他自以為是了。
為阮唐飛奔過來的他好像個笑話,他為阮唐擔心,阮唐卻隻看得見他那些家人。
“第一,你未經我的允許出門。”
“第二,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不把季夫人的身份當一回事。”
季少煜列出條條罪狀,看著阮唐躲避不及的蒼白小臉,隨後低頭,俯身湊近阮唐,說出那句連他自己都覺得惡毒的話。
“他們確實該死,但是我現在想把他們按死在這裏,隻是因為你。”
於是他如願以償的獲得了阮唐驚訝又憤怒的瞪視,其中有自責羞愧,也有對季少煜反複無常的指控。
其實阮唐是高興到快要笑出來,但是不能崩人設,隻好盡力憋著,差點憋出淚花來,目光從而顯得複雜。
不知道說什麽,阮唐隻好裝作不可置信,喃喃道,“……因為我?”
季少煜冷酷到底:“這就是你不聽從我的下場。”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季少煜對他束手無策。既然不能讓他死,那就讓他身邊那些本就該死的人代為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