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方會談

怎麽說呢,對於這句台詞,虞喬也是精心設計過的。

畢竟是跟冰山大佬說的第一句話,有定調的效果,所以可不能是隨隨便便普普通通一句“你好我叫xxx”給糊弄過去了。

必須得讓大佬對自己印象深刻。

雖然大佬心裏有個不可撼動的白月光,但是並不代表不能做出點別的努力。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是絕不會動真情的冰山大佬,隻要自己顯得格外癡心不改,他總是不忍心過於苛待。

的吧。

虞喬並不是非常確定,也承認自己有點兵行險招,不過比起之後再慢慢試探,還不如一開始就給自己定好人設。如果大佬不肯接受,馬上就改就成了。

抱著這種心態,他趕緊抬頭看了看觀眾們的反應,見虞建林一臉見了鬼的震驚表情,但是投來的目光裏暗暗有些讚許,就覺得自己有五成概率表現得還不錯。

再轉頭看看攻略目標的神情……

打自己進來時賀辭就沒正眼看過自己,渾身像是剛從零下十八度的冰櫃裏剛端出來的大冰塊一樣冷氣繚繞的,隔著兩米都覺得凍人。

而此刻他終於目光微抬,定定地望著自己,微微蹙眉,冷峻的眼眸難得顯露出頗為複雜的神色。

虞喬不動聲色地給自己打了滿分,心道哦豁,大冰塊裂開了幾道縫。

雖然大佬的目光有點核善,但是畢竟算是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也沒有惹得他大發雷霆,就算邁出了一大步。

吃這套就好辦了!

虞喬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賀淳在一旁吃瓜看戲,見氣氛凝滯了下來,主動帶了一下節奏:“別站著了,坐吧。”

虞喬四下看了看,見這老大的一張長桌,座位倒是很多,就是都離得很遠。

就這麽四個人,怎麽坐都坐出一派四方會談的架勢。

各自入座之後,虞喬規規矩矩地直了直腰板,看向麵前一字排開的刀叉碗碟公私筷……

要公筷有什麽用?得多大的盤子擺在桌子上才能讓這四個人都夾得到?不分餐壓根吃不上。

虞喬默默吐槽道。

“既然都到齊了,先上菜吧。”賀淳微微笑道。

管家安靜地一打手勢,後廚工人們便一個跟一個地送上準備好的菜肴,全程安靜有序,顯然訓練有素。

“也不知道虞喬喜歡吃什麽,就都備了一點。”賀淳說道,“希望合你的口味。”

虞建林忙道:“大公子費心了。”

通過這句話,虞喬搞清了這二位賀家大佬的關係,於是放眼看向坐在上首的賀淳,綻放出一個恰到好處的乖順笑容:“謝謝大哥。”

虞建林暗暗投來滿意的目光,眼睛裏都寫著“上道”兩個字。

虞喬表演完畢,收回了視線,餘光裏忽然撞上了某塊大冰山的冷淡目光。

他下意識地看過去,卻發現賀辭又不動聲色地看向了別處。

侍應生們上前擺餐,虞喬的麵前頓時就排開了許多精致的菜肴。

顧不上了,別的都顧不上了,先吃爽了再說。

他失憶這段時間,在虞家基本沒吃上多少好飯,倒不是虞家刻意在吃喝上苛待他,而是口味實在不同。

虞家人口味又辣又重,吃了幾頓就把他吃得渾身刺撓。虞家當然也沒人在乎他為什麽每頓都沒吃幾口,就由著他受罪。

眼下的情形就不一樣了,第一次上菜時就把不同菜係和口味的菜色都擺了上來,隻要虞喬在其中一個菜係上多動了幾筷,侍應生就會多上兩道同菜係的菜肴,再把他沒動過的撤下去。

簡直就是個喜好度大數據計算現場。

長桌的那一頭,賀辭抬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

酒精醇綿的味道迅速蔓延開來,從舌尖滑向口腔。

他看向坐在長桌那頭正埋頭幹飯的青年。

隻是一眼,他就覺得眼睛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刺痛,立刻便把目光挪開了。

賀辭又看向另一邊的虞建林。

見虞建林一副很拘謹但又挺得意的樣子,他就知道在這人心裏這樁婚事已經穩了。

如果不是因為剛剛賀淳拿在一個新項目上的決策讓步作為籌碼,自己都不會留下來吃這頓飯,現在反而讓虞家以為自己默許了聯姻這件事。

簡直荒謬。

飯吃到一半,賀淳先落了筷,笑道:“我們也該說說今晚的正題了。”

虞喬吃成了一隻倉鼠,聞言喝了口湯,等著接下麵的劇情。

“我不同意。”

賀辭低沉薄涼的嗓音驟然響起。

哦豁。

雖然是意料之內,但是虞喬還是輕輕歎了口氣。

難搞。

賀淳看向他:“你答應過我……”

“我就算答應了聯姻。”賀辭遠遠地看了一眼長桌那頭的人,語調放緩,帶了些難以捉摸的情緒,“也不會答應跟他。”

這話很容易聯想到另一個含義,就算答應聯姻,也隻可能跟誰?

在場的人心下都頓時想到了某個不知身份不知麵目的人。

就是傳言中賀辭的那位白月光前男友。

虞喬:磕到了。

這台詞聽起來就像是偶像劇裏霸道總裁說的,“非那人不娶”差不多一個味道。

虞喬暗暗嗑了一會,差點都忘了自己的任務目標是啥,也忘了自己現在就是那個橫插在大佬跟白月光之間的“第三者”。

“你沒答應是他是沒錯。”賀淳依舊好言好語的,顯得很和善,“但也沒說一定不是他啊?”

賀辭淡淡看向他:“那為什麽一定是他?”

賀淳聳了聳肩:“恰好是他不行嗎?”

虞喬:“……”

你們兄弟倆擱這猜燈謎呢。

虞建林聽得滿臉糊塗,好容易理清了情況,小心開口道:“賀二……賀總,您是對虞喬有哪裏不滿意嗎?”

虞喬聽見這話撇了撇嘴,頗為不滿。

排除白月光的問題,什麽叫對他不滿意啊?初次見麵能有什麽不滿意?全須全尾有鼻子有眼的有什麽上不得台麵的。

賀辭聽到虞建林如此說,如山澗般深不見底的眸子抬了抬,輕輕冷笑:“不該問我有哪裏不滿意,而是應該問我有哪裏滿意。”

虞喬麵無表情地朝他看過去。

狠,這嘴真狠。

畢竟聽到這句“哪裏都不滿意”的時候,當事人的情緒還是有點不穩定的,甚至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的儀容儀表。

除了虞家人給他準備的衣服確實不太合身之外,其他的都幹淨整潔,十分得當。

賀辭純粹是對他有成見,故意找茬的吧。

虞建林聞言,冷汗都下來了。

賀淳提出聯姻這件事,本來他就覺得跟做夢一樣。雖然這幾年家裏的產業借著東風一路起飛,但是頂多算個暴發戶,就算賀氏集團在生意場對虞家有幾分客氣,但是聯姻這樣的事是想都不要想的。

興奮之餘,也不得不擔憂,擔心背後可能有什麽別的目的,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把虞家的獨苗苗——自己的親兒子送來,而是找回了這個當初被自己拒之門外的雜種侄子虞喬。

反正當初沒人知道虞喬的父親是虞家的私生子,當時對外隻說是他們一家人從小都在國外定居,現在隻用說是把虞喬接回國了就可以,賀家想必不會懷疑。

但是目前看賀辭的語氣和態度……

虞建林一時也分不清楚他是看出了自己私心裏的小九九,還是確實隻是單純對虞喬不大滿意了。

偌大的餐廳裏,“四方會談”裏的每一方都仿佛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當然,虞喬雖然麵上不動聲色,但是內裏已經急死了。

就算他知道攻略這位聯姻對象的難度挺大不能急於一時,但是今晚吃了這頓飯之後,他就堅定了今晚就必須留在賀家的決心。

真得不想再回去吃虞家那些醬油辣椒不要錢的飯菜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虞喬輕輕歎氣,眼中楚楚可憐,夾起一筷子麵前的蜂蜜苦瓜放進口中,泫然欲泣。

賀淳見狀,說道:“怎麽了,很苦?”

虞喬搖了搖頭,聲淚俱下:“苦瓜不苦,命苦。”

賀淳責怪地看向長桌那頭。

賀辭:“……”

賀辭差點氣笑了。

他這個被無情分手飽受折磨數年的還沒有叫苦,那個不告而別毫無留戀的憑什麽叫苦?

心下這樣想著,賀辭麵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是漠然地看向虞喬:“命苦就少吃苦瓜,省得苦上加苦。”

賀辭忽然意識到這是五年來,對那人說的第一句話。

聽見自己的尾音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賀辭深吸一口氣,把差點又要控製不住的情緒壓了下去,倏然起身。

虞喬被堵得十分喪氣,見到對麵的男人站了起來,逆著天花板上明晃晃落下來的光線,高大挺拔的身形帶著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是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勢。

“失陪,諸位慢用。”

賀辭薄涼的嗓音輕飄飄落下來,很明顯是想為這場鬧劇般的聯姻議程畫上句號。

虞建林臉色比鍋底還黑,天上掉的餡餅沒掉嘴裏掉在了地上,他立即把怨氣轉到了虞喬身上。

虞喬在一旁注意到他怨恨的目光,一時無語,心道要是自己要是真進了豪門就更沒你們好日子過,真是不知好歹。

賀淳高聲問:“你要食言?”

賀辭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狀似無意地從虞喬臉上掠過,再看向賀淳:“既然你這麽想成了這樁婚事,自己來好了。”

虞喬:“?”

等會,好像確實開啟了一個新思路。

雖然他不知道賀淳是個什麽心性,但是目前看來挺和善的。

反正虞家的目標是跟賀家聯姻,又沒說一定得是賀辭,這賀淳感覺還比賀辭好攻略一些。

對他自己來講就更無所謂了,反正都是工作,是誰都沒差。

經曆過一次生死邊緣還記憶全無的虞喬完全看開了,渾身都寫著“順其自然”四個大字。

賀辭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這種賭氣的話實在不合自己的身份。

在前任麵前失態就仿佛意味著沒放下,賀辭對此深惡痛絕,於是不服氣地看向了虞喬。

然後發現虞喬看向賀淳的眼睛嗖得亮了,似乎躍躍欲試。

賀辭:“……”

賀淳意外地看了看賀辭,又看了看虞喬,失笑道:“那也不是不……”

賀辭看著虞喬的表情,危險地眯了眯眼,咬著後牙冷聲打斷:“絕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虞喬:再晚一秒我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