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老公超凶

“我跟池容的事,您就別管了。”戚陸霄嗓音微冷,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管家勸不動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起身說:“先生,我去給您拿藥。”

戚氏是戚老爺子跟他的妻子謝毓心一起創立的,公司的實權一度都握在謝毓心手裏,但謝毓心早年做了一場心髒手術,之後戚陸霄的父母又接連去世,對她的打擊太大,病體沉屙,一發不可收拾,隻能待在家裏休養。

她是在戚陸霄車禍前一年去世的。

臨終前留下遺囑,將自己名下股份的百分之三留給了戚陸霄,但是得等到戚陸霄婚後,這個遺囑才能生效。

所以池家提出聯姻,戚陸霄沒有拒絕。

隻不過池老爺子當時是想讓池容跟戚常的小兒子聯姻,戚陸霄是戚家的家主,這本質上是個生意,他不得不先來問戚陸霄的想法。

戚常的小兒子隻比池容大一兩歲,又跟展岑橋在一個圈子裏混。

讓他跟池容玩玩也就算了,畢竟那張臉他也不吃虧,但他還不想結婚,真的要結婚,他壓根瞧不起這種舔狗。

何況舔的還是他展哥,就算展岑橋不待見池容,也不是他能去碰的。

而戚陸霄恰好需要這麽一個人。

池容追展岑橋追得人盡皆知,死心塌地,將來就不會跟他有感情牽扯。

池家並不重視池容,隻是拿他當一個工具,如果……池容太礙他的事,他也遲早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把人處理掉。

戚陸霄眸色晦暗,被垂下去的眼睫擋住,像是一絲光都照不透。

……

第二天就要正式進組拍戲,而且開機宴還喝了酒,池容到酒店就抓緊時間補覺。

等到醒來,微博上跟孟青有關的詞條都已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都是《丞相》的正麵宣傳。

池容到了劇組,就先去換裝。

《丞相》這部戲采取的是邊拍邊播的模式,也就意味著他們頂多先拍一個月,之後就要開播了,根據播出情況,再去調整劇本。

時間任務重,池容雖然隻是個反派男三,戲份卻不少,他睜眼就在背台詞。

“確實像模像樣的。”原斐經過,朝池容的方向揚了下眉,低聲跟宋寒生說。

宋寒生其實還不是完全放心,他力保池容,也是擔了風險的,誰知道開機之後池容會不會搞砸呢,“等拍完今天這幾場戲就知道了。”

頭一場戲是男女主的初次相遇。

《丞相》這個戲設定女性也是能入朝為官的,女主薑清鸞十四歲,跟燕皎同歲,進京考試在宮中遇到了男主,三皇子燕章。

說起來都是孽緣,女主遇到男主時,男主正在被其他幾個皇子欺負。

落魄得還不如一條狗。

而男主在宮外撿到燕皎時,也恰好是燕皎最落魄的時候。

見到了對方最難堪的一麵,心生出憐惜,偏偏碰到的,都不是自己該喜歡的人。

池容已經換好了衣服,跟助理許小遙坐在片場角落的小馬紮上,遠遠地看著男主原斐和女主顧聽羅拍這第一場戲。

光板一打,鼓風機一吹。

瞬間就有了感覺。

“我一下子就想起來原著裏的那段。”許小遙眼神有些激動,小聲地跟池容說。

原斐跟顧聽羅都是一眾當紅明星中相貌出挑的,再加上這戲投資過億,不管是服化道還是布景,都下了心血。

宋寒生常年拍電影,向來講究質感,他最適合拍這種長鏡頭。

一幀一放就是一段戲。

“待會兒是不是就該咱們了?”許小遙看到女主伸手將男主拉起,麻利地起身。

開機第一天,一共要拍三場戲,剩下兩場都有池容的戲份。

池容的頭一場,是燕皎母親去世,燕皎輾轉被賣,最後落到了一個禦史手裏。

這個禦史已經五十多歲了,見他生得貌美,就買來玩弄,但燕皎死都不願意,他還會一點拳腳功夫,打傷了禦史。

禦史一怒之下,冷笑道:“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過段時間送去宮裏!”

送到宮裏,就是要讓燕皎淨身去當太監。

燕皎渾身一僵。

他母親是西域的舞女,被送到了京都的一個王爺家裏,他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誰,因為他一出生,身體就跟常人不一樣,被當成妖異,母親冒死連夜帶他逃出了王府。

是母親把他藏起來,將他養大,直到十四歲,他都幾乎沒見過除了母親之外的人。

“皎皎,”母親將他抱在懷裏,她語氣緊繃,渾身都在發抖,神經質地左顧右盼,湊到他耳邊,“你絕對不能出去,不能被發現。”

否則就會死。

他不能死,他這條命是母親救下來的。

宮規森嚴,他不能去。

燕皎跟禦史低了頭,跪求對方不要送他入宮,但禦史就是要磨磨他的性子,還是將他關起來上了鞭刑,還讓人餓他幾天。

直到某夜,大雨,當朝丞相燕隨和三皇子燕章私下到禦史家見麵時,燕皎逃了出來。

身後都是追趕他的仆役,他慌不擇路,撞到丞相腳下。

這一正式開拍,宋寒生就發現了,池容的節奏感實在是太好了。

什麽時候該抬眼,臉上細微的表情,就連眼瞳裏藏著的情緒都恰到好處,該給的時候給,該收的時候收,就幾個鏡頭拍下來,他甚至都有點酣暢淋漓的感覺。

太默契了。

“小池,”趁著休息間隙,宋寒生再次問他,“你真的沒拍過電影?”

池容搖了搖頭。

原主就拍了一部偶像劇。

宋寒生目露懷疑,怎麽也沒法相信,電影都是在大銀幕上投放,所有的細節都被成倍放大,就要求演員得學會收著演。

像原斐,演技雖然好,但換成電影拍攝,宋寒生少不了給他NG重拍。

情緒不夠內斂。

池容完全不一樣。

就這兩場戲,已經忙到了晚上。

“咱們一鼓作氣把後麵這場拍完,”宋寒生給他們鼓勁,“然後再拍幾個零散的鏡頭,今天就能收工了……C組的搖臂抬高一點!”

後麵一場,就是燕皎被救。

池容撩了下身上破舊的衣袍,膝蓋估計是腫了,前幾集他的戲份都是跪著的。

“來,準備!”場記板舉起,“Action!”

池容眼睫微垂,再次俯身跪下。

燕皎發燒到糊塗了,他伸手摸到了丞相的鞋,嗓子卻啞到發不出聲音,在雨中隻能流淚,眼尾通紅,臉頰蒼白可憐。

開機這幾天沒下雨,劇組要拍外景,隻能人工降雨。

初春晚上,雨淋在身上透骨的冷。

“丞相,”三皇子燕章麵色不忍,“看他傷勢這麽重,再不治可能……”

此刻,禦史也跟了過來,冷斥仆役,“糊塗東西,幾個人都守不住他一個,讓他跑出來驚擾到丞相和三殿下,還不趕緊帶走!”

丞相神情冷淡,那雙眼眸也是冷的,比寒雨更刺骨。

他沒有救燕皎的意思,燕章也不敢開口,但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偷偷跟去後院,往燕皎冰涼的手心裏塞了一個饅頭。

燕皎抬起泛紅的眼睛望著他,濕漉漉,顫巍巍,像被淋濕的小狗。

“卡!”

場記再次打板,這一鏡結束,許小遙連忙過來將毛巾遞給池容。

池容嘴唇凍得有些發白,而且演員都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剩下的幾個鏡頭,宋寒生就等所有人的狀態都恢複了再拍。

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池容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先吃了點東西,然後就裹著毯子在沙發上補覺。

“池哥,”許小遙跟他說,“我再去買幾個熱水袋,待會兒回來叫你。”

池容點點頭。

……

許小遙抱著熱水袋經過片場,就被嚇得一愣,她本來不太敢過去,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大著膽子走上前,“戚總。”

戚陸霄冷淡垂眸。

許小遙都沒察覺到戚陸霄是什麽時候來的,拍戲時她一直跟在池容身邊。

秦璽也在,他剛跟池容拍完那一場戲,他演的丞相,跟男主都是能撐傘的,其餘配角也是,隻有池容一個人跪著淋雨。

等下了戲,他就想去給池容送點東西。

倒也不是別的,就因為在一個劇組拍戲而已,他是慣性地操心,想照顧別人。

結果才送完東西,就撞見了戚陸霄。

秦璽有些局促。

他是戚陸霄公司的簽約藝人,但能見到戚陸霄的機會不多。

“嗯,”戚陸霄說,“你們繼續拍。”

等秦璽離開,許小遙才小聲跟戚陸霄說:“池哥在休息室睡覺。”

她還以為戚陸霄是來看池容的。

戚陸霄一頓,薄唇抿得更緊了一些。

在監視器後盯著拍攝現場,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他名下的是家娛樂公司,他也去過不少片場……池容茫然清透的眼神,被雨淋濕的睫毛在他眼前晃過。

他沒說話,隻是看了一眼許小遙。

許小遙懵了一秒,然後福至心靈,“戚總,您跟我來。”

戚陸霄本來是沒想摻和《丞相》這個劇的,但是既然已經投資,就不能草率,得當成公司年度的重點項目去做。

項目評估……根本就沒做。

最近這幾天才有空跟宋寒生接洽,談了談後期整個劇的宣發等等事宜。

他正好到劇組實地看一下拍攝情況。

……

走到休息室,許小遙以為池容還在睡,就輕手輕腳地推開休息室的門,誰料池容正裹著毯子趴在沙發上打電話。

戚陸霄一抬手,許小遙沒敢出聲。

池容還沒睡著,就接到了池老爺子的電話,他跟戚陸霄的婚禮結束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這還是池家人第一次聯係他。

“小容啊,”池老爺子歎了口氣,“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沒跟家裏聯係,你是還在怪爺爺?”

池容摳了摳毯子邊邊,一聲不吭。

“……”池老爺子見他不吃這套,就沒再繼續,改口問道,“聽說你跑去拍戲了?”

明知故問,池容還是不吭聲。

他在這兒裝啞巴,池老爺子終於忍不下去了,嗓音也變得嚴厲起來,“本來以為你結婚之後能懂點事,怎麽還是這麽讓人操心!”

池容也歎了口氣,他困得厲害,直截了當地問:“爺爺,你找我什麽事?”

“……”

池老爺子咳嗽了幾聲,才繼續說:“小容啊,之前爺爺就跟你說過,你伯伯手上的那個項目缺一筆錢,讓你去了戚家,再找機會跟戚總提一提,你怎麽一直沒有消息?”

池容這才想起來,跟戚陸霄婚禮的前一天,池老爺子囑咐過原主,去找戚陸霄要錢。

“不是我不想提,”池容語氣為難,“是我不能提。”

“你怎麽就不能提?!”池老爺子已經著急上火了許多天,沒想到他竟然還沒說,頓時控製不住怒意,“讓你去戚家到底是為什麽?你現在跟我說你不願意去找戚陸霄?!”

池容茫然又無辜,“不是為了我能找個喜歡的人結婚麽?”

池老爺子一梗,池容的嗓音軟軟的,就好像他真的什麽都不懂一樣。

“……那你也得顧著家裏呀?”池老爺子不由得跟著放軟了語氣。

池容羞赧地說:“才結婚一個月,就談錢,不太好吧?”

“不談錢……你告訴我,”池老爺子險些翻了個白眼,見他油鹽不進,有些冷笑地問:“你還能跟他談什麽?”

“談感情啊。”池容理直氣壯。

池老爺子:“……”

池容語重心長地教他,“談錢傷感情。”

“池容!”池老爺子怒道。

池容好似被嚇了一跳。

然後強撐的肩膀也撐不下去了,他以一種鹹魚的姿勢,緩緩地趴下,委屈又軟顫地說:“我老公太凶了,我真的不敢問。”

不爭氣啊,不爭氣!

池老爺子被他這腔調惡心到夠嗆。

啪,掛斷了電話。

池容麵無表情地將手機往旁邊一扔,他想翻個身躺平繼續睡。

然後一抬頭。

“……”

這熟悉的猝不及防的對視。

他絕望了,擺爛了,他裹著毯子撲騰了幾下,沒掙紮開,就露出一條被凍到冷白的小腿,還差點掉到地上,堪堪穩住。

戚陸霄眉心一跳,指尖下意識地抬了下,腳步向前又頓住,無語地問:“……你幹什麽?”

池容好不容易掙紮出那條睡覺時被壓麻的腿,悶得耳朵尖都有些泛紅。

他憋了憋,抬起頭看著戚陸霄,幹巴巴地說:“你聽我換個姿勢跟你狡辯。”

戚陸霄:“……”

作者有話要說:

戚總風評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