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才幾天,就不認識我了?

填滿她的衣櫃後,沈靖川又陸續給她添置了空氣加濕器和護眼台燈等小家電。

再把課本也擺到書架上,初宜的房間裏,有了越來越多的生活氣息。

初宜很喜歡這個小房間。

北城很大,人很多,但這個小房間裏,安放的一切,都有關於初宜。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沉思行住校,沈靖川也有事情要忙,每天早出晚歸。

除了跟初宜吃三頓飯以外,其他大多數時間,沈靖川都在外麵。

家裏隻有初宜一個人,但最開始,她都隻待在自己的臥室。

周六下午,沈靖川回家時,初宜正在給露台上的幾盆多肉澆水。

這是第一次,他回家時,初宜沒有待在房間裏。

沈靖川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不白費自己每天在外頭不回家的苦心。

兩個人吃完晚飯,沈靖川告訴初宜,說她伯母來過電話,問她好不好,叫她回個電話。

把手機遞給初宜以後,沈靖川就走開了,留她自己講電話。

伯母跟初宜的親戚關係其實很遠,是因為沈兆庭接走她的時候,她在場,所以才有些掛心。

初宜說自己一切都好,學校也找好了,過完寒假就去上學,那邊也就放下心來,又叮囑初宜要乖乖的,要聽話。

初宜也一一答應。

她把手機還給沈靖川,主動說:“伯母問我什麽時候去學校,還讓我給您帶個好,說實在是太麻煩您了。”

“不要客氣。”沈靖川道,“怪我這幾天都沒注意,你還沒手機,她打給老二,老二又打給我,才聯係上你。”

沈靖川又說:“明天周日,思行考完試回來,後天去我媽那邊吃午飯,回來的路上順便買。

初宜原本是不打算要的,但沈靖川說,北城跟榕縣不一樣,一則地方大,出門以後不好聯係,二來坐公交地鐵、在學校超市買東西之類的,都要刷手機。

初宜聽懂了,就沒有再拒絕。

不過初宜緊張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那個怒吼著“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的沉思行並沒有回來。

聽沈靖川打電話的意思,是直接回了他爺爺奶奶家。

沈靖川做了一大桌菜,還燉了一條特別大的魚,最後還是隻有他跟初宜兩個人吃。

周一一大早,時間沒過七點,外頭還是一片黑沉沉的天色,初宜就醒了。

她睡不著,洗了個澡,換了套睡衣躺回**,心裏有些忐忑。

阿婆做主把她送到沈靖川家時,她並沒有預設會受到多大的歡迎。

但事實是,自從她來了北城,幾乎所有的人都對她很好,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

不說別的,昨天晚上,書晴還通過沈靖川的電話,跟她聊了十幾分鍾。

但沉思行對她的抗拒,也超出初宜的預期。

兩個人還沒打過照麵,就已經有了這麽深的矛盾,沉思行甚至已經不願意回家了。

她之前並沒有想到這個情況,但卻可以理解。

這是沉思行的家,初宜是不講道理的闖入者。

八點半,沈靖川敲了敲初宜的門。

“初宜,醒了嗎?”

“我在這兒,叔叔。”初宜在廚房揚聲回答。

她把學著沈靖川做的吐司滑蛋放在桌上,牛奶也熱好了,有些不好意思道:“雞蛋好像有點糊,我火開大了。”

沈靖川並沒有坐下,反而一臉嚴肅,初宜慢慢地也停下了動作,半晌,低聲問:“叔叔,我做錯了嗎?”

“你是做錯了。”

初宜下意識連呼吸都屏住,就聽沈靖川柔和了些語氣,又說:“思行從來不做這些的,你也不許做,尤其是我在的時候。”

“叔叔說了要照顧你,就不是在講漂亮話,既然接你過來,就也沒打算把你跟思行兩樣對待,你來的第一天,叔叔跟你說的,除了讀書和長大,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你記不記得?”

初宜點頭:“我記得。”

她臊得滿麵通紅,沈靖川也很不忍心,但本著一次管用的態度,還是硬著心腸,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前幾天你總是拖地、擦玻璃,就不跟你計較了,叔叔問你,以後還做飯嗎?”

“不做了。”

沈靖川到底不忍心,笑了一下,幫初宜拉開椅子:“你不要生叔叔的氣,雖然說是很難做到,但是……”

他把手搭在初宜的椅背上,看著初宜,溫聲道:“但是,叔叔還是希望,你能試著真的把這兒當成你的家。”

“我知道,你是照顧阿婆習慣了,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就是應該我來照顧你跟思行,對不對?”

說實話,初宜沒怎麽被人照顧過。

她稍微懂事些的時候,阿婆就已經很老了,行動不便,又體弱多病,一直都是她在照顧阿婆。

最近這五六年,阿婆都是臥床不起的狀態,飽受病痛折磨,存活對她來說,成了百分之百的負擔。

她過世時,所有人都覺得她得到了解脫。

初宜也這麽覺得。

隻是阿婆放心不下她,浮萍似的初宜,沒了阿婆,就真的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沈靖川的話,對於一直都習慣了過那樣生活的初宜來說,第一次顯得不那麽好接受。

早餐桌上的沉默延續到了車裏,沈靖川觀察下來,知道初宜並不是生氣,也沒有誤解,而是在消化他說的話。

這就挺好的。

沈靖川沒有把初宜養成家務活十項全能的女孩兒的打算,自理能力是要有,但首先她得習慣自己還是個小孩子、要懂得偷懶的事實。

對於這一點,目前來說,初宜好像還有待進步。

沈靖川今年四十五歲,他爸媽都年紀大了,所以近幾年慢慢養成了有空就回去吃飯的習慣。

因為家裏有上班的,也有上學的,所以回去吃飯的日子,一般都是周末。

今天沉思行放寒假,周一回去,是個例外。

等初宜和沈靖川到的時候,除了之前去榕縣接初宜的沈兆庭,其他人都在,包括書晴。

初宜也第一次見到了沈靖川的三弟沈令嘉,沈靖川跟她說過,沈令嘉就在正禮高中上班,教物理。

他跟書晴在院子裏挖小白菜,看見沈靖川帶著初宜進來,先揚起個笑臉:“初宜小朋友,快進去,爺爺奶奶等你好久了。”

初宜被沈靖川帶著,叫了一圈人,爺爺奶奶,三叔,書晴姐姐,還有兩個沒聽懂關係的親戚,沈靖川教她叫舅舅。

沒看到沉思行。

等認過人,不必再跟著沈靖川,書晴馬上就來找她。

沈靖川的爸媽住的是一個獨立的大院子,周邊相同的院落很多,規劃沒那麽整齊,比較像村裏的感覺。

從沈靖川家過來,開車用了四十多分鍾。

兩個女孩子從最中間的正房出去,書晴帶她轉了一圈,初宜才看清楚,坐北朝南的屋子,一共有四套。

書晴告訴她,中間那套沈靖川的爸媽住著,從左到右的其他三套,分別屬於沈靖川、沈兆庭和沈令嘉。

每一套都跟她剛才被帶著認人的那套房格局一樣,包括兩室一廚一衛一廳,比沈靖川在市中心那套房子還要大一些。

西邊有三間單間,兩間放雜物,還有一間客房。

“這院子還很新,前年才蓋起來的,你看,牆角那兩袋是沒用完的水泥。老兩口年紀大了,不願意住城裏,想清淨兩天,還想種種菜,二哥才蓋了這院子。”

榕縣的冬天,對初宜來說,本來已經算冷。

但等到了北城,才真切感受到,呼氣成冰是什麽意思。

今天出門的時候,初宜穿了件中等長度的羽絨服,下樓的幾分鍾感覺還好,這會兒跟書晴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郊區的溫度本來就低,幹燥凜冽的北風撲在臉上,很快就覺得冷得哆嗦。

她剛想叫書晴一起進去,就聽書晴說:“說曹操曹操到……二哥!”

初宜愣了愣,跟著看向院門口,進來的確實是沈兆庭。

他穿了件過膝的黑色大衣,裏頭是西服,從頭發絲到他腳下的皮鞋,都打理得特別整齊。

麵容冷峻,表情嚴肅,背著冬日的暖陽走過來,周身圍著淡金色的光暈。

書晴收起活潑,規規矩矩地又叫了聲“二哥”。

“老三說你特別忙,還以為你不來了。”

“沒時間吃飯。”沈兆庭道,“我替大哥跑個腿。”

初宜站在書晴旁邊,還在尋找合適的叫“二叔”的機會,就見沈兆庭轉向她:“這才幾天,不認識我了?”

雖然一起由南向北,趕了那麽遠的路,這依然算是沈兆庭少有的幾次跟她說話,臉上也沒有笑,甚至稱得上嚴肅。

但不知怎麽的,初宜就是聽出了他的不那麽嚴肅的意思,沒那麽緊張了,大概還受到書晴的感染,也端正表情,乖乖道:“二叔。”

沈兆庭微微挑眉,這回顯出一些笑意,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小侄女,給你的玩具。”

初宜接過來,見的世麵再少,盒子上那麽大一個手機的圖片,也知道裏麵是什麽了。

書晴歡呼道:“終於可以加微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