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墨鏡之後。

alpha的精神力悍然一壓, 四下圍堵的人群在短短一分鍾內便朝後退開兩米,又在生理本能的驅使之下來不及打招呼便紛紛散去。

江霧縈抬眸望著身前人頎長的背影, 對方帽子墨鏡口罩一樣不落, 身上穿著那件熟悉的黑色皮夾克,是那位攝影師,

可又不僅如此。

江霧縈幾乎瞬間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愕然道:“……薄二少, 你怎麽會在這裏?”

錄製時那位攝影師要麽在身後, 要麽在側麵, 即便偶爾麵對麵, 也是佝僂著藏身於相機後頭,身形特征被隱去大半。

然而眼前人身材與薄瀾懸別無二致, 卻又不是薄瀾懸……那答案便不言自明。

一下子掉了兩層馬甲, 薄瀾息身體霎時僵住,久久未曾回身。

他要逃避,小兔子也不勉強,隻道:“無論如何今天謝謝你,那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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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烘焙的甜點師很有耐心,江霧縈之前從未接觸過這些,她便細致地一點一點講解步驟。

盡管成果仍是歪七扭八, 她仍微笑著鼓勵有些沮喪的小兔子道:“你的蛋糕很可愛,味道也一定很好。”

江霧縈接過蛋糕盒, 回憶著裏頭那坨淡紫色的、軟塌塌的“芋泥乳酪蛋糕”,小聲跟她道過謝後出了烘焙教室。

薄瀾懸的公寓便在這附近,江霧縈不會騎自行車, 隻得提著蛋糕慢慢走過去。

五分鍾後,omega停下腳步, 回頭朝身後的alpha道:“薄二少,你有什麽事嗎?”

薄瀾息臉都遮起來了,瞧不見神色,隻低聲道:“沒有……我送你過去。”

江霧縈搖頭拒絕道:“不需要,我馬上就到啦,你也忙你的去吧。”

薄瀾息卻並未離去,仍舊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不近不遠處。

江霧縈:“……”

他隻得再說得明白些:“薄二少,我們真的沒必要再見麵了,你不用送我,更不需要遮起臉來做跟拍攝像。”

omega說完便轉回身,可薄瀾息倏然開口道:“江霧縈。”

“如果……”薄瀾息每個字都艱澀得像從聲帶上擠出來的,“如果我喜歡上你了呢?”

江霧縈措手不及,足下邁不開步子,大腦一片空白地背對著他。

好似有一個世紀之久,他才五味雜陳地再度轉回去,兩片柔粉色唇瓣翕動半晌方道:“可是……”

“我知道,”薄瀾息極力維持嗓音的平穩,“你對我沒那個意思,但是我就是愛上你了……早在你嫁給我之前。”

“江霧縈,你有前生的記憶嗎……在大梁?”

瞧見omega語塞的模樣,薄瀾息意料之中地勉力笑了下,道:“我去參與了昭陵的考古發掘,見到了你的綠羅裙。”

“在那之前我隻斷斷續續夢到過一些零散的場景,沒有前因後果。”

“可是見過那條裙子之後,在離開昭陵的那天夜裏……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錯了,江霧縈,前世今生我都大錯特錯。”

“我自欺欺人,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意,滿口混賬話……也沒有好好對你。”

江霧縈望見他墨鏡之下兩條水痕,蜿蜒淌入口罩內,一時驚詫道:“薄二少……你哭了?”

薄瀾息自覺難堪地粗暴抹臉,又低聲下氣道:“我……我還有彌補的機會嗎?”

江霧縈隻是緘默。

對於薄瀾息驟然的剖白,他委實心煩意亂。

在江霧縈的認知裏,那段婚姻讓他稍稍脫離了江達曙的掌控,也認識了善良的薄家人,是薄瀾息讓他從中獲益。

至於薄瀾息難以釋懷的惡語與冷待,江霧縈更不放在心上……天生遲鈍的感知令他難以理解薄瀾息為何愧疚至此。

細細回想,他甚至已不記得那半年裏薄瀾息說過什麽。

江霧縈篤信自己與薄瀾息不會有任何感情糾纏,才心安理得地將他當作薄瀾懸的代替品。

他不會因薄瀾息的口不擇言而難過,薄瀾息也不會因他的利用而傷懷。

不摻雜感情的時候,一切都可以計算得清楚明白。

……可薄瀾息現在說喜歡他,又將自己擺在如此卑微的位置。

於是江霧縈輕聲道:“薄二少,我們之間沒有什麽虧欠,也不需要彌補,你說你喜歡我……那如果不再見麵,或許慢慢地也就不喜歡了。”

小兔子望著他墨鏡底下那如泉湧的水跡,忽然覺得自己在欺負人似的。

他不願意欺負人。

他想了想,將手中的蛋糕盒的提手穿過薄瀾息五指,寬慰道:“今天你過生日,這個蛋糕不太好看,但味道應該還可以,送給你吃吧,生日快樂。”

他又補充道:“如果不喜歡,扔掉也沒關係的。”

“別哭啦,”小兔子朝他揮揮手道,“總會忘記的。”

他才轉身邁出半步,腰間便猝然環上一雙肌肉結實的手臂。

薄瀾息從背後死死抱住他,艱難道:“忘不掉……永遠都忘不掉了,江霧縈。”

alpha滾燙的眼淚落在江霧縈肩窩裏,無奈背負情債的小兔子悵然地歎了口氣。

剛想將薄瀾息的手臂扯開,鼻尖便敏銳地嗅到了一點熟悉的氣味。

兔耳朵上的絨毛登時一炸,隨即便有意味不明的低沉嗓音傳入耳中——

“寶寶,怎麽還沒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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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霧縈吃驚地望著大步流星走來的薄瀾懸。

對方仿佛摘除什麽髒東西似地,將薄瀾息的兩條胳臂一點一點掰開。

薄瀾息起初根本不肯放手,可江霧縈不自在地掙了掙,他才終於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地鬆了禁錮。

薄瀾懸睇了眼他手中的蛋糕盒,沉聲道:“這是寶寶給我買的嗎?”

江霧縈:“……”

他拽拽alpha的衣袖道:“這個給他吃吧,我再給你買一個。”

小兔子傻傻的,以為這樣便能化解衝突,殊不知隻會火上澆油。

“那就是我的。”薄瀾懸劈手便要去奪,卻被薄瀾息躲開。

後者得了便宜還賣乖,仗著墨鏡能掩住才流過淚的雙眼,堂而皇之地挑釁道:“這不是買的,是江霧縈親手做的,然後他給了我。”

江霧縈:“……”

好像有哪裏不對,可又的確是那麽回事。

薄瀾懸似是笑了下,才寒聲道:“本來是你的又怎樣?不還是被我搶了一次又一次?”

他話裏有話,薄瀾息被他直戳中了要害,噎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霧縈眼見倆人的拳頭都捏緊了,唯恐發生當街鬥毆,連忙捏捏薄瀾懸手腕,小聲道:“我們回去吧。”

薄瀾懸一動不動,仍盯著薄瀾息手中的蛋糕。

江霧縈垂下眼眸,忽而靈機一動,道:“……九哥。”

薄瀾懸驀地偏頭看他。

小兔子盯著他的袖扣,一雙手比玉雕更精致,小得幾乎握不住alpha的手腕。

他又捏了捏,嗓音輕輕道:“回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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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瀾懸是在公寓裏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菜的食材,才開車出去尋找遲遲不來的小兔子的。

江霧縈望著廚房幾乎滿滿當當的流理台,默然無語。

他猶疑道:“你今天過生的話,還要自己做飯嗎?”

薄瀾懸穿上圍裙,輕車熟路地起鍋燒油,江霧縈被劈裏啪啦的響聲震住,默默挪到沙發邊上坐下。

薄瀾懸將河蝦倒入鍋中,翻動數次後即刻撈起,一麵瀝幹油一麵望著離自己八丈遠的小兔子,眼神中的渴望毫不遮掩。

“這裏油煙熏人,”他嗓音喑啞道,“等我做好了飯,親親好不好?”

江霧縈:“……”

哪有親親還要預約的啊。

懸懸蹲在沙發旁,試圖將狗腦袋往江霧縈身上家居服的係帶處拱。

江霧縈無奈,又朝沙發邊緣挪了挪,對又要湊上來的大狗子軟聲道:“不可以哦。”

小兔子麵頰微紅,懸懸不住地吐舌頭,聽話地沒再試圖拱他的腰,卻轉而舔.弄起他的手腕,繞著腕上那一點玉佛珠似的凸起舔得歡實。

江霧縈:“……”

他揭開茶幾上的點心盒子,拿出一枚水蜜桃果凍,而後行至薄瀾懸身畔道:“打開。”

薄瀾懸撕開上頭的包裝皮,告誡道:“隻能吃一個,一會還要吃飯。”

江霧縈先啜了口快淌出來的汁水,才小聲道:“知道了。”

他坐回沙發上,隨手開了電視,而後極為緩慢地吃著手中的果凍,每一口咬下去,果凍幾乎沒什麽變化。

那廂薄瀾懸看似做著飯,實則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見小兔子委屈巴巴地吃著直徑三四公分的果凍,不由低歎妥協道:“可以吃兩個。”

江霧縈登時將手中的果凍一口吃掉,又拿了枚可爾必思味的,跑過去伸直手臂。

薄瀾懸給他打開,這次篤定道:“最後一個。”

江霧縈乖乖點點頭。

電視播的是一部三四十年前的老文藝片,整體色調是銅鏽似的綠,江霧縈漸漸看得入神,連手中的果凍都渾然忘了吃。

“吃飯了,縈縈。”薄瀾懸將最後一盤青梅糖醋小排端上餐桌,見江霧縈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幹脆大步過去將他一把抱了起來。

小兔子窩在他懷裏,薄瀾懸自己不吃,先想方設法喂飽江霧縈。

Q彈滑韌的蝦餃喂到唇邊,江霧縈咬了一口,抬眼便見影片內的主人公摘下墨鏡,露出濕潤的雙目與滿麵縱橫的淚痕。

薄瀾懸自身側單手擁住他,恰好在薄瀾息適才抱過的位置,見他有些心不在焉,便低聲道:“寶寶在想什麽?”

江霧縈神遊天外,脫口而出:“薄二少。”

“……”

江霧縈剛意識到危險,整個人便被猝然摟緊了。

alpha的腿部肌肉也是發達堅實的,滾燙地托起小兔子軟乎乎的臀與小尾巴。

薄瀾懸嗓音偏執又沉啞:“我沒有那麽大度,寶寶。”

江霧縈心道何止是不大度……分明就是每天泡在醋缸裏的小氣鬼。

他指了指碗裏的紅棗小米粥道:“要喝那個。”

薄瀾懸舀了一勺給他喝,倏然問道:“剛才為什麽叫我九哥?”

江霧縈抿開入口即化的小米粒,鴉色睫羽輕垂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第一次見的那天,在匯靈苑,你說你是九哥。”

薄瀾懸曉得必定有什麽阻礙著江霧縈敞開心扉,可小兔子心思太難懂,他根本無從查探。

又揀了些江霧縈眼神瞧得最多的喂給他,江霧縈徐徐咀嚼著,一頓飯慢悠悠吃了將近一小時,才揉揉腰腹道:“飽啦。”

他拆了塊桌邊的薄荷糖填入口中,正要從薄瀾懸膝上下來,可身子一動便被alpha牢牢箍住,對方意有所指道:“我也有點餓了,寶寶。”

江霧縈尚未回答,卻陡然聽到一些明顯不尋常的聲響。

電視機裏的一對主角相擁躺在甲板上,正吻得渾然忘我。

不帶任何借位的真實激吻,鼻唇各有聲音,與半空掠過的海鷗的鳴叫聲此起彼伏。

江霧縈臉紅心跳地轉回頭來,卻被伺機而動的alpha逮了個正著。

薄瀾懸銜住他濕潤的唇瓣,將唇縫撐開一線後猛地鑿了進去。

江霧縈小舌正被薄荷糖浸得涼涼麻麻的,猝然被alpha雙唇擒住,對方重重一吮,整條舌頭登時酸得打起哆嗦來。

小兔子霎時間便被吮得沁出淚花,鼻音顫顫地“嗯”了聲,愈發惹來薄瀾懸肆無忌憚地進犯。

江霧縈嵌在薄瀾懸懷抱裏,對方比他高大健碩太多,體力與體型上的絕對差距令他絲毫動彈不得。

雙手沒有著力點,隻得去揪薄瀾懸的衣襟。

襯衫的烏墨色金屬扣撞入雪白的指縫間,邊緣薄而銳,磨得江霧縈指根一栗。

薄瀾懸每每這樣極盡凶狠地吻過來時,江霧縈都毫無招架之力,唇腔乃至胸脯內的氧氣都被榨取一空,隻得抖著身子被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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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二狗就是那個表情包哈哈哈就是戴墨鏡看著酷酷的,墨鏡後麵……

兔兔吃果凍,狗子吃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