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雖是這麽說,可不能真讓冉皎皎自己一個人,不然還不知道她會做什麽手腳。
但她和宋星予都不能跟冉皎皎一起,輕易就會出事,而且他們也沒辦法控製住冉皎皎,無論在修為還是其他方麵。
綜合考慮,還是謝碎玉跟她一起最合適。
可那樣的話,他們留下來又變得毫無意義。
沈璃皺眉苦思,決定先弄明白謝碎玉為什麽瞞著她再考慮其他的事。
索性蚩鬼夜半才會出現,現在才午時,還有時間考慮。
謝碎玉領著他們來到客棧。
因為花梧城鬧鬼,客棧清冷,廂房也沒幾個人住,隨他們挑選。
她便選了謝碎玉左右兩個房間給她和宋星予,隨後和眾人告別各自回了房間。
在房間待沒多久,屋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她走過去開門,看見謝碎玉端著一盤糕點站在門外。
“這是花梧城有名的花糕,可要嚐嚐?”
沈璃皺眉不滿的看著他。
還不待她開口,謝碎玉又道,“至於師妹想知道的那些,不妨邊吃邊說。”
她滿意點頭。
“好了。”
待他們兩人在桌前坐定之後,沈璃率先開口,“師兄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謝碎玉未曾開口,隻是看著她,淺色的眼眸印出幾分暈染。
“怎麽了?”
沈璃被看的坐立不安,摸了摸頭發,上麵也沒什麽東西啊。
謝碎玉看著她的動作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隻是許久未見師妹了,忍不住多看了一會。”
沈璃抱臂揚起下巴,“我不聽,你再不跟我說那個女子是怎麽回事,我就回宗門跟師尊告狀!”
謝碎玉無奈的喚了一聲,“師妹……”
她扭過頭,端的是一副冷血心腸的模樣。
“她確實不是散修,是一位化神期的鬼修,我不與師妹說,是想著明日便分開了,沒必要讓師妹徒增憂慮。”
她繼續問:“那她為什麽會跟著你?”
謝碎玉搖頭,“這我確實不知,大約是一個月前,她便開始跟著我走,在這之前……”
他微微蹙眉,後又展眉道:“無事。”
沈璃剛鬆下來的一口氣又提了上去,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把飆升的血壓壓了下去。
她差點蹦起來指著他吼,你這個人怎麽回事,重要的一句不說,不重要的一大堆!
“對了師妹,”謝碎玉突然開口,“你是怎麽發覺冉姑娘有異的呢?”
沈璃表情僵了一瞬。
她怎麽知道她怎麽發現的。
見她沒回答,謝碎玉繼續道:“我記得在靈山秘境的時候,你曾經說過你有一舊友名冉皎皎,說起來她們二人名字倒是一樣,眉眼也隱約有幾分相似……”
手指敲擊在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下一下,恍若敲在她心頭。
沈璃心虛移開視線。
她突然想起來,她瞞謝碎玉的,可比他瞞自己的要多得多。
“啊是嗎?”她裝傻道,“可能湊巧了吧哈哈哈……”
謝碎玉直把她盯的心裏發毛,才慢悠悠吐出來一句,“……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啊,今天好晚啊,我好累啊,我要休息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往外推,剛打開門就在門外看見站在門外想要敲門的宋星予。
“宋星予?你是來找我的嗎?”她問道。
宋星予表情先是一虛,隨即看到她身邊的謝碎玉時瞬間警惕起來,“他怎麽在這?”
沈璃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我師兄來找我很奇怪嗎?”
她又問道:“你來找我幹嘛?”
沒事就趕緊走。
她看了一眼自宋星予來了之後就站在一邊不動的謝碎玉,在心裏小聲埋怨。
“我想約你回四方宗之後一起去山下玩。”宋星予道。
“好啊。”她痛快答應。
一旁的謝碎玉突然開口,琉璃色的眼眸暗了幾分,微笑道:“宋師弟,你應當還記得吧?”
宋星予皺眉與他對視,“我自然記得。”
沈璃察覺不到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湧,也沒功夫理他們互相之間打的啞迷,她急著打發完他們兩個去找……
正前方的一扇房門吱呀一聲開啟,冉皎皎扶著門扉出現,看見他們的時候愣了一瞬。
“三位道友都在啊?”
沈璃點頭。
“冉姑娘是來找師兄的嗎?”
冉皎皎搖頭,“我是來找你的。”
“我?”她疑惑的指著自己反問,隨後恍然大悟,“哦,是今晚上捉蚩鬼的事吧?其實我那時候是跟你開玩笑的,這麽危險的事怎麽能讓你一人去呢?”
“對了,正巧人都到齊了,你們要是沒事的話能跟我下樓一趟嗎?我有件事跟你們說。”
等他們四人再次在桌旁坐下,沈璃卻遲遲沒有開口,反而不住的往客棧門口看。
宋星予道:“沈璃,你在等誰嗎?”
沈璃點頭,“是何……何師姐,這裏這裏!”
她飛快竄到客棧入口迎接剛進來的溫筱筱。
早在醒來之後,她就跟不少人聯係過了,其實她最早聯係的是宋星予,隻是他一直沒有回複。
後來她又意外聯係到了何清商,得知她已經出關,就在花梧城附近,又恰巧他們人員分配不好,在得知何清商事情已經解決後就麻煩她來這裏了。
何清商在她身旁坐下,聽她講了一遍如今的情況,點了點頭沒繼續說起這間事,反而問起坐在對麵的冉皎皎,“不知這位道友名諱?”
冉皎皎回道:“我名冉皎皎。”
何清商點頭,“冉道友年紀輕輕便是元嬰後期,當真天資絕豔。隻是……不是你與我師弟如何認識的?”
冉皎皎眼眸動了動,“我與謝道友數月前因一魔修初遇,機緣巧合,一路同行至今。”
何清商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原是如此……”
她把冉皎皎的事放到一邊,看向謝碎玉,“你在花梧城待了幾日了,應當了解的差不多了,你打算怎麽辦?”
謝碎玉神色自若道:“若是我的看法,我一人便足以。”
何清商了然點頭。
她雖然和謝碎玉相處不多,但對她這個師弟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他向來不喜歡與旁人一起行動,隻自己一人,凡是接下的宗門任務從未失敗後。
雖然按照沈璃的描述,這次的蚩鬼應當在元嬰期以上,但對他來說也不成問題。
“隻是我尚且不知它是否有其他底牌,擔心它會趁機對師妹二人下手,”謝碎玉看向她,笑了一下,“還勞煩師姐護送他們回四方宗了。”
何清商剛想點頭,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刺耳的喊聲。
“沈師妹!!!”
沈璃被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林杏杏抱了個滿懷。
“你果然在這裏!”
溫筱筱從客棧外走近,對一臉震驚的她也喚了一聲,“沈師妹。”
沈璃:?
小小的茶桌旁擠滿了人,她被林杏杏和宋星予一左一右擠在中間瑟瑟發抖,怎麽都想不明白她們兩個怎麽也來了。
溫筱筱看出她的疑問解釋道:“是師尊,她得知你出關的消息便去找你了,到了洞府不見你蹤影,便施法找到你所在,讓我們來尋你。”
林杏杏接著道:“按師尊的意思,她說能讓你一出關就急急忙忙趕來的必定是急事,恰巧我和溫師姐都有空,就一起來找你了!”
好吧,沈璃心想,無論是因為什麽來的,來得挺好的。
因為林杏杏和溫筱筱的出現,情形徒然逆轉,一行人輕輕鬆鬆抓到了城裏的蚩鬼,打道回府。
而沒有得到傳訊玉佩,甚是都沒能和謝碎玉說上幾句話冉皎皎一路上表情都不怎麽好。
臨走之前,她約謝碎玉去一旁單獨談話。
沈璃看著他們離開動了動手指,終究沒有跟上去。
在某種意義上,她和冉皎皎是一樣的,一個為了魔尊想要殺死他,一個為了完成任務回家要折磨他。
她管什麽管。
***
回到四方宗之後,沈璃忙了好幾天才徹底清閑下來,係統時不時的給她發布任務,但都是些輕易就能完成的小任務,例如尋些靈寶丹藥,提升修為之類的,除此之外,不跟她說話也不交流。
哪怕她刻意沒有在規定時間完成任務,也沒有迎來懲罰,連責備都沒有。
係統隻是平靜的繼續給她發布下一個任務,就好像……預設好的程序一樣。
可她還能感覺到31還在她腦海裏。
沈璃腦海裏突然想起一個猜測——31會不會是因為一些事情暫時離開或者陷入昏迷,現在她腦海裏的是一個隻會發布任務預留低級程序。
可她正打算驗證這個猜測,顧寒生卻突然傳訊讓她去殿前。
等她收拾好到了之後發現謝碎玉也在那裏。
“師妹。”謝碎玉彎了彎嘴角道。
“師兄。”沈璃點頭回應。
隨後一齊向顧寒生行禮。
“師尊。”
顧寒生點了點頭,“你們今日收拾好東西,明日和我去見一位故人。”
“是。”他們一齊應聲。
沈璃眨了眨眼,“師尊,我們此次要去哪裏啊?”
“南方的一處無名山,最多半月便歸。”
臨走之前,她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師尊,我們這次去幹嘛啊?”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為什麽她和謝碎玉都要去。
顧寒生沉吟片刻,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卻是搖了搖頭。
“隻是見一位故友罷了,他聽說我前些日子收了一位徒弟,一直想見一麵。”
離開之後沈璃忍不住問謝碎玉,“師兄,你知道師尊那位故友是誰嗎?”
謝碎玉搖頭,“我也不知。”
沈璃點頭,正要問其他事,就聽見他語氣帶著幾分驚訝道。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師尊還願意帶我一同下山。”
沈璃:?
***
第二天,沈璃收拾妥當來到宗門口,一眼便看到了黑著臉的顧寒生和不知蹤影的謝碎玉。
她沒敢問乖乖站在顧寒生身邊等著。
眼見著時間漸漸流逝,一個時辰過去了,謝碎玉卻始終沒有出現。
顧寒生臉越來越黑,她瞅了好幾眼,不知道該怎麽辦。
又半個時辰過去,顧寒生周身氣低到了極點,她顫著音問:“師、師尊,要不我去找找師兄?”
“不必,我去。”
顧寒生說完這句話轉身往宗內走。
“那我跟您一起!”
見顧寒生沒有拒絕,沈璃連忙跟在他身後。
他大步往一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回頭朝她道:“給何清商傳訊。”
“好!”
沈璃立馬應聲,拿出玉佩給何清商傳訊。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沈璃逐漸發現他們是在往主峰走,不僅如此,她還在路上看到不少拿著紙張往主峰方向或禦劍或飛奔的人。
她奇怪的看著這一幕,雖然心裏不解,卻也不敢問現在明顯心情不佳的顧寒生,隻得把疑問壓在心底。
當她來到主峰前的時候,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場景深深震撼了。
“讓我去讓我去,我五百遍呢!”
“讓我讓我,我述論三篇呢!”
“我我,我三百遍宗規兩篇述論!”
一個弟子被旁邊的人擠的一個踉蹌,在摔倒之前揮動著雙手及時抓住了什麽東西,避免了摔倒的命運,鬆了一口氣後抬起頭想要道謝。
“多謝師……”
沈璃看著顧寒生被拽皺的袖子心髒幾乎停跳。
弟子爆發出一聲哀嚎——
“快跑啊!顧長老來了——”
“嗬。”
顧寒生冷笑一聲,沒有任何動作,可那弟子卻仿佛像被掐住了脖子,漲紅著臉發不出聲音。
有人被這裏的動亂吸引,扭頭看見顧寒生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顧……”
顧寒生眼神淡淡掃過去,他便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抬步拾階而上,所有發現他們想要叫出聲的弟子都失去了聲音被困在原地。
隨著逐漸靠近內裏,她終於看到了躁亂的源頭——是謝碎玉。
他手裏拿著一疊弟子罰抄的宣紙,看完後皺起眉頭問道:“我記得你是要抄三百遍宗規,可這裏隻有一百遍。”
那弟子早有預料,扒開衣袖露出手指晚一秒就要好了的傷口悲傷道:“謝師兄你看,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我兩天前手便受了傷,這一段時間每日熬到淩晨才寫了這一百遍,明日便是最後期限了,師兄能不能通融通融?”
謝碎玉表情動搖。
“謝師兄你就幫幫我吧!您要是不幫我我抄宗規數量不僅要翻倍,還要被罰去關禁閉!那跟死了有什麽區別,謝師兄你幫幫我吧,您若不幫我,我現在就從這峰上跳下去……”
他似是被說服了,點了點頭,“那便算你過了,但之後切記要補上。”
“多謝你謝師兄,我之後一定補!”
拿回宣紙的弟子麵上閃過一絲欣喜,卻在轉身看到顧寒生的瞬間笑容僵在臉上。
“顧、顧長老……”
他顫著音道。
謝碎玉仿佛早便預料到他們會來,抬眸看來喚道:“師尊,師妹。”
顧寒生沒有回應,冰冷道:“我昨日便與你說過今日辰時出發。”
謝碎玉歉意道:“是我一時疏忽忘了時間。”
“現在已經午時了。”顧寒生並不買賬。
“弟子知錯……”
“次次都說知錯了,你哪次改了!”
沈璃頭一次見顧寒生發怒,站在一旁也有幾分心悸動,但他還保留著幾分理智,施法隔絕了其他弟子。
謝碎玉則低著頭聽著顧寒生的怒斥,偶爾還應和一兩句表明自己在聽。
可顧寒生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沈璃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直到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
她壓下差點脫口的驚呼,扭頭看到了身側趕到的何清商。
“嗐,不懂吧?我給你講講。”何清商了然的攬著她的肩膀。
“你猜圍在這裏的弟子都是幹嘛的?”
“來交課業的?”她看著弟子們手裏的紙張猜測道。
“不止如此,還有一部分是來交被罰抄的宗規的。”何清商道。
“一般情況下是給刑堂的弟子們檢查,當然給我、溫筱筱和謝碎玉也行,但不同人的標準不一樣,有些人性子嚴謹就會查的嚴一些,錯一個字都不行,而有些人懶得理那麽多事,缺個幾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所以,謝師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種?”
“不,”何清商搖頭,“他是第一種。”
沈璃震驚道:“那為什麽這麽多人找他來檢查?”
何清商聳了聳肩,“他好說話唄,像什麽沒寫完啊,手受傷寫不了先過了之後再補啊,課業滿是漏洞啊,說幾句軟話他就讓過了。”
沈璃目瞪口呆。
何清商拍了拍她的頭,“嗐,這事之前發生了好幾次了,不過後來顧長老就基本上不跟謝碎玉一起同行,快兩百年了,這還是頭一次。”
沈璃看著一旁的景象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問:“那師姐你是來……?”
“我來解決他們。”
何清商從一旁不能動彈的弟子手裏拽過紙張,看見上麵“法術課”三個字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嗬,這堂課我們哪一個師兄師姐不是掛了三四次才過,他們想借著謝碎玉好說話直接過了,想得倒美!”
何清商哪一輩恰好遇見了最嚴格的一屆授課長老,光是法術課就掛了近一個宗的弟子,第二年再進重修學堂,推開門一看全是上一年的熟人。
他們那一輩最倒黴的整整掛了十一年才過,就連何清商也第三年才過。
“啊,這門課這麽難嗎?”沈璃驚訝道。
何清商點頭,“往年都有一大半不過的,不過今年是謝碎玉教,過的人數應該會多一點,隻不過他臨時有事離宗,接下來便由另一位長老接過,以他的標準……”
她咧嘴一笑,“能有五個過得就算不錯了。”
“……叫你修無情道你不修,每次知錯知錯都不改!你看看你師妹……”
大抵是太過憤怒,顧寒生這道聲音竟然穿透屏障隱隱約約讓她聽見了幾句。
何清商也聽到了,她想起什麽道:“欸,你是不知道,幾百年前謝碎玉剛進門的時候大約十五六歲,冷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跟顧長老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應該說站在他旁邊顧長老都看著和藹多了,後來他來學堂學習,別人跟他搭話都不理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一旁的顧寒生似乎教訓得差不多了,揮手解開屏障。
“何清商。”
“弟子在!”何清商立馬回應道。
“去找幾個人把這裏的弟子領回去,凡是不合標準者懲罰課業翻倍。”
“好!”何清商激動道。
她立馬給其他人傳訊。
“……對對對,多來幾個人,找那些嚴厲較真的弟子再問問接下來代法術課的長老有沒有時間……對對對!不過關的直接翻四倍……”
沈璃看著周圍聽見何清商的話表情瞬間驚恐起來的弟子們,突然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回頭便看見一臉複雜的顧寒生。
“還好有你……”師尊滿臉欣慰道。
作者有話說:
沈璃:還、還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