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陸豐年反手將頭盔蓋在邱天頭上,“坐穩了。”說完手動把她的胳膊環在自己腰間。

邱天還沒反應過來,陸豐年便發動摩托車開了出去。

“我那是禮貌的笑!”她坐直上身,耳朵盡量貼近陸豐年的耳朵。

“嗯。”風把他的聲音送入邱天耳中,怎麽聽像是不高興。

“我今天錄播很成功,所以導演才讓小楊通知我的!”她抻著身子解釋。

“嗯。”陸豐年還是惜字如金。

“你怎麽了嘛……”環在他腰間的手收緊,“你是不是吃醋了?”

“沒有。”陸豐年稍稍偏頭,“我在開車,注意安全。”

邱天一噎,氣不打一處來,嘴卻乖乖閉上不再言語。

銀行不遠,很快便到了。陸豐年在路邊停好車,邱天摘下頭盔放在後座上,圍在腰上的衣服朝把手上一搭,招呼也不打,徑直朝銀行走。

她很確定自己在生氣,也確定這股氣來得莫名,上趕著不是買賣,誰讓陸豐年對她不冷不熱呢,哼。

很快身後響起腳步聲,陸豐年追了上來,“走那麽快幹嘛?”

邱天直接伸著手給他看時間,心道不是你說要趕時間嗎?

陸豐年一頓,抬手就把她的手握住,明明攥得也不緊,可邱天掙了一下楞是沒掙開,邱天便也沒再矯情,任他牽著手走進銀行。

雖然有點晚,可到底是趕在銀行下班之前把錢存上了。邱天這才知道,陸豐年居然是個萬元戶,雖然驚訝,可她忍著沒說,直到走出銀行,陸豐年腳步頓住,垂眸看她。

“你怎麽不高興?”陸豐年問。

邱天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他,合著她生了半天悶氣,先前不冷不熱不哼不哈的人倒自愈了,再反過來問她怎麽不高興?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上趕著不是買賣。

“明明是你先不高興的。”她白他一眼。

陸豐年一窒,身旁恰好有人經過,他下意識將邱天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如此兩人的距離便格外近。

“我就是……”陸豐年眉心微蹙,仿佛難以啟齒,半晌他苦笑一聲,“我比你大那麽多,怎麽好意思為那點事不高興。”

他很難解釋自己先前的冷淡,因為實在不想承認,當看到邱天對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夥子露出笑容的時候,自己的心確實生生被蟄了一下。

邱天卻很快抓住他話語中的關鍵詞,直截了當地問,“哪點事?”

陸豐年噎了一下,嘴張了張,複又閉上。

邱天狡黠地眨了眨眼,繼續問:“那你是不是吃醋了?”

陸豐年臉色倏地凝滯,偏頭看向一旁,邱天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如果不高興,就要明白告訴我,而不是用冷言冷語讓我自己感知。”

陸豐年心中狠狠顫了一下,抬手攥住她的肩,嘴邊的話哽得他難受,卻仍然吐不出來。

“如果你真的是吃醋了,我其實還有點高興的,”邱天抿唇苦笑一下,“因為那說明你在意我啊。”

陸豐年聽到這兒再也受不住,也不管周遭是否人來人往,直接將她摟進懷裏,“傻不傻,我當然在意你,你感覺不到嗎?”

他的懷抱遮擋了視線,邱天看不到其他,可猜也猜的到到周圍可能存在的議論,她掌心抵在陸豐年胸口,小聲道,“感覺得到,畢竟你的全部身家都在我這兒呢,咱回家再抱行嗎?”

她的委屈還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陸豐年險些跟不上節奏,趕緊垂眸瞧她,見她目光瞟來瞟去,臉頰更是飛來兩朵紅暈,嘴上咕唧著,“再不鬆手咱倆就被圍觀了。”

陸豐年倏忽笑出聲,隨即鬆開了手,“走,回家。”

兩人牽著手走到車旁,邱天往頭上扣頭盔的間歇,沒忍住吐槽了一句,“還有,也不準拿年齡說事,你剛才不理人的樣子,可幼稚著呢。”

她低著頭,頭盔蓋住了她今天稍顯成熟的發型,而她說話的語氣和情態仍是陸豐年熟悉的嬌嗔模樣,陸豐年的心再次被撫慰,低聲輕柔地說,“我錯了,我道歉。”

邱天抬眸瞥他一眼,“看在你把那麽多錢交給我的份上,原諒你了。”

“嗯,謝謝媳婦。”

“……”

邱天覺得自從跟陸豐年結婚,值得慶祝的日子就多了起來,主要在於陸豐年逢事便要慶祝一番,邱天錄播成功這麽大的喜事,當然更要慶祝。於是回去的路上陸豐年特意經過肴肉店,果斷停車去買了對豬耳朵,又稱了塊豆腐。

回家後陸豐年拿豬耳朵絆了一盤黃瓜,又把豆腐切成片,拿油煎得金黃,最後借著剩下的油溫,把饅頭片沾上雞蛋煎得鮮香四溢。

邱天洗完澡出來剛好趕上吃飯,她把長發梳到一側,邊擦邊道,“說好下午我做飯的,這幾回總是你做,我都難為情了。”

陸豐年把筷子遞給她,“先把頭發紮一下,吃完去吹幹。”

“好。”

一天工作下來,兩人都餓了,是以晚餐的前半段他們都在各自吃飯,陸豐年偶爾給她夾一塊肉,看著她放進嘴裏便兀自抿唇笑一笑。

等到肚子裏熨帖了,他們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了天。

“陸豐年。”邱天給他夾豬耳朵,“你怎麽攢了那麽多錢啊?”

足足兩萬塊,這在八十年代可不是小數目,按說做貨郎時的收入應該不會很多,那大部分積蓄是來北京後攢起來的?

陸豐年抬眸看她一眼,突然放下了筷子,“邱天,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

邱天從他的表情中看出幾分猶豫,心中不由一緊,“這錢……難道有問題?”

陸豐年一愣,隨即搖頭,“你想到哪兒去了?”他無奈地笑了笑,繼續道,“其實我還有一筆錢在許偉那兒。”

邱天並不覺得這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嗯。”

陸豐年打量他一眼,繼續說,“那筆錢是母親硬要給我的,我其實並不想收,那陣子許偉剛好在北京,他想做生意,家裏又不給啟動資金,他正愁得沒法,我就順手把錢借給他了。”

邱天心裏咯噔一下,都能用作啟動資金了,可見那筆錢不是小數目。

陸豐年看出她的疑惑,很快給出具體數額,“一共三萬塊。”他說。

邱天驚訝地瞪大眼眸,險些結巴,“三萬塊?”

“嗯。”陸豐年把玩著筷子,沉吟道,“當時我心境不同,真覺得那筆錢就跟燙手山芋一樣,想著既能解許偉的燃眉之急,又能讓我把燙手山芋丟出去……”

話音未落,陸豐年的腿生生挨了一下,“那燙手山芋可是三萬塊,你說丟就丟了!”

陸豐年呆了一瞬,趕緊解釋,“不是丟,是借給許偉。”怕邱天不信,他又補充道,“他說若是生意做成了,這筆錢算我入股,若是沒成,以後砸鍋賣鐵也會還給我。”

“…………”

莫名地,邱天覺得眼前這從年少就開始走街串巷做小買賣,如今又見天跟做買賣的人打交道的男人,整個跟大冤種似的。

“好吧,陸冤種,反正錢已經借出去了,咱就問問許偉做的什麽生意成嗎?”

“生產電視機零配件。”

“嗯……”這一聽貌似算正經事業,不像能賠錢的樣子,“所以他自從借錢以來有沒有給過你分紅?”

陸豐年點了點頭,“今天存到你名下的,有一部分就是去年年初他分給我的。”

聽他這麽說,邱天稍稍放下心來,這麽看,她男人也不算十足大冤種,主要是許偉還算靠譜,要是換個人,指不定這錢就打水漂了。

不過夫妻之間有所保留尤其是這種不透明的小秘密,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溝通一下,“你不告訴我,是怕我生氣嗎?”

陸豐年皺眉想了想,“也不是。”

“那是怎麽回事?”

他用拇指蒯了蒯眉頭,突然憨笑一聲,“主要是……我把這事給忘了,要不是今天去銀行存錢,我都沒想起來。”

“………………”好吧,她想多了,她男人不是冤種,她男人是缺根筋。

邱天抿唇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得跟他聊一下夫妻相處之道,“我們以後有什麽事都多溝通,不能憋在心裏,尤其是冷暴力更不可取。”

陸豐年知道她話裏提及了下午的事,便點頭道,“好。”頓了頓眉頭一皺,“我又想起一件事,得跟你提一下。”

邱天都被他整怕了,心裏又是“咯噔”一聲,“你說。”

“咱倆結婚的時候,母親其實也打算給你一筆錢,可因為有之前她給我錢時鬧出的不愉快,所以這回她先問了我的意見……”陸豐年快速瞥她一眼,“我沒同意。”

邱天眨了眨眼,沒覺得這事有什麽問題,“哦。”她平淡地點了點頭。

陸豐年仿佛不相信,一再打量她的表情,“你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邱天不解。

陸豐年看著她,試探的語氣道,“那你剛才氣成那樣……”

“我……”邱天噎得不知如何作答,誠然剛才她的表現是顯得挺把那三萬塊錢當回事,可那是因為她以為陸豐年被忽悠了。

“那是兩碼事,”邱天說,“我的意思是咱手裏的錢咱得守住,不能隨隨便便打水漂,母親要給咱錢這不是沒給嗎,沒給就不是咱的,咱也不惦記,我也更不可能因為這個生氣。”

說完她靜靜注視著他,私以為自己的目光應該是很平和淡然的。

然而陸豐年卻似信非信,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半晌深呼吸一口道,“媳婦,你放心,我以後好好掙錢,全存你名下。”

邱天一愣,心道他怎的莫名開始打起包票來了?

“得空我再問問許偉,今年的分紅咋還沒給,我估計他是忙忘了。”

邱天皺眉思忖,倏忽醒過味來。是她在銀行看到金額時見錢眼開的樣子太明顯,還是以為三萬塊打水漂時表情太惋惜,邱天不得而知,可陸豐年儼然已經把她當成一個喜歡斂財的錢串子了。

“陸豐年,”邱天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長得很愛錢嗎?”

陸豐年察言觀色,眼看媳婦又要炸毛,趕忙拖著板凳湊她麵前,“沒有,不過你從現在開始得愛錢了,不然我掙了也覺得沒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