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木有

蘇清意慢慢地溜達著去了宣政殿, 本欲和蕭恪一道用個午膳,不曾想她人剛到宣政殿,聖母皇太後就派了人來請蕭恪去一趟永寧宮, 蘇清意正準備打道回府, 卻聽來傳話的宮女說請她也一道過去。

母後皇太後一貫不會來打擾蘇清意和蕭恪,除非是真的有事,兩個孩子本來就孝順,常常會去她那裏請安問候, 她便是不派人來叫也不會被冷落, 因而她都把時間留給蘇清意和蕭恪相處, 把他們都給請到永寧宮去, 也是稀奇。

蕭恪去永寧宮用午膳自然不會還穿著一身龍袍過去, 他去換便服, 蘇清意就在轎攆上等著他。

趁著蕭恪去換便服的空檔, 皇太後派來的宮女就湊到了蘇清意的身邊給蘇清意透消息, 也是皇太後讓她透給蘇清意知曉的。

“娘娘,今個太後娘娘的母族來了一個不怎麽親近的人,還帶了個姑娘來, 那意思是想把姑娘送進皇宮裏當妃子,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由陛下親自拒絕, 也讓那姑娘見見您, 好知難而退。”那宮女說。

蘇清意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怎的從前不曾聽過母後母族的三親六戚?”

宮女溫順垂眸:“許是路途遙遠, 送封信也是不易。”

蘇清意險些失禮地笑出聲來。

無非是從前蕭恪還隻是皇子,先帝又是個腦子有病的, 皇位未必能夠落到蕭恪的頭上, 皇太後還是淑妃時本就被先帝貶去過冷宮, 要不是蕭恪是個爭氣的,也輪不上她做淑妃,那所謂的母族自然也不敢和皇太後有什麽來往,生怕萬一哪天蕭恪出了事,將他們也給牽扯進其中。

如今倒好了,蕭恪當上皇帝了,什麽阿貓阿狗都跑出來了,太後母族又能如何?現在大渝的皇帝是蕭恪,蕭恪願意認這個舅家,那就是無上榮光,蕭恪不願意搭理,那就屁都不是。

蕭恪換了一身淡青色的袍子,蘇清意瞅了瞅,老覺著蕭恪是故意的,因她今日的裝扮也是青色的。

“清意久等了。”蕭恪上了轎攆,十分自然地伸手摟住了蘇清意的腰身,往自己的身上帶過去。

蘇清意順著蕭恪的動作靠了過去,天氣嚴寒,蕭恪的懷裏靠著屬實是舒服,蕭恪的身體是熱烘烘的。

得虧這偌大的後宮隻有蘇清意一個,要是蕭恪也像先帝那樣三宮六院給塞滿了,再叫人瞧見她與蕭恪之間如此親昵,怕不是醋缸都能給裝滿。

不對,要是蕭恪惦記後宮佳麗三千人,她就不會和蕭恪這麽親密了,左右蕭恪都知曉她的身份了,她就算是對著蕭恪冷淡如冰蕭恪也不會拿她如何。

現在嘛……她承認,她的確是享受的姿態。

枕在蕭恪的臂彎裏,蘇清意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悠悠地說起了剛剛宮女給她透露的消息:“陛下猜猜母後為何要在這時將我們叫去永寧宮?”

蕭恪順手撥了撥蘇清意步搖的流蘇:“母後叫人悄悄給你傳話了?”

蘇清意懶洋洋地道:“是呀。”

蕭恪把蘇清意往懷裏攏得更緊:“那母後叫人與你說什麽了?”

蘇清意伸手戳了戳蕭恪的腰:“不是讓陛下猜一猜?”

蕭恪幹脆認輸:“我猜不出來。”

沒勁兒。

蘇清意輕哼了一聲。

蕭恪好聲好氣地道:“你就說給我聽聽,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蘇清意眼皮抖了抖:“這個準備倒是不必。”

她說:“母後母族的族人找來了,還帶了一個正值妙齡的姑娘。”

蕭恪:“……”

“清意放心,我是不會對那個姑娘有心思的。”蕭恪笑著側過頭,吻了吻蘇清意的額發。

蘇清意覷他一眼:“陛下有沒有心思,與臣妾何幹?再說了,要是那姑娘就是生得能入陛下的眼,陛下納了就是。”

蕭恪胸腔裏傳來悶悶的低笑,他覺得,蘇清意這話,帶著一股子醋味兒。

永寧宮到了,轎攆停下,蕭恪先下了轎攆,探回一隻手來牽蘇清意。

蘇清意把手放到蕭恪的手上,蕭恪牽著她下了轎攆也沒放手,就這麽大搖大擺地牽著手進了永寧宮的大門。

進去之後二人先給皇太後請了安,皇太後笑眯眯地招呼了他們兩個到麵前去。

蘇清意看皇太後的狀態比之之前要更好了,這或許就是離了先帝容光煥發?

皇太後在蘇清意和蕭恪到了之後,斂著笑意介紹起了一大早就到宮門候著要進宮求見的那兩人。

“恪兒,這是哀家母族的一個遠親嫂子和她家的姑娘。”

蕭恪掃了二人一眼,看著那婦人兩眼泛著不精明的光,以及那個姑娘滿臉紅霞的樣子,就懶得搭理,隻是“嗯”了一聲,便和蘇清意落座。

他是皇帝,他想不搭理就不搭理,那婦人和那姑娘也說不得什麽,還得老老實實地跪下給蕭恪請安。

“民婦攜女拜見陛下。”那婦人的禮數尚且算得上周全,就是她女兒,見了蕭恪之後魂都要飛了,行禮時險些就踩著裙擺摔下去。

蕭恪眉頭一皺:“大膽,見了皇後竟敢不行禮拜見?”

是當他身邊的蘇清意不存在嗎?

那婦人跪著還沒有起身,被蕭恪這麽一斥,才急急忙忙地朝著蘇清意的方向又一拜。

“拜見皇後娘娘。”

蘇清意才不想做惡人,把目光投向蕭恪,蕭恪才擺了擺手讓她們起身。

“恪兒啊,哀家這遠房嫂子有話想對你說,你且聽聽吧。”皇太後也是一副不怎麽耐煩的模樣,隻是由她將人母女二人逐出宮去,怕她們在外邊胡說八道,影響到蕭恪。

她不願意扶持自己的母族,進而可以延伸出太多謠言,可若是由蕭恪本人拒絕這對母女的癡心妄想,那性質便不一樣了。

男人不喜歡還非要自薦枕席,傳出去了是會影響到一個女子的一輩子的,她無意這樣對待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卻也不會容許這所謂的母族放肆。

蕭恪神色冷淡,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一個,他自顧自地給蘇清意斟茶:“有話就說。”

那婦人看了看皇太後,皇太後不理她,露著手腕看她的翡翠鐲子,蕭恪那就更不會瞧她了,他忙著呢。

咽了咽唾沫,那婦人緊張兮兮地開口道:“陛下正值壯年,合該多些妃嬪,讓這後宮熱鬧一些,更重要的是,也好綿延子嗣,多子多福,民婦這女兒,是陛下的表妹,關係親近,不如就給陛下當個貴妃,陛下以為如何?”

蘇清意嚇得險些打翻了茶盞。

這婦人倒是不怕死,膽敢教蕭恪如何行事,還張口就要讓她的女兒當貴妃。

勇氣可嘉。

殊不知貴妃位於四妃之首,位同副後,一般在皇後掌管後宮的情況下,沒有幾個皇帝會冊立一個貴妃,除非皇後無力掌控這座宮城,又或者是後位空懸。

不論是有心還是無心,在這個婦人癡心妄想讓她的女兒當貴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蕭恪會十分厭惡她們。

果然,蕭恪發怒了,他眸光一凝,威嚴赫赫:“你這女兒是何等品行?也敢妄談貴妃?”

那姑娘本是羞著臉一片緋紅,蕭恪這一句話,讓她瞬間漲紅,不敢抬頭半分半毫。

那婦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找死,也有可能是被皇宮的富貴迷了眼,居然在蕭恪都生氣的情況下不跪下請罪,還試圖去說服他:“瞧陛下這話說的,我們都是親戚,親戚之間怎麽能這般計較不是?”

蘇清意為這個婦人捏了一把汗,她完蛋了。

果然,隻聽蕭恪冷笑一聲,又道:“朕還是頭一回聽說跟皇室攀親戚的,誰給你的臉?”

那婦人見狀,猛得跪了下去,她的女兒也跟著跪倒在地。

皇太後見了直搖頭,她這遠方嫂子和她養出來的女兒都很小家子氣,她兒子喜歡的是能吸引人的,這姑娘,哪怕是在蘇清意還未曾進成王府之前,也頂多和那些被遣散的側室一個待遇,睡一晚上就不會再有第二次。

更何況女人本就不應該將自己的一切寄希望於男人的寵愛,這母女倆,真真是走錯了路。

“朕念你是皇太後的母族親戚才未命人將你們給趕出宮去,你倒是會在朕的麵前擺架子,還要教朕做事。”蕭恪原以為自己隻是要拒絕一個女人,沒想到還能有這麽一出。

“寧福,還不把她們弄走?”蕭恪慍聲道。

寧福招呼著幾個太監就上手去拉那二人,拉扯之間那婦人不住掙紮,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什麽話都敢說:“她一個低賤的商戶出身都能當皇後,我們家難道不比一個商人強?”

那姑娘“唰”一下臉就白了。

蘇清意側目,她好久沒有見過蠢得這麽有個性的人了,上一個還是賢妃。

蕭恪這回動了大怒了:“既然你認為你們家高貴,那想必也是不稀罕與尋常人家結親的,寧福,傳朕的旨意,不是名門望族高官厚爵的,就不要同他們一家結親了。”

結親這種事,自古以來還是門當戶對的多,蕭恪這麽一句話下去,哪裏還有與他們門第相當的人家會上門?看不起門第不如他們的,那就讓他們隻能同他們看不起的人結成姻親,除非這一族的未婚男女都不婚了。

寧福應了“是”,讓太監把這婦人的嘴給堵住,直接粗暴地拖了下去,那姑娘從頭到尾不曾掙紮,倒是沒有吃苦頭。

蘇清意斂眸,不去看那婦人的驚慌失措和那姑娘的失魂落魄。

看吧,蕭恪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他呀,狠著呢,手段也多著呢。

能跟蕭恪真正長存的人,也得有蕭恪那樣的狠勁兒,否則啊,是拿不住蕭恪的心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