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盡管小黑多想把睡在自己背上的那個女人從自己身上甩下來,可是眼神炯炯始終盯著自己看的主人在,她就是再不滿也隻能乖乖地把那女人給背回去她們的住所。

夙願官小店,那的確是存在的。

就在黑暗小巷子裏的最裏麵,有一幢小型的別墅,那便是夙願官小店,也是夙願官大人的住所。

說來也是奇怪,放著奈何橋旁邊豪華的宅子不住,偏偏來這人間尋個這般的住所,明明是害怕鬼怪的,住在這陰暗小巷的深處卻沒見夙願官大人有害怕過。

小黑瞄了一眼走在前頭,背著那女人小心翼翼護著的主人,絲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對於她這個主人,她真的是從來都沒有搞懂過。

夙願官大人此刻可是半點心思都沒有放在小黑的身上,把林鳳苒放在自己的**,拉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小黑,不客氣地使喚道,“去打一盆水過來。”

“……哦。”小黑不情不願地應了下來,剛才的確是自己做得太過了,畢竟現在的主人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不,應該說如果主人還是主人的話,恐怕會更加生氣。

小黑轉身剛要去做事,又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主人,“打水來你打算做什麽?”

“當然是聚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世間呆太久的原因,魂魄才會不穩定突然陷入沉睡。”黎千白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甚至連平時為逝者聚魂時所使用的符咒都拿了出來。

“主人你說什麽?”小黑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聚魂?那不是隻對逝者有用的嗎?

“聚魂,你今天是怎麽了?”黎千白皺眉,“你今天格外反常。”

“哈哈,沒什麽沒什麽。”小黑這才恍然,原來主人是那女人當成了逝者!不由得哈哈大笑出聲。

“小黑!情況緊急,你能不能端正下——”

“我能讓她醒過來。”

黎千白下意識要教訓小黑,結果卻是被小黑的一句話給打斷了她的教訓,黎千白愣了愣,“你能讓她醒過來!?”

“當然。”

讓林鳳苒醒過來是十分簡單的事情,憑借它的能力的話現在就能讓林鳳苒醒過來,隻是……它故意延遲了她醒來的時間。

“明天她就會醒的。”小黑收回自己那在林鳳苒的經脈饒了一圈的龍氣,十分肯定地同主人說道,它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情和以前的事情,以免真正見麵的時候處處落下風。

“謝謝你小黑!”黎千白心裏的大石頭這才終於落下,但是卻依舊守在床前,凝視著林鳳苒蒼白的臉龐移不開眼,不是不相信小黑,而是沒有看見人醒過來,她沒法徹底地放心。

對一個人這樣上心,千百萬年來……她好像還是第一次,甚至是對一個逝者這般上心。

“我回窩休息了,黎千白你也早點休息。”小黑看到主人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就覺得煩躁,幹脆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房間。

現在門外,煩躁地用自己的龍角摩挲了一下牆壁,真是的,明明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主人怎麽對那個女人還是和從前那般?這樣的話,豈不是還會像以前那樣一直吃虧?!

不不不,絕對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主人,好不容易守著主人醒過來,決不能看主人一次又一次在她們的感情上單方麵吃虧。

不懂情意,不懂愛情為何物的小黑不明白,在感情這上邊,哪裏有什麽吃虧不吃虧,公平不公平的。

黎千白是想要守著林鳳苒醒過來的,隻是……門鈴響起,意味著逝者的到來,黎千白沒有猶豫,幫林鳳苒掖了一下被角,站起來用神力將自己身上的裝束換作一身黑色的古代衣袍。

“叩叩叩——”

門被敲響,黎千白覺得有些意外,敲房間門的隻可能是小黑,但小黑什麽時候這般乖了,她之前念叨過多少次要進來之前要敲門,也沒見小黑聽話過。

“黎千白,逝者來了,你別磨蹭了。”小黑喊道,它其實本來就是要直接推門而入的,隻是在推門的前一秒鍾突然想起了以前不止撞見過一次兩次她們親密的時候,雖然清楚林鳳苒這個時候還沒醒,但是到底最後還是選擇先敲門。

“我早就準備好了。”黎千白打開門,壓低聲音提醒,“別這樣大聲,她還沒有醒。”

“……我知道了。”小黑悶悶地應下,經過昨晚一整晚的冷靜,她也不至於像昨天那樣失態。

“過來吧。”黎千白朝小黑招手,小黑縮小了自己龍形態時候的體型,剛剛好一圈圍在黎千白的脖頸上,和那一身玄衣融合在一起,一動不動的時候就像是那玄衣的裝飾一樣。

不緊不慢地從樓梯走下去,走進客廳,便看見一頭白發滿臉滄桑的老婦人。

“在下夙願官,你可是劉敏?”黎千白坐到老婦人對麵的沙發上,放置在桌麵上的生死簿自動就翻開了。

“是,我是……”老婦人激動地看著黎千白,滿目悲切,若不是黎千白用神力壓製了她的動作,恐怕老婦人已經朝黎千白跪下了,“拜托了夙願官大人,我想,我想見見我女兒,哪怕隻有一眼都好!”

“你和你女兒是什麽情況?”黎千白並沒有直接從生死簿去看老婦人的情況,而是和老婦人繼續交談下去。

有很多事情,生死簿這冷冰冰的記錄冊是沒能夠記載進去的。

“我女兒,我女兒在小的時候就不見了,我找了她整整一生,從來都沒有她的消息……”

講述著和女兒之間的點點滴滴,講述這些年來從天堂和地獄徘徊的痛苦,淚水不停落下,老婦人卻逐漸平靜了下來,被黑暗悲傷吞噬的眼神隻餘下一抹希翼的光芒。

她將所有的希望,所有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夙願官的身上,派出了那麽多人去找找不到,花費了那麽多年去找找不到,但如果是神明的話,肯定是能讓她見到女兒的。

這般的夙願千百萬年來已經不知有過多少,有些人最後見到了沒在自己身邊但是生活得更好的孩子;有些人看見了沒在自己身邊受盡痛苦磨難的孩子;有些人最後見到的,是刻著孩子名字的冰冷的墓碑……

黎千白見過太多,心也自然沒有了最初的柔軟,哪怕聽著老婦人痛苦悲傷的闡述,黎千白在心裏卻理智地分析著現在的情況和所有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