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雲卿自從恢複與聞宴白相關記憶之後, 就總是想著到底要怎麽繼續追求。
她實在對曾經追求聞宴白的細節沒任何印象，突然明目張膽的繼續追求他也挺奇怪，可是既然一段時間的“試探”對聞宴白無用, 那幹脆直截了當點, 重新追求好了。
反正有先前的“追求”打底，相信這次, 她一定能很快就把聞宴白追到手。
然而不等她話說完，就見被她拉著手的男人，眉頭緊蹙而起。
四目相對，迎上聞宴白濃鬱深沉的目光，雲卿心裏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特別是，就著被雲卿攥住手的姿勢，聞宴白突然間傾身靠近。
下一刻, 男人身上熟悉的清新味道猝不及防的衝進雲卿鼻尖, 隨之而來的若有似無的熱氣, 也一並縈繞在空氣裏。
“你，你幹嘛？”雲卿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因為距離拉進，男人五官更加清晰, 雲卿甚至能在聞宴白深邃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心髒跳動更快，思緒越發混沌時, 見聞宴白嘴唇輕啟。男人低沉疏朗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傳到雲卿耳朵裏：“雲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在說什麽？她說的不夠明白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雲卿直覺鼻尖的空氣不太夠用了似的, 她仿佛快要窒息了。
縷縷熱氣從心底竄湧而出, 雲卿臉頰發燙, 緋紅順著熱氣爬上後耳根。
一分鍾之前主動抓人手，肆無忌憚表白的雲卿，此刻心底亂亂的，耳朵邊嗡嗡的響。
“雲卿，鬆開我的手。”男人平緩的嗓音響起。
雲卿下意識“哦”了一聲，鬆開了聞宴白的手。
聞宴白則站直了身體。
他個子很高，這樣站在病床邊低垂眼睫看著雲卿的樣子，有點漫不經心，讓人很難窺探他的真實想法。
聞宴白：“不是說想起了別的？坐著輪椅也要找我的原因，就是親口告訴我這件‘特別重要的事’？”
雲卿：“……”
隨著聞宴白撤回到安全距離，雲卿直覺她鼻尖的呼吸又恢複了正常，空氣流通也快了起來。
原本混沌的思緒，也漸漸清晰。
她暗暗抓緊了被子，強迫自己淡定下來，哪怕臉頰發燙，也沒有用冰涼的手去降降溫。
接著清清嗓子，揚起下巴直勾勾睥睨著聞宴白。為了縮小距離感，甚至默默坐直了身體。
然後才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應下聞宴白的問題：“是。我想起來的事情，以及我要親口告訴你的事情，就是我剛才說的——聞宴白，我要追求你。”
柔軟的嗓音在寂靜的夜晚被賦予了額外的力量，聽起來堅定、勇氣十足。
“所以聞先生，你接受我的追求嗎？”
這次雲卿有經驗了。
不等聞宴白開口拒絕，她再次抓起聞宴白的手。
不同的是，這次，她是兩隻手分別抓住對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搖晃。
雲卿迷人的桃花眼裏含著淺淺的笑意，蘊著水汽的長睫毛撲閃撲閃著，期待的凝著高大英挺的男人：“聞宴白，我會把你追到手的。”
像極了在凝著主人，克製不住愉悅心情的小花貓。
可惜回應她的，是男人麵無表情的抽出手，和一句冷淡的：“雲小姐，我不喜歡開玩笑。”
開玩笑？
她沒有開玩笑啊。
她的表情那麽認真，何況她失憶前不是一直在追求聞宴白嗎？
哪裏像開玩笑了？
可惜聞宴白沒有給她辯駁的機會，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雲卿趕緊翻找手機，想告訴聞宴白，她不是開玩笑。
然後恍然間發現，那通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還在通話中。
雲卿：“……”
她完全忘了這通電話的存在，合著她的表白全過程，都被電話那頭的另一個人聽到了？
雲卿瞥了一眼空無一人的病房門口，尷尬的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小聲：“喂？哪位？”
電話那頭不知是不是沒在聽，還是手機不在身旁，在雲卿“喂？”第二次的時候，對方醇厚陽光的嗓音，才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我是卓邶沉。”
卓邶沉？這名字挺熟悉。
等等，這不是喬問萱說過的，她的偶像？
雲卿那點子尷尬被迅速擴大。
即便她腦子裏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對方除了是她偶像，還是高中和大學校友，是真實存在且在學校裏有可能會碰到的一個人。
雲卿握著手機的力道都不自覺加大了：“你……”
剛才沒聽到什麽吧？
這問題尚未問出口，卓邶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剛才電話裏一直沒有聲音，我還以為電話壞了呢。差點就掛掉電話了。對了，聽喬問萱說你住院了，現在身體怎麽樣？”
雲卿的注意力都在卓邶沉的上一句話，聽他的意思是，剛才什麽都沒聽到？
那沒事了。
雲卿心裏的不自在立刻煙消雲散：“挺好的。謝謝你關心。”
說實話，雲卿沒想過卓邶沉會給她打電話，哪怕白天的時候，喬問萱還跟她提起卓邶沉在問她的情況。
但她以為那就是客套的問候而已。
卓邶沉：“我們是好幾年的校友，也算是朋友了。關心你是應該的。雲卿，你不用覺得跟我有距離感，我們是朋友。”
“朋友”這個詞很容易拉進距離。
雲卿跟卓邶沉又聊了那麽幾句，才掛了電話。
待病房內再次安靜下來，雲卿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她還要跟聞宴白表明她的態度。
雲小卿：【我不是開玩笑，我很認真在跟你說：聞宴白，我要追你。】
至於電話那頭說手機沒聲音的卓邶沉，此刻正隨意散漫的坐在茶幾旁的地墊上。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那通剛剛結束的電話，握在手裏的玻璃杯用力到碎裂。冰涼的水，混著手心裏流出來的血，流到地墊上，悄無聲息，漆黑的眸子一片暗沉。
良久，他從地墊上起來，扯起一旁的風衣外套，出了門。
半個小時後，卓邶沉敲響了雲卿病房的門。
此時雲卿正盯著手機微信界麵，默默控訴聞宴白不給她回消息。
聽到敲門聲，想起聞宴白白天也是不回消息卻還是在不久前來到她麵前，雲卿喜滋滋的以為是聞宴白去而複返。
她瞅了瞅隔間緊閉的房門，壓低嗓音，小聲朝門口喊了一句：“進來。”
隨即，門被推開。
微弱的月光從外頭灑進來，一下子就模糊了來人的臉。
男人身形高大，剪裁得體的長款風衣盡顯清冷優雅。他手上捧著一束鮮花，那手修長、指骨分明。格外好看。
“你這是……去給我買花了？”雲卿心情雀躍起來。
就連聞宴白不回消息說她開玩笑這種話，都不在意了。
然而待來人走近，雲卿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劇烈的心跳也一秒恢複平靜。
這個男人不是聞宴白。雖然他帶著口罩帽子，可那雙眼睛，不是聞宴白的。
“雲卿，晚上好。”
年輕男人摘掉口罩，露出很好看的一張臉：“正好路過這裏，來看看你。希望沒有打擾到你休息。”
“卓邶沉？”
雲卿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喬問萱時不時就在她麵前拿著照片念叨的卓邶沉嗎？
難怪她覺得眼熟。
喬問萱說這個人是她喜歡的自創作音樂人，要多看，指不定對恢複記憶有幫助。
說實話，這個人的歌是挺好聽的，線上演唱會露腹肌的畫麵也挺帶感。沒想到真人更好看。
麵前的卓邶沉目光深邃，長相俊逸，打量她的視線有幾分壓抑不住的擔憂，青春氣息濃鬱，又不落誠摯穩妥。
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送給你的，祝你早日康複。”卓邶沉眼底浮起一層柔軟。
此時半躺在病**的女孩子麵色紅潤潤的，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柔和的光，除了腿上還打著石膏之外，幾乎看不出她是在住院。
卓邶沉提起的心，這才落下。
他不著痕跡的打量病房內所有情景，沙發上的粉紅色毛衣、床下的淡粉色兔子拖鞋、桌子上瓶瓶罐罐的女士護膚、簡易衣架上女孩子的奢侈品包包，就連茶幾上的玻璃水杯，也印著可愛的卡通圖案。
男人眼底深處隱藏的陰鬱，慢慢退散。
須臾，卓邶沉從手上拎著的袋子裏拿出一頂帽子：“這是你之前借我的，洗幹淨了，還給你。”
雲卿一愣，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喬問萱好像跟她提起過這段：
當時卓邶沉在圖書館複習，雲卿看到有人路過，隨手將一頂帽子戴在卓邶沉頭上，幫他安全躲開別人的視線。
這原本準備送給雲洲煬的帽子，也被卓邶沉帶走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而是那隻拿著帽子的手，怎麽受傷了？
許是雲卿落在那隻手上的目光太過熱烈，卓邶沉不甚在意的解釋道：“剛才錄歌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不礙事。”
剛才？
所以卓邶沉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很可能就是在錄歌，而且手受傷了。
可是他電話裏什麽都沒說，還帶著傷大晚上的來看她？
這可是她的“偶像”！
雲卿心裏浮起一絲奇異的暖流，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卓邶沉：“偶像，要不……你用那隻沒受傷的手，給我簽個名？”
要簽名，應該是對“偶像”最起碼的尊重吧？
果然，卓邶沉低頭輕笑一聲，柔聲應了一句：“好。”
接著從風衣口袋裏拿出一支筆，打量起雲卿腿上的石膏：“要簽這裏嗎？”
雲卿看看白色的石膏，搖頭拒絕：“不不，等拆石膏了，簽名不就沒了嗎？要不……”
“沒關係，我可以加你微信。等你拆掉石膏，微信我，再給你新的簽名？嗯？”
卓邶沉嘴角勾起明亮的笑容，聲線也越發的柔和。
可能是錯覺，雲卿竟然從這簡簡單單的一段話中，聽出了開心的感覺。
不等她仔細分辨，就見卓邶沉不慌不忙的走近她打著石膏的腿。彎腰，提起筆，在那上麵簽下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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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是真的沒想到，卓邶沉的簽名竟然讓她在短短一天內，就成了這家高檔私立醫院頂樓護士姐姐們心裏的“名人”。
一開始，第一名發現“卓邶沉”簽名的護士，震驚興奮的差點扔掉手裏要換的吊瓶。
她克製著問雲卿同一個問題：“這真的是卓邶沉的簽名嗎？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歡他，他的歌真的……太有味道了。”
後來一傳十，整個頂樓的護士都知道這間VIP病房裏的雲小姐，和卓邶沉是校友兼朋友，她腿上的石膏上麵，有卓邶沉親手寫下的簽名。
要不是雲卿住在特需VIP，一般護士不可以進來打擾，更是需要對病人病房裏的事情保守秘密。估計雲卿的病房能被卓邶沉的粉絲們踏破門檻。
喬問萱看看一個護士給雲卿測量好體溫血壓等基礎情況後，小心翼翼的遞上一個本子，問雲卿：“雲小姐可不可以，幫我問卓邶沉要一下簽名啊？”
話音未落，生怕雲卿拒絕的護士小姐姐，害羞的將本子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說了聲：“謝謝”，轉身快速走開了。
喬問萱目瞪口呆：“我一直知道卓邶沉很火，現場演唱會場場爆滿，但沒想到一個醫院裏麵，喜歡他的人，都這麽多。”
在她旁邊的床頭櫃上的本子，已經摞的比那個玻璃保溫杯還要高了。
雲卿無奈的吐出一口氣，拿起手機，拍下那一摞本子，打開【奶茶】的聊天對話框。
雲小卿：【猜猜這是什麽？】
自然的，沒得到聞宴白的回複。
喬問萱以為雲卿在給卓邶沉發信息，便繼續道：“我也沒想到，卓邶沉會在這石膏上簽字。這麽張揚的事情，一點兒都不像是他的風格。”
雲卿聽到這兒，放下手機好奇的問：“那卓邶沉是什麽風格？”
喬問萱：“低調內斂，又神秘。”
低調內斂，又神秘？
這不說的就是聞宴白？
雲卿情不自禁的再次打開聊天對話框。
對方還是沒回消息，大概率也不可能回消息。
鬼使神差的，雲卿將同一張照片發給了卓邶沉。
下一秒，隨著“叮~”一聲微信提示音，雲卿收到了卓邶沉的回複：【我的錯，改天我來簽名。】
來簽名？
不僅第一時間回複了微信消息，還說要過來簽名？
這不，挺寵粉嗎？
也，不神秘啊。
反倒是另一個老男人，不回信息，還說她的表白是在開玩笑。
不高興，生氣。
盡管如此，雲卿還是說話算話，說追就追——時不時發一些東西分享她的生活。
姥姥姥爺帶來的可口飯菜、一張豔陽的照片、樓下奔跑的小狗狗，還有她喝下一口味道很棒的奶茶。
不同的是，前幾天是暗搓搓的僅限聞宴白可見的朋友圈，現在是直接發給聞宴白。
聞宴白沒回複過，而且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病房裏。
直到出院前一天晚上，雲卿盯著手機上一溜煙兒的單方麵輸出，低聲吐槽：“殺傷力有這麽大嗎？又不是沒被追求過。”
不會這就被她嚇跑了吧？
“嘀咕什麽呢？”喬映雙給女兒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櫃上。
瞅了瞅那上麵又高一層的本子，懷疑女兒喜歡的男人，會不會就是這個卓邶沉。
但是女兒提起卓邶沉的時候，興致不大。
喬映雙打算再觀察觀察。
雲卿正在心裏抱怨聞宴白呢，聽見喬映雙的問題，她暗滅手機屏幕，狀似無意的說：
“沒什麽。就是問萱媽媽給她介紹了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我擔心問萱會聽話的同意跟那個人交往。要真是這樣，那還不如跟我哥在一起呢。好歹我哥看著還挺喜歡問萱的。”
被戳中心窩子的喬映雙：“……”
本來她還打算告訴雲卿先前跟聞宴白差點兒聯姻的事情的，這……
“其實三十歲，也就比你們大了十來歲。如果人品端正，也，也不是不可以吧？”喬映雙試圖找補。
雲卿不認同道：“媽媽，大十來歲就是大了好幾個代購，這肯定沒有共同話題啊。沒有共同話題的人生怎麽一起走下去？”
不對，聽著怎麽這麽像她和聞宴白？
她跟聞宴白好像也沒有共同話題。確切地說，是聞宴白跟她可能沒有共同話題。
畢竟她發出去的微信消息或是照片，聞宴白一、條、都、沒、回。
雲卿緊張起來了。
不行，得找找聞宴白喜歡的話題。她要跟聞宴白走下去。
於是等喬映雙不知道怎麽繼續這個話題而選擇回隔間休息之後，雲卿摸黑拿出手機，上網搜索：【三十歲男人喜歡的東西。】
搜索結果：
1.領帶、手表等禮物
2.情話——誇他，盡情的誇他。
禮物這個暫時不方便實現，但是情話嘛……
雲卿輕咬下嘴唇，手指飛快的在手機屏幕上打字。
一分鍾後，正在一個重要高層會議上聽取下屬匯報工作的聞宴白，手機屏幕不斷亮起又暗滅，暗滅再亮起。
通知欄上，一水兒的，全是來自雲小卿的微信消息。
雲小卿：【聞宴白，我想你了。】
雲小卿：【你有沒有想我？】
雲小卿：【不管你想沒想我。】
雲小卿：【反正我想你了。】
雲小卿：【你不要躲著我，也不要欺負我兩條腿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