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仿佛重新回到在天庭水牢裏,暗無天日的時候,雪降猛地抽走了手,對言寒卿的眼淚沒有一點動容,“你錯了?你錯了什麽?”
青玉上神什麽都沒錯,錯的是他,錯的是他生來便是魔,所以他該被帶回天庭,什麽也不知道,像個傻子一樣,天天追在言寒卿屁股後麵,喊著:“師父,你等等我啊。”
可他的師父,其實每時每刻都在防備著他。
言寒卿現在的模樣可笑,當年的他,不也是一大笑柄嗎?
雪降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他的眼裏滿是怨怒,眼角下的紅痣紅的刺眼,眉間更是有絲絲魔氣,他很想不顧臉麵地好好問問他的好師父,問問他,這麽多年,他們已經是仇人了,為什麽現在能這樣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纏著他,叫他老婆。
究竟是他走不出那段舊事,還是他言寒卿,從沒真心待過他。
可是他不信,不信當年的師徒感情,全是假的。
言寒卿閉上了眼,不去看雪降動怒的模樣,動了怒的雪降,身上的魔氣太重了,他不敢去看。
“老婆……”
雪降竭力克製著自己不去對言寒卿動手,“滾,滾回天庭去。”
言寒卿卻閉著眼睛,流著淚很輕地抱住了他,雪降本該推開的,可他在被攬入懷中那一刻,渾身的魔氣就消退了,他的身體比他的意識更要誠實,更要懷念這個懷抱。
以前的雪降就是個有很多小脾氣的,即便有個很嚴厲的師父,依舊是難受了就鬧,不高興了就去找師父,而他的師父一般都不理會他,隻除了幾次,他實在太委屈了,又生氣又委屈,言寒卿就是這麽抱住他。
先是無奈地歎口氣,接著便哄他,“是為師的錯,小棉花,別哭了。”
小棉花是言寒卿在還沒帶回天庭,他們在凡間時,言寒卿給雪降取的小名。因為雪降很喜歡木棉花。
後來雪降就經常假裝生氣,好讓言寒卿多抱抱他,可惜每次都被識穿。
剛入魔的時候,雪降都記不清自己午夜夢醒,有多少次想要這個擁抱,可言寒卿從沒有出現。
他們已經不是師徒,他再也不是青玉上神最小的徒弟,而是被打下天庭的魔。
有幾百年了,他們沒有見過麵,沒有說過話,更沒有身體接觸,所以言寒卿隻是簡單地抱住了雪降,雪降就仿佛失去抵抗能力了般,任由他抱著。
但言寒卿說話了……
“老婆,別生氣啦。”
雪降:“……”瞬間回到現實。
言寒卿還在繼續說:“老婆,你好香啊。”
雪降的臉又冷了。
言寒卿的眼淚浸濕了雪降的衣領,雪降感覺到脖頸有一小片濕潤,言寒卿沒有貼的他很近,但這個姿勢也很曖昧了,尤其是言寒卿接著聲音很低地道:“老婆……我聞到你的信息素了。”
雪降都快忘了自己已經解開了腺體上的封印這件事,事實上他連自己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都不知道。
他不是人類,腺體於他而言隻是多出來的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不存在什麽受到信息素的幹擾,所以當天帝要解除腺體禁令,還要他也把信息登記入庫的時候,他除了覺得麻煩,不是很理解外,就沒放在心上……
但是,言寒卿摟著他的腰,有些害羞地說:“是很甜的花香,老婆。”
雪降還是本能地狠狠把言寒卿掀飛了。
言寒卿從柔軟的沙發上坐起來,耳朵紅紅的,“老婆,我不是故意聞的。”
是因為雪降情緒起伏激烈,他又沒噴氣息阻隔劑,所以一抱,就聞到了。
雪降在言寒卿麵前已經保持不了在外麵的冷漠了,瞪了他一眼,“閉嘴!”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意自己的信息素被聞了,還是他堂堂魔尊,信息素味道竟然是花香。
傳出去豈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雪降穿好外套,給司機打了個電話,“把車開到樓下。”
他要下班回家了。
做這些的時候他一個眼神也沒給言寒卿,但言寒卿好像看不到一樣,還是開心地傻笑著跟上了他,“老婆,老婆,我的信息素是清雪,我們很般配的。”
雪降充耳不聞。
現在的言寒卿就是個失了智的傻子。
“老婆,我好餓啊。”言寒卿經過剛才那一抱,好像膽子大了,或者說更不要臉了。在後麵拉住了雪降的衣袖,可憐巴巴道:“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雪降冷笑,“回天庭,你就可以吃了。”
言寒卿考慮都沒考慮,直接搖頭了,“不行,天庭沒有老婆,我老婆在這裏,我要跟著你。”
接著想到什麽,忙又跟緊了一步,“老婆,我不吃了,我跟你回家。”
如果他去買東西吃了,那雪降肯定就不帶他回家了。
雪降唇角冷冽笑意更深,卻沒有說話,直到言寒卿跟著他一起坐上車,在小區門口停下,雪降才轉過頭,麵無表情,但眼中滿是殘忍,對言寒卿道:“我從來沒說過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言寒卿一愣,看著雪降,忽然笑了,很溫柔,還有點乖軟,低下眼睫,“我知道了,我在外麵等你。”
言寒卿沒有一點掙紮反抗地就下了車,在即將關車門前,彎下腰,笑著說:“老婆晚安。”
看著雪降的車子駛入小區,直到再也看不見,言寒卿才低下頭,眉眼溫和,似無意識的喃喃自語,“還是喜歡跟師父鬧……”
以前的雪降就喜歡沒大沒小的捉弄他,他還斥責過他……
言寒卿沒有太過沉迷回憶,很快他就抬起頭,跟早上見過麵的保安揮手打招呼。
保安們不明所以,也尷尬地跟他回招呼。
“這小白臉看來是失寵了啊。”
“那咱們還趕他走嗎?”
“誒,誒,他自己走了,太好了。”
十分鍾後,“他又回來了……”
是的,言寒卿隻是跑去買了兩個麵包,現在的身體要吃飯,不然他也不想離開啊。守著老婆的家門,多好。
言寒卿這一守,就守到了半夜,保安亭的保安都有點堅持不住,用手支著下巴,偷偷打個盹兒了,他還在夜色和路燈下站著。
身影高大削薄,長發垂在背後和胸前,他神色平靜,望著一處。
如果神色再威嚴點,衣飾頭發再幹淨整潔點,這就是雪降所熟悉的言寒卿了。不過這樣不說話、不動的言寒卿,也足夠雪降看到以前的言寒卿了。
夜風吹落了一片有些發黃的樹葉,卻沒有落下,而是被風托了起來,打著旋兒在半空中飛舞,樹葉飛過之處,夜色突然更黑了,還帶出了一道閃電。
雪降和言寒卿都沒有抬頭去看。
閃電越來越大,不見雷聲,傾盆大雨卻下來了,且隻對著言寒卿下。
幾隻魔從陰影中走出來,哈哈大笑,“青玉,被雨淋成落湯雞的感覺怎麽樣啊?”
另一隻魔故作嚴肅,“你怎麽能這麽跟青玉上神說話呢?他可是青玉啊。”
“對對對,忘了,這位是斬妖魔無數的青玉上神了,那青玉上神,您現在感覺怎麽樣啊?”
言寒卿好像聽不見也看不見,保持著那個姿勢。幾隻魔頓時更肆無忌憚了,放肆大笑,“我們忘了!青玉之前還趴在地上為了撿下水道裏的一朵破花呢!這點程度當然不算什麽哈哈哈。”
這幾隻魔都是跟言寒卿沒什麽舊仇,但聽說他在這裏,想來給他點難看。
天庭跟妖魔兩界的和平,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真正達到和平友好。
就在幾隻魔商量著要不要下點惡心的東西的時候,雪降從黑暗裏撐著傘出來了,他隻是一個眼神,那幾隻魔就嚇傻了。
“魔、魔尊大人,小的參見魔尊大人。”
而剛才站著任由被淋雨和嘲諷的言寒卿在看到雪降時,整個人都像活過來了一樣,富有鮮豔的色彩,他小跑到雪降麵前。
幾隻魔看的膽顫心驚,最心驚的是他們弄的雨,還跟著言寒卿過去了。
“趕緊撤了!你瘋了嗎?”
做法的魔都快嚇哭了,“你別別催我……”
雨水滴在傘麵上,雪降一身襯衣西褲,腰和手腕都細的仿佛一手就能握住。言寒卿個子稍高,低頭鑽了進去,委屈告狀,“老婆-他們欺負我。”
魔們:“¥%?!”你當年做上神的時候,把我們前輩們都打成什麽樣了?現在我們下個雨,就欺負你了??
但是他們不敢說,因為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魔尊大人好像在生氣。
“滾回魔界去。”雪降一揮手,隔空把幾隻魔扇飛了十幾米,“無故在凡間釋放魔力,再有下次,殺了你們。”
“是、是!”被打的嘴裏都是血,小魔們還得趕緊起來跪下謝雪降不殺之恩,“魔尊大人,我們這就回魔界。”
場麵已經這麽血腥了,言寒卿還哼哼唧唧地拉住雪降的手,頗有種仗勢欺人的感覺,對魔們說:“我老婆可是魔尊,你們下次再欺負我,我老婆會弄死你們的。”
雪降:“……”
太丟人了,雪降直接消失了,留下言寒卿一個人在雨裏,手裏剛才還拉著老婆的手,下一秒就沒了,言寒卿愣了,“我老婆呢?”
那麽漂亮、那麽大個老婆呢?
說完也不跟小魔們得意了,著急地趁著小魔們施的障眼法還在,想翻大門進去,結果剛爬上去,小魔們的魔力就消失了,他們受傷太嚴重,支撐不下去了。
剛在打盹兒的保安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大活人變戲法似的爬到了門上,嚇得整個人都精神了,“你幹什麽?!”
渾身濕噠噠,滴著水的言寒卿,掛在大門上,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我去找我老婆。”
保安終於認出來這是一直站在門外的小白臉了,納悶怎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全身就濕透了,“下來下來!你不能進去,你再這樣我真報警了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是個被金主拋棄的小白臉,但小白臉舍不得金主,於是就守在這裏,半夜還想趁他精神不好,偷偷翻進去,想得美!他從事保安行業五年,絕不會出現這樣的工作失誤!
“趕緊下來吧,聽哥一句勸,既然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就別死纏爛打了,你這樣還給我帶來了麻煩……”
言寒卿失落無比,從門上下來,怔怔地看著門裏麵,“我老婆剛才出來救我了。”
保安:“回家洗洗睡吧,我跟你說,就算你長得確實不錯,但這裏麵住的人,非富即貴,要什麽樣的沒有,比你更年輕的,更好看的,多得是,就現在娛樂圈那個當紅的影帝,去年我還經常看見他呢。”
言寒卿沒有聽保安說什麽,他看著門裏,忽然看到一個人影,眼神瞬間亮了,急切,“老婆!”
雪降冷著臉,從裏麵把門打開,言寒卿立刻撲了過去,抓住雪降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老婆,我好冷——”
保安張大了嘴。
雪降嫌丟人,看也沒看保安,領著言寒卿頭也不回地走了。言寒卿就跟個小尾巴一樣,緊緊黏在雪降身上。
“老婆我想洗澡,我可以用你的沐浴露嗎?老婆老婆,你剛才怎麽走了啊……”
保安震驚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這小白臉,有點東西啊,還真把金主給哄心軟了。
那他以後到底是攔,還是有點眼色的直接放人進去?
作者有話說:
求評論呀,小天使們;
鞠躬,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