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0看田莊

No.70看田莊

焦急的古強,在鎮子口終於等到了青舒等人,歎了口氣,跟著回到客棧。趁青舒和青陽回房間換衣服的工夫,古強叫住其他人,將事情的經過仔仔細細地問過一遍,最後對眾人下了令,今日之事,過去就過去了,誰也不得再提起,尤其是關於禦賜雙槍的事。

折騰一上午,大家都餓壞了,廚房準備的飯食大家都吃了個淨光。等青舒用過了飯,古強才找來。

房中隻有青舒姐弟和古強。外邊有蘇媽媽親自守著,不讓任何人接近。

古強一臉愁容地道:“小姐,您惹大禍了,這可如何是好?”

聽了這話,青陽不安地看向青舒。

青舒卻不緊不慢地喝口茶水,才問:“惹了什麽大禍?”

古強急的不行,“小姐,將軍的雙槍是禦賜之物不假,可它不能代表聖上號令聖上的臣子,您卻以此威懾白縣輔,這可是惹下了滔天大禍。”

青舒卻笑了,“管家,我知道,禦賜雙槍不能代表聖上,可它是聖上賞給我爹的不假吧?”

“這不假。”

“那這禦賜雙槍,便能代表我爹了對不對?”

古強怔了怔,最後點頭,“能,若聖上賞給將軍的雙槍都不能代表將軍,這世間便沒有任何物件能代表將軍了。”

“那你聽聽,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青陽也聽好了。”青舒認真地說。

“小姐請講。”古強道。

“姐姐,小陽定會認真聽。”青陽很是專注地盯著青舒說道。

“白縣輔見到禦賜之物,對禦賜之物叩首,口呼萬歲,這是對聖上的擁戴尊崇,這沒錯吧?”

“沒錯。”古強回答。

“白縣輔見到代表我爹,就是代表忠武將軍之物,它一個九品官,該有的禮數不可廢,沒錯吧?”

“沒錯。”古強認可。

“白縣輔身為當地父母官,縱容大古家村裏正與村長為所欲為,對古元河先是強搶,後是利刃傷人。他們可以不將我們古府放在眼裏,卻不能對我爹的英魂大逆不道。我與青陽,為人子女,難道就眼看著別人如此對待自己的爹爹,看著自己的爹爹無法在地下安睡嗎?孝字當頭,我與青陽請出代表爹爹的雙槍,威懾於他們,我們有何罪?”青舒將“代表爹爹的雙槍”幾個字,咬的很重。

古強神色複雜地沉默片刻,突然道:“少爺,請寫兩份狀紙。第一份狀紙,狀告大古家村裏正與村長搶田傷人,不僅藐視大安法度,更傷了熱血灑疆場的無數英烈的心。老奴明日一早便將狀紙遞到衙門裏去。第二份狀紙,狀告大古家村裏正與村長夥兒同康溪鎮捕快搶田傷人,惡劣之極,請知縣老爺還我古府一個公道。這份,老奴會派人遞到縣上的衙門裏去。”

青陽趕緊答應著,準備筆墨紙硯。

古強又道:“再有,寫兩份陳情書,將搶田傷人之事寫的清清楚楚。再寫小姐少爺因為不忿,請出了將軍的雙槍之一,想要威懾鄉間惡徒,但那些人並不害怕小姐少爺,裏正喊著將你們抓了綁去衙門的話為證。因此,小姐少爺大怒,便抓了為惡的四人,交於白縣輔處置。後邊再加上剛剛小姐說過的話,白縣輔跪的是禦賜長槍,敬的是聖上。小姐和少爺不忿,隻因小姐和少爺不能忍受守將軍墓的古元河受到如此對待,因為這等同於在地下安息的將軍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青舒很吃驚,狀紙也就罷了,為何還有陳情書,“遞給誰?”

“錦陽城陳知府那遞一份,往京中遞一份。”京中遞給誰,古強沒有明說。在兩個小主子站穩腳跟前,有些事,他還要繼續隱瞞。若兩個小主子日後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有個天大的秘密,他便要爛在肚子裏,帶到地下去。

青舒意識到,她前邊是痛快了,但接下來,古強就有得忙了。於是她摸摸鼻子,“你們寫著,我去練女紅了。”說罷,走人,回房裏抱著農書猛啃,根本沒碰針線。

第二日,吳榔頭被派往錦陽城,古強到康溪鎮衙門遞了狀紙,又轉去其它地方,采買祭拜將軍所需之物。而青舒,帶了青陽,跟著牙行的人去看宅院。

一處宅院是三進的院子,修建於四年前,占地約三畝。在當地,是屋舍最為精美、院中景致最好的。這裏先前住著一位富商,兩個月前富商舉家搬往南方,這院子便交到牙人手上售賣。售價七百五十兩銀子。

另一處宅院也是三進的院子,修建於三年半前,占地約三畝半。馮牙人介紹說,這處院落中的屋舍外觀上雖然沒有先前看的那一處精美,院中的景致雖然沒有先前看的那麽漂亮,但無論是院牆還是屋舍,用的都是頂頂好的青磚,修建屋舍的木料也是當地最好的。

這裏,以前住的是位行商的張老爺,後來家中幼子考上了舉人,舉人老爺得貴人賞識,在胡縣謀了一份差事,舉家搬去了胡縣,這處院子便交給他們牙人售賣,售價六百五十兩銀。

青舒前前後後都看了一遍,連下人房都不落下。之後問:“還有別的嗎?”

馮牙人想了想,一臉的為難,“不瞞古小姐,鎮子上還有一處宅院,兩進,地方沒這兩處大不說,閑置多年,有些破舊,沒人敢買。”

青舒不由好奇地問:“為什麽沒人敢買?”

馮牙人苦笑,“不瞞小姐,那院子,七八年前原是位落第秀才居住的,有天夜裏秀才全家上下十餘口人,被收養的義字毒死在家中。官府雖破了案,可那院子沒人敢住,就連秀才老爺的兄長都不敢住,說是鬧鬼。這宅子多年來一直沒人買,租出去過兩次,可租住的人不過一個月都搬了出來,決計不肯再租。這不,就這麽閑置下來,屋舍越來越破,價錢給的再便宜,也沒人肯要。若是小姐不怕,倒是可以引了小姐過去看上一看。”

不管是不是真的鬼屋,聽說是死過人的,青舒便打消了看一眼的念頭。賣的再便宜,住的讓大家都不安心這種事,她可不幹。於是她說道,“這兩處宅子,貴了些。今日就這樣吧,你若聽到哪裏有合適的宅院賣,即便是其他牙人手上的,盡管到客棧知會一聲,少不了你的好處。”

馮牙人答應著,鎖了院門,恭送青舒姐弟乘坐馬車遠去,心裏卻想著:看來這小姐年紀雖輕,卻不好糊弄。他原以為,京城來的,又是年輕的小姐,一聽七百五十兩銀子,肯定覺得便宜,立刻買下的。

京城什麽都貴,同樣的宅院,在他們這裏賣五百兩銀子,到了京城定能賣到一千兩銀子甚至更多。他聽人說過,京城的宅院定價,不僅要看宅院的大小和精致度,還要看位於哪個區域。富貴區為最,其次便是集賢巷、集財巷等。

不過,他也不擔心,放眼整個康溪鎮,正在售賣的宅院中,唯有他手上的這兩個最佳。京中來的,必定是挑挑揀揀的,很講究宅院精致,肯定要從這兩個宅院中做選擇,跑不了。隻是,馮牙人還放心的太早,也估計錯了一件事。

青舒買宅院,不是非在鎮子上不可,若是有合適的田莊之類的,田地有了,居住的屋舍也有了,便是兩全。隻是,賣田莊的不好碰,再說,她們總住在客棧中也不是那麽回事,因此青舒才打算先買一處宅院住著,田地之類的事情慢慢來。她相信,到明年開春之前,多少總能在周圍買到一些田地的。

巧的是,第二天有個姓程的牙人找了來。原來,康溪鎮白家老爺白慶豐,家有一不成材的獨子白達。這白達今年二十一歲,已有一妻兩妾,卻均無所出。如今,這白達鬧著要捐官,要當官老爺。白慶豐就這麽一個兒子,從小嬌生慣養,基本就是要什麽給什麽的。捐官可不是花個幾百兩銀子便能成的,沒個上萬兩銀子上下打點,哪能成事!

白慶豐想著,給無所事事的兒子捐個官也好,好歹來鳳州有個族兄做官,到時候,有這族兄從旁幫襯,他兒子再沒本事,可有這位做官的族兄照應著,定出不了差錯。主意打定,他先是安撫了兒子,便開始張羅銀錢事宜。

幾家鋪子裏的進項,再加上秋收後田莊上大概有的進項,這些年攢下的銀錢,他劈裏啪啦打了半夜的算盤,搖頭,不夠。他想著哪裏能出大筆銀錢,便思謀了幾日,沒想到兒子又鬧騰的厲害了,白夫人又一個勁兒地追他快些湊銀子。

白慶豐考慮賣鋪子不劃算,便決定賣掉一個八十三畝的田莊。這個田莊,有四十畝的上等田,三十畝的中等田,十畝的下等田,剩下三畝,小宅院占去二畝,牲口棚、雞舍、豬舍占去一畝。

康溪鎮田地的行情是,上等田一畝二十兩銀子左右,中等田是一畝十八到十五兩銀子不等,下等田一畝在十一兩銀子到十兩銀子之間。白老爺要了一口價,兩千五百兩,整個田莊都賣了。這消息放出來七天,沒人打聽,沒有一個有意向的人上門。

康溪鎮的富戶,統共不超過十家,今年又遷走了兩家,剩下的,不是無力購買的,就是嫌價錢太高、府裏也不是非買田莊不可的。連德縣那邊接了這營生的牙人都沒信兒。

白慶豐正愁的不行,程牙人上門告訴他,鎮上自京城遷來姓古的一戶人,正在打聽買宅院,或許,對田莊也感興趣。白慶豐聽了心中一動,便托程牙人跑一趟,中間給說和說和。他可是急等著用這筆銀子的。

古府初來乍到,本不知道這消息,如今程牙人上門一說,古強很是心動,便第一時間告訴青舒這事。

青舒不加思索地道:“去看看。”

古強便安排了馬車,留一半男丁守著客棧,帶了另一半的男丁,簇擁著青舒坐的馬車,跟著程牙人出鎮子。白慶豐要賣的田莊,位置在小古家村和馮家村之間,大概位置在鎮子的東北方向。

出了鎮子,行了一個多時辰,與古強一起坐的板車上的三十多歲的程牙人,一指前方成片的莊稼地,“這片就是三十畝的中等田,一半種了苞穀,一半種了高粱,再等個十天半個月的,便可以收了。不是我要替白老爺說好話,方圓百裏,白老爺這個莊子上的苞穀是整個康溪鎮產量最高的,每畝高達一石四鬥上下。”(一石=300斤,一鬥=30斤)

青舒乘坐的馬車跟在板車後頭。青舒掀開簾子,看著路邊挺立的失了綠色的苞穀秸稈,以及包裹在皮子裏的隻能算中等偏下的苞穀棒子,若有所思。畝產最高的才四百斤上下,增產空間很大。她目光一閃,似乎是沒有去苗,太密了。植株太密,棒子結不大是肯定的。等下她要下車,走進去確認一下才成。

馬車慢悠悠地走著,很快越過苞穀地,到了高粱地地頭兒。高粱穗兒已經基本成熟,紅的似驕陽,很是喜人。

不多時,高粱地被他們甩在身後,眼前是綠油油的大麵積的菜地,宅子的院牆與房舍映入眼簾。程牙人又向古強介紹道:“這是四十畝的上等田,上一茬種的麥子,收割後其它作物接不上趟兒,全部種上了蔬菜。這些菜賣出去,定得不少銀錢。”

青舒心裏嘀咕:你怎麽不說賣不出去,這麽多菜隻能爛到地裏,反倒賠不少銀錢。

宅院近在眼前,程牙人一邊誇著裏麵的屋舍建的如何如何好,一邊又不時說這莊子上的雞能下蛋、豬養的如何肥、耕牛是如何的壯,最後下了車,帶著他們一行人邁進莊子大門後,虛指一下北邊,“宅子的北邊,是十畝下等田,裏麵種的豆子。現在隻有六畝的黃豆沒有收割,紅豆子和花腰豆已經收了,放在莊子的倉房裏。”

走進宅院,很快便能看明白,原來是將整個院子一分為二了。右邊,也就是西半院,又分成四個小院落,裏麵的房舍全是青磚房,明顯是主子們過來時住的。

東半院,前半部分是平坦而碾壓的硬實的地,以及齊整的一排不像是人居住的房子。程牙人說平地是用來晾糧食的,那一排房是倉房。再來,是五間房的小院子,說是廚房和儲存平日所需米糧與菜蔬的倉房。這後頭,又是一個院子,裏麵是低矮的兩排土坯房,是下人和長工居住的地方。

看了一圈兒,他們很快從宅院中出來,要原路返回。青舒讓小娟給古強捎了話。

古強便說他們回去的時候繞道走,再看看這些地。程牙人答應,帶著他們繞遠,從莊稼的另一頭往鎮子上返。

走到高粱地與苞穀地之間,古強說要下車看看,便和程牙人一邊撥拉著苞穀秸稈,一邊往地裏走了走。

這時候,青舒由張大和吳小山在前邊開路,帶著小娟先是進了苞穀地,看了看株距,又試著抓握苞穀棒子,最後在小娟疑惑的視線裏,居然蹲下來,抓了一把土看了看,最後竟讓小娟包起一捧土。她一轉身,一指旁邊的高粱地。

張大和吳小山再次替她開路,撥拉開秸稈,護著青舒進了高粱地。因為怕將高粱穗的米弄落,因此他們的動作盡量小心。

青舒抬頭,盯了片刻頭頂上的高粱穗,“有刀嗎?削一穗下來。”

張大看了眼愣住的吳小山,轉過臉,徒手擰下一個高粱穗,交給小娟。

青舒瞄了眼小娟手上,高粱穗被擰斷的部位還滲著的汁水,搖頭,“可以了,出去吧!”

青舒回到車上過了片刻,古強才和程牙人從苞穀地裏鑽出來。

回到鎮子上的石記客棧,青舒招呼了古強,還有今天跟去看田莊的、原在京城田莊上種地的幾個男丁問話,“那莊子,你們覺得怎麽樣?”

古強就說,“小姐,找人打聽過,這白家田莊,每年的糧食產量在周圍來說都是排在前麵的。”

另幾個人也點頭,說這莊子上的莊稼的確伺弄的很好,和以前他們種出來的不差。

看他們都這麽說,青舒覺得可以買下。再說,機會難得,賣田莊的哪裏那麽好碰。錯過了這次,他們以後自己想買,肯定是東一小塊兒、西一小塊兒的地,哪能連成片。不連成片,根本不好管理。“價格上再商量一下,降個二三百兩銀子,就買。你們覺得呢?”

古強就說,“老奴覺得可以。一來我們初來乍到,需要建立些人脈;二來白老爺在鎮上的風評不錯,我們既然知道他急著用銀子,壓的太過不好。兩千三百兩,我們不會太吃虧,很可能就能交下白老爺這個朋友。”

青舒最後拍板,“就這麽定了,你和程牙人說一下,問問白老爺的意見,兩千三百兩同不同意。同意了,我們就買,不同意,我們便罷。”當然不會便罷,因為他們給的價格並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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