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傅離的異樣

第19章 傅離的異樣

上朝什麽的,那是每天必做的功課,陳筠也很想知道各地的科舉進行地怎麽樣了。

大燕國的秋閨是鄉試,初冬來臨之時則進行府試、州試,省試則在初春舉行,最終的殿試集中在盛夏,整整一年的勞師動眾,來年的秋收季節進行最終的放榜張貼。

可見人口基數是個嚴重的問題,大燕國地域範圍太大了,地麵平均人口也不算太高,連計劃生育都不行。

陳筠總算是知道人口大計的重要性了,人口太多,考科舉竟然要為時一年。

今天事情有點多,首先是戶部盧大人先匯報的稅收政策最終版本,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滿,那些暗地裏通過做黑心商斂財的都吃了個啞巴虧。

最終擬定下來的結果以左丞相略勝一籌,左相不經商大家都心知肚明,鑒於各人心裏的小九九,也沒人將這件事說出來,在場的又有幾個是真正幹淨的?

左相隻做些土地買賣、店鋪租讓的夥計。高枕無憂地收著別人賺來的銀兩,隻要不增加土地賦稅就絕不會損害到左丞相的利益。

暗潮洶湧的朝堂上一片烏煙瘴氣,哄哄鬧鬧不斷。

陳筠饒有興致地觀測著財務大臣徐大人,他那眯眯小的眼睛一直盯著老神在在的左丞相,時不時隱晦地翻上一個白眼。

我猜他心裏一定在暗罵左丞相那老狐狸無恥。

敖翔翻翻白眼,也跟著陳筠一起看好戲。

其實,如果換一種心態來看,底下那群人還真有點意思,比戲園子裏的花旦們演的還有趣呢!

陳筠注意到傅離麵無表情地站在左丞相身後,皺眉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興。要知道,傅離這個溫柔的美男子幾乎天天都把笑容掛在臉上呢,給人的感覺很舒服,隻是每天這樣笑著,他不累麽?

傅離竟然在朝堂上發呆了!陳筠詫異道:敖粑粑,他在想些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陳筠的視線,傅離抬起頭來,輕笑著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以為你在擔心他,”敖粑粑的聲音酸溜溜的。

傅離確實心情不好,他與父親政見不同,昨晚才狠狠吵過一架,雖然最終在母親的勸阻下兩人重歸於好,該有的裂痕卻依舊存在,刻意忽略並不是一個好的方法。

父親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他不想眼睜睜看著父親自取滅亡,想要阻止他,卻又無能為力,因為他已經聽不進任何勸說了。

整個朝堂的氛圍都讓他覺得壓抑,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誌向他的報複父親無法理解,貪婪如饕餮的群臣文士讓他覺得很無力,汙濁不堪的空氣讓他每呼吸一下都感覺到致命的窒息。

長此以往,大燕國遲早要被這些人敗光了!

傅離怔怔地出著神,隻覺得自己的思維都被排斥在政治中心之外,環顧四周,即使是幾個交好的好友都顯得那麽陌生。

臣子在下麵吵吵嚷嚷,皇帝被孤立出去隻能在上座發呆,他們竟然覺得是理所當然!

陳筠被傅離盯地不自在,向他眨眨眼,眼裏露出疑問之色。

傅離彎了彎嘴角,輕微地向他搖了搖頭。

在傅離的眼中,小皇帝鼓鼓嘴巴,無所事事地看著下麵,目光似是不解,又好似茫然,幾次張張嘴最終又合上,不發一言地繼續發著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傅離抿抿唇,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原先溫和淡然的眸子堅毅了許多。

皇上還小,雖然前幾年被刻意教廢,還有機會能夠扭轉過來。

敖翔勾了勾唇,蹭蹭陳筠:“這個傅離挺有意思,你要用人可以用他,不過不能完全信任,記得留些底牌。”

我知道。陳筠眨眨眼,手指在他下巴上撓了撓。

傅家父子之間的關係悄聲無息地裂了一個小口,為以後的徹底決裂埋下了第一道隱患。

賦稅之事過後接下來是科舉最近的動向,各地的鄉試已經陸續考完了,如今進入審批階段,相信再過幾日就能得出結果。

然後是漠北的戰報傳來,王安與趙安平配合默契,將沙甸國騎兵一路逼退至大漠深處,戰事大捷。

隨之而來的是王安請求回都的奏書,大漠深處變化多端,無法乘勝追擊,隻是以趙安平的兵力已經足夠讓沙甸國不敢來犯了。

“皇上,臣認為,王將軍比趙將軍更適合鎮守漠北,何不將趙將軍招回呢?”

“越王爺此言差矣,”王太常站出來反對道:“趙將軍長年鎮守漠北對漠北綠洲極其熟悉,在沙盜橫行的漠北,趙將軍兵行奇招,用兵靈活多樣,漠北誰沒聽過趙將軍的名頭?若讓趙將軍回都,恐生事端呐!”

越王爺王給諫,曾經也是祖師皇帝培養給先帝的人手,文武雙全,靠著從龍之功被先帝封了異姓王,隻是如今心思大了,見皇帝無權便肆意了很多。

先帝還真會給他找事,陳筠沉默,朝堂上這一堆爛攤子收拾起來可不容易,幾個異姓王雖然沒有兵權,卻各自手裏都管著其他東西。

又多了一項大任務,他還得削藩。

(╬▔皿▔)煩!死!了!

“嗬嗬,”這是敖粑粑幸災樂禍的笑。

別用嗬嗬這個詞,我有“嗬嗬”強迫症。

陳筠揪他的龍須輕輕扯動。

“你呀,真該改一改自己的脾氣,太過急躁可不好,”敖翔任由他玩自己龍須,也沒覺得疼,語氣裏也不知是寵溺多一些還是無奈多一些:“真不知道你那脾氣是怎麽來的。”

“......”我也想改,可是沒藥了tat

藥不能停懂不懂?停藥的狂躁症患者就是一顆不定時會爆炸的炸彈,炸誰誰倒黴。

不知道為什麽,敖翔沒問他藥是什麽,反而觀察了一番下麵兩人,如此評論道:“右丞相與越王天生不對盤,他們的氣運是相衝的,或許你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削弱越王。”

很久以後陳筠才知道,敖粑粑不是不問,而是壓根就沒聽到,一切與穿越前相關的信息都被屏蔽了,包括他靈魂的模樣......直到他的第一次死亡。

王太常位居右丞相官位,與越王比鄰而居,兩家人一直不合,在朝中也是爭鋒相對,這兩人一旦吵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王將軍準奏,即日啟程回都,”陳筠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人,四大將軍回不回都不是由他說了算的,王安隻是麵子上意思意思遞了奏章罷了。

兩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訕訕地回到原位。

傅離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複雜,隻覺得朝臣們一個兩個在耳濡目染之下都心大了,這樣一個環境,就連一向在民間聲譽頗好的右相都忘了最基本的君臣之分。

上方,陳筠手指繞過小白龍的龍須,將敖翔抱在腿上撫摸著。

小白龍的肚皮軟綿綿的,撓一撓還會舒服地哼哼幾聲。

敖粑粑,傅離今天怪怪的,像蔫巴了一樣。

敖翔眯眼趴在他腿上,閑閑地擺動著尾巴。

“文曲星下凡無非就是為了輔佐帝星,現在朝廷變成這副樣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堯燁若是想改革,可以從此人入手,”敖翔輕聲道。

“我教你的為君之道也不少了,不管是奸臣還是賢臣,能用便好,如何讓臣子為你所用想來你也有主意了。”

我不想算計來算計去,陳筠皺眉,他現在在朝堂上太孤立無援了,如果強硬把這盆渾水倒光,沒有新的清水注入盆子就空了。

此次科舉真的能選上來清水嗎?營私舞弊什麽的,那些人做的可順溜了。

好煩!不想幹了怎麽辦?

“身處此位,即便是想要脫身也得等自己羽翼豐盈後再說,”敖翔提醒道:“堯燁,你思考的方向不對,想想你剛開始是怎麽打算的。”

我剛開始……?

陳筠深思……我剛開始是準備攪亂這淌渾水,坐看那些人好戲的......

恍然大悟莫過於此。

陳筠摸鼻子反省了一下,我怎麽滿腦子都被如何收權塞住了?還好敖粑粑提醒了一把。

謝謝敖粑粑,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調整了心態的陳筠身後開出了許多小花花,嘴邊的笑容怎麽都收不住。

玩大臣與被大臣玩,他當然選前者了!

與敖粑粑約好晚上一起研究離魂,陳筠下朝後又一頭紮入了奏折堆裏。

“傅太傅,李太傅和江太傅呢?”陳筠走進禦書房結果隻看到傅離一個人,不由疑惑道。

“李太傅病了,今日的早朝也捎了假,”傅離溫和道:“江大人昨天被人打傷了,如今正在家休養呢,今天皇上可能會辛苦一些。”

“不辛苦,”陳筠搖搖頭,“辛苦的是太傅才是。”

批奏折,辛苦的卻是太傅,這是何等的諷刺。

“你想幹什麽?”敖翔不解,“這種話對於臣子而言無異於誅心之論。”

傅離臉色白了一下,輕咳一聲:“皇上,開始吧。”

隻是試探一下罷了,陳筠暗暗道。

分類、篩選的活都是由傅離來做,而陳筠依然做著簽字的活。一段時間的沉默後,等陳筠簽完那些大同小異、幾乎毫無內容的奏章,傅離拿著挑剩下的一小疊搬到陳筠桌上。

陳筠看了他一眼,拿起最上麵一本翻開。

陳筠:“……”

“怎麽了?”敖翔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湊近查看。

“這是劉大人彈劾李大人的奏書,”傅離輕聲說道,“一個月前,李大人的馬車在郊外撞死了一名身懷六甲的婦人,劉大人是天都衙門的縣令,因李大人官位比他高便將此事通告到了邢天府。”

陳筠詫異道:“邢天府?”刑天府是幹什麽的他再清楚不過了,隻是這些人不是一直瞞著他刑天府的存在麽?

“邢天府負責皇室宗族的譜牒、爵祿、賞罰等事物,有監察賞罰百官的權利,”傅離解釋道:“邢天府隻對皇上效忠,自先帝駕崩後邢天府就沉寂下來了,邢天府尹沒有皇上的旨意不能離開刑天府,也無需上朝,若皇上想見刑天府尹可以隨時召見他。”

傅離沒有明說它的其他能力,隻是引導陳筠認識刑天府。

陳筠知道,其實刑天府暗地裏還是皇帝培養暗動部隊的基地,為皇帝執行刺殺、收集情報等各種陰私任務。

傅離吃錯藥了?

“皇上多年不招見府尹,刑天府已經形同虛設了,劉大人無法,於是屢次遞交了彈劾奏書。”至於為什麽屢次遞交偏偏隻有今天到了陳筠手裏,傅離沒有多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陳筠將奏折放在一邊,拿起了第二本。

傅離淡淡地接著道:“這是禦史嚴通生的審查結果,附有於大人進行土地買賣的證據,侵占了大片民田……”

“你瘋了?”陳筠將奏折摔到桌子上,看著麵無表情的傅離。

“臣沒有瘋,隻是頓然醒悟罷了,皇上若有什麽疑問,臣一定知無不言。”傅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