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每天睡在我懷裏,很乖

“叔公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哦,你可要好好養啊!”一位婦人大聲說到,幾人連帶著那個受傷的叔公也大聲交談了起來。

一會兒扯東村的那個光棍,一會扯西村那個寡婦,嗓門真是一個賽一個大。

江九低著頭,像是在隱忍著什麽,閆陳看到他的九九拿著他父親的手抵在額頭,兩滴淚從下巴滑下,落在了床單上。

“病人家屬,這裏是醫院,請保持安靜。”護士在一旁說著,但那幾個老人跟聽不見一樣,繼續大聲說笑著,護士看了看江九,又看了看他們,又接著說了一聲,其中一個老人敷衍了兩句‘知道了’,下一秒繼續大聲說了起來。

笑聲刺耳至極,談論的無非是東村的寡婦,西村的光棍,別人的所有落魄在他們看來都不過是一個玩笑,卻有時還要做出一副惋惜的可憐姿態。

“不是我說,李寡婦當年要是聽我的嫁給莊稼漢老孫,也不至於守活寡啊。”

“哎呀,誰讓那寡婦心比天高,仗著自己幾分姿色就想往高處爬呢,非說人家讀過書,有遠見呢!”

“哼,這還沒爬起來呢,倒是先摔死了。”

你一言,我一語喋喋不休,護士都急得臉紅,“行了行了大媽,這裏還有別的病人,請你們保持安靜好嗎?”

“保持什麽安靜,我們在這裏住院可是交了錢的!這裏有一半都是我們的地盤,你小姑娘哪涼快哪呆著去。”那躺**的大爺聽的正起勁兒呢,一聽護士打擾立馬擺臉色。

他又不是第一次住院,當然知道這些個護士都把他們病人當上帝,不敢怎麽樣的。

“我說,請安靜!”閆陳忍無可忍,咬牙喊到,他本來長得就凶,眉角還有未消下的淤青。

這麽說話的時候帶著莫名的壓迫,狠厲地掃了那邊一眼,幾人立馬噤了聲,但那神情仍舊不屑,好似要不是看閆陳這個樣兒 不好惹,他們根本不會聽。

護士見他們收斂了一些,走了出去,江九抬頭感激地看著閆陳,那哭過的眼神讓閆陳心下發酸,安慰似的揉了揉小家夥的頭。

直到二人回到家,江九仍舊是無精打采的,晚上二人躺在**,閆陳抱著江九的背,“九九,我們給江叔叔換個病房吧。”

閆陳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底氣是什麽,他隻知道自己想要哄哄情緒低沉的江九,哪怕知道這句話的兌現將會需要付出多少。

“不……不用,”江九轉過身抱住了閆陳的腰部,額頭抵在對方的胸膛,聲音帶著些許的哭腔,“這樣就很好了,真的,謝謝你閆哥。”

閆哥給他的太多了,要是沒有閆哥,爸爸連醫院都住不起,要跟著他這個沒用的兒子露宿街頭了,哪裏還能住醫院享受治療,醫藥費那麽一大筆,閆哥怎麽能對他那麽好呢。

好到自己感覺這輩子都還不了了。

原本是想安慰對方,江九也不知道自己眼睛為什麽那麽不爭氣,一個沒注意滑下好幾滴淚珠。

感覺到胸腔的涼意,閆陳鼻子發酸,下一刻把人抱的更緊了一些,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盯著江九的發旋,眼眸中醞釀著深意。

一大早,閆陳在江九還沒起來之前就去了醫院,可到那才發現……

“什麽?昨天晚上就換病房了?”閆陳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護士。

“對啊,而且那個先生還交了一個月的醫藥費呢,你們不知道是誰嗎?不是你們的哪個親戚朋友?”護士比閆陳還要疑惑,不會真的有人上趕著送錢吧?

閆陳說了句謝謝,轉身去了江臨舟的新病房,床頭雷打不動的是一大束向日葵,那花瓣上的水珠告訴他送花的人是在他來不久前離開的。

閆陳不知道江家有什麽朋友能在這一刻出手,看著江臨舟的臉,閆陳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

看著沉睡中的人,閆陳甚至有一刻希望對方不要那麽早醒來,哪怕這能讓他的九九高興。

江九不知道,江先生早在很久之前,也就是閆陳跟蹤他開始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少年,並且進行了嚴厲的警告,隻不過閆陳沒有聽。

後麵江先生找到了閆陳打黑拳的地方,故意穿得西裝革履,帶著一大推保鏢包了場,要知道地下黑拳一夜的營銷額怎麽著也得六七位數,但江先生絲毫不在意。

那天閆陳被對手打得站不起來,不過連打三場的閆陳,的確也隻剩下讓對手按在地下摩擦的力氣。江先生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起碼讓那些人避開了他的要害。

可閆陳還是因為這個傷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可一個月之後,閆陳仍舊繼續跟蹤江九,隻不過這次自己把自己偽裝的太好,一切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碰巧’。

“當初你很不希望我跟九九在一起,”閆陳緩緩開口,眼中淬滿寒意,“可現在呢?你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吧,他每天都睡在我懷裏,很乖。”

說到這裏閆陳突然笑了一下,暖意拂麵,好像在想的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病**的人沒有半分反應,閆陳覺得無趣,安靜坐了一會便離開了。

剛離開房門又被人打開了,傅連延走到病床邊,抬手摸了摸江臨舟的臉,“媽的,一個臭小子居然敢跟你叫板,要不是看他有點用處,又是你那個寶貝兒子的男朋友,我真想弄死他。”

說完手指點了點江臨舟的額頭,“你啊你,當初要是跟了我,我肯定不讓別人這麽欺負你。”

語氣中帶著中二少年的氣息,讓人想要忘卻說話人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上市公司總裁。

見人沒有回應,俯身吻在了那薄唇上,“沒事了,我在。”

夜晚,閆陳去了上次的拳館給那天的老板的手下當練手,對方一拳一腿皆用了十分力氣,而閆陳也發現了,全場隻有他一個陪練,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看來這十萬塊,是想他拿命來掙了。

傅連延來的時候閆陳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爭一口氣,仍舊硬撐著。

傅連延見他這副不屈的模樣眯了眯眼,想起早上在病房外看到的一切,神色冷了冷。

那些手下看到傅連延都停下了訓練,看著眼前狠厲殺伐的男人。

“繼續訓練,”男人冷冷地說到,隨後看了一眼閆陳,“你跟我來。”語氣不容置喙,閆陳摘下手套跟上,可他沒有想到男人一身西裝革履居然帶他上了拳台,那架勢傻子也知道要幹什麽。

傅連延沒有給閆陳反應的機會,反身一個掃堂腿,閆陳見躲不過抬手擋下,精致皮鞋的鞋頂紮紮實實地踢致手臂,閆陳悶哼了一聲,懷疑下一秒他的手就得廢,狠厲地抬眸與傅連延對視。

對方眼裏仍舊是那一副不可一世,但現在好像多了幾分要弄死他的憤怒,閆陳不知道這憤怒從何而來,隻知道自己今天不會好過。

接下來五分鍾的完虐挨打,真正讓他認識了什麽叫做不會好過,哪怕傅連延早來半個小時,閆陳都不知道被虐的那麽殘,可現在的他體力早已透支,能挨著這麽幾下已經算是不錯了。

眾人見閆陳跪趴在地上,反觀傅連延,那件高定西裝上,連褶皺都少得可憐,仍舊是那麽一副市井商人的氣息。

傅連延毫不客氣地補了兩拳,直接把人揍趴下,看著好像恨不得弄死對方,下一秒拽起了閆陳的頭發俯視著說到,“小子,以後說話給我注意點!”

我自己都舍不得跟臨舟說重話,你一個還沒確定關係的未來女婿有什麽資格在他麵前耀武揚威!

越想越氣,傅連延罵了一句髒話把人丟回了地上,閆陳大喘著氣,不知道對方到底因為什麽,躺了快有十分鍾,有人提醒他手機響了他才爬起身來,看著那備注,臉上勾起淡淡的笑。

一旁的同事隻覺得他有病,被打成這樣了居然還笑得出來,雖然說這個大老板給的多,但是有這個命掙嗎!大老板陰晴不定,今天還隻是打了一頓,下次要是一個不爽直接把他給弄死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喂,九九,”閆陳接起電話,語氣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

“喂,閆哥,你還沒有下班嗎?”江九在對麵說著,下一刻又看了看牆上的鍾,時針指在了11與12之間。

“這就下班。”閆陳掛了電話,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出門的時候傅連延靠在牆上吞雲吐霧,似乎是在等他。身上仍舊是那身西裝,食指和中指掐著煙蒂,眼中沒有了之前的狠厲,多了幾分感傷與憂鬱。

“你小子不錯,被這麽打了還能一聲不吭。”傅連延笑不達眼底,就這麽看著閆陳。

“拿錢辦事。”閆陳冷冷回答到。

傅連延冷笑一聲,而後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捆鈔票,“去醫院看看,別小小年紀被我給打出毛病了。”

閆陳疑惑地看著傅連延手裏的錢,眉頭皺了皺,沒有動,傅連延知道他的顧慮,故意玩笑到,“拿著,別以後出去了到處跟別人說我虐待孩子,到時候對我名聲不好,特別是有損我在好孩子麵前的形象。”

這個好孩子意有所指,閆陳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江九,特別是看著對方臉上那別有深意的表情,更不自在了,要不是自己急需錢,閆陳恨不得甩頭就走。

見對方粗暴地搶過自己手裏的錢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傅連延冷笑罵到,“真他媽沒規矩,難怪小舟舟看你不慣!”

閆陳回到家,撲麵迎來西紅柿雞蛋麵的香味,而他想了一整天的人此刻趴在桌子上打著瞌睡,看到那麵的賣相,閆陳就知道這個麵估計熱了三遍已上。

許是聽到了動靜趴著的小人突然抬起頭,揉了揉眼睛,呆呆地看向閆陳,愣了大概有一分鍾才開口說話,“唔,閆哥你回來了啊,快來看看我做的……你……你怎麽受傷了?”

幾乎是一瞬清醒,江九從凳子上起身,靠近了閆陳,嘴角青得厲害,眼周也有幾塊紅暈,這還是他看到的,那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指不定是什麽樣兒呢!

閆陳躲閃著轉過臉,“我……先去洗澡。”逃也似的進了臥室,打開花灑那一刻才想起來自己什麽都沒拿,可現在出去了勢必會被他的九九追問發生了什麽。

閆陳煩躁地脫了衣服,開著冷水在花灑低下站著,過了幾分鍾江九來敲門。

咚咚,“怎麽了?”哪怕是煩躁的,閆陳每每跟江九說話語氣都能溫柔的像是另外一個人。

浴室外的人頓了頓,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到,“閆哥,衣……衣服。”那緊張的語氣,閆陳感覺對方那小兔子受驚的臉已經在自己腦海裏放大,打開浴室門伸出一隻手,“給我吧。”

但等了很久都沒有動靜,像是想起了什麽,慌忙想把手抽回來,被江九發現這一動機,小心地握著那手臂,江九看著那青紫的一塊又一塊,眼淚不爭氣地打著轉。

“九九!”閆陳慌忙喊道,也顧不得全身一絲不掛,把浴室門打開了些,想要看江九的反應,看著對方眼裏的心疼,閆陳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雖然他很樂意在江九麵前賣慘駁同情,但卻是不是看到小家夥這般接近自責的表情。

“很疼吧,”江九小心翼翼地說到,而後又低下了頭,“對不起閆哥,要不是因為我……”要不是因為有我這個拖油瓶,你根本不用這麽賺錢。

閆陳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心裏自責,歎了口氣,帶著水汽的手掌摸了摸江九的頭發,“九九,哪怕沒有你,我也是要生活的,你知道嗎?”

“可是,要是沒有我你就可以在小拳館當老師教教小朋友就好了啊!”江九不爭氣地哭了起來,難受地擦了一下,下一秒趕緊把剩下的眼淚憋回去。

他怎麽老是哭,老是給閆哥惹麻煩。

閆陳心疼得不得了,這一夜沒有人再說話,就連江九給閆陳上藥時對方故意逗他,江九也仍舊一副抱歉的神情,二人各懷心思地過了好些天。

今天終於到了填報誌願的時候,大偉、東遠他們全程跟他們打著語音。

大偉:“學霸少爺,我聽說你是要去A大的啊!恭喜恭喜啊!”

東遠:“你們沒聽說,老胡他老婆天天在外麵跟街坊說老胡在放榜那天喝得差點爛在地上啊!”

四人大笑了起來。

大偉:“行了,學霸少爺定下來了,閆哥你呢。”

閆陳:“南工大。”

東遠:“閆哥,巧了不是,我也打算去南工大,到時候咱倆作個伴啊!”

閆陳淡淡應了句好。

大偉:“合著就我傻子一樣地打算跟你們討論是不是!一個一個的都想好了地方!那我上哪呆著去啊?”

“還有,你們三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背著我抱團?南工大跟A大撐死十分鍾的路!”大偉對三人的行為不滿到。

東遠:“害!我不也沒想到閆哥居然會去南工大嗎,我記得閆哥比我高了十來分不止啊!”

江九偷偷撇了一眼一旁的閆陳,下一秒又朝對方身上靠過去。

幾乎是冷戰著過了十幾天的閆陳肌肉一緊張,差點忘了自己在哪,不確定地看著懷裏的腦旋,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江九那細嫩的臉,對方溫順地靠著他的手。

閆陳唇角勾了起來,下一秒直接掛斷了電話。

大偉:“誒,閆哥你怎麽下了,你那邊網不好嗎?誒誒?學霸少爺你怎麽也掛了!別墅的網也不好?”

東遠:“大偉啊,聽哥一句勸,有時間去找個律師,我嚴重懷疑上次給你染發的小子把水給灌你腦子裏了。”

但凡打的是視頻,大偉就能看見東遠那翻上天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