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哥們兒,趕著去自首啊?
手機此刻不要命般地響起,來電顯示是他的隊員白曉曉。路鶴裏接起來,沒好氣:“喂!”
白曉曉在電話那頭還挺興奮的:“路隊,你昨晚截下的那艘走私船,你猜運的是什麽?”
路鶴裏:“不就是M-Ⅲ型抑製劑麽。”
“不是。”白曉曉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是最新的M-Ⅳ型。咱們真是撈著個大的!”
路鶴裏一愣。
這個型號的抑製劑他用了好幾年,再熟悉不過。但根據他從顧夢生那裏得到的信息,M-Ⅳ型抑製劑尚未投產入市。因為有4%的幾率產生嚴重的不良反應,會直接導致Omega死亡,一直沒有通過藥物臨床試驗。
這些年來,一直是顧夢生直接從實驗室拿回樣品給他使用,量非常少。這些走私犯不知通過什麽路子,居然能搞到整整一船。
多年的警員生涯讓他敏感地意識到,這事背後不太簡單。
“嫌疑人怎麽說?”路鶴裏扯起髒兮兮的T恤下擺,抹了一把更加髒兮兮的臉,“撂了沒?”
“沒呢。”白曉曉急吼吼的,“都等你呢,就怕二隊把人搶了去!好在他們老大還在醫院躺著,這次肯定搶不過咱!千萬快點啊!”
“行吧。”路鶴裏掛了電話,招手攔出租車。
他還穿著昨晚那套衣服,整個人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怎麽看都不像好人,路過的出租車沒一個敢停,全部猛踩油門疾馳而過。
“慫。”路鶴裏罵了一句,盯住一輛沒關車窗的,加速起跑,三步兩步追上,縱身一跳,竟然直直從車窗跳進了行駛中的出租車。
“我的媽呀!”司機嚇得手都不穩了,出租車在馬路中央直接劃出一個S形,在撞上護欄之前,路鶴裏從後座探過身子,伸出手一把將方向盤打正。
“大、大哥……”司機就快尿褲子了,“我們小本生意,身上隻有一點小錢,都、都給你,別殺我啊大哥……”
“開你的車。”路鶴裏踹了踹車座,“老子打車,不是打劫!”
司機哭喪著臉:“大哥,你、你去哪兒?”
路鶴裏鬆開方向盤,往後座一癱:“中央警隊。”
司機一愣,偷偷從後視鏡打量他。隻覺得這個年輕人雖然滿身血汙、行事乖張,卻也不像打算對自己怎麽樣,於是鼓足勇氣問道:
“哥們兒,趕著去自首啊?”
路鶴裏:……
司機看他臉色忽變,連忙討好道:“我看你這麽積極,肯定能寬大處理!”
哢嚓。路鶴裏捏碎了手裏的空飲料瓶,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我謝謝您嘞。”
——
到了警隊,白曉曉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我的天,路隊,你先換件衣服吧?”
路鶴裏叼了一根煙,直奔監控室:“不用,這個正好。”
監控室裏,路鶴裏讓警員調出了侯問室的監控,翹著二郎腿看了一會兒,突然用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個監控畫麵:“就這個胖子,帶進第二侯問室。”
白曉曉心領神會:“得嘞!”
胖子被帶進第二侯問室的時候,裏麵還關著另一個等待詢問的瘦高個。他觀察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哥們兒,你是啥事兒?”
瘦高個還沒來得及回答,嘭地一聲,侯問室的門被一腳踢開。
路鶴裏穿著又髒又臭的T恤,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揣著手就進來了。
“警官……”矮胖子觀察了一下他身上已經幹涸的血跡,看著眼色叫了一聲。路鶴裏理都沒理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到瘦高個麵前,上去就是重重一腳,正中小腹。
瘦高個發出一聲穿透房頂的慘叫,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路鶴裏一句話也不說,冷著臉,哢哢晃了兩下脖子,揪著衣領就把瘦高個從地上提了起來。
胖子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隻見路鶴裏眼中的寒芒淩厲得怕人,每一根眉毛的角度都在宣示著「不好惹」三個字,下起手來更是狠毒,拳拳到肉,招招見血,重重砸在瘦高個身上,一股子要把人往死裏打的勁兒。
咚,咚,咚。胖子的心,也隨著他的拳頭,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瘦高個蜷著身體,拚命抵擋著,嘴裏還在掙紮慘叫:“警官,別打了,別打了,我說!”
“說?”路鶴裏冷眼一挑,“晚了。不想聽。”
說著,一胳膊肘就重重搗在了瘦高個的胸口。
瘦高個「哇」地噴了一口血,脖子梗了幾下,手腳一番撲騰,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胖子在旁邊已經嚇傻了:“你、你是警察,你怎麽能打人呢……”
路鶴裏這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這本是一雙彎彎含情的桃花眼,但不笑的時候,就有一種冰冷桀驁、令人望而生寒的邪氣,又鋒利又薄情,似乎一張目、一挑眉都在無聲地嘲諷——「你在我眼裏就是個屁」。
胖子頓時嚇得噤聲。
路鶴裏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眼睛盯著胖子,一點一點地把手上的血抹在桌角。雪白的桌子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猩紅,白曉曉適時地湊上前,探了探瘦高個的鼻息,麵無表情道:“報告隊長,死了。”
胖子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看看瘦高個兒,又看看路鶴裏,瞳孔劇震。這條子竟然敢打犯人,還把人打死了!
他什麽來頭?黑警?
路鶴裏漫不經心地勾了兩下手指頭,白曉曉就把人拖出去了。路鶴裏的眼神剛剛往胖子身上移了一下,那胖子連忙舉手做投降狀:“報告政府,我說,我什麽都說。”
“沒空。”路鶴裏譏誚道,“你一個小嘍囉,也就有點邊角料,誰有工夫聽。”
眼看他就要甩手往外走,胖子急出一頭汗,撲過去抓住路鶴裏的T恤下擺:“長官,我知道航線,我還知道貨源!”
剛剛折返回侯問室的白曉曉,聞言眼睛一亮。而路鶴裏卻冷眼命令道:“鬆手。”
胖子死死拽著不放手,就快哭出來了:“長官,我知道老K身上有料!我要爭取寬大處理!”
路鶴裏鼻子裏冷哼一聲:“老K身上有東西,你能知道。”
說著,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一折一扭,就把胖子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擰了下來。
胖子吃痛,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眼見就要失去最後的機會,扯著嗓子喊到幾乎破音:“報告長官!老K身上的東西,跟M-IV型抑製劑有關!”
“編故事呢?”路鶴裏冷笑。
胖子的喊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我不敢——我真的知道,我偷聽到的!”
路鶴裏指著胖子的鼻子,“警告你,最多給你半小時,別耽誤老子吃午飯。你要是敢磨嘰,老子把你丟到海裏喂魚。”
“是是,是!謝謝長官,半小時,就半小時!”胖子感激涕零,忙不迭地點頭,“多謝長官!長官升官發財!”
“去。”路鶴裏轉身就走。
白曉曉上去銬住胖子,把人帶到審訊室審訊去了,走之前,還在背後衝路鶴裏比了個大拇指。
路鶴裏推開辦公室的門,那個已經「吐血而亡」的瘦高個正站在飲水機前漱口,見他進來,抬頭一笑:“路隊。”
“兄弟,辛苦了。”路鶴裏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在他胸腹處上下拍了拍,“傷著你沒?”
“沒,哪能呢。”瘦高個笑嘻嘻地掀開衣服,指了指身上的護具,牙齒上還掛著假血漿的染色,“路隊的身手,那是招招避開要害,拳拳打雷不下雨。我都給你帶入戲了。”
路鶴裏解開他的護具看了看,除了胳膊肘擦破點皮,胸口有點紅紅的以外,連塊淤青都沒有,這才放心地踹他一腳:“行了,滾吧。”
“好-嘞!”瘦高個放下水杯,屁顛屁顛地領「工傷津貼」去了。
“啪、啪、啪。”門口響起三下鼓掌聲。中央警隊三大隊隊長聞尚,倚著門框笑道:“你小子不出道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帥哥就應該上交國家。”路鶴裏笑著點了一根煙,往轉椅上一癱,“有事啊,聞哥?”
中央警隊下屬四個大隊,其中四隊是技偵、圖偵和法醫組,專門打輔助的,另外三個大隊的隊長,除了路鶴裏、江煥,就是眼前這個聞尚,也是個頗有能力的Alpha。隻不過路鶴裏和江煥你爭我鬥、光芒太過耀眼,三大隊就顯得黯淡了些。中央警隊外勤組原本三足鼎立的陣型塌了一角,那些重案要案,他們三隊基本上摸不到邊。
但這聞尚年齡不小了,有家有室,也樂得清閑。既然路鶴裏和江煥搶著幹活,他便坐收漁翁之利,棘手的案子都扔給一隊二隊,自己每天踩點上下班,工資一分不少拿,好不快活。
“當然有事啊,我們正在搞反詐宣傳,你下App了沒有?”聞尚說著,就去路鶴裏的腰間摸手機。
路鶴裏任他把手機摸走,笑著抱怨:“連我都不放過。”
“那怎麽辦。”聞尚一邊點著屏幕下載App,一邊愁眉苦臉地發牢騷,“我這個月還有3000個下載量的kpi沒完成呢。對了,聽說你們帶回來幾個走私的?”
路鶴裏懶懶地點點頭,聞尚幫他注冊完,把手機扔回來,“撂了?”
路鶴裏聳聳肩:“早晚的事。”
聞尚笑罵:“那倒是,落到你路隊手裏,算那幾個小子倒黴。”
路鶴裏頗為張狂地挑了挑眉,表示讚同。
聞尚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囑咐:“你可抓點緊,我聽說江煥醒了,要是他回來,這案子又……哎呦媽呀!”
聞尚猛地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江煥?!”
路鶴裏一口水差點嗆出來,他現在真是聽見「江」字就頭皮發麻。
抬頭看去,果然是江煥。才一會兒沒見,他已經換下了病號服,穿了齊齊整整的白襯衫、西裝褲,肩頭衣物還微微鼓起一小塊,隱隱可見繃帶的形狀。
“哎呦我的江隊呀。”聞尚連忙拉著他坐下,“哪有人中槍第二天還來上班的?”
江煥彬彬有禮地對聞尚的關心進行了感謝,又反複強調自己真的恢複得很快,並對三隊最近的工作進展表示了關切。路鶴裏在一邊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江煥把頭轉過來的時候,瞬間換了一張冰山臉。
聞尚隻覺得屋內的空氣都瞬間下降了幾度,深知一場大戰一觸即發,連忙借故開溜。
等到屋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路鶴裏先發製人:“哎姓江的,你中槍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昨天你不過來的話,那槍我完全能躲過去,可別想賴我。”
“沒想賴你。”江煥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他髒兮兮的衣服,嫌棄地向旁邊挪開一步,“路隊,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警容?”
路鶴裏哼了一聲,揪起自己的T恤領子,針鋒相對,“你給我看清楚,這是誰的血汙染了我的衣服?”
那T恤上大片的血跡,從領口,到胸前,再到衣擺,深深淺淺,無處不在。如果江煥的血想要把他染成這個樣子,那自然是經過了好一番的拉拉扯扯、摟摟抱抱……
哦不,是貼身格鬥!
江煥的目光在路鶴裏的T恤上停留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偏過頭。
一小片詭異的紅暈,自下而上,緩緩地蔓延到了他的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