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采訪
路妘壓根沒看見男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招呼大家夥上課去了。
幾個跟梁柯航認識的男生進了食堂，打了聲招呼，轉頭看見路妘，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瞧見沒？長得真靚。”
“那是……路妘吧？”旁邊另一個夥計眯眼瞧了瞧，“是路妘啊，那小屁股翹的，夠帶勁。”
梁柯航一看見路妘，目光冷了幾分，旁邊那個男生捅他胳膊肘說：“你前女友不錯，真不考慮追回來了？”
“都說女人容易心軟，你之前追她那麽狠，她一點不動容？”
梁柯航沉著臉推開他們的手，“你們懂個屁，這女的，給臉不要，你們誰愛追誰追，保證碰一鼻子灰！”
“別生氣啊哥們兒，當初除了路妘，不還有個女的喜歡你嗎？”
“你是說超話上正火著的那個？”
“我覺著沒有路妘漂亮，但是咱們班女生都心水那個長相，說什麽……高級臉。”
梁柯航茫然地抬頭：“什麽超話？”
梁柯航聽著兩個哥們兒介紹，打開校園論壇一瞧，翻了個白眼。
“就這個沉沭，”梁柯航點開沉沭的照片，對著幾個兄弟一字一句道，“也是個大傻叉，千萬別追，誰追誰倒八輩子黴。”
“怎麽說？”
“有什麽瓜吃？”
幾人來了興趣，梁柯航卻擺擺手說：“不細說了，晦氣，簡單來說就是我跟路妘談著的時候，這女的本來對我挺感興趣的，結果我跟路妘分手了，她又不喜歡我了，還跑出國當交換生了。”
“啊？”
路妘渾然不知自己清早在食堂偶遇了梁柯航。中午她刷到學校表白牆，看見有人表白梁柯航，還配上一張梁柯航在食堂排隊的照片，評論區紛紛詢問他是哪個係哪個班的帥哥。
路妘冷哼，“就這？她們眼光不咋樣。”
“要不要去收買表白牆，讓她以後看見表白梁柯航的消息一律不發？”淩子問。
“用不著。”
梁柯航，一個談了不到三天的前任而已，劈腿沉沭也就算了，沉沭把他甩了以後，他超級自信地以為路妘還喜歡他，屢次跑到路妘麵前求複合，拉黑刪除三件套也沒能讓他消停。
最好笑的是，梁柯航在女生宿舍門口擺了一圈愛心玫瑰花，妄圖圍堵路妘，結果他甚至不知道路妘在外麵租房子住，玫瑰花都蔫了，連路妘半個人影都不見。
時隔一年再次看見梁柯航了，路妘倒沒什麽感覺。
他愛穿JackJones的襯衫，運動鞋喜歡喬丹阿迪來回換，品味不錯，長得也不賴。
在男女比例將近2:8的帝美，他隻待稍微打扮一下就能吸引大批女生的目光。
當初是為什麽看上他來著？路妘皺著眉頭想，跟臉關係倒不大，男人再好看也好看不過美女，興許是誤以為他乖巧聽話，事兒又不多吧。
隻是當時她萬萬沒想到，沉沭和她竟也會看上同一個男人。
沉沭就那麽喜歡他？甚至不惜背叛自己？
與此同時，校團委工作室裏，兩個大一新生成員急得團團轉。
“學姐，你剛才幹嘛要跟路妘演這種戲搞白惏心態啊？今天下午就要采訪了，人都湊不齊，難道讓路妘一個人上？”
金雯握著手機輕輕歎氣，“我哪知道會鬧得那麽大？再說了路妘我也得罪不起。”
“那現在怎麽辦？”
另一個學妹說：“隻能邀請沉沭了，如果她不同意，不如找大二的黨員補上？”
“沉沭不會同意的，”金雯煩躁地按著眉頭，“她真的像塊石頭一樣硬，老師勸她也沒用，她從來不會參加任何課餘活動，誰請她都一樣。”
金雯話音剛落，微信突然收到一條提示音，她皺眉一瞧，忍不住“臥槽”了一聲。
沉沭：“你好，請問現在還可以競爭讀書座談會的采訪人嗎？”
金雯放下手機，拍打幾下臉頰，又拿起手機看了一遍。
“學姐怎麽了？”
“我的媽呀，沉沭自己來了！”
幾分鍾後，路妘也發了條消息來。
“那個采訪白惏不幹了，我找了我們係另一個優秀黨員，成績不夠好，但是演講能力不賴，你看行不行？”
看來路妘也不算沒心沒肺，弄跑了白惏還知道找人替上，不過她們已經有了最好的人選。
金雯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不用麻煩啦，謝謝學姐！”
當天下午，路妘妝容清新，淡綠色襯衣配白色半身裙，行走時微風拂過，裙裾飛舞，身側路過的男生都忍不住偷瞄她幾眼。
然而路妘愉悅的心情在來到采訪現場後粉碎個稀巴爛。
沉沭穿得簡單隨意，坐在沙發上對眾人微微頷首，而金雯滿意地拍拍手說：“沒錯，就要這個表情，學姐學得真快。”
路妘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金雯麵前問：“怎麽回事？沉沭就是你們請來的人？”
“對啊，”金雯點點頭，無視路妘氣鼓鼓的表情，興高采烈地道，“我們還以為找不到人了，沉沭學姐這麽優秀，居然主動提出要進行采訪，天底下哪有這麽大的好事啊！”
“可你不是說采訪人選讓我來定嗎？”
金雯眨幾下眼睛，張口就說：“是啊，學姐你選了白惏，結果又讓我陪你演戲把白惏趕走了，那不就是讓我們選沉沭的意思嗎？”
何來此意？她就是想氣一氣白惏，結果又是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了。
況且金雯說得半點沒錯，確實是她自己把白惏氣走了。
怎麽辦怎麽辦？她不想跟沉沭同框出現。
幹脆她也不幹了，她走人，讓沉沭和白惏湊一對。
路妘人還沒動，金雯眼巴巴地扯著她衣袖，“學姐，你不會是要丟下我們走吧？你都答應我了，女神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唉，逃跑可不是她的作風，可是沉沭又實在討厭。路妘轉頭看沉沭一眼，後者朝她笑了笑，她在心裏罵了倆字——虛假。
算了，做個秀而已，幫金雯一個忙，以後她不敢不對自己忠心。
“現在開始嗎？”路妘問。
“可以可以，”金雯轉頭對抬攝像機的同學和主持人說，“準備開始。”
他們在工作室裏優先錄好主持人的開場白畫麵，接著再錄主持人提出的問題。期間路妘和沉沭坐在同一張沙發上，誰也沒看誰。
其實不然，路妘偷偷瞥了沉沭好幾眼。沉沭擦了點粉底，沒化她的標誌性眼線，隻是塗了淡淡的眼影。一想到自己中午回去化了一個小時的妝，路妘挺直了腰杆子。
她最美，沉沭頂多算第二。
“……今天我們邀請到兩位繪畫係非常優秀的學生黨員，讓我們聽一聽她們的看法。”
鏡頭一轉，畫麵中仿佛出現一彎清月和一朵嬌花。路妘和沉沭同時莞爾一笑。
“大家好，我是來自繪畫係一班的路妘。”
“大家好，我是繪畫係一班的沉沭。”
“路妘，沉沭，你們好。請問你們認為你們的專業有什麽優缺點嗎？”
“我認為我們的課程不算多，但是老師布置的作業比較多，兩者配合，正好有足夠多的時間讓我們完成學業。係主任和輔導員對我們盡職盡責，同學們也團結友愛，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路妘歪頭似是想了想，隨即笑道，“同學們實在太卷了，個個都聰明，成績優異，我總是擔心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腳步。”
金雯撅嘴，你可是去年年級第一，你都跟不上還有誰跟得上？凡爾賽味也太衝了。
路妘說完，鏡頭轉向沉沭。
“首先我認為最優秀的地方莫過於它的隨意性。無論很多專業都具有這樣的優點，課程較少，零零碎碎的時間比較多，同學們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學業，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這也正是它的缺點所在，自律的同學能收獲更多，反之惰性強的同學學到的也許會比較少。”
“那麽沉沭同學，你為什麽會在大二時期選擇去美國做交換生呢？”
沉沭愣了片刻，方才對了一遍流程，沒有這個問題。路妘聽到這裏，期待地看向沉沭。
她也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麽。
“其實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我希望自己的專業技術通過在國外的學習能夠有所精進，第二是因為一個朋友，或者說……一封信。”
沉沭緩緩看向路妘，四目相對，她眼裏流轉著路妘看不懂的情愫。
“當時我不知如何麵對她，而現在我希望她能原諒我。”
這種話一定要截掉，不能放進采訪的正片裏，但路妘沒想到沉沭真敢說。
一年過去了，還談什麽原諒？
路妘不爽，非常不爽，但是當著鏡頭不好發作，主持人也抓緊時間接著問下一個問題。
“那麽借著這次讀書座談會，讓我們來聽聽路妘和沉沭兩位大學霸有什麽好書推薦給我們。”
路妘知道沉沭喜歡讀書，故意說：“我平時讀的書不多，也不是個喜歡掉書袋的人，但是建議大家在課餘讀一讀喬治?巴塔耶的《不可能》和哈蘭?科本的《原諒》。”
主持人瞪大眼睛怔了一會兒，原來這就是讀書人的好處嗎？懟人都不帶髒字的。
沉沭立馬接話：“我推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癡》，如果是學習插畫和漫畫的同學，我推薦一本國產漫畫——《殘翼》。”
路妘不可置信地看向沉沭，沉沭平靜地回望她。
在美術學院裏，同學之間互相推薦漫畫和插畫作為參考增進自身畫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偏偏是《殘翼》，是她們曾經一度瘋狂迷戀，卻因為作者爛尾而傷透心的漫畫。
路妘的眼神分明在說，你瘋了吧，這樣的漫畫你也敢放到台麵上講。沉沭的眼神卻是路妘看不懂的複雜。
“謝謝兩位的分享，那麽最後一個問題，分享會中許多同學提出，他們曾因為過於在乎旁人的看法導致失去自我，如果是你們會如何解決類似問題呢？”
“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因為在我看來，自己足夠優秀。希望大家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做一個有主見有思想的大學生。”
鏡頭轉向沉沭，她卻遲遲不說話，饒有興致地覷著路妘。
“路妘同學，你的口紅塗歪了。”
“什麽？”路妘嚇一跳，右手不自覺地沿著下唇摸了一圈，“哪裏歪了？”
“我來幫你。”沉沭拇指在她唇邊輕輕一蹭，然後塗到她嘴角，得逞地笑笑，“好了，現在真的歪了。”
“沉沭你？！”
“開個玩笑，別緊張，我幫你擦幹淨。”
沉沭說完又把手指按在她唇邊，路妘氣得攥住她的手，“不許你擦，拿個鏡子給我。”
沉沭保持姿勢，轉身對鏡頭說：“大家也看到了，別人的看法固然重要，但我們更要具備足夠的辨別能力來判斷事情的真偽，做一個有智慧有能力的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