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人氣息熟悉

一個小時後,火車抵達C市。

C市的火車站明顯比橋海鎮的要更大更繁華,光是站台就多了很多,到處都是人。不僅人多,聲音也吵,顯得有些雜亂。

一下火車,牧沐兒明顯開始拘謹,也不到處東看西看了,緊貼在白堯身邊,把自己當成粘糕黏在他的胳膊上。

男孩第一次到這麽繁華的地方,緊張也是難免的,白堯盡量讓他走在自己裏側,這樣別人不會不小心撞到他。

這裏的人可比金色貝殼晚上營業的時候來的人要多多了,牧沐兒都不知道還可以有這麽多人,他本來以為橋海鎮就是整個世界。

白堯一直拉著他的手,防止在人頭攢動的火車站裏和他走散。

祁鴉經常來這裏,熟門熟路找到了打車的地方,排了十分鍾的隊之後上了車。

火車站在城市靠南,開車二十分鍾就到了市中心,祁鴉訂的酒店也在這附近,三人打算先到酒店放下行李再決定接下來幹什麽。

祁鴉家境很好,從小就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所以對花錢這件事的看法就是有錢就花著,等沒錢了再想辦法。

隻不過他沒過過沒錢的日子。

現在他工作的薪水也可觀,給白堯訂的是市中心最好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套房,一點沒吝嗇。

頂級的五星級酒店房間裏麵的確奢華,套房分了兩個房間,一個是臥室,另一個是書房。

樓層很高,正俯瞰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樓下有廣場的熒光廣告牌,耀眼明亮。房間裏麵透亮寬敞,地上的駝色地毯一塵不染,連**都放了包裝精致的比利時巧克力,被子疊得整齊規範。

牧沐兒進了房間,先是把每個角落都看一遍,然後是兩個房間。等他從書房裏麵轉出來,精神已經耗盡了大半。

就像一節快沒電的電池,他前一秒還在興致衝衝地小聲向白堯感歎大房間好漂亮,衛生間的大浴缸能裝下兩隻海獺,下一秒就打了一個哈欠,目光直接黏在了**。

這節耗盡電量的小電池往床邊走了兩步,臉朝下撲了上去,蔫巴巴地趴在**,把臉蛋往被子裏麵蹭蹭,眼皮都睜不開了。

可牧沐兒就算困了,視線落在比利時巧克力時,眼神還是亮了亮,在**往前一拱,拿起了一個。

他按照習慣,先伸長胳膊試圖給白堯一個,他不吃,牧沐兒才剝開錫箔紙,塞進自己嘴裏。

吃完之後,牧沐兒忍不住小聲感歎了一句:“好甜呐。”

他的視線又落在盒子裏剩下的幾顆巧克力上麵,看見白堯沒有注意,就又拿了一顆,剝開塞進嘴裏,剩下的幾個他都放進了衣兜裏,留著以後吃。

胳膊底下沒有小口袋,衣兜和褲兜都也差不了太多,也能用。

“幹什麽好呢?”祁鴉坐不住,進了房間就想著接下去先去哪裏玩。他以前和白堯出去的時候,每次都是他安排行程項目,所以現在他有一種神聖的使命感。

“先吃飯嗎?但是也不是飯點兒啊。”祁鴉半自言自語地嘮叨,“要不看個電影?”

白堯正忙著給牧沐兒把鞋脫了,讓他完全躺到**去,沒搭理他,半天才回答:“算了吧,估計他從來沒看過電影,頭暈怎麽辦。”

“……”

“那射擊去不去?”祁鴉沒蔫上兩秒,又打起了新的注意,“新開的射擊場咱倆都還沒去過呢,聽說特好玩,去去過過癮唄。”

“瘋了?你想讓一隻海獺去打槍?”白堯向正在往嘴裏塞巧克力的牧沐兒歪了下頭,白了祁鴉一眼。

“不去就不去,那麽凶幹嘛。”祁鴉坐在沙發上,不屑地“切”了一聲,嘟囔一聲我還不稀罕呢。

祁鴉還在做垂死掙紮,把腦袋的每一個縫隙都搜羅幹淨,想著還有什麽能幹的事情。

“那晚上去不去喝酒?”他想的是等牧沐兒睡著之後,他和白堯一起出去,玩到兩三點再回來。

白堯是壓根沒有想過把牧沐兒一個人留在房間裏,頭也沒回地果斷拒絕:“不去,他又喝不了酒。”

祁鴉一臉有話想說的樣子,最後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換成了一副便秘的神情。

惟妙惟肖。

白堯睨了他一眼,“幹嘛?”

“沒啥事,我就覺得我像個電燈泡兒。”

最後三人還是沒能出去。

牧沐兒有點犯困,他估計從來沒有到外麵旅行過,上床一躺就徹底下不來了,哼唧著和白堯說他想睡覺。

三個人都還沒吃飯,白堯就打電話叫了客房送餐,讓牧沐兒吃完飯再睡覺。牧沐兒是真的累了,沒吃幾口就睜不開眼睛,坐在椅子上直點頭。白堯看他不餓,也就算了,叫他洗個澡睡覺。

祁鴉有點遺憾,站在門口要離開還舍不得白堯:“本來想著多帶你玩玩的。”

白堯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忙完了吧,回來之後咱們出去玩,隨便你想去哪裏都行,聽你的。”

“行行行,到時候帶著你的小海獺唄,那麽可愛的小孩兒,不帶出去溜溜真的可惜了。”

祁鴉和白堯道完別,往房間裏麵探了探腦袋,笑著和趴在**的牧沐兒說再見,“小美人兒,拜拜,下次再來找你玩。”

牧沐兒聽見聲音,緩緩抬頭,對上祁鴉的視線後眨了兩下眼睛,好半天才下意識“拜拜”了一聲。

“嘿,太可愛了。”祁鴉邁不動腿,咧著嘴對牧沐兒傻樂。

白堯拍了他腦袋一巴掌,他才出門,懶散地擺擺手:“走了。”

“嗯,小心著點。”

第二天一早,牧沐兒極其罕見地比白堯先醒了。

可能因為前一天睡得太早,牧沐兒八點不到就睜了眼,趴在**等白堯睡醒。他等得無聊,一會摸摸白堯的手指,一會碰一下他的眼皮,想著怎麽還沒醒。

白堯的頭發稍有點長,平時都是紮成個小揪,現在散落在枕頭上。牧沐兒看著看著就捏了一小撮,在手裏玩著,試圖編一個小辮子。

這麽被玩著,白堯不醒就怪了。

“一會兒被你薅禿了,小祖宗。”

他剛睡醒,聲音低沉,黏連的尾音還帶著幾分沙啞,不是他往常的嗓音。

因為白堯幾乎每天都比牧沐兒早起床,他不常聽見白堯這樣的聲音。牧沐兒驚得愣了兩秒,趕緊收了手,一臉驚恐而又擔憂地看著白堯。

說了他一句,這就委屈上了。

白堯無奈,隻好把自己的頭發又塞回到牧沐兒手裏,低聲嘮叨了一句,“送你了,一隻禿雪豹。”

兩人起床後很快都洗漱好,準備出門。

牧沐兒抑製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嫌白堯換衣服慢,在衛生間外麵貼著門等他,白堯一開門,一個激動得快要飛起來的男孩直接掉進了懷裏。

“要有點耐心知道嗎?”

“為什麽要有耐心?”牧沐兒一臉無辜地仰頭看他,眼神裏麵滿是好奇。

挺有道理的,白堯沒了話說。

終於準備好了,白堯剛要開門,忽然間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了下來。

牧沐兒就緊緊跟在他身後,沒防備,一頭撞在他後背上,捂著撞疼的鼻尖倒退了兩步,一臉不解地看著白堯。

“沐兒,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記住了知道嗎?”白堯等牧沐兒點點頭才繼續往下說,“在這裏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變成海獺,就算周圍沒人也不行,別人不能知道沐兒是隻海獺。”

牧沐兒敷衍著應聲:“嗯~”

白堯等牧沐兒聽懂後答應了才出門。

C市是距離橋海鎮最大的城市,放眼望去全是高樓。距離市中心二十分鍾,有一條極寬的河,這條河直接通往橋海鎮所在的海岸,也延伸到陸地更深處的其他城市。

河邊兩側建立了碼頭,岸邊停靠了不少白色帆船。河水還算清澈,有的地方能看見魚。

白堯帶著牧沐兒在岸邊散了會兒步,隨便走了走。

牧沐兒不太喜歡這條河,走在岸邊的時候要走在靠馬路的那一邊。白堯問他為什麽不喜歡,他也說不上來,就是不喜歡。

想了想,白堯以為他是因為河跟海有點接近,而又不太喜歡海才這樣的。看他興致不高,白堯就帶著牧沐兒回到市中心,在街邊的一家甜品店買了早餐。

一邊走一邊吃,兩人慢慢走到了一個繁華的廣場。

牧沐兒小小地“哇”了一聲,根本就看不過來,什麽都要多看上兩眼,就連街道上有人往垃圾桶裏扔個廢紙團他都要靠上去看看是不是什麽好東西,生怕別人不小心給扔錯了。

白堯隻能一直拉著他的手,防止自己一不留神,小孩沒了。

其實白堯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他嫌吵,所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似乎要把人從心髒到指尖都緊緊壓住,透不過氣來。

世界上沒有白堯真正熱愛的城市,他漂泊慣了,海岸和沙灘應該是他待著最舒適的地方。

白堯上次來C市還是不多不少一年之前,城市變化很大,多了不少街道,去年空空****的荒蕪空地現在已經變成了繁華的商場。

不僅僅人多了,就連動物精似乎也多了起來。

牧沐兒不知道怎麽分辨人類和動物精氣息的區別,根本就沒有在意,被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店和廣告牌子吸引了視線。

街上傳來汽車喇叭聲,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又回頭往街上張望。兩隻眼睛根本不夠他到處看的,什麽他都想研究一下。

白堯多留意了一點,旁邊的奢侈品商店有個刺蝟精店員,在街邊發傳單的小妹妹是個火烈鳥,剛剛擦肩而過的大叔是什麽老鼠之類的東西,可能是個耗子。

過去得太快,白堯沒太分辨出來。

一邊走著,白堯試圖和牧沐兒解釋怎麽靠氣息辨認對方是什麽動物化形成的人,牧沐兒根本沒有認真聽,隨便應了一聲敷衍白堯。

他也就放棄了,以後再教也行。

一個打扮時尚,挎著名牌皮包的女士從街對頭走過來,經過白堯還多看了兩眼,意味深長地笑笑。

是個黃鼠狼精。

等她走遠了一些,白堯輕輕嘖了一聲,貼近牧沐兒的耳朵,問他:“聞到剛才的那個氣味了嗎?”

牧沐兒沒太注意,仔細回想了一下才猶豫著回答:“榴蓮蛋撻……”

“……”祖宗。

每種不同的動物精都有自己獨特的氣息,不是味道,但是聞到之後,大腦能聯想出最接近的一種東西。

比如雪豹的氣息最接近於冬天森林中的雨水,清冷冰涼,而海獺的氣息類似於雨後的橡樹苔,木香之下帶著幾分暖意。

黃鼠狼精的氣息算是不太好聞裏麵排行第三的,排行第一是臭鼬。

白堯差點沒被他逗得笑岔氣,輕輕捏了一下牧沐兒的手:“嗯,以後聞到榴蓮蛋撻的味道就躲遠點,他們都不好惹。”

黃鼠狼精著呢,變成了人也帶著一股別人不具備的狡猾勁,稍不留神就被算計了,能繞著道走最好,別招惹就行。

牧沐兒一臉掙紮,好半天才說:“可是榴蓮蛋撻好吃的。”

白堯輕歎了一聲,到底怎麽跟小傻海獺解釋現在說的不是榴蓮蛋撻。

一家咖啡店門口坐著的兩個十幾歲男孩也是雪豹精,應該是一對兄弟,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兩人敏銳地感覺到白堯的氣息後回過頭,向他禮貌地點點頭。

白堯沒想到現在城市裏的動物精越來越多了,這一路走過來,遇到了至少十個。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大部分動物精更願意在靜謐一點的地方生活,現在似乎都搬到城市裏麵來住了。

選擇權給白堯,他不會選擇住在城裏,至少這麽吵鬧的地方他不喜歡。

路邊停靠的一輛張揚邁巴赫旁邊靠著的男人氣息很熟悉,這一陣子天天接觸,白堯做夢也能認出來。

他多看了兩眼。

那人一身黑色西裝,領口微微敞著,看著一副禁欲的清冷模樣,似乎不好惹。他個子高,站在那裏極其顯眼,惹得周圍路過的小姑娘們都多看了兩眼。

是個海獺精。

白堯微微挑眉,嗬,應該讓他和牧沐兒認識認識,說不定兩人聊得來。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牧沐兒的氣息,往這邊看了過來,可白堯已經拉著牧沐兒的手拐了個彎,在街角消失,他隻看見了兩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