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韓家小五沒死在山泥傾瀉裏,倒是差點在自家門口被自家老爹嚇死。

他整個人退後一步,又大又亮的漂亮桃花眼瞪得老圓,掏了掏耳朵不滿道:“老韓你那麽大聲幹啥,我是你兒子,我不在你家裏難道在老黃裏家嗎?我又不是隔壁老黃生的,是吧老黃?”

大隊長聽到他玩世不恭大逆不道的論調血壓就開始飆升,抬手敲他腦袋。

韓雲長麵如冠玉,身長七尺有餘,那雙大長腿可不是白長的,彎起桃花眼往後退幾步靈活躲開大隊長的暴擊,嘴上叭叭:“君子動口不動手,虧你還是人人敬佩的大隊長,要以理服人懂不懂?太粗魯了太粗魯了……”

大隊長的太陽穴一幀幀地跳:“滾開!”

大隊長這一吼,連躲在牆角裏被雨淋得瑟瑟發抖的小雞仔都撲棱著翅膀想要飛出雞窩去啄這個逆子。

韓小五下意識閃到一旁,這才看到他老爹身後除了黃六還跟著幾個抬著副擔架回來的人,就這一眼的功夫,他連擔架上的人是男是女是死是活都沒看清楚,隻見他老爹直接把人抬進他的房間!

“老韓你是不是走錯了?!那是我的房間!”

作為家裏最受寵的老幺兒(他自封的),跟他年齡差距最小的四哥都比他大上四五歲,大哥二哥三哥就更不用說,簡直把這個最小的弟弟當兒子來養,不然也養不出這樣一個跟自家侄子侄女搶糖吃的混賬小叔叔。

縱觀整個公社怕也隻有韓家小五才能這麽奢侈,擁有屬於他一個人的獨立房間。

大隊長簡單解釋:“沒錯,知青點塌了,田知青被砸行動不便,現在要征用你的房間,你先跟自強他們擠一擠,等知青點蓋起來再說。”

韓雲長一整個炸毛,當然他腦袋上的毛短,炸得不怎麽明顯:“我不同意!”

大隊長一邊指揮大家安置田橙橙,一邊不耐煩地衝老兒子揮手:“一邊去,我現在是通知你一聲,不是征求你的意見!”

韓雲長扒拉開眾人,鞋子也不脫直接跳到自己**盤腿一坐:“反正這是我的房間,我打死也不挪窩!”

韓雲長說話間,眼角餘光瞟到田橙橙那張煞白的臉,嚇得差點連坐都坐不穩:“我去,這是死人還是活人?老韓你不會搬個死人來我房間吧?!”

這下除家人外對韓家小五最容忍的黃六都忍不了:“小五別胡說,你死她還沒死呢,田知青分明是福星高照長命百歲相,大運還在後頭呢!”

韓雲長仔細看了看隻剩下一口氣吊著的田橙橙:“恕我眼拙,看不出來,總之是死是活是命長也不能霸占我的房間!”

“出去!”大隊長耐心有限,“房子是老子蓋的,你沒有發言權,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晚上讓你去睡茅房!”

見風使舵韓小五被老韓血脈壓製,敢怒不敢言,但是這個家裏有一尊能血脈壓製老韓的大佛,韓雲長敞開嗓門高喊:“奶!老韓又欺負我!!”

有點耳背的小腳老太太罵罵咧咧,杵著拐杖挪著小碎步從外麵進來,手上的拐杖往地上一杵:“誰,誰欺負我家小五?”

眾人:“……”誰敢欺負他啊,你家韓小五不欺負人就不錯了,大家都默契地讓出一條道來,讓老太太過去。

韓小五見自己的靠山到了,聲音都洪亮幾分:“奶,你來評評理,老韓又欺負我,他要搶我的房間!”

老太太聽得不怎麽真切,往**仔細瞧了瞧,又看看韓小五,驚喜地問韓大隊長:“這是給小五找的媳婦兒?”

眾人:“……?”這都哪跟哪啊?

韓大隊長正要開口跟自己老娘解釋,老太太一拍大腿自圓其說:“好啊好啊,小五端午節出生,剛過完十九歲生日,正好可以娶媳婦兒咧!”

韓小五:“……”奶,我剛成年就要結婚了嗎?

老太太越看田橙橙越滿意:“城裏的女娃娃就是好看,瞧這小臉白得喲,瞧這五官端正得喲,瞧這睫毛長得喲……”

韓小五被阿婆帶偏了,認真審視田橙橙的五官,還真是又小又白又精致,是比隊裏其他姑娘都要好看些,當然他眼睛長在頭頂上,也沒有仔細瞧過其他姑娘長什麽樣,要不是田橙橙現在躺在他的**,他也不會一直盯著人家的臉瞧,喲,睫毛還會動呢,這說明不是死人啊。

“爹,她真是你給我找的媳婦兒啊?”如果是媳婦兒的話,房間分她一半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韓大隊長頭皮發麻,又開始一個腦袋三個大:“你給我閉嘴!娘,她不是……”

老太太一拐杖打到大隊長的背上:“罵我孫子幹啥?你給我閉嘴!”

家醜不得外揚,既然已經安置好田橙橙,當務之急大隊長趕緊讓大家先回去,還特意交代會跟老太太他們解釋清楚,千萬別到外麵亂說話壞了人家田知青的名聲。

大隊長是什麽人品大家心裏都有數,再三保證一定不會亂說。

老太太罵完老兒子,笑眯眯地看著小孫子:“來來來,小五到奶奶這裏來,奶奶覺得這個女娃娃不錯,等雨停了我就去找盲公陳幫你們算個好日子,到時候好好幫你們大辦一場,這個女娃娃看起來嬌滴滴的,你成親以後就是大人了,可不能犯混,不能欺負人家小姑娘,要好好待人家知道嗎?”

韓小五看看老韓,看看奶奶,又看看田橙橙,乖乖地點了點頭,那張比牛皮還厚的三尺俊臉居然罕見地紅了!

大隊長心肌梗塞,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不是不是,娘,你聽我說,這是城市來插隊的田知青,不是給小五介紹的對象!”

老太太間歇性失聰,又看了眼田橙橙,遲疑了一下:“知青啊?”

大隊長以為她聽清楚了,正打算鬆一口氣,又聽見她笑眯眯拍拍孫子的手說:“知青好啊,知青有文化,配咱家小五這個高中生正好,我就說咱家小五打小聰明,長得又俊,是個有福氣的咧,這不,長大了還能討大城市來的知青當媳婦兒。”

韓雲長深以為然,挽著老太太的肩膀重重點頭:“嗯嗯,奶奶說的都對,我都聽奶奶的。”

說的跟真的一樣!大隊長一口老血哽在喉嚨不上不下,這祖孫倆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故意的吧?

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徒勞,小五這不靠譜的性子分明就是隔代遺傳了自家老娘,反正也解釋不清楚,隻要他們不到外麵去胡說八道,等田知青醒來自己說一句“我不願意”比什麽都強,他不信田知青會眼瞎到看上這個兔崽子。

昏迷中的田橙橙時而迷糊時而聽到點人聲,自然不知道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連婚事都已經被那對不靠譜祖孫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韓大隊長鬱悶得晚上都少吃了半碗雜糧飯,然而第二天天不亮,雨還下個不停的時候,他就被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吵醒。

韓雲長的娘苗春花平日是家裏最早起床的一個,這會都還沒有睡醒,就冷不丁被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嚇得從**一骨碌坐起來:“他爹,這是咋的啦?又出啥大事啦?該不會是男知青點也塌了吧?”

韓大隊長昨天被老娘和逆子氣得一個晚上沒睡好,臨近天亮才迷迷糊糊合上眼,都還沒睡熟呢,就又被鑼鼓聲驚醒,再這樣下去真的命都得短幾年。

這人睡不好覺自然也就沒什麽好脾氣:“去問你的好兒子!愣著幹嘛,還不快去看看這個逆子又幹了什麽蠢事!”

苗春花又被韓大隊長嚇一跳,“你說小五?”反應過來拍他手臂,“火氣那麽大,吃槍-藥啦?”

大隊長火氣更大了:“這個家裏還有幾個逆子?”

夫妻倆胡亂披件衣服,汲上拖鞋往外走。

這一打開門,全家老少全都被吵醒走了出來,一個個半夢半醒揉著惺忪睡眼,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亂成一鍋粥。

果不其然,鑼鼓聲就是從小五,哦不,現在是從田橙橙的睡房裏傳出來的。

韓大隊長率先進去一把搶走逆子手上的鑼鼓:“韓雲長!你個臭小子大清早敲鑼打鼓幹什麽??!!!”

韓雲長眨巴著他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桃花眼,一本正經說:“爹,這是我跟老黃探討了一個晚上,查了無數的書籍得出來的治療方案,要讓這種沉睡的人盡快醒過來,就得用這種喚醒治療法,每天不停地在她的耳邊製造各種噪音,這樣她才能盡快醒過來。”

三嫂張帶娣正好懷著三胎,這會紅著眼睛挺著七八個月大的肚子委屈巴巴說:“孩他五叔,你要製造噪音能不能等到天亮再製造啊?我不睡我肚子的孩子也要睡啊,你可憐可憐你的大侄女行不行啊?”她已經生了兩個兒子,這胎非常想要一個女兒。

韓雲長和黃六商量好方案就立馬回家實施,倒是沒有考慮到會不會擾民這個問題,他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好像是沒亮,衝張帶娣笑了下,“對不起啊三嫂,我沒注意時間,要不大家先回去睡覺?等你們睡醒了我再敲?”

還敲!韓大隊長都想脫鞋子敲他:“聽著就不靠譜,一天到晚在人耳邊敲鑼打鼓,萬一人沒醒耳朵先聾了呢?!”

苗春花也說:“是啊小五,這聲音我們隔著幾道牆聽都耳朵生疼,你這麽對著田知青的耳朵敲,搞不好真會聾的。”

韓雲長兩隻手上的銅鑼重重一碰,“咚嚓”一聲還帶著回音,心血少點的人這會搞不好已經昏過去,他還眨巴著桃花眼一臉無辜問:“很吵嗎?還好啊,我奶都沒醒!”

韓大隊長的火氣再也壓不住,把腳上的拖鞋脫下來往韓雲長身上招呼:“今天我不打死你個兔崽子我跟你姓韓!!”

韓小五早有準備,銅鑼當盾牌擋住韓大隊長的拖鞋攻擊,一邊往外走一邊喊:“老韓你糊塗了,你本來就跟我姓韓啊!”

韓大隊長直接把拖鞋扔出去:“你個兔崽子給我站住!”

老二韓榮宗和老三韓榮耀不停給韓大隊長順背:“爹,小五還小不懂事,身體要緊,你先消消氣。”

苗春花沒好氣地說:“一把年紀火氣還這麽旺,消停吧,等下把娘吵醒又該罵你了。”

韓大隊長深呼吸:“慈母多敗兒,你們就護吧,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成敗家子!”

二嫂和三嫂對視一眼:小叔子現在這樣還不夠敗家嗎?

苗春花:“胡說八道,我生的兒子能壞到哪裏去?行了行了,都回去睡覺吧。”

嫂子們和孩子們都一臉淡定回房補覺,可見這樣的戲碼沒少在老韓家上演。

在這個雞飛狗跳的清晨,全家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田橙橙眼皮微微顫動,手指頭也跟著輕輕地動了幾下……

作者有話說:

田知青一不小心又躺了一章,我保證她下一章能醒過來

還是家裏長短種田文,這本真的寫得特別開心,希望你們也開心,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