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在談衍以為係統要沉迷遊戲無法自拔時，係統卻走著走著忽然回過頭。
山野之間尚未修繕的荒道上，十幾歲的女孩目光隔著全息遊戲的數據世界，與談衍遙遙對視。
那目光既帶著稚子般的天真無邪，又透露出一點非人的機械感。談衍也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是個“係統”，並不是什麽真正的小孩，也不是什麽可以隨意對待的寵物。
談衍不著痕跡地皺起眉頭，卻並沒有躲閃，而是同樣看著係統。
係統輕快的聲音出現在談衍的腦海中：【恭喜宿主達成主線第一個階段任務：已上架遊戲——《戰國行》。獎勵成就點：50點。自動償還分期成就點，剩餘待償還：40點。解鎖新功能：成就收集。】
談衍點點頭，對此不置可否。
假如把係統當成遊戲係統一般，那麽就是她通過公測遊戲完成了第一個任務。獲得的成就點可以看成經驗值，也看成貨幣。一開始是前置任務的畢業設計，完成後解鎖主線任務和新功能，談衍理所當然地猜測隨著她遊戲製作的增多，係統的功能也會逐漸開放。
這麽一想，這個係統的主係統也是夠惡劣的，談衍輕吸一口氣，覺得再想下去恐怕會走向糟糕的一種極端。單單憑借一個萌新的係統，談衍無法確認對方所代表的高維科技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
但係統也實在是太傻了，以至於談衍也無法理直氣壯地把係統打入敵人的陣營。
那就暫且維持現狀，保持警惕。
談衍在內心中定下念頭，也就不著急地詢問係統所謂的“成就收集”能夠做些什麽。
畢竟打擾人玩遊戲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就算那不是“人”，而是一個係統。
談衍把目光從係統的背影上移開，再度劃分出一個安靜的空間。《戰國行》本身的脈絡並不難做，模糊掉一部分的時間，讓事件能夠在相應的版本內集中發生，給予玩家劇情體驗便可。
因為地圖過於龐大，實際上在遊戲內談衍也做了一定的縮略，並且在主要的諸侯國裏設置了傳送點——當然了，需要一次親自通過才能解鎖傳送的功能。
*
或許係統是第一個注冊公測名額的，但絕對不是第一個完成新手引導任務的。
因為審核工作的告一段落，有一段短暫的假期的秦板還是忍不住進入了前幾天審核到的遊戲《戰國行》之中。
他所見到的引導角色不同於進行測試時的青色鸞鳥，而是紫色的水鳥。如同測試時他順口報上的名字，一個ID名為[秦老板]的角色再度誕生在相似又有些許不同的遊戲世界中。
係統雖然自有一套縝密的最短最省力的運算邏輯，但就像係統傾向於紅色的丹鳥，它在遊戲中反而並不追求最高效率，而是喜歡在四處遊玩，給談衍找出遊戲內存在的BUG。
秦板雖然沒有超高的運算，但秦板是認真跟過新手引導劇情的，雖然談衍有增加和修繕部分環節，但大致需要如何做秦板心裏已經有了個數，許多耗費時間的任務都被他最快地壓縮，使得秦板在一眾新手玩家尚且在遊戲中兩眼一抹黑地抓瞎、跌跌撞撞地跟隨引導過劇情時，秦板能夠脫穎而出，以最快的時間完成新手任務。
倒不是說秦板有多麽熱衷於競速過劇情，而是他想見到曾經在測試的最後一眼所見到的人物。
再度踏進門外旗子上寫著“緣”字的酒館，秦板環視一周，發現酒館內並沒有自己所期待的那個人。
他和酒館老板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和測試時一樣獲得了十張用於放入壇子中的印刻著銀色雲紋的抽獎券。
這一次秦板發現了壇子上鐫刻著八個模糊不清的剪影，飛在秦板身邊的紫鳥一雙豆豆眼好奇地盯著他。秦板深吸一口氣，如上一次一樣一張張放進了壇子中。
原本黑沉不可見底的壇子暈染出水墨般的紋路，秦板仿佛在自己周圍看到了河流，而他站在一葉輕舟之上，四周的流水緩緩，接著一道木槳破開水流的聲音將水墨攪亂。秦板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意識到這是作者新加了抽卡時的過場動畫。
他滿懷期待的把手放入壇子中，一掏——
一套衣物、一把鋤頭、一張餅、一張餅、一張餅、一壇美酒、一捆繩子、一塊木板、一把用途不明的小刀、一把可以止血的草藥。
秦板：……
秦板：我不是你的友人嗎？你在哪兒我的朋友？
酒館老板笑眯眯地將十件東西放入秦板的係統包裹，似乎毫不在意眼前人的特殊之處。似乎是感受到秦板內心的鬱悶，提議道：“客人，您還需要雲墨麽？”
“雲墨？”秦板一時陷入低沉，隨後才反應過來：“就是我剛剛放入壇子中的東西麽？”
“是的，剛剛給您的是您經曆過三家分晉的故事的獎勵。如果需要，本酒館可以用雲墨珠來兌換雲墨，”酒館老板翻起櫃桌前的木板，上麵顯露出一顆蘊含著白色雲霧，與墨氣交融又涇渭分明的圓潤珠子，“童叟無欺，一百八十顆雲墨珠可兌換一枚完整的雲墨。”
秦板指了指木板上的珠子：“我需要怎麽獲得這個‘雲墨珠’？”
紫色的水鳥搖頭晃腦：“友人，你可以通過經曆故事和版本活動，或是探索這段曆史所擁有的山水獲得雲墨珠。”
“或者說，”酒館老板揮了揮手，“我們酒館也出售雲墨珠，您如果嫌麻煩，覺得一顆顆去找太累了，也可以——”
“我懂了。”秦板了然地頷首，“比起其他的遊戲，這裏已經把充值入口設置得太後麵了。請告訴我現在有優惠或者推薦的禮包麽？”
酒館老板哈哈一笑：“客人你倒是個明白人，如今你初入此酒館，我便做主給你個折扣，再加上初次可以雙倍，如何？”
秦板：！
“可以。先給我來個十連的雲墨吧。”秦板心想，這個優惠還挺不錯的，竟有這等好事！他今天一定要見到那位俠客友人。
既然友人不來找他，拿就換他自己去見那位俠客！
你我既有緣！絕不能因為區區雲墨就莫名其妙地斷了！
秦板堅信著，這麽一個有趣的世界，當然要有自己的友人一起遊覽才能更加的快樂。
*
“第一百抽，客人加油啊！”酒館老板扯著袖子為秦板加油助威。
紫鳥已經飛到桌上，困倦得閉上了雙眼。秦板板著一張臉掩飾內心的失望，卻又愈發期待這一次的結果。
第十次把十張雲墨放進壇子中，秦板的手幾乎有些顫抖。
水墨組成的畫麵再次在他眼中閃過，在最後，他隱約瞥見了一道背負著劍鞘的人影。
秦板熟練地彎腰，準備從壇子中拿出一個個物品，他覺得自己這一次一定能成功。但他剛一拿到壇子裏的東西，心情就忍不住雀躍起來。
他注視著手中握住的木牌，棗紅色的牌身，用紅繩係著，入手溫潤，是上好的木質所製作。
牌上寫著兩個字：
[聶政]
【恭喜[秦老板]解鎖友人[任俠聶政]。】
【解鎖成就：[跨越時空的一段情誼]。】
有小字在底下進行標示：“你不曾與對方相遇，卻與對方相知。你們跨越了時間，突破了曆史的桎梏，終於相見於此刻。”
*
“所以，係統你是說，一個叫[秦老板]的人貢獻了我的第一筆流水麽？”
談衍戳了戳從遊戲中回來的係統光球，問道。
係統上下浮動點頭，為自己宿主而高興：【是的，宿主你可以買新的營養劑啦！！！】
談衍查了查終端上的賬戶，果不其然發現多了一些星幣存款。
雖然存款的購買力尚未到達全息遊戲倉，但也夠她買上好些高質量的營養劑了。
她果斷通過星網下單自己先前就放在購物車裏的營養劑，表情放鬆：“再讓我多喝一天這種營養劑，我說不定就會放棄底線，卡著七天退房的線去住天橋底下也要換新的營養劑。”
【很遺憾的告訴宿主。】
係統搖搖頭：【星際聯盟沒有一座天橋可以讓宿主居住，如果住在天橋下邊，也許五分鍾後就會被行駛的星際列車撞飛。】
談衍挑了挑眉：“那你能知道我可以去哪裏住麽？免費的那種？”
係統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監獄？】
談衍：“這就算啦。對了，那個‘成就收集’功能具體是什麽樣？”
係統：【滴，檢測到關鍵詞，功能鎖已解開——就是獲得成就和到達一定成就數量能獲得成就點啦！】
係統繞著談衍的指尖轉了一圈：【已經自動幫宿主統計宿主名下遊戲的注冊人數、收藏量、遊玩量與玩家接受程度，通過增加以上數量也能夠增加宿主的成就點哦！！】
【宿主已解鎖成就[新人報道：第一個遊戲發布]、[新人報道：第一次收獲支持]，共兩點成就點。已經被自動扣除了哦，剩餘待償還：38點。】
談衍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知道了。
她並不覺得成就收集能提供多少成就點，通常情況下，成就它所代表的意義是大於實際的。如今多了兩點成就點，談衍也不覺得有多失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