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Hello大家下午好,這裏是FM913交通廣播,歡迎收聽《下班快樂晚高峰》,我是你們的嘉嘉!”
顧南嘉的聲音清悅,就算看不到她的漂亮臉蛋,也讓人賞心悅目。
她性格好反應快,天生幽默有靈氣,不講爛俗的網絡段子,也能抓住聽眾的耳朵。
在節目裏,顧南嘉爽朗張揚,搭檔肖曉毒舌犀利,兩人插科打諢,把晚高峰檔做成了台裏的王牌節目。
搭檔肖曉察覺出,她好像有點不一樣。
講話放不開,還有點端著。
肖曉調侃顧南嘉,今天怎麽有點矜持,難道是有什麽人在聽她的節目。
顧南嘉挑眉,說哪有。
出於搭檔的默契,肖曉把第一首點歌機會送給了顧南嘉,播了一首《我又初戀了》。兩人嬉笑怒罵,咋咋呼呼夾雜著罐頭笑聲,填滿了整個直播間。
顧南嘉心想,這時候孟寒舟應該正在路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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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嘉最終沒找孟寒舟換藥拆線。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那天過後,她突然忙了起來。
廣電組織記者主持走進基層的活動,台裏抽了幾個主持人,顧南嘉正好被選中。前幾天錄配音稿,後幾天出差演出,忙得不可開交。
出差地是距離B市四百公裏的一個縣城。
工作間隙,顧南嘉去了當地醫院換藥。醫生看她傷口已經完全長好,順便要幫她把線給拆了。
她登時一愣:“啊?現在就拆?”
“對啊,可以拆了。”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哪有人傷口好了不願意拆線的。
這活本來是孟寒舟的……
她還在猶豫,醫生動作利索,抽麻繩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甚至沒給她思考的時間。
同事陪她一起去的醫院,看她悵然若失的樣子,還笑她好像被剪了紅線一樣,怎麽還舍不得了呢。
被戳中心思的她更惱了。
她沒有孟寒舟的聯係方式,唯一一個主動去找他的理由,也被無情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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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到家,顧南嘉在沮喪之中整理東西時,在包裏盲摸,無意間觸到了兩張質感相同的卡片。
她疑惑,拿到眼前,其中一張竟寫著孟寒舟的名字。
視線右移,是一張五官挑不出毛病的臉。
她猛地坐直身體。
孟寒舟的身份證怎麽會在她包裏?
他們一共才見過兩次。
顧南嘉抵著下巴細細回想,大概孟寒舟幫她掛號那天弄混了,一道進了她的包裏。因為她隱隱記得機器出了問題,他有用自己的身份證試過。
她舉著孟寒舟的身份證端詳——怎麽有人證件照都這麽清俊?
他身份證上大概有些年頭了,照片上的他比現在清瘦,還帶些少年氣。
她翻過去看了眼時間,果不其然,是七年拍的。
他比她大兩歲。
看了下生日,十一月十三,居然是天蠍座……顧南嘉倒吸一口冷氣。
不過,溯源起來,是她誤拿了他的身份證,他才會去派出所補辦,他們才會有第二次遇見。
多麽神奇的緣分!
看來線還沒被完全剪斷。
顧南嘉對著省人醫的掛號小程序發了很久的呆,上麵顯示孟寒舟的號隻剩最後1個。點進他的頭像時,僅剩的一個號也沒了。
最終她沒好意思掛號占用醫療資源,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直接去了省人醫。
省人醫遠近聞名,聽說淩晨就在醫院門口排隊。
顧南嘉踏進外科診室時被震撼到了,外科十幾個診室,等候區滿滿當當,一個空位都沒有。
顧南嘉在醫院裏晃**到了中午十二點,醫院進入休息狀態。
顯示叫號的屏幕待機,診室等候區的燈也熄滅了。
外科診室有醫生和護士出來,但其中沒有孟寒舟的身影。
怎麽到下班時間了還不見人……
等了一會,顧南嘉開始心焦。早上她起得晚,隻能犧牲掉了早飯時間化妝,來醫院後又走了一大圈,又累又餓。
抱著“來都來了”和“尊重白衣天使”的心態,她摁下不滿的情緒,找了個座位坐下。
診室裏的人仍舊不少。
有些檢查早上做,下午才出結果,很多患者中午就在診室的等候區休息。
旁邊的大哥連打多個哈欠,顧南嘉也忍不住有了困意。
或許受群體效應影響,她原本還正襟危坐,保持儀態,沒過多久,眼皮越來越沉,咣當一聲,掉入昏沉夢中。
畢竟是坐著的,顧南嘉睡得並不舒服。頭沉得像個綁了繩的鉛球,毫無章法地四處亂砸。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倒向身側,這次頭沒落空,而是穩穩被旁邊人接住。
她猛地驚醒。
美女法則第一條,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儀態。醒來的瞬間,顧南嘉第一時間是去摸嘴角有沒有口水,又急急捋了捋頭發。最後,才轉頭看身邊人。
抱歉的話就在嘴邊,眼眶裏突然闖進孟寒舟高挺的鼻梁和微褶的眼。
冷不丁貼臉出現,顧南嘉大腦卡頓,一時失語。
周圍一片安靜,害得她也不敢大口呼吸。隻得屏著氣,笨拙地眨了兩下眼。
他什麽時候坐過來的?
她記得自己一直半睡半醒,卻對此沒有任何印象。
“顧小姐。”他似笑非笑。
顧南嘉重新運行成功,簡單打了個招呼,問他是怎麽看到自己的。
畢竟休息區一眼看過去,還是有很多人的。
她大概不知道,人群中她最漂亮。
一眼掃過去,唯獨她一抹亮色。
孟寒舟指了指三號診室的門,正好正對著她的座位:“從這裏一出來就看到了。”
“我找你有事。”她正色道。
孟寒舟點點頭,在昏暗中起身:“去外麵說吧。”
這裏休息的人太多,確實不適合談事。
顧南嘉應聲,趕緊拿出小鏡子照了照。
孟寒舟見她沒跟上來,轉身看時,發覺她補口紅的認真模樣,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嘴角。
整理好儀容,她快走兩步跟上。
孟寒舟雙手抄兜,眼神落在她的手肘:“已經拆線了?”
她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胳膊,然後義憤填膺地講述自己上周出差被直接拆線的經曆。
顧南嘉原先並不是特別活潑的性格,工作以後,變得比從前要外放一些。
她的節目是晚高峰的娛樂節目,領導說,沉悶的性子是沒辦法給打工人帶來快樂的。
自我逼迫加之毒舌搭檔的潛力激發,她變得很能talk,至少不讓場子太尷尬。
呃……除去上次在派出所那次,其他大多時候,她都能hold住。
她聲音好聽,講話邏輯清晰,時不時還帶幾個幽默的梗。
“那醫生隻用幾秒就拆掉了,連錢都沒收,說是順手的事。”
孟寒舟點頭:“拆線確實很快。”
“那還是他給我拆線性價比高。”顧南嘉碎碎地吐槽,省人醫的掛號不便宜呢。
孟寒舟配合地笑了笑。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她停下腳步,從包裏掏出身份證,“你的身份證。”
孟寒舟似是意外:“怎麽在你那裏?”
她聳聳肩:“可能是掛號那天弄混了吧。”
孟寒舟揉了揉太陽穴,模糊憶起當天的狀況,他好像確實有用自己的身份證幫她測試機器。
他笑著接過去,說新的身份證已經寄過來了。
不過他還是收下了。
顧南嘉大喇喇地說:“就這事。”
孟寒舟沉聲道:“謝謝。”
“沒別的了……那我走了。”
“嗯。”孟寒舟把舊身份證收進口袋。
他怎麽不留她?顧南嘉頗為失落。
上次她還請他喝了咖啡呢。
不對,最後是他付的錢……
盡管她不能因此挑孟寒舟的毛病。他們並不熟,他沒有留她的必要。
可還是忍不住恨恨地想,這人怎麽連場麵話都不願意說!
她賭氣似的走出幾步,路過一片玻璃牆,裏麵倒映出她捯飭了許久精致裝束。
好像有些過於隆重了。
她煩躁地回頭,正好撞進他玩味的笑中。
看她眉頭不悅地蹙起,孟寒舟總算整理表情,朝她走來:“走吧,請你吃飯。”
見她不回應,他抿唇一笑:“想吃什麽?”
“……客隨主便吧。”
孟寒舟帶著顧南嘉一路到停車場。
看他要開車出去的架勢,她問:“你下午不上班嗎?聽說醫生很忙。”
“晚上要值夜班,下午沒有突發狀況的話,就能休息。”他把話題拋回去,“你呢?”
“我們不用坐班,保證直播前一小時到就好。”
“這樣。”孟寒舟點點頭,解鎖車子。
顧南嘉繞到副駕一側拉開車門。
孟寒舟的車裏一塵不染,也沒有任何裝飾。
男人的車裏了無生趣。
大概是出於職業習慣,有潔癖吧。顧南嘉心想。
她係好安全帶,抬頭的瞬間,忽地在後視鏡裏瞄見後排角落放了個玩偶。
是個淺咖色的毛絨兔子,臉頰還帶著兩朵腮紅。
放在這輛沒有任何裝飾的車裏,頗為突兀。
顧南嘉察覺出不對,扯著視神經盯了一會,發現那不隻是個玩偶,而是一隻兔子抱著的一個水桶包。
她能確定,這百分之百是個女生的東西。
她心頭一緊,孟寒舟不是單身?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