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弟弟

以後都不要讓我哭, 好不好?

他說——

好。

眉目溫柔,他一身的矜傲被磨平,隻留下動人地深情。

最後他好像還說了一句話, 可那道低啞地嗓音壓的太低, 宋溫聽沒有聽清。

描摹細眉的手微頓, 現下宋溫聽好像有點回憶起來了, 他說的是一句問句——

以後的意思是一輩子?

好像是說的這個。

精致好看的小臉莫名一怔,化著淡妝的臉頰愈發紅潤嬌羞。

揣著甜蜜的心境,宋溫聽很快收拾好, 出門去赴陳燕的約。

江巒的夜愈發涼起來,再加上細密的小雨灑下,浸透地更加刺骨。宋溫聽斂著衣角,快速鑽進寬大的車裏。

一室的靜謐, 淡淡的梔子香縈繞而來,鼻尖微動,宋溫聽看向中控台, 那裏放著很清淡的熏香盒,幽然氣味漂浮在空氣中。

是她喜歡的味道。

“季太太, 晚上好。”前排傳來中年司機的聲音。

宋溫聽淡淡打了聲招呼,這輛車是搬回禦府時,季晏舟就給她配置的, 但她技術實在過於令人擔憂,於是季晏舟順口便安排了司機。

窗外霓虹燈流轉, 人群撐著傘接踵而去, 步履匆匆。

車子在綠燈閃過時, 輕輕起步, 半點感受不到推背力的舒適。

宋溫聽拉開手機, 指尖輕點進入和季晏舟的聊天框,最新的消息是在兩個小時前發的,他說今晚有應酬,他不回家吃飯。

底下是她回複的語音:“好巧,我也有。”

“誰?”季晏舟,“難不成又是和沈禾卿?”

宋溫聽想到今晚的聚會,確實有沈禾卿,她便誠實道:“嗯。”

接著他長達十幾秒的語音擠進眼球,他冷聲:“宋老師,你不覺得你們交往過於頻繁?”

他有點氣性時,就會叫她‘宋老師。’

大概能想到他此刻臉上的冷峻表情,宋溫聽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發語音了,她捏著指腹,一字一句的敲:“你是吃醋了嗎?”

她看著上方一點正在輸入瞬間消失至眼底,他沒再回複了。

但宋溫聽嘴角卻忍不住地上揚,更染那張臉明媚生動。

就在她觸著指尖,還想再回複什麽時,唇邊的笑意就在下一秒,募地頓住。

“嗡嗡嗡”的手機鈴聲在手裏炸起,是雲錦的。

宋溫聽很快斂下神色,側臉冷豔,她開門見山:“做什麽?”

雲錦被噎了噎,後想到什麽,擰著的眉峰鬆掉,她語氣高傲冷氣:“把他帶給媽媽看看。”

自從上次電話裏的不歡而散後,雲錦消停了幾天,後又不停發消息給她,一副非要見到所謂的“女婿”的模樣。

“這是我的事。”宋溫聽端的更冷,“與你無關。”

雲錦攥著手機的指節用力,她壓不住情緒:“宋溫聽,這麽多年,你哪樣東西不是我給你的?穿衣上學,古琴學費,你就跟你爸一樣,屬白眼狼是吧?”

宋溫聽依舊麵無表情,這些話,她都快聽起了繭子。

而她反駁的話依舊如往:“這些錢,已經在外婆去世前,還完了你。”

車子穩穩停下,但前排秦叔沒有立即開門,他靜悄悄的等著她結束通話。

“所以,我不欠你的。”

秦叔略微驚訝地揚揚眉,在他記憶裏,季老太太可是誇這孫媳婦乖的很,溫溫柔柔從不大聲和誰說話,看著就會受人欺負,她常常心疼的叨念。

但看女人一臉冰霜的模樣,這...確定好欺負?

正思緒亂飛中,宋溫聽禮貌含笑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輕聲向他道謝,後接過他手裏的傘,極致地溫婉。

但眉目間卻藏著幾分凜冽。

車窗外雨幕漸大,秦叔回神時,女人背影已然走過了街角,那點被打傘遮住的窈窕身影,隻堪堪在半空中留下點虛影。

宋溫聽收起傘,踩著細跟往包廂走。

走廊七彎八拐,宋溫聽被侍者引著繞的有點暈。

直到轉過一個彎後,一個男生正舉著電話從一個包廂裏走出來,宋溫聽差點被他推門的動作撞到肩背。

“抱歉。”

男生很快反應過來,那張清秀的臉瞬間暴露在宋溫聽眼前。

四目相對,久違的熟悉感撲麵而來,宋溫聽眼眸裏深意漸濃,她表情帶著驚訝,語氣更是止不住的欣喜:“小屹?”

但男生在看清她時,一張秀氣的臉愈發黑沉,他快速把手裏揣進兜裏,緊抿著唇瓣,轉身就要走。

但又很快被女人拉住手臂:“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像是被她鬧煩了,他轉身就要走。

大力抽出手臂,江屹眉頭皺得死死的。

宋溫聽沒想過在這裏再次遇到他,距離上一次見麵還是在三年前了吧。他好像長高了些,更以前瘦弱的模樣天壤之別,挺立的身影被風裹著映入眼底。

縱然兩人明麵上關係尷尬,但實際的後來,他們關係緩和不少,總歸是她名義上的“弟弟”。

他是雲錦在她十五歲那年,從外麵帶回來的崽子,小她整整五歲。

跟她一樣,被雲錦毫不留戀丟給外婆,後便再也沒管過他。

巷子裏一直無人知道他的來曆,有說是雲錦和外麵野男人生的,也有人說是她好心收留的。

但宋溫聽知道,他是她弟弟,同母異父的親弟弟。

他一身反骨,被帶回來時,成天不著家,也從不和她和外婆說話,除了知道他每天都去上學外,其他的他們一無所知。

黑暗泥沼裏摸爬滾打過的人,怎麽都不會是善茬。

後來許是被外婆雷打不動遞飯到他門口的溫情打動,半年後,宋溫聽才在飯桌上看到他的身影。

又一段時間,男生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他們說話的次數也開始增多,他會叫她“姐。”會叫老人“外婆。”隻是那張臉依舊冷漠。

冷清的家,開始熱鬧。

隻不過,一切都終止在外婆離開的那天清晨。

從那以後,江屹便消失在宋溫聽麵前。直到三年前,她偶然在一個拳擊比賽上看到了男生的身影。

眼下,江屹不顧宋溫聽地阻攔,又一個用力,宋溫聽直接被扯的腳步微偏,直直撞上旁邊一方台柱,上麵小石子也被震動散落幾顆在地。

宋溫聽輕呼一聲,沈屹漆黑的目光也跟著一動。

昏暗的燈下,他還是看到了女人手腕被撞出的那點淤痕。

宋溫聽很快站直身影,她掀眸去看他,輕輕問道:“你不想回去看外婆嗎?”

終於在宋溫聽溫柔的眼神下,江屹敗下陣來。

他跨著長腿,跟上女人高挑的背影。

手機裏的電話響起,江屹指腹暗滅。接著熟悉的號碼又打了過來,眉峰一擰,江屹還是接了起來。

另一頭女生甜軟的聲線砸下:“江屹,你去哪兒了?”

他黑眸低垂,掀唇回應兩個字“回了。”

那邊女生的聲音落下點失落,她可憐兮兮地:“可是,我生日願望還沒有許?”

步子頓了一秒,江屹似乎能想到女生那張漂亮小臉上的表情,嬌嗔又帶著不惱人的大小姐脾性。

而他,依舊是那個無家可歸的喪門犬。

他步子重新跟上,語氣抑在冷風裏更涼,江屹開口:“冉書,你許沒許願,跟我沒多大關係。”

話落他直接掛了電話。

前頭,宋溫聽聽到這句,回眸溫聲叫他:“小屹,外婆說過,對女生要溫柔點。”

沈屹眼底的光又淡了幾分。

女生的說教,老人的愛憐,曾都是他得到過的光,可惜終究是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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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溫聽先給陳燕和沈禾卿打了電話,後把江屹帶到了禦府公館,她要先回去拿鑰匙。

男生穿著鬆鬆垮垮的黑色外套,進門換鞋,直接坐到了沙發上,他冷眼問:“你為什麽要嫁給他?”

宋溫聽動作一停,沒回應他的質問,上樓從包裏翻出鑰匙,又套了件外套,這才踩著步子快速下樓。

“走吧,我們回家。”

江屹視線在她臉上滑過,他突然別扭的冒出一句:“他配不上你。”

宋溫聽微訝,還沒來得及說話,指紋鎖“啪嗒”一聲響。

門被長指推開,那身高大的身影拓入眼底。

宋溫聽心裏咯噔一下,她好像忘記跟季宴舟說了。

黑漆漆的視線順著掃過來,季宴舟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冷肅的氣質壓了過來。

他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到男生身上。

宋溫聽繳著白嫩的指節,一時有些無措。

畢竟她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把人帶進了家。

唇瓣輕啟,宋溫聽還沒來得及說話,男人目光又重新落了過來。

黑沉沉的,又似乎帶著點不同的情緒。

“他……”

剛說出一個字,那具高大的身影直接壓了過來。

隨即他埋首,不給宋溫聽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宋溫聽眼眸突的睜大,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季宴舟能當著外人的麵吻她。

臉頰滾燙至極,顫著眼睫,她在他輕慢的廝磨中就快保持不住清明。

直到聽到一聲關門聲響。

宋溫聽募然回神,她小手抵在季宴舟西裝外套上,火熱觸著冰冷。

終於他退開了些,薄唇水光瀲灩,桃花眼不甚清明,眼尾的那點豔色蘊著濃烈的酒精味道侵上鼻尖。

宋溫聽才後知後覺感覺到,他喝醉了。

季宴舟竟然醉了。

他眸子依舊盯著她,不一會兒開始蹙眉,清絕的眉眼微壓,他湊近幾分問:“是我不夠好麽?”

淡淡酒氣輕撲在麵頰,宋溫聽抖著睫毛錯開他有些委屈的眼神。

咬著唇瓣,她很快搖搖頭。

眼尾那點紅好似有蔓延的趨勢,他眉峰蹙起點弧度,眼底一派幹淨,他問:“那為什麽要帶別的野男人回家?”

“……”

宋溫聽失語幾秒,溫吞解釋:“他不是野男人,隻是我弟弟。”

“親的。”

男人目光比任何一次都要幹淨純粹,但他腦子卻是混的,他繼續壓低聲音:“還是我不夠好。”

重複的話,宋溫聽斷定他真的喝醉了。

她輕輕撐起他身體,所幸他表麵上看起來依舊衣冠得體。

“你喝醉了。”宋溫聽伸長手臂引著他往上,語氣軟軟的,低聲誘哄道,“上樓睡覺好不好?”

男人很乖,跟著她一步步走上樓梯。

誰知剛扶他躺下,他突然一把拉住她手腕,用力一扯。

宋溫聽直直撞進他懷裏,被他抱了個滿懷。

柔軟的被子裹著兩道身體,宋溫聽抽了口氣,略微掙紮。剛剛受傷的手,正好被他壓住。

他抱著她滾了個圈。

隨後俯身在上,漆黑眉眼一落,他突然笑了。

就像漫天煙花炸裂,宋溫聽被那抹極深的笑容,弄的耳根發燙。

眼底的驚豔之色還未消散,他湊下來,酒氣漸濃。

他就這樣盯著她笑,很久很久後。

直到唇邊笑意漸漸消散,季宴舟俯身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地,裹著淡淡哀求的聲線砸下:“聽聽,喜歡一下第二個人,好不好?”

轟然一震。

宋溫聽一時沒回過神來。

直到從腦海中抓出一點眉目。

在那晚的遊戲裏,他問她:是不是喜歡過一個?

她回:嗯,一個。

但她卻沒有跟他說那個人就是他。

所以,季宴舟他……

是一直誤會她喜歡的那個人不是他?

所以,現在才像打碎了一身的矜傲,隻求她在喜歡的那個人之外,能喜歡他一下?

忍著眼眶的酸澀,宋溫聽抬手摸上男人鬆軟的頭發,她輕聲道:“沒有第二個人,隻有你。”

“一直都是你。”

作者有話說:

江屹:喊我來吃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