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國皇室先祖也是大盛朝遺脈,且因雲國封地在南方的緣故,雲國的女子生的眉清目秀,嬌軟可人,美名傳遍六國。

晉朝的皇室及貴族男子知道雲國女子入燕州後,紛紛進宮求晉國君賜給他們一個雲國美女。

而晉國君雖下令出兵滅了雲國,但他卻不想對雲國皇室趕盡殺絕,而是想拉攏雲國皇室,扯著雲國皇室遺脈的大旗去和齊國等國抗衡。

既如此那些雲國皇室及貴族的女子就有了用處。

雲國皇室的那幾個女孩自是隻能賜給晉國君的兒子們,但那些貴族女子就隨意了。

晉國君使侍筆學士寫了一堆的聖旨,首先就是把晉國的公主們賜給太子及純王。

太子是皇後所出,純王是晉國君心愛之人貴妃所生,他自然要給這兩個兒子最好的。

至於雲國的那些貴族女子,那就隨意了,晉國君胡亂點了些鴛鴦譜也就罷了。

但到了如王元元這等公主所出的貴族女子時,晉國君犯難了。

她們自不是正宗的皇室女子,但認真說起來也是有皇室血脈的,既如此那就不能賜給晉國的那些貴族們了。

晉國君原本打算大筆一揮把她和另外兩個公主的女兒也賜給太子和純王做側室的。

恰好他身邊一位叫陳英的內侍當初奉了他的命令去安置雲國的皇室成員。

陳英看到王元元的名字後就湊趣似的對晉國君道:“都說雲國的二公主美名遍天下,依老奴看這位郡主卻是真正的國色天香。”

男人嘛,縱然做了國君也樂意聽些美人的逸事的,晉國君就好奇的問他王元元的長相。

陳英便說王元元是如何的冰肌雪膚,如何的美麗動人。

“就是有一點,這位郡主似是有些木訥,當初老奴送她們入府的時候,其餘幾位公主們都著侍女過來打點一二,她卻動都不動,隻是待在原皇太後身邊。”陳英笑著對晉國君道。

他說的原皇太後是王元元的外祖母,因晉國君對雲國眾人的封賜還未下來,陳英等內侍便以原封號稱呼她們。

晉國君原本聽到陳英說王元元容貌美麗倒挺感興趣的,但他一聽陳英說王元元木訥便覺得倒胃口。

他一向喜歡聰穎機靈的女子。

不過容貌美麗又性情木訥的話.....

晉國君垂眸,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恒王。

他這些年為了晉國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就把這美人賜給他也算是犒勞一下他吧。

晉國君想到王元元雖是公主之女但到底不比公主們,便越發的沒了忌憚,他大手一揮讓侍筆學士寫了賜婚的旨意。

侍筆學士便戰戰兢兢的問晉國君,這小郡主既賜婚恒王,那是做正妃還是側妃呢。

如他們這般貼身侍奉之人都知道晉國君是想把柔朗和柔方一族的貴女賜給恒王的。

此時的晉國君已經不甚忌憚草原各部族了,他想著王元元到底是雲國貴女也不好委屈了她,便又大手一揮道:“就做正妃吧。”

於是王元元就這麽陰差陽錯的被賜婚給了恒王。

恒王自是明白晉國君的打算。

此時的他尚且年輕,對晉國君仍有幾分父子之情,也因此晉國君對他的防備,著實讓他感到傷心和生氣。

不過這絲生氣在看到王元元後,就消失怠盡了。

想到王元元那副嬌嬌軟軟的模樣,恒王的心裏越發的火熱了起來,他接連打到了五六個勇猛的親衛,這才覺得心頭的那股火氣下去了一些。

等他走後,親衛門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王爺今兒個是吃了什麽補身子的東西嗎?怎麽勁頭那麽大?”

“誰知道呢,或許是碰到了什麽高興的事吧。”

親衛們的私下低語,恒王一概不知。

他回去積英院後先是洗了個澡,隨後又簡單用了些晚膳。

等吃完飯後,他便坐在書桌前翻看史書。

不過今日他看書時,心情並不似以往那般平靜。

他看著看著就會走神,那如同雪做的小人兒的身影就會湧現在他的腦海中。

年輕的恒王於定力一塊自是比不過那四十餘歲的男子。

到最後,恒王覺得自己再在這裏坐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便扔下書,拿起書房牆壁上掛著的那枚佩劍去了前院。

直到把身體裏的最後一絲力氣消耗殆盡,恒王才停下了動作。

或許是太累的緣故,今日他倒頭就睡了。

可他夜裏卻做了個夢,夢裏的情景讓他的心情極為愉悅。

第二日醒來時,恒王的嘴角還是揚起的。

他睜開眼睛時,看著頭頂的床帳,卻怎麽都記不起來昨日到底做了什麽夢了。

算了,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了吧。

恒王倒也不是糾結之人,察覺到自己想不起來了,他就不打算想了,而是掀開被子,打算起身。

哪想到,他剛一起身,就察覺到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對勁。

恒王也是經曆過人事的男子,自是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沉著臉喚來了貼身太監,待那太監來後,他又向他耳語了幾句。

貼身太監八福見恒王臉色不好,也不敢說話,戰戰兢兢的拿來了恒王的換洗衣物。

恒王麵無表情的換好了衣服,又麵無表情的在宮人們的服侍下洗漱、用膳。

因著他麵色不好的緣故,這一上午,整個積英院的宮人們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觸到了主子的眉頭。

……

王元元回府後先是去了外祖母那裏,因雲國現已國滅,她便不讓眾人再稱呼她為皇太後,隻按照夫家的姓氏叫她雲老夫人罷了。

雲老夫人是個圓圓臉的老太太,她雖年老可卻能看出往昔的絕代風采。

她年輕時也是個性情剛直的女子,與先雲國國君的關係並不和睦。

但自從王元元的母親元寧公主去後,她不知從哪聽來了一些僧道的話,覺得自己中年喪女是因為性子太過強硬,且雖出身富貴且又不知行善積德的緣故。

自元寧公主去後,她的性情大變,對人對事柔和寬厚了許多,這麵容也就漸漸的和藹慈祥了起來。

雲老夫人隻生了王元元的母親元寧公主一個孩子,原雲國國君並不是她的親子。

元寧公主去世後,雲老夫人擔心王家人對王元元不夠重視,便把王元元接進宮裏親自撫養。

又因為她自覺在這世間隻剩王元元一個血脈的緣故,對王元元是愛若珍寶。

如今看到王元元不僅從宮中平安回來,還帶回了柔妃賞賜的珍寶。

雲老夫人那懸著的心就落下去了一半。

她一麵和王元元一起翻看那些布料和首飾,一麵叮囑王元元:“看這模樣,至少柔妃娘娘對你還是很滿意的。你嫁進去後務必要在她身上多費些心力才是。”

王元元欲言又止。

雲老夫人見外孫女似是有話要說,便拉著她去了裏間。

這府邸是她們入京後,晉國君用以安置雲國皇室的住處。

雲老夫人素來是個不委屈自己的性子,她縱是明白她們一行人在這終究隻是短居,將來必有別的去處,卻還是帶著文嬤嬤一起重新把這內室布置了一番。

王元元進來後,看到窗戶邊橫擺著一張桌案,桌案上擺著一個白色的瓷瓶,瓷瓶裏放著一束外祖母早上剛剛剪好的花朵和野草。

這生機盎然的景象讓王元元的心情稍微舒暢了一些。

文嬤嬤伺候雲老夫人多年,知道她在與人說話時,喜歡點上一根藥香,便也跟著進來了。

她隨著兩位主子進來後,徑直去了八角桌旁,點燃了雲老夫人自製的藥香。

隨後,文嬤嬤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的香味,王元元細細嗅聞了一下後,就問外祖母:“外祖母可是多加了一味丁香?”

雲老夫人一麵為王元元倒了一杯薄荷飲子,一麵笑著道:“就你鼻子靈,先喝一杯薄荷飲子解解暑吧。”

王元元聞言就拿起杯子,飲了一口薄荷水,溫水下肚,頓覺一股清涼之感從胸口升起。

王元元的心情就更舒暢了一些。

放下茶杯時,她的麵色已經和緩了許多。

此時是五月底,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雲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王元元擔心她耐不住暑熱,便拿起榻上的芭蕉扇為雲老夫人扇風。

雲老夫人抬頭打量王元元,她見自己的外孫女麵色已然平靜了下來,就問她:“我剛剛看你似是欲言又止,你可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王元元聞言先是沉默了一下,隨後她抬頭看向窗外,窗台上原放著幾盆盛開著的月季和芍藥,她這幾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到外祖母這裏來看這幾盆花。

可半夜時忽然下了一場雨,小丫鬟們又沒來得及把花搬進來,這幾盆花就被雨打落了,尤其是那盆月季花,枝葉都被雨水壓彎了。

這幾盆花的命運和她們現在的命運真的很像。

王元元收回目光,對雲老夫人說起了自己的心事:“我今日見到了恒王。”

雲老夫人聞言就挑了挑眉頭,她問外孫女:“那你覺得恒王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王元元聞言沉思片刻,她想到恒王那沉默而又冷凝的表情,以及穩如鬆柏的站姿後來了一句:“他看起來倒不是那等輕狂的人。”

雲老夫人見她給了恒王這麽一個評價,反而放下心來。

“既如此你們這日子就能過得。”雲老夫人慢條斯理的對王元元道。

王元元抿了抿唇。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覺得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雲老夫人看到她的表情,知其心事,她沒有說話而是先給王元元倒了一杯薄荷飲子,待看著王元元飲下後她方才道:“我在宮中熬油似的熬了半生才得了你母親一個,當你母親撒手而去時,我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王元元卻是眉頭一動。她也想起了她剛來時的場景了。

那時她剛剛中考完,正準備和朋友們慶祝一下,結果出門竟遇到車禍。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曆史上並不存在的時代。

她的新身份是雲國太後的外孫女,雲國長公主的女兒。

不過她剛穿來時,正趕上這位長公主去世,眾人當時隻顧著置辦長公主的葬禮,再加上她當時隻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因此誰也沒發現,這具身體的主人換了人了。

她自是記得當時的雲老夫人是如何在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又是如何強撐著精神為自己爭取郡主食邑的,也正是因為感受到了雲老夫人對自己的濃濃愛意,她才逐漸的接受了這一切。

雲老夫人繼續道:“可看到尚在繈褓中的你,我就告訴自己,我不能倒下。你母親隻得你一個骨血,若是我倒下了,那你日後豈不是要看著別人的眼色生活。”

“外祖母。”雲老夫人說到這裏的時候,王元元實則是有些動容的。

雲老夫人看到王元元眼神動容,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頭發。

她停頓了一下後繼續道:“你是外祖母含辛茹苦十幾年養大的,對外祖母來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人。外祖母知道你還小,有些事情沒法接受。可你無論何時都要記得,對外祖母來說你是最珍貴的人,就算為了外祖母你也要好好的生活才是。”說著雲老夫人的表情感慨了起來。

王元元神色動容。

外祖母說的很對,她是她母親血脈的延續,是外祖母最重要的人。無論何時,她都要好好的生活才對。

哪怕這未來的生活超出了她的預料,她也要用心經營方是正理。

心念轉變後,王元元眉眼間的那股鬱色也消失不見了。

她笑著對雲老夫人道:“外祖母放心,我剛剛隻是一時想岔了,並且也擔心晉國人會排擠我們。”

雲老夫人聞言先是沉思片刻,隨後她就笑道:“我們初來乍到,又是亡國之人。肯定會有一些晉國人過來奚落我們的。但你隻需要記住一點,晉國君如果想要稱霸中原的話,就一定會善待雲國皇室女子,因為你們是身具盛朝皇室血脈的。那些聰明人明白晉國君的心思,自是不會來為難你們,而那些來為難你們的也不過是些蠢人罷了。對於蠢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會她,也不因她動念生氣。”

俗話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雲老夫人不愧是有閱曆的人,不過寥寥幾句話,就安撫了王元元,讓她平靜了下來。

她自來到晉國的擔憂被雲老夫人解開後,對未來的生活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王元元剛要和雲老夫人再說些什麽,文嬤嬤在外麵敲了敲門。”什麽事?“雲老夫人問道。

文嬤嬤走進來道:“夫人那邊聽說咱們郡主剛從宮裏回來,說要請郡主過去說說話。”

文嬤嬤說的夫人是雲老夫人的兒媳婦,原雲國皇後。

雲老夫人聽完文嬤嬤的話後,麵色就不快了起來。

王元元也對這位雲夫人感到無奈。

國破前,這位雲夫人因為雲國君寵愛貴妃,她擔心自己的兒子沒法登上皇位,所以對雲老夫人和她還是很客氣的。

可國破後,她就立馬變了一副嘴臉,竟比那些市井婦人還要算計。

想起自國破後這段時間,雲夫人整出來的那些幺蛾子,王元元就忍不住搖頭。

她雖不想過去,可雲夫人在名義上到底是長輩,她不好和她撕破臉,便隻好帶著丫鬟春紅去了雲夫人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