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劉涵抿嘴:“你能瞞多久?”

“瞞不了多久,但套到錢就足夠了。”

這人明晃晃的說著自己的卑鄙目的,不知道是足夠可恥還是因為真的覺得天衣無縫。

董宣潤側臉:“你叫什麽名字?”

“呦?問我名字打算調查我?真以為自己有這麽點裝b的氣質就以為自己是有錢人了?振臂一呼就有人前仆後繼的來調查我?”

董宣潤微笑:“為什麽不可以?”

“切,那樣的人會為了這點錢來賣醜?別搞笑了兄弟,你找人我好怕怕哦~”

司機插嘴道:“鬥…兄弟,要我說,做這種事情還是低調點好…”

“否給我說這些,好心沒好報,無語。不跟你們計較,反正她們那些資金我會是拿多的那個,到時候你們就羨慕去吧。”

鬥雞眼又繼續看他手裏的東西去了,司機眼神好,偷偷瞧了一眼。

發現竟然是一些喜好,什麽一號喜歡藍色,什麽愛好……

司機再抬眼看鬥雞眼身上的衣服,不正是藍色的西裝嗎?

難不成這就是他必勝的法寶?

嘖嘖,投機取巧倒是挺有一手的。

————

這次來隻是交一下策劃書,簡單說一下自己項目方向和主題。

負責人把劉涵遞來的東西收好,對劉涵的闡述和項目想法連連點頭,聽的很認真,目光流露出讚許。

等劉涵說完,負責人客氣道:“您幾位先回去等消息,留個聯係方式到時候如果符合會通知您。”

三天後被通知到達現場,劉涵在得知是現場直播且會播到電視台就有些猶豫了。

但想想還是去了,畢竟是難得的機會。

這次開車的是董師哥的朋友,是美國耶魯大學的博士生,這次回國是為了也是準備在國內發展。

他是一個混血兒,名字叫jeff跟董宣潤是在一場表演會上認識,為人爽朗帥氣,鼻梁高挺,眼窩深陷,睫毛彎長,看人的時候眼睛像一汪泉水,常給人深情的錯覺。

剛見麵的時候,他挺喜歡把眼神放在劉涵的身上,劉涵的感知很敏銳,常常警覺的抬頭,意識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告訴他有人在看著他。

但jef很大方的開口誇讚他:“劉涵,你長的好看。”

外國人是這樣,開放些,劉涵的內向有時候是分人的,對這個朋友間友善的誇獎不覺得有什麽:“過獎了。”他頓了頓:“你應該也很英俊。”

但對方的誇獎在日益相處中變的怪異起來,劉涵偶爾發呆都會被他一句“劉涵,你好可愛。”打斷。

外國人大概就有喜歡誇人的毛病吧,劉涵後來一般聽了就無視。

車子開的平穩,車裏放著輕柔的英文歌,Jeff從後視鏡裏看到劉涵緊繃的下頜線和微蹙起的眉頭,感受到了他的緊張。

“嘿,劉涵。”

劉涵疑惑抬頭。

“你喜歡聽什麽歌?”

劉涵又扭過頭繼續看著窗外,聲音有些含糊:“隨意就好,都可以。”

實際上焦慮不安的時候,聽什麽都覺得煩躁。

他緊張了,很明顯。Jeff看著他端正的坐姿,這個年輕的中國男人無意是有趣的,有著孩子般的敏感又有著獨特的端莊乖巧,很吸引人,至少他之前沒見過這樣的。

這樣的劉涵讓他說話都沒有在美國時的肆無忌憚。

他看了一眼同樣坐在後座的好友董宣潤,彈了彈舌頭:“我一直想說…”他頓了頓:“其實沒必要勉強,需要什麽我和董宣潤都可以幫你,董宣潤又不會拒絕…”

董宣潤蹙眉叫了他一聲,他閉上了嘴巴。

他在想的事情董宣潤早就想過了,但是不同的是董宣潤了解劉涵,相比於什麽都不做就當個老板,劉涵寧願多吃點苦,否則難以心安。

車在停車場停下來,董宣潤也跟著下了車,看出董宣潤的疑惑,他聳了聳肩:“反正無聊,陪你們一起。”

jeff雙手插兜走在兩個人身後,盯著劉涵的盲杖輕起輕落,慢悠悠道:“我聽說,這都是幾個女人無聊的產物,一群女人搞事情的話很厲害,一個公益做的大張旗鼓,很沒意思。”

劉涵停下來,微微側臉露出一個笑來:“知道了,謝謝提醒。”

Jeff雖然是個外國人,但是中國話說的很地道,雖然有些時候有點奇怪,但也幫了劉涵不少忙,劉涵能感覺到他的好意。

在後台等待的時間,劉涵沉默的坐在椅子上,身旁環境嘈雜,甚至還有一個女人在大著嗓門嘮家常。

但劉涵不知道的是,在普遍情況下,殘疾人的生活都過的不好,更何況還有缺胳膊少腿的,在生活的磨礪下,不免麵帶喪氣,神情萎頓。

而他在這一群人裏,無疑是長相最俊秀且氣質獨特的。

像一頭鹿,安靜且迷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工作人員招呼了幾句,四周安靜下來。

隨後分發牌子,劉涵摩挲了一下手裏的紙牌,Jeff深邃的眼睛落在紙牌和他的手指上:“十八號。”

劉涵愣了愣,他剛才完全是發呆時的無意識舉動,聽見Jeff說完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笑了笑:“我知道,剛才聽工作人員說過。”

他還習慣性的帶著他那隻背包,從包裏拿出那條盲杖慢慢伸展開。

董宣潤和他坐的很近,感知到他站了起來問道:“怎麽了?”

“去洗手間。”

“要我陪你嗎?”

劉涵忍笑:“師哥,你陪的效果是什麽?”他們兩個不都看不見?

“那讓Jeff跟你一起去,畢竟地方陌生。”

劉涵搖頭拒絕:“不用。”

Jeff抬了一半的屁股又落下去了。

遠離了喧囂的大廳,劉涵耳邊變得平靜,劉涵手裏的盲杖敲擊著大理石地麵,這聲音在他耳邊邊的清脆,像是催眠的滴答聲響,劉涵意識隨著這聲音飄遠把他帶入了記憶中似曾相識的場景中。

冬天快來了,但那時碰到顧薄是夏季五月份,到現在竟然都快半年了。

劉涵這幾天很忙,越忙越想忙,心裏太空了就想找東西拚命的把時間塞滿,可還是會在百忙中想起顧薄,想起他的聲音,想起他走了多久,但更多的是那句話。

“隻不過是玩玩而已。”這句話在腦海裏一想起,就像悶頭被人打了一棍,心髒和心理立馬開始發出警告,讓他混沌飄散的思緒被針紮了一樣,猛然彈回到現實中去。

讓他唇齒發寒,仿佛深處寒冬臘月,讓他哆嗦著,控製不住的想知道顧薄的說這話時的表情。

看不見這件事情在遇見顧薄之後變的更加無法忍受,無論顧薄的冷漠還是顧薄的溫情,劉涵都無法從顧薄的臉上找到蹤跡,這是十幾年中,頭一次如此痛恨又隔靴止癢的無奈。

他臉上平靜,但是他有很多次、很多次的幻想顧薄的感情是真的,冷漠是假的,玩笑是假的,他隻要現在回頭,打開那扇門顧薄就在家裏等著他吃飯。

顧薄會逗他笑,會背他,會偶爾幼稚。劉涵無法想象這是假的,他不明白為什麽。

倏忽,皮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撞近耳朵,越來越近,劉涵屏息,猛然回頭,幾欲叫出聲,那人卻已經擦肩而過。

“嘿?你在找什麽呢?”也許是劉涵反常的反應讓人注目,已經走過的人扭頭問道。

劉涵怔然,年輕的聲音,從第一個音節傳入耳朵,就讓人清醒了。

“看不見?”

“嗯。”劉涵含糊的應了一聲:“我找洗手間。”

“跟我來吧。”

是個很熱心的年輕人呢,劉涵想,當初…為了讓顧薄帶他去衛生間,他就差拉著人不讓走了。

別想了,劉涵低頭歎息,總讓人心裏不舒坦,卻還是總想。

Jeff的話不錯,這個公益不過是供女人來玩玩的。

輪到劉涵在後台準備的時候,他明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對音色一直很敏感,一般即使是說過一句話他都能記得。

是當初那位謊稱自己耳聾的人,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談,**演講,甚至還要求後台為他放了一首抒情歌曲。

竟然連最基礎的殘疾證都沒有剛好把關嗎?難道這個人真的唇語很厲害?

在這樣的氛圍烘托下,現場變的很安靜,眼神都落在台上聲稱自己耳聾的男人身上,聽他訴說自己的悲慘,聽他講自己的想法報複,甚至他剛幾歲的兒子都被他拿出來溜了一圈。

劉涵的耳朵很靈敏,但他排斥這樣溫情又發泄般的故事,努力讓自己想點別的。

這可跟就業創業一點關係都沒有,劉涵想,如果這是一道題的話,應該判跑題零分,但是他把自己說的這麽慘,音樂烘托的氛圍好,演講也感情滿分,或許可以給幾分辛苦分。

他聽見有人擦鼻涕的聲音了,不知道是不是評委台上的評委。

看來這一手牌或許打的不錯,劉涵想,這人很會針對女人柔軟的心理。

等這人喬槽演講結束後,評委席一陣感歎。

“天啊,太感動了,作為一位父親,您的兒子一定為您感到驕傲。”

“您這麽有責任感你妻子一定很幸福。”

“我覺得這一個目標明確且堅定的丈夫肯定會成功的。”

幾個女人紛紛發言,一邊擦拭著自己還泛紅的眼睛。

審題的也跑題了,劉涵想,那天董師哥的司機告訴他喬糟手裏準備的資料全都是評委席的喜好,劉涵還以不以然,現在看來確實達到了喬糟房出租想要的效果,

喬糟獲得評委席的一眾稱讚,五票全過。

劉涵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關注點被帶偏的話,其實自己的獲得投資的機會不大,三名最終獲得者,也不會有他。

但他沒改變最開始的的策略,登上台開始講自己的想法,講市場殘缺,講顧客需求,講自己為什麽能賺到錢等等。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因為知道自己會緊張所以曾經私底下練過許多次,現在登台,反而不緊張了,嘴一張想說的也都清晰的表達了出來。

可是別人的關注點根本不在這上麵。

劉涵微微停頓之後才道:“我的講解結束,謝謝。”

“嗯…十八號你好,名字是叫劉涵?你的眼睛是天生看不見的嗎?”

劉涵頷首:“是。”

“那你的父母呢?”

劉涵蹙眉,靜了一會兒道:“……不在了。”

“啊…這麽年輕,長那麽好看真可惜…”

這一句不需要劉涵回答,劉涵沒吭聲。

“那是誰把你養大的?”

劉涵停頓了幾秒,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回答,他站的筆直,盲杖撐地,黑色的西裝和黑色的頭發襯得他皮膚很白,有溫潤如玉的幹淨,又有氣質溫和端莊的氣質。

他微微揚臉道:“很抱歉,恕我冒犯,我不想回答太過私人的問題。”

沒有人能想到他拒絕的如此直接,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尷尬在蔓延。

劉涵好像沒有感受分毫:“我不知道你們評判的依據是什麽,如果是足夠慘足夠可憐,那就不需要加上‘創業’兩個字了,直接投錢給機構就可以,如果是創業具有可實施性,就不需要問無關緊要的問題了。”

他聲音很平穩,有理有據,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劉涵並不是來找事的,他也不需要回應什麽,後退鞠躬之後,邁步離開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