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遲來的道歉
“機甲？”羅斯猶豫道, “作為機甲設計師必須得有精神力，而且還得是雌蟲的精神力，可你是雄蟲。”而且還沒有進化完成。
他覺得以賀岩的才能, 成為一個出色的機械師肯定沒有問題，可是機甲設計師就有點勉強。
賀岩：“我知道，機甲設計師需要連接機甲的精神網才能對機甲進行調試, 這是機甲的核心, 也是機甲品質優劣的分水嶺，所以精神力越高的設計師設計出的機甲就會越優秀。”
羅斯點點頭說沒錯。
賀岩：“可是據我所知，諾蘭德先生的精神力沒有達到3S級, 可是卻製造出了可以匹配3S級精神力的DO-0號機。”
羅斯擰著眉，似乎在想怎麽解釋其中的原理。
賀岩繼續說：“我知道, 諾蘭德先生本身就擁有2S級的精神力, 而且有豐富的機甲製造經驗，所以他可以在自己精神力能感知到的範圍以外對機甲進行升級, 這有點類似於蒙上了眼睛進行精細的雕刻。”
羅斯又再次點頭認同他的說法：“可是這需要雕刻者有豐富的經驗, 還要有熟練到不用依靠感官就能完成雕刻的技術。”
言外之意就是要達到這種水平並非易事，賀岩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機甲設計師, 比普通雌蟲難不止一個倍數。
賀岩明白羅斯的擔憂, 也清楚選擇成為機甲設計師會麵臨什麽樣的艱難險阻, 不過難度越高，越能激起他努力的決心。
他笑了笑, 反問羅斯：“說明還是有可能的, 不是嗎？”
羅斯不好回答，可能是可能, 但這可能性太低。
他不希望賀岩抱有期待又失望, 他自己就曾夢想過成為一個能比肩老師的機甲設計師, 最終因為精神力原因止步，轉而成為了機甲維修師。
就算是像諾蘭格那樣2S級精神力的蟲，做出來的機甲也沒有辦法超越DO-0號機。
在羅斯思考的間隙，賀岩從工具包裏翻出一個迷你續航器，然後剝開外殼給羅斯看，裏麵薄薄的一片核心已經磨損得看不出邊緣的形狀。
羅斯猶疑的目光瞬間被點亮，語氣激動：“你要修它？”
“嗯。”賀岩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開始有序地擺出工具，“迷你續航器的核心很小很薄，鑲嵌的方式複雜，稍一不注意就會整個報廢掉，理論上需要精密的設備來製作。”
“理論上？”羅斯聽到這個詞更興奮了，這是要打破常規。
一切就緒，賀岩深吸一口氣後就開啟了全情投入的狀態，此時在他的眼中隻有迷你續航器的核心。
在原世界，為了製造出更人性化更精密的AI產品，他從編程到產品設計都力求精益求精，很多產品的雛形是他親手完成的，每次在製作過程中遇到無法攻克的難題，他都會花時間去請教各方麵的專家。
這些專家包括但不限於材料學家、機床師傅、木匠、鐵匠，他甚至還去瑞士找了個有名的鍾表大師學習陀飛輪的製作工藝。
巧的是，迷你續航器核心的製作工藝和陀飛輪很像。
看著賀岩不用微視鏡的輔助，裸眼就能依靠一雙靈巧的手用普通工具將迷你續航器修好，羅斯震撼不已，在賀岩工作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動不動地坐著看了一個多小時。
米爾最喜歡看賀岩忘情工作時的帥氣模樣，同樣趴在桌邊看到了結束，結束時還極其享受地輕啊了一聲。
賀岩被這略軟的感歎聲萌到了，用粘了少量機油的手指點了一下米爾鼻尖，米爾笑得更歡了，全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羅斯屏蔽灑過來的狗糧，將注意力都放在修好的迷你續航器上，嘴裏叨叨著：“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現在迷你續航器核心的製作工藝太過複雜了，如果用我剛剛的方法可以降低製作成本和難度。”賀岩擦掉手上的髒汙，又扯了一張濕紙巾幫米爾把鼻尖上的黑點擦幹淨。
“可以量產？”羅斯繼續裝做看不見狠狠砸來的狗糧。
“可以。”賀岩回答。
羅斯如獲至寶地捧著迷你續航器，仿佛那是一個經過大神開光的法器。
這個技術不單單隻能用來製作迷你續航器的核心，還是一項能顛覆機械製造行業的技術。
“可以把這個專利賣給我嗎？”羅斯目光灼灼地看著賀岩。
“可以。”賀岩又答，眼裏的狡黠也沒藏起來，“不過，你們得答應教我製作機甲。”
麵對巨大的**，羅斯竟沒有立刻答應。
“羅斯叔叔，你根本不用擔心，賀岩沒有精神力，但是我有，我可以協助他製作機甲。”米爾手掌支著下巴，臉上寫滿了對賀岩的信任，“他一定會成為很優秀的機甲設計師。”
也不知道羅斯是被米爾的這聲“叔叔”觸動了，還是覺得米爾的辦法可行，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迷你續航器，終於答應道：“好，我答應，不過諾蘭格那邊需要你們自己去跟他說，他那個倔脾氣，我可說不動他。”
米爾一點都不擔心，他覺得他的“阿格叔叔”也一定會答應的。
事實確實如此，隻是比說服羅斯時難度大了一些，在米爾叫了五聲“阿格叔叔”後，“冷酷無情”的諾蘭格才答應了下來。
這時距離羅斯答應教賀岩已經過去三天，諾蘭格在完成了證據的整理和匯報後，結束了漫長的潛伏生涯，第一時間趕來月星看米爾。
“也就說，你以後會經常去海穀星。”諾蘭格故作鎮定地問，但再冷冽語氣也難掩期待。
“嗯，我要幫賀岩造機甲，當然得經常去。”米爾說得理所當然，將一些小私心藏得好好的，“過幾天我就跟你們一起海穀星，在那裏住一段時間再回軍部銷假。”
諾蘭格嘴角動了動，似乎想擠出一個微笑，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笑了，早就忘了該如何表達喜悅。
當年米亞接哥哥諾蘭德去首都星的飛船出事，皇室公布船上的蟲全部遇難，他還以為哥哥已經死了。
在參加那場以悼念事故遇害者的葬禮後不久，即將上任蟲皇的米諾告訴他他的哥哥還活著，還懷了一隻小蟲崽，那時候他才又活了過來。
可是命運像是在跟他開了玩笑，就在他外出參加機甲大賽時，災難再次降臨，這次哥哥真的離開了。
他責怪自己沒能保護好日漸衰弱的哥哥，常常在想，如果他沒有參加機甲大賽，哥哥和米爾是不是就能平安無事，島上的那些蟲是不是就能幸免於難。
可惜時光不可逆，愧疚和後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他收起所有的鋒芒和情緒，躲在暗處，化身成一柄冰冷無情的刺刀。
“我知道雄父和雌父的墓其實是在海穀星，我就想等著你一起去看他們。”米爾像一團溫暖但不燙手的光火，自然而然地挽過諾蘭格的手臂。
在接觸的刹那，諾蘭格覺得胸口的堅冰破碎，他聽到了久違的心跳聲。
“好。”緊抿的嘴角努力翹起，他露出了一個生澀卻發自內心的笑。
——
海穀星作為機械大星、機甲的發源地，是最適合學習製造機甲的地方。
在這裏，他們可以迅速獲取最優質的零配件和原材料，還不用擔心場地問題。
因為島和島之間離得很遠，中間是浩瀚的大海，即便發生什麽重大的研究事故也不會波及到別的島上。
在接近海穀星時，賀岩從飛船上往下看，這顆水係星球被類似晚霞的雲層包裹著，以金色調為主，根據雲層的厚度和互相投影又衍生出紫金色、玫瑰色、淺黃色……
這些漂亮的色彩在雲層中堆疊出一幅幅壯觀絢麗的景象，夢幻得像進入了仙境。
賀岩在星博展海穀星展區看到過這樣的宣傳片，當時他以為是經過藝術處理渲染出的效果，現在親眼看到，他才相信是真的。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精靈，那一定是住在這些雲裏。
“哇——”一旁的小米粒額頭和鼻子都貼在了窗上，看得有些入神。
“哼。”被安排坐得有些遠的囂張蟲崽羅德，鄙夷地哼了一聲，好像還小聲地說了一句“沒見識”。
嘟嘟囔囔的話才說了一句，就被羅斯用眼神製止：“你再這麽沒禮貌，我就讓你在回麥家。”
這句話像是某種噤聲咒語，羅德不服氣地閉了嘴。
賀岩很好奇，羅德之前還挺以他雄父的貴族家庭為傲，現在怎麽一提回麥家就慫了？
“去跟小米粒道歉。”羅斯沒有輕易放過他。
羅德倏地瞪圓了眼睛，羅斯平靜地回視，沒有半分退讓：“快去。”
小胖蟲騰地站起來，小手捏成拳頭垂在兩側，噠噠地走了過來，那氣勢不像是要道歉，倒像是要打架。
小米粒也敏捷地轉過身來，警惕地看著走近的羅德。
“對不起！”小胖蟲倒是很幹脆，說完扭頭就要走。
“對不起什麽？”羅斯站在他身後。
小胖蟲氣得連呼了兩口氣，才癟著嘴：“對不起，我不該用石頭扔你，不該說你壞話，我錯了。”
“小米粒，我也要跟你說聲對不起。”羅斯緊接著說道，“之前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故意冤枉你是小偷。”
羅德驚訝地抬起頭，羅斯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雄子：“羅德，小米粒不是小偷，害死你雄父的不是小米粒的雌父，也不是我，是你雄父自己。”
“我不希望你成為你雄父那樣的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