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棋局
在羅斯接下來的敘述和諾蘭格的補充中, 賀岩和藍星知道了大部分事情的經過。
飛秒的頭目肯多死後，飛秒陷入了瘋狂的報複中，皇室和政府不得不加大對飛秒組織的清除, 雙方的矛盾再次陷入不可調和的階段，這一切正中好戰派的下懷。
那一次對抗的結果雖然以皇室勝出，可卻在一定程度上惡化了皇室與蟲民之間的關係, 為了緩和這種對立的局麵, 皇室同意米亞迎娶一位平民為雌後，這隻蟲就是諾蘭德。
“他們兩是在一次機甲展上認識的。”諾蘭格說，“那時候米亞還是王子, 雙方隻遙遙看了對方一眼便墜入了愛河。”
“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雌蟲和雄蟲互相一見鍾情說明彼此的契合度十分高, 可惜米亞是未來的蟲皇, 雌後必須在貴族中挑選，作為平民的哥哥不會是他的唯一。為此我還勸過哥哥, 讓他不要對米亞投入太多感情, 但他卻安慰我說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事實證明米亞確實是一隻有擔當的雄蟲，米亞沒能娶哥哥為雌妻, 可是他也沒有娶任何一隻雌蟲, 後來成了蟲族曆史上唯一一位沒有雌後的蟲皇。”
諾蘭格短促地歎了一口氣, 他說的是米亞，其實更多的是在為他的哥哥諾蘭德而傷感。
賀岩回憶了一下米亞去世的官方說辭, 是因為飛船事故, 受傷太重不治身亡，事情已經過去二十一年。
也不知道那時藍星出生沒有, 按照官方公布的年齡是24歲, 可米爾這個身份是套用了米諾和庫斐孩子的信息, 年歲上不一定準確。
諾蘭格：“意外發生在米亞從海穀星接我哥哥去首都星的途中，飛船沒有按指定坐標躍遷，而是進入了黑暗航道。”
黑暗航道類似於地球的百慕大三角，很多飛船進入之後會莫名失蹤，能從那裏活著回來的寥寥無幾。
即便回來了也是瘋瘋癲癲的，說自己去到了另外的時空，見到了光怪陸離的事物，比如一個大腳丫子就能踩死蟲的長頸生物，比如滿星球會說話的樹，比如念著奇怪咒文的類蟲生靈……
賀岩剛剛穿過來的時候，為了穿回去，了解過黑暗航道，知道那裏因為磁場和能量混亂，很容易產生天然的躍遷點，也就是原世界所說的蟲洞，可蟲洞產生的時間和坐標連蟲族現在的科技都無法計算和測量，他根本不可能借此回到地球。
諾蘭格：“飛船進入黑暗航道後就失去了聯係，皇室派專業打撈隊秘密打撈，半個月過去了仍沒任何消息，好戰派就在這時放出米亞出事故死亡的消息，為了穩定局麵，皇室隻能宣布米亞離世，由米諾接任蟲皇。
米諾上任後沒有放棄打撈，又過了將近兩個月，那艘失蹤的飛船終於被找到，船上除了哥哥，沒有第二隻蟲活著，包括米亞。
哦，不，應該說生還的除了哥哥，還有你，藍星，還在沒出生的你。”
諾蘭格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估計這是所有不幸中最值得慶幸的事。
“從黑暗航道回來時，哥哥的情況很糟糕，直到生下你，他的情況才開始好轉起來，之後你們回到了機械島生活，你說的那個玫瑰園就在機械島……”
估計是為了不讓藍星難過，諾蘭格省去了很多細節，最後隻用一句話概過了那晚發生的事情——“那群惡魔闖入機械島，將那裏都毀了”。
“雌父，是在那晚離開的嗎？”藍星問道。
他問得很平靜，可坐在一旁的賀岩卻明顯感覺到了他心情的劇烈起伏。
“嗯。”諾蘭格沉重地應了一聲。
藍星低垂著頭沉默了很久，才又抬起頭問羅斯：“這一切都是羅卡歐做的？”
羅斯的語氣比諾蘭格還要沉重：“是，那艘飛船萬象公司也參與了設計和製作，他偷看了設計圖後策劃了那起事故，我雌父就是因為這個將他趕出了家門。”
說完他冷笑一聲，仍是帶著自嘲的意味：“應該說雌父是為了自保，才將他趕出了家門，他在那之前就加入了好戰派，並且因為這起事故成為了核心成員。七年後的機械島事件也是羅卡斯策劃的，如果雌父當初能舉報他，或許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賀岩無法想象羅卡歐的動機。
如果說那些遭受迫害的蟲痛恨當權者，是因為受到了不公待遇，那麽一個生活在富裕家庭的公子哥又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蟲族原始基因裏的野蠻和殘忍嗎？
“不知道，雖然我們是親兄弟，雖然這幾年來一直在調查他，可我卻不敢說自己了解他。”羅斯痛苦地搖搖頭，“估計是因為自負吧，他從小就表現出了極高的謀略天賦，在他心裏，這世上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反社會型人格。
賀岩給羅卡斯下了定論。
羅斯深吸了一口氣：“他就是個瘋子，如果讓他知道你還活著，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趁他現在沒空關注我們，我們帶你離開首都星。”
“這段時間我哪也不會去的。”藍星篤定地說道。
“可是……”羅斯還打算繼續勸說，卻被諾蘭格製止了。
“算了，我就說了他不會聽我們的。”
羅斯有些不甘，但他也知道諾蘭格說的實話。
“我們今天來，除了想勸你離開，就是想把這些事情告訴你，我知道庫斐和米諾給你設置了相應的保護措施，可是我不相信他們的能力。你要留下來，我就必須讓你知道你將麵臨的是什麽，對手是誰。”諾蘭格說。
“好，我知道了。”藍星乖巧地點點頭。
諾蘭格又看向賀岩，幽幽地說了一句：“希望你不要拖藍星後腿。”
賀岩剛想說“放心”，藍星就搶著說道：“賀岩才沒有拖我後腿，他還幫我梳理精神力。”
賀岩：……
諾蘭格和羅斯從震驚逐漸轉變成不可思議，在諾蘭格快要轉成震怒時，賀岩緊緊地握住了藍星的手，用對天發誓的口吻說道：“請兩位放心，我不會拖藍星後腿，我會保護好他，對他負責。”
羅斯從喉腔發出一聲沒忍住的笑意，拍拍了憋著一股怒氣的諾蘭格：“算了，現在起碼不用擔心藍星的精神力問題。”
諾蘭格無奈地收起了不快：“你最好說到做到。”
藍星又搶著開口：“賀岩向來說話算話。”
賀岩隻能在一旁附和地點頭。
看到賀岩萬事都聽藍星的模樣，諾蘭格才將信將疑地放下了一半的心。
之後藍星又詢問了許多細節，其中很多都是賀岩想問的，諾蘭格和羅斯都一一做了解答。
出於對諾蘭德和藍星的保護，米諾將諾蘭德懷了米亞孩子的事瞞了下來，外界並不知道藍星的存在。
玫瑰園事件發生時，諾蘭格正在參加機甲大賽，並不在機械島上，當晚的事情或許隻有藍星才清楚。
事後米諾和庫斐把藍星帶走藏了起來，藏起來的原因是庫斐不信任任何和諾蘭德有過接觸的蟲，包括諾蘭格。
玫瑰園事發沒多久，庫斐帶著部隊對飛秒組織進行了圍剿，大部分參與那晚暴行的飛秒組織成員紛紛落網。
可這些落網的成員都是被洗了腦的極端分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一隻沒有做過任何壞事，還為蟲族的機甲事業做出了偉大貢獻的雌蟲。
為了查出藏在幕後的策劃者，將這個極端的組織徹底清除，在確認藍星安全之後，諾蘭格放棄了機甲事業，選擇成為在黑暗中探查真像的影子。
令藍星和賀岩都感到意外的是，諾蘭格竟然和庫斐合作，畢竟他看起來並不滿意庫斐和米諾。
“因為經過我幾年的探查發現，好戰派已經滲透到了蟲族的各個領域。”諾蘭格說，“不管我破壞了他們多少次行動，隻要他們的根還在，毒藤就會繼續生長出來。我意識到要將他們連根拔起，光靠我自己是不行的。這時正好庫斐找到我了，說服我跟他合作。”
那幾年他利用自己熟悉機甲和各種設備的優勢，查出了不少好戰派潛伏在各個領域的蟲，掌握了不少這夥蟲的罪證。
跟庫斐合作後，他們拔除了一部分潛伏在重要崗位的蛀蟲，其中還有像迪倫這種混跡在科研領域的害蟲。
“他們很狡猾，每一條毒藤被發現後，都會自動與根部斷開，直到羅斯出事，我開始調查羅卡歐，才發現很多事件都或多或少跟這隻蟲有關。”
諾蘭格並沒有細說作為密探那幾年的經曆，隻是他冷靜沉穩的目光多少透露出了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事實。
諾蘭格：“我們現在幾乎可以確定，從飛秒頭目肯多被殺起，羅卡歐就在為好戰派提供策略，目前他已經是好戰派的最高核心。”
賀岩吃驚：“肯多被殺不是二十多年前嗎？羅卡歐那時候成年了嗎？”
成年蟲的歲數本來就很難通過外表進行推測，賀岩在酒會上與羅卡歐見過一麵，其精心保養的麵容更是無法推測具體年紀，賀岩覺得並不比羅斯大上多少。
“還沒有成年。”羅斯回答，“他那時候才十五歲。”
“就是因為他年紀小，又很擅於隱藏自己，很多事都是借別的蟲的手完成，就像飛秒組織。所以無論是我還是庫斐，都沒有查到他的身上。”諾蘭格說。
賀岩自己捋了一下，肯多離世，飛秒組織群龍無首、對皇室和政府恨之入骨，好戰派趁機拉攏飛秒組織，讓飛秒組織成為好戰派的劊子手，這樣一來之後所做的壞事都跟好戰派沒有關係，還可以打著為雌蟲伸張正義的旗子。
如果這真的是羅卡歐下的第一步棋，那這隻蟲子的心思和謀略真是深沉得可怕。
但是為什麽十幾年來一直藏在暗處，指揮落棋的幕後黑手要在三年前回到羅家，開始出現在大眾視野裏？
僅僅是為了騙取羅斯的信任收購萬象公司嗎？還是因為自負到相信沒有蟲能查到他身上？
賀岩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諾蘭格先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想不明白，之後冷冷一笑。
“等到逮捕他那一天，就什麽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