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價交換（捉蟲）
2779星球，北集市。
雜亂無章的街道燈火通明，多少有了點白天的感覺。
集市裏熙熙攘攘，到處都是體型健碩的雌蟲。
因為賀岩的模樣太過俊美，加上身板有些單薄，不了解情況的雌蟲都以為他是雄子，但看到他那有意無意從領口出冒出來的蟲紋後，便無趣地收回了炙熱的目光。
那蟲紋是雌蟲的象征。
他邊走邊看，不多時便來到了一間不怎麽熱鬧的食品店前。
三天前，他用一些東西跟這家店的老板換租了店鋪外一張桌子的使用權，租期一周。
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方形的機子，模樣類似於原世界的扭蛋機，隻是造型沒有那麽可愛，銀灰色的金屬框架與周圍的塞博朋克風融為一體。
他陸續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個圓球，放進機子上方透明的玻璃箱中，啟動移動能源後，一個扭蛋機就開始正式營業。
桌子前還放了塊用蟲族文字寫的電子海報板，海報上注明機子裏有“動力方塊”、“機械爬蟲”等等物品，其中最醒目的是“迷你續航器”。
之前他通過搜索原身記憶發現，兩個世界的技術和理論都通用，隻是這個世界更加先進，原世界還沒有突破的科技難題在這個世界已經被普及。
隻可惜原身是個學渣，滿腦子都是吃喝玩樂，有用的知識少得可憐，他隻能從最基礎的開始摸索，將一些通過以物換物或在廢物處理場淘來的物品，進行二次維修和改裝。
這些改裝後的物品放到二手市場賣並不值幾個星幣，所以他嚐試以這樣的方式進行銷售，沒想到還挺受歡迎。
機子剛剛啟動，就有幾隻年輕的雌蟲過來投幣扭蛋，每隻蟲都想拿到那個限量版的“迷你續航器”。
扭蛋機隻占了桌子的一半，賀岩又從背包拿出個工具包，開始心無旁騖地搗鼓起一個新鮮玩意。
他低頭專注地工作著，修長的手指握著冷硬的金屬器械，動作輕盈靈巧，雪白的指尖沾染了些黑色機油，強烈的對比衝擊帶來一種視覺上的美感。
旁邊正在扭蛋的雌蟲像是受到了魅惑，都忍不住停下來注視著他。
此時每隻雌蟲腦子裏都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念頭，把這隻蟲擄回家。
可這樣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掐滅了，他可是一隻雌蟲。
這麽好看，要是是隻雄蟲就好了。
賀岩工作時都會進入一種無我狀態，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一群蟲正看著他流口水，甚至因為他不時輕蹙的眉頭而滿臉憐愛。
“喂，你就是從首都星被丟回來的那隻廢物嗎？”一個粗嘎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賀岩知道是在說他，但他沒有理會，原身是廢物，他可不是。
他繼續忙著手裏的活，並沒有一絲抬頭的意思。
問話的蟲發現自己被無視後很不悅，繼續喊話：“問你話呢，小不點。”
賀岩穿的這具身體剛剛成年，蟲族的生長期比較長，現在身子骨才開始抽條，雖然已經接近1米8，但相對於這裏幹粗活的雌蟲來說還是不夠看。
可是說他小，就有點過了。
他放下手中的器械，緩緩抬頭，本來垂在額前的碎發柔順地向額角滑去，光潔飽滿的額頭露了出來，那雙黑瞳顯得更加明亮璀璨，晃若星河入海。
圍在桌子前看熱鬧的蟲在那一瞬間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絕世容顏竟然不是長在雄子身上？
工作中途被打擾是賀岩最不爽的事情，他滿臉嫌棄上下打量起站在最前麵的那隻蟲。
這隻雌蟲塊頭比別的蟲都要大，身高2米以上，結實的胸背起碼有賀岩兩個寬，像座小山一樣擋在桌子前。
這隻蟲他認識，是北集市的混混頭子，外號大力，管理著整個北集市。
見賀岩終於抬頭，大力的三個同夥將看熱鬧的蟲趕走，然後一蟲一角把賀岩圍了起來。
原本在食品店裏的顧客見狀也紛紛嚇得逃跑。
“有事？”
麵對這樣強勢的圍堵，賀岩仍然不急不躁，一邊用毛巾擦拭手上的髒汙，一邊淡然地問道。
在進入這個集市前，他就打聽清楚了，大力隻是這個集市的管理員，並不是真正的經營者。
對一些不按規矩辦事的商販，大力這夥蟲向來不會手軟，但隻要守規矩就能相安無事。
賀岩自認沒有做什麽違規的事。
“這東西你認得吧？”
混混頭子對賀岩這種溫吞的態度很不滿，但還是耐著性子將一個東西扔到桌上。
那是一枚玫瑰金的相框吊墜，相框裏沒有照片。
賀岩一眼便認出了這枚吊墜，那是他穿過來後原主身上剩下的唯一一件有價值的物品。
當時相框裏還鑲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隻年輕蟲的背影，金色的頭發柔順得像緞子，隻露出下顎線流暢的小半張臉，即便如此也能想象得出這是隻極其漂亮的蟲。
賀岩在原身的記憶中翻找，確認了這就是雄蟲皇和雌元帥的兒子米爾——蟲族皇室的順位繼承人、軍部唯一擁有3S級精神力的最強戰士。
不過他沒有在原身的記憶中看到米爾的真容，估計是原身也沒有見到過。
通過記憶他又了解到，即便是在雌多雄少、雄蟲可以無限開後宮的的蟲族，雌蟲米爾仍是大部分雄蟲的夢中情蟲。
畢竟娶了米爾，就等於擁有了蟲族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最強戰力。
有些雄蟲為了娶到米爾甚至一再推遲匹配雌蟲的安排。
原身也是米爾的迷弟，即便淪落至此仍將那枚胸針保存得極好，估計是對曾經美好的感懷吧。
隻是賀岩對一隻蟲不感興趣，吃飽喝足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他用這枚吊墜跟一個撿垃圾的老雌蟲，換了一支營養液和幾顆玻璃彈球。
為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他把照片摳了出來，現在正放在他胸前的口袋裏。
賀岩略帶疑惑地抬頭看大力，他並不覺得這枚吊墜不值一支營養液和幾顆幼蟲愛玩的玻璃彈球。
“聽說你用這個換到了很多東西？”大力粗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駭人，但語調中並沒有太多敵意。
賀岩混跡商場多年，很容易就分辨出語調中的情緒，聞言眉梢一揚，眼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探究。
這幾個惡霸蟲不是在找茬，那是要幹嘛？
“也不是很多，這個吊墜值那個價。”賀岩就事論事。
“那這些呢？”
大力似乎更習慣用行動來進行談話，他粗魯地將一堆零碎的物品倒在桌上，幾顆玻璃彈球還滾到了地上。
這些都是賀岩之前通過以物換物的方式進行交易的物品，其中就包括吊墜換到的那幾顆玻璃彈球，還有最後換了出租屋一年租期的擬態探測儀。
一開始，他就是用這種方式獲取生存物質，雖然大部分交易並不等價，有些還大大超出了他用來交易的物品的價值，但換物雙方都是自願的各取所需，他不認為有什麽不對。
“有什麽問題嗎？”
他脊背筆直地靠向椅背，已經擦幹淨的手鬆弛地放在扶手上，微歪著頭注視麵前的大塊頭，一張小破椅子愣被他坐出了大班椅的氣勢。
如果是在穿越前，公司的高管層被他這麽注視著，一定已經開始絞盡腦汁尋找最優的回複。
蟲見蟲怕的大力不知為什麽，明明自己才是站著的那個，此時卻有低蟲一等的感覺。
為了嚇唬賀岩，他一掌拍到桌子上，不結實的桌子腿“啪嚓”一聲斷了，桌上零零散散的東西落了滿地，扭蛋機也摔到地上，抗摔的玻璃箱雖然沒有碎，但裏麵的球卻裂開了好幾個。
大力沒料到這桌子的質量這麽差，怔了半秒後立刻將拍壞桌子的手握拳收到一側。
這短暫的表情和做作變化被賀岩看在眼裏，等掉落的東西不再發出聲響，他才悠悠說道：“500星幣，謝謝。”
大力隱忍著的脾氣終於要爆發，他可是這裏的頭，向來隻有他向別的蟲收錢的份，這隻廢物蟲哪來的膽量敢問他要錢？
被輕視的挫敗感頓時轉換成行動，他伸手就去抓賀岩的後衣領，像拎幼崽一樣將賀岩提了起來。
賀岩在他動手的那一刻，順勢從鞋幫抽出那把改裝過的鐵棍，借著動力彈簧的爆發力，半臂長的鐵棒背狠狠地撞擊了對方的手肘。
大力隻覺手肘被撞擊的地方一陣酥麻，然後整隻手臂像觸電般失去了知覺，抓著衣領的手隻能鬆開。
再次坐到椅子上的賀岩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手中的鐵棍被他玩轉得隻剩殘影。
穿越前因為工作和愛好的關係，除了電子編程，他接觸最多的就是各種五金工具，在思考問題的間隙，喜歡拿個螺絲起子或者刻刀轉著玩。
實在找不到這些輕便的東西，連扳手他都可以轉，因此在研發團隊的男實習生圈裏，他還有扳手總裁的稱號。
大力此時整隻蟲都不好了，脖頸處的蟲紋已經不受控地蔓延到下巴，等手臂一恢複知覺，握緊拳頭就要往賀岩臉上招呼。
那沙包大的拳頭一看就能輕易將鼻梁砸碎，連守在一旁的三個混混手下都忍不住為賀岩捏了把汗，這麽好看的臉被打殘了就可惜了。
可賀岩卻不動如山，麵對砸過來的拳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你確定揍我是你老板交給你的任務？”他不急不緩地問道。
揮到一半的拳頭被迫卡在了半空。
大力原本的怒火被這句話問得煙消雲散，訝異地四下張望了一圈，確保賀岩口中所說的“老板”並不在附近後，才帶著探查和疑惑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老板找你？”
賀岩對他冷然一笑，半蹲著收拾起地上的東西：“能把這些東西收集齊並不容易，而且這些事不像是你會注意到的。”
大力有些不服，但又確實像賀岩所說，如果不是“老板”告訴他，他根本不知道這隻本該餓死的廢物蟲，竟然用這種交換方式在小半月內實現了從一無所有到溫飽不愁。
賀岩將扭蛋機裏的球收回背包裏，又將大力帶來的那些物品裝進一個布兜裏，才起身直視大力。
“我不知道你們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但不管你們想要什麽，回去告訴你的老板，拿有價值的東西來換，這是我的規矩。”
說完他舉起布兜在大力眼前晃了晃：“這些東西在二手商店差不多值500星幣，就當是我和這家店今天的經濟損失。”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力還在琢磨怎麽算出的500塊，賀岩已經走進店鋪，將兜裏的200多塊星幣交給了店鋪老板，說這是大力影響了大家今天的營業而給的賠償。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大力：……
出了商鋪，賀岩再次來到有氣沒地撒的大力麵前，慢悠悠地說了句：“想好了再來找我”，便帶著一大堆東西走了。
——
離開了北集市，賀岩沒有往住處走，而是去了廢物處理場。
這裏有從各個星球運來的廢棄物，大多都是一些報廢的機械。
他剛出現，幾隻衣衫襤褸的幼蟲崽就奔了過來，將搜到的好東西從口袋裏翻出來，捧在手上供他選擇。
他搖搖頭：“今天不換東西。”
幼蟲崽們還無法隱藏起來的觸角和蟲翼肉眼可見地耷拉了下來。
賀岩嘴角揚起，眼裏的星光像是有了溫度，悄咪咪從背包裏拿出三支營養液，偷偷遞給領頭那個年紀稍大點的蟲崽：“拿去分了，以後搜到好東西，留給我。”
說完就打算去找那些成年的蟲，想要換取一些北集市幕後老板的信息。
領頭的蟲崽接過營養液後卻拉住了賀岩，四下確認了一番才低聲說道：“我撿到了個好東西。”
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賀岩猶豫了片刻，決定先跟他去瞧瞧那。
跟著領頭的蟲崽七彎八拐地鑽了幾條狹小的通道後，他終於在處理場的深處看到了那個“好東西”——一個半人高微微泛著白光的圓球。
作者有話說：
米爾：聽說你曾經有扳手總裁的稱號。
賀岩：沒錯，因為我轉扳手很厲害。
米爾：你確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直男賀岩：確定。
米爾禮貌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