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個貼貼

這是溫言第二次看付清辭打架, 可付清辭比之前那次要認真得多。

紅發少年揍人時眉宇間難掩冷意,下手毫不留情,像是在給他出氣一樣。

溫言恍惚之間, 好像又看見了那個曾擋在他身前的小男孩。

隻是背影遠沒有付清辭這麽高大, 卻像銅牆鐵壁一樣幫他推開了那瘋子。

付清辭從高一開始就愛幹架, 囂張地把校內校外有名號的人物都挑釁了個遍, 最後坐穩了校霸椅子。

大抵是久經沙場,這幫混混在他麵前幾乎沒撐多久就被揍得服服帖帖了。

反觀讓眾人在地上吱哇亂叫的「罪魁禍首」, 站在那裏臉不紅氣不粗。

他揪著黃毛,讓那人跪在了溫言麵前,小弟們也捂著傷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排。

付清辭掏出手機, 遞給了溫言:“錄下來。”

“你們幾個對著鏡頭報上名字,道歉,然後做個保證吧, 以後不會再來我們麵前晃悠。”他抱臂, 睨著那幾人,“我知道你們是哪個學校的, 別想給我耍花招。”

“就從你開始吧,張慶。”

付清辭點出了黃毛老大的名字,這幾人算是知道糊弄不過去了,衝著溫言又是道歉又是一五一十地保證再也不回會來騷擾他了,市一中的門口都不可能再出現他們了。

黃毛幾人說完, 付清辭滿意地檢查了下錄像:“行了,江湖不見——要是再見, 你們這視頻我就傳上網……”

黃毛混混心下一驚, 忙帶著小弟鞠躬大聲道:“您放心!這事絕不會再發生!”

現在被打得這麽慘, 知道的人也不過就是他們幾個, 要是真傳上網了,他們傲龍幫的麵子就算是徹底沒了!

黃毛混混話音剛落,有警笛聲由遠及近地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車燈照亮了這片僻靜角落。

黃毛混混神色一變,原來這他媽是在拖延時間?

付清辭收好手機,隨後上前跟警方交談起來,邊咳邊道:“警察叔叔還好你們來了,再不來我和我朋友就要被他們打死了,咳……”

他剛剛揍人的時候都是挑著地揍的,除了一開始的黃毛,他下手衝動了點,其他人身上根本看不出什麽。

黃毛混混看著付清辭在那裏裝柔弱,噎了個半死:“……”

您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小金人真是可惜。

警察大致了解了下情況,看見黃毛這幾人嚴肅道:“怎麽又是你們幾個?”

黃毛幾人被付清辭威脅了一頓,本身他們也不占理,在這片又是經常惹事的,警察看見他們也是惱火,索性也不抵賴了,有溫言和付清辭這倆受害人作證,很快警方便帶著這夥混混回警局教育去了。

看著警車離去,付清辭扭頭看向身旁的溫言。

溫言看上去還沒從這事緩過勁來,嘴唇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垂眸看著手裏的書包不知道在想什麽,眼圈也有些紅。

付清辭抬手搭上那人的肩,溫言還有些發抖,抬眼有些茫然地看他。

付清辭舔了下後槽牙,拳頭沒由來得又癢了起來。

他有點後悔,剛剛應該揍得再狠點。

付清辭掰過溫言,讓他跟自己麵對麵,他撈起那人的書包往自己肩上一背,然後又順手整理下溫言的衣領,大手輕揉了下栗色的發頂。

溫言隻聽付清辭低聲道:“抱歉,是我來晚了。”

溫言聞聲搖搖頭,衝他認真道:“沒事,這不是等到你了,我也沒受什麽傷。”

誰也不會未卜先知,他給付清辭發的定位離這裏還得五六分鍾的腳程,付清辭卻能這麽快的找到自己,已經很好了。

“那我剛……”付清辭摸摸鼻子,“打他們還那樣威脅他們,你不會覺得我很壞吧?”

這話要是讓劉嘉澤聽到都得重啟下腦瓜子,他辭哥什麽時候還怕別人覺得他壞了?

對於付家幫老大來說,那名聲自然是越壞越好,不然誰都得踩你一腳,就像他們這些小弟也都是跟付清辭幹架後才收服的,平時見了他也是犯怵。

可是付清辭對溫言不一樣,大概是為了在這個疑似暗戀他的人麵前想維持下形象。

更何況,他也不想嚇著小同桌。

“當然不會啊。”溫言眨眨眼,像是從那些情緒中抽離了些,“辭哥,你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蠢。”

付清辭:“蠢?”

他皺眉,捏了下溫言的臉。軟乎的像是年糕一樣。

“你是在保護我,想那麽多幹嘛?”溫言淡淡給出了評價,“你剛剛很帥。”

就像是當時的二狗一樣,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小孩,可那人就是有勇氣,幫他趕跑了瘋子。

溫言以為自己已經比過去長大了,足夠應付這世界上的很多事,也習慣性地自己去解決問題。

於是,人們看見他這麽獨立都在誇讚,然後向他尋求幫助,卻沒人像付清辭這樣把他保護在身後,替他出頭。

盡管付清辭可能隻是把他當做保護範圍的小弟,他也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被人保護的感覺,很奇妙。

付清辭被溫言一誇,身後的狗尾巴似乎都翹了起來,但他還是有些擔心小同桌的狀態。

經他觀察,溫言這人愛把事憋在心裏,別看現在好得能調侃他了,他還不能完全放心。

“老師不是讓你拿我的作業嗎?走吧!”付清辭不由分說地壓著溫言坐上出租回了自己公寓。

等到了家裏,付清辭發現兩人都狼狽得不成樣子。

付清辭把作業給溫言檢查了下,讓他跟沈清交差,然後就去衣櫃裏挑了兩件衣服,拿出來後在溫言身上比劃了下。

稍微大了點但也能穿。

溫言疑惑地看向付清辭,那人說道:“你別告訴我想這麽回去?洗個熱水澡,今晚就住我這兒吧。”

反正他倆都是獨居人士,不擔心報備的問題。

溫言低頭看了眼,他倆都淋了點雨還跟那夥人打了一架,衣服髒兮兮的,被付清辭這麽一說,感覺身上也黏糊起來了。

付清辭給nono打了個手勢,狗子也上前蹭了蹭溫言的掌心,嗚嗚請求著。

他委屈巴巴道:“你看,nono也叫你留下呢,而且咱倆剛共患難完,你忍心看我一個傷員在這裏孤苦伶仃嗎?”

溫言糾結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下頭,還好他出門前給虎子準備好了口糧。

在付清辭家留宿下也沒什麽問題。

付清辭把人領到另一個洗手間,然後弄好了對麵的客房後自己也去浴室洗澡了。

等出來後,溫言已經洗好了,那人一頭順毛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在跟nono玩,看上去很喜歡他家狗子。

付清辭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坐到了溫言旁邊:“上次就想問你來著,你很喜歡狗嗎?怎麽沒考慮養一隻?”

溫言點點頭,摸著nono的下巴淡淡道:“小時候老家有隻狗,但它跑丟了。後來想養來著,可是家裏有人怕狗就擱置了,不過我現在有虎子也很好了。”

“這樣啊!”付清辭了然,“沒事,你以後想玩狗了,隨時歡迎來我家。”

溫言:“嗯。”

雖然溫言平時話就不多,但此刻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在付清辭看來就是有什麽心事的樣子。

有什麽是一隻可愛小狗解決不了的煩惱呢?

於是,付清辭拍拍腿,叫nono到他這裏:“我跟你說我家nono可聰明了,好多技能沒怎麽教,它就無師自通了,我給你展示展示!”

“來,你伸手。”付清辭說著,讓溫言攤平了手。

nono便聽話地把下巴搭了上麵,小耳朵還豎了起來,兩隻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溫言哼唧一聲,惹得人心都化了。

溫言眉眼舒展開了些,道:“好可愛!”

“它還會鑽圈圈,你用手比這個,它也會把腦袋搭上來……”付清辭像是老父親炫耀自家兒子一樣說著。

溫言扭頭認真看了下付清辭的手勢,卻看見那人原本好看的指節上有幾處擦傷,因為洗完澡後變得更加顯眼。

視線朝下挪去,雖然付清辭試圖用睡褲擋住,但他還是能隱約看到付清辭的腳踝又腫了起來。

溫言抿唇,他光顧著自己難受,都忘了付清辭……

溫言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把他的手帶到自己眼前,觀察了下傷口。

溫言衝著傷口輕輕吹了口氣,問道:“疼嗎?”

帶著涼意的風拂過裸/露的血肉,付清辭話音戛然而止,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什、什麽疼嗎?”

手上那處傷本來存在感並不強,但被溫言這麽輕輕一吹,皮膚下仿佛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蟲一樣,手指不由蜷縮起來。

“我說你的傷。”溫言收回手,小臉一沉,“你怎麽沒抹藥?還有腳……明明有傷怎麽還跟他們打架,報了警就好。”

付清辭找回了思路:“要是不把他們揍一頓怎麽替你解氣?還有這都是小傷,沒事的。”

付清辭本是想安慰溫言,沒想到這話一說少年好像更生氣了:“小傷就不是傷?付清辭,你有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溫言也不知道怎麽的,沒由來的火大。

可是看見付清辭因為自己受了傷,他就冷靜不下來。

付清辭見溫言這樣也沒敢接茬,隻是在溫言問藥箱在哪時,指了下電視櫃下麵。

溫言在藥箱裏找了消毒的東西和創可貼,然後又去廚房冰箱裏用毛巾包了點冰塊過來。

回來時,付清辭垂著腦袋似乎在反省的樣子,一邊的nono都不鬧騰了,趴在茶幾邊等著。

一人一狗,這安靜的樣子還有點神似。

溫言吐出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手。”

付清辭乖乖遞出一隻爪子,溫言用棉簽沾了藥水,輕柔地塗上,又仔細看了看後才用創口貼包上。

明明他的手隻是擦破了而已,可溫言卻像是醫生在處理什麽疑難雜症一樣,神情十分專注,睫羽在燈光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白皙的臉上還有剛洗完澡透出的淡淡粉色。

溫言他就這麽緊張自己嗎?

付清辭定定地看著溫言,心跳好像突然空了一拍。

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唐茜和溫言都是喜歡他、在追他的人,可是自己對他們卻是不同的態度。

不是因為跟唐茜認識太久,覺得她像鄰家妹妹,也不是因為唐茜可能會是他的聯姻對象,所以他產生了逆反心理。

他隻是單純地知道,這兩種喜歡不同。

唐茜喜歡他的外形、家世或者威名在外,可溫言喜歡的卻是他這個人,他的小脾氣,他的懶散,他有時候的犯二,這些唐茜壓根沒注意過的地方卻恰恰是溫言看到了的。

而且在這之後,依舊喜歡他。

所以溫言做的事不是什麽製定好的套路,也不是沒有誠意的行動,那人隻是隨著心意去對他好罷了。

付清辭心底最後那抹懷疑徹底打消了,事情還真如老劉所說。

——溫言就是喜歡他。

溫言處理好了付清辭的傷抬起頭,卻看見那人好像在……發呆?

“對你的腳踝好點吧。”溫言戳了戳付清辭,遞給他包好冰塊的毛巾,讓他敷上。

付清辭這才回過神接下,溫言強調道:“以後別再受傷了,不然……”

“不然?”付清辭心下還莫名生出幾分期待。

溫言板著小臉道:“不然就多做五套卷子,看你還有時間去打架嗎?”

直接從源頭杜絕問題。

付清辭尚未揚起的笑容就這麽被打斷了,溫言不像付清辭一樣明天不用去學校,他看了眼時間便回到房間去學習了。

溫言坐到桌前拿出作業,房間裏安靜十分,隻有筆在書本上書寫時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的思緒卻有些飄忽不定,腦海中又出現了那久未浮現的畫麵。

那張猥瑣至極的麵孔,他看不清,卻如同夢魘將他拽入。

身上那些跟黃毛他們打架時被碰到的地方開始昭示他們的存在感,溫言咬著嘴唇想要忽略,卻勾起心下愈發放大的厭惡,連門外nono走過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都讓他無比煩躁。

這作業是寫不下去了。

他「啪」地將筆拍在桌上,然後開始用力扣起了皮膚,好像想用這種方法掩蓋過去,卻無果。

溫言的房間在付清辭隔壁,對麵就是剛剛用過的浴室。

他毫不猶豫地又衝進浴室裏衝澡,冰涼的水流順著他的肌膚而下,帶來些許慰藉。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言顫抖著將冷水關了,然後用毛巾擦幹身體。

柔軟的毛巾一碰上手臂,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暫時找回了理智。

他垂眼一看,皮膚之上是大片大片的紅痕,還有抓撓過的痕跡。

溫言閉了閉眼,胡亂套上了衣服。

情況好像更糟糕了。

怎麽連皮膚饑渴症也要在這個時候來湊熱鬧。

“咚咚。”

敲門聲響起,付清辭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語氣中有些疑惑:“溫言?你在洗澡嗎?”

溫言清了下嗓子,故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回應道:“嗯。”

付清辭撓了撓頭,不是剛剛才洗過?小同桌難不成有潔癖?

他帶著疑惑道:“好,我就是來跟你說下,我去帶nono下樓放個風,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吧?”

溫言說:“可以,你去吧。”

今晚都已經這麽麻煩付清辭了,他不想再打擾他了。

聽著門外腳步聲和狗子興奮的叫聲遠去,溫言打開了門,客廳黑了一片,但付清辭給他留著走廊的燈。

房間空曠,好似又回到了他獨自一人在家的時候,可惜連那些玩偶也不在自己身邊。

溫言有些想哭,眼眶的淚控製不住地蓄起,又被他生生忍住。

痛苦、不安以及渴求不斷膨脹,像是持續在充氣的氣球一樣,漸漸填滿了他的整個思緒。

客房離他一步之遙,可溫言並不想進去,因為這片的空氣中還能隱約聞到付清辭身上的味道。

突然,緊閉的放門又被打開,nono率先衝了進來,然後是付清辭的身影。

那人朝他走來,溫言卻覺得有些不真實,張開口想說話,想問他怎麽又回來了。

可這正如溫言所希望的那樣。

他感覺腦中的氣球「呯」地炸開,緊繃的理智在這一瞬間斷線,快步朝付清辭那邊走去。

付清辭出門時聽著溫言的聲音就有些猶豫,電梯還沒上來,他便又折返回來。

怎麽想溫言的表現都不太對勁的樣子,他有點擔心。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對的。

溫言站在付清辭麵前,仰起頭,用那雙濕漉漉的眸子看向他。

發絲帶著水汽垂落,長睫上閃著細碎的光點,眼尾染上一抹嫣紅,在冷白的皮膚映襯下愈發顯眼,有種說不出的脆弱感,讓人心下一顫。

溫言他……是哭了嗎?

付清辭還沒想好這話該不該問,手中便多出了另一人略微發燙的掌心,指腹卻是冰涼一片,輕拂過他的手背,引人戰栗。

溫言清冷的嗓音中帶著幾分沙啞,話語仿佛在他的舌尖上繞了幾個來回才吐出。

他聽到溫言在黑暗中輕輕道:“付清辭……”

“可不可以給我個貼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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