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危險

半月後,一處寬幾百丈的洶湧大河,一隻船隊正啟錨準備橫跨渡河。雲瑤一襲簡單的青衣裹著身型,懷中抱著宮玥,此刻正在船隊正中央的那隻最牢固寬闊的靈船上。

順天河裏邊藏匿著數不清的巨物凶獸,如此寬闊的河麵,哪怕是高階修士也不敢輕易橫越,若是飛行途中被水下的水獸注意到,靈力一時續接不上是要命的。

因此絕大多數修士要過這順天河,都會花費靈石選擇乘坐由特殊材料製成的靈船。雲瑤的儲物袋裏有許多當時從青雲穀裏帶出來的靈石寶器等,一路上不缺錢的她總會選擇最穩妥安全的趕路方式。

河上如煙般輕浮著數不盡的霧氣,看著讓人無端生出一股擔憂,據船家說這霧是常年彌漫在河上從不消散的,主船上的修士們沒有人把這霧當回事,隻有雲瑤皺起的眉頭一直沒有鬆下去。

“這位仙子,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入夜了,這順天河上會起好大的風,像能穿透人骨子的冷刀子,您還是帶著孩子回船艙裏去吧。”

“還想再問問船家,這過河還要多久?”

“我們出發才不到半天呢,順天河內哪怕是走最窄的道,也得要兩天之久呢。仙子這也是要去中洲?”

雲瑤頷首道:“是的,我家孩子還小,船上顛簸我怕她耐受不住,隻希望這趟能平平安安別出任何岔子才好。”

“仙子且寬心,咱們這艘船當初可是用最好的礦石材料煉製的,左右兩側的護衛船並駕保護,就我做這行當三十多年所見,一百趟裏足有□□十趟都是人船俱在的。”

這也不過就是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安全概率,但在這船家口中就仿佛已經是件多麽了不得的事。雲瑤想起自己做現代坐的每一次長途旅行,可從來沒有為了安全問題擔心過。可這半月裏她離開了如溫床般的青雲穀,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無不顛覆了她的認知。

時常行到半路就會遇到劫道劫色的,高階靈獸一言不合抬手滅了一座小村鎮的,有的時候睡到半夜就要開始起身逃命,雲瑤這一路簡直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若不是她儲物袋裏的各類靈丹靈符足夠多,隻怕也要步了前身的炮灰命運了。

修真界裏是沒有能製定規則法律的官方政府的,也就是在一些大宗門派之內繳納貢金之後受到些許庇護。所以雲瑤決定要去中洲最大的天垣城,那裏是由三大頂級宗門共同管轄的城鎮,一般人是不敢在那裏麵作亂的。住進去除了房租高一些,但安全是能得到保證,還會大大減少遇上宮應淵的概率。

現在她隻要度過了這順天河,就能去坐西洲內唯一的一座傳送門到天垣城外,然後安居樂業養娃過日子。希望今天夜裏不要發生什麽事才好。雲瑤再次裹好用來遮住麵容的青紗,然後輕聲哄著宮玥進入了屬於自己的幹淨房間。

就在離主船不遠的右後方的一隻小船上,這裏聚集的都是一些口袋緊促的散修,船上沒有空地再修建一間一間的船艙,大家都擠在一處開敞著的地板上,因為正聊到西洲門派的八卦,那幾個粗糙漢子的聲音越來越大。

“是呐,你們說稀奇不稀奇,那好歹是咱們西洲叫得出名號的青雲穀,居然短短一日之間被人滅了滿門。後來有人去青雲穀探過了,那地上隻餘下一道數十丈深的劍痕,後邊來的元嬰真人也說自己弄不出那樣大的痕跡。劍痕一旁寫著咎由自取,天道不容的字眼,可見是這青雲穀裏有人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惡事了。”

“那兄台可知是做了什麽惡事?”

“這我哪裏清楚,當場所有的人都是死的,包括好些宗門裏的高手。”

“那兄台可有瞧見那西洲第一美人雲瑤夫人的屍首?”

話說青雲穀能有如今大的名號,一半是由於最近才發生不久的滅門慘案,另一半是由於青雲穀的女主人可是當年隻單單以美貌聞名西洲的雲瑤夫人。

據說從前見過雲瑤夫人的修士,就沒有一個不暗自神往的,隻不過是由於雲瑤夫人的道侶實力不俗,雲瑤夫人成婚之後也鮮少見外人,這才默默歇了那心思。

“我那去撿漏的朋友把青雲穀搜刮了好幾遍 ,就連地上落到飄渺樹種子都沒放過,可卻從頭到尾沒有找到青雲穀那一家三口人的影子。”

那漢子忽然發出別有意味的深笑,“嘿嘿,說不定是那位大能也抵抗不住雲瑤夫人的風姿魅力,將那穀主挫骨揚灰之後,擄走了雲瑤夫人也未可知啊!”

“此話有理,若是我也……”

大漢的推測迎來一眾的附和聲音,大家彼此間交換了個你懂我也懂心領神會的眼神,內心又不知開始如何演繹起那家門不幸命運坎坷的雲瑤夫人去了。

隻是他們並不會想到就在離自己所在船隻不遠外的主船,雲瑤就抱著孩子歇宿在價格不菲的房間內,他們也更不會想到青雲穀裏的人並不都是死絕了的。

在他們忽略了的漏風口處,有個身姿削瘦的少年正閉眼修煉著。對於船內眾人都難以抵抗的冷風吹在他**的肌膚之上,少年雙目閉合,臉上半分痛苦都沒有,仿佛感受不到那股刺人的夜風一般。

原本在眾人擁擠著的房間內氣味不太美妙,寧宸倒也情願被排擠到這漏風口吹吹風修煉。但奈何船裏的人既不休息也不打坐,隻恨不得就著雲瑤夫人的美名暢談一整晚。

那些成年散修口中的話越來越難以入耳,寧宸到後邊也被打攪地入定不了。

“都給我住嘴。誰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將他丟下河道去喂魚。”

寧宸特地壓低了嗓音說道,然後一股無形的威壓自他為圓心釋放出去。原本還要上前理論幾句的刺頭型散修這下也不多嘴了,一是這麵容精致的少年此刻眼中的殺意太過於駭人,另外是大家都暗自驚訝於他的年紀。

這艘小船上的修士們大多是練氣期亦或是築基將將出頭的境界。這少年的修為已經不比場上的絕大多數人低,可他明明才十三四歲的樣子,小小年紀就能修煉到這個境界,除開本身的天賦外,要麽家裏有足夠的資源,要麽就有什麽奇遇。

總之不說就不說了吧,其餘人心想。大家都是交了一樣多的船票錢的,總不好太打攪人家。

寧宸露了這一手之後耳邊終於清淨了下來,他再次緩緩閉上眼體內開始運轉小周天的靈力。青雲穀裏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再也不會被人丟到那漆黑靜謐的崖洞內,被人當成藥人去喂各種可怕的蟲子。

不知為何他在得知青雲穀被滅門之後,一直覺得宮應淵沒有死。若是他死了也就罷了,但若還活著,那下次遇上該報仇雪恨的人就該是自己。

至於師娘,那個偷偷給自己喂過一次靈丹的長輩,可惜了。

寧宸沒再多想,繼續盤坐在一陣一陣的夜風之下。少年之前的坎坷經曆促使他比一般的同齡人都要努力,每日枯燥乏味的打坐修行可比之前在蟲液裏泡著好受太多。

到了後半夜,船上的所有人都幾乎睡著了,修士一般就算是要打坐修煉靈力,也一般會選取在合適安全的時間地點進行,不然入定不了對於修行並無多大益處。

河麵上的風中忽然多了一股特殊的水腥味 ,很淺,但寧宸的嗅覺被藥物影響得已經遠超常人,他立即警惕地睜開眼,起身敏捷地跳到船艙頂上觀察。

果然,在渾濁洶湧的大河之下時不時有著看不清大小的巨物閃現,此刻的河上的船隻有大約十來條,那水下巨獸忽然一隻觸手狠狠拍打上來一隻和寧宸所在的船隻差不多大小的船上,受到那尾巴的力量,船隻裏許多人都在半夢半醒中飛了出來,下一秒落入到巨獸的口中。

“是六階的鴻鯢獸!”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等到夜間的守衛發現有巨獸來襲,那一整艘船上的人都已經沒了。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修士們驚叫的聲音不絕於耳,那頭巨獸似是被吵到,再拍翻幾隻小船之後,竟然直接朝著防禦最為牢固的主船遊去。

哪怕這次船隊中有實力高達金丹的修士守護,但他們都不是這隻巨獸的對手,沒過多久主船上的稍稍有些本事的人都棄船而逃了。

雲瑤一直到半夜都並未真正睡實,她穿進書中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除了原身被作者下了定義的天賦一般,她發現自己的運氣也是和炮灰原身大致不差。

前頭的那些在這可怖的水下巨獸麵前都隻能稱為小打小鬧。

雲瑤飛快地從儲物袋裏拿出能夠短暫飛行的法寶逃生,但她的炮灰屬性卻在這要緊的關頭又發作了。

主船上的修士是十來隻船裏修為最高的那批,有三四個已經到了金丹期,再加上一位金丹期船衛。靈獸也是更喜歡食些高級修士的血肉的,四位金丹修士都有意識地四散逃開。

其他修為不及的都紛紛選了一個金丹道人跟著逃生,雲瑤匆忙之間也跟著一位金丹期修士逃開,可偏偏那隻巨獸就選了她這個方向的金丹修士。

雲瑤一隻手還抱著孩子,駕馭飛行法寶十分勉強,速度漸漸落到了後邊。就當她要被那巨獸可怕的觸手碰到的時候,忽然一股力量將她往下一拉,那隻沾滿了黏液的漆黑觸手就抓住了在雲瑤前邊不遠的另一位中年修士。

“半空危險,快下水!”

慌亂之間雲瑤轉身,發現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居然是少年時期的男主寧宸。

作者有話說:

大家周末快樂,一家三口就快要團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