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舊夢
三月初三是宮玥生辰,青雲穀這幾日裏裏外外的仙侍仆役都忙碌起來,穀中成片的飄渺樹被提前用大量的育靈液澆灌。
這幾日葉片之間蒸騰的水汽比往日濃鬱幾倍,光是在樹前站立,便能感覺到身心沁涼,體內靈力不自覺地運轉積累。
這種大手筆是為了當日來青雲穀裏的賓客準備的,雲瑤身為女主人對這些事都提不起興趣,也懶得管。在宮玥生辰的前一夜,宮應淵忽然邀請雲瑤去往穀外一敘。
書中可沒寫這麽一段,雲瑤下意識就要拒絕,但被宮應淵派來請人的仙侍打斷:“穀主有言,夫人這幾日不管俗世,更無其他雜事煩神,務必應約前往一敘。”
雲瑤便被人領路去了一趟。
出了青雲穀往西南方向行五百裏入目便是一棵比山包還要龐大的玉棠仙樹,這裏也是屬於青雲穀管轄的地域,此刻粉色花瓣如雨片片散落的樹蔭下,宮應淵一身銀紋流雲廣袖衣袍,頭戴金翅珍珠冠,正坐在一處矮腳方桌上等待。
“夫人,請嚐嚐此靈茶。”
雲瑤注意到完成帶路任務之後很快離開的仙侍,眼下這一大片夢幻美境裏隻有她和這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大反派兩人,她心中驚疑不定,甚至沒有功夫欣賞這由靈力催動才落花如此恰巧的美景。
“你找我來此地,可有什麽要事相談?”
宮應淵淺抿了一口香氣濃鬱的靈茶,放下茶杯後歎謂一聲:“夫人忘了,從前新婚時候,你我時常這般對坐品茗,隻是不知何時開始夫人對我起了疑心,若讓外等閑人妨礙了你我夫妻情分,豈不可惜。”
“不知穀主所謂的疑心是指?”
“夫人從前一向不多過問穀中弟子之事,前幾日頻頻造訪,不知是何緣由?”
雲瑤故作鎮定:“我按理說也是他們師娘,關懷穀中弟子原屬分內之事,穀主是覺得有何不妥嗎?”
“你見了祝瀟。”宮應淵肯定道,“那幾日他身子不好,你從丹房拿來丹藥便是給他服用的吧。夫人,你可是誤會了我什麽?後來我已經運功替他療愈了傷勢,如今他在四洲遠遊,我是他師尊,總不會害他的。”
這廝到現在還想騙她,雲瑤想起他手上沾上的那許多人命,心裏就十分不適。
哪怕此刻的宮應淵為了與道侶重修舊好特意打扮了,雲瑤看著他那張出塵俊逸的臉,也實在難生起其他的情愫。
“你以為我原先為何總不願親近穀中弟子,隻因你總把好好的弟子放出穀外遊曆。我與祝瀟格外投緣些,他卻被你一言不發帶走,我做師娘的連臨別看一眼都不成,我心中與你有隙,這也都怪你。”
宮應淵聽到這番話反而放鬆了許多,男人眉頭舒展,從懷中掏出一段靈簡遞給雲瑤。“這是祝瀟在東洲碧落城落腳後寄與我的玉簡。”
雲瑤接過一看,那上麵的語氣確實是仿了祝瀟的口吻寫就,玉簡末尾還附帶了一句問師娘好。
雲瑤心中冷笑一聲,這宮應淵今夜準備得倒是充分,若照了原身迷糊的性子,隻怕看了這玉簡之後也就不再疑心了。
“你確定那孩子如今一切安好?”雲瑤故意態度鬆軟了許多。
“自然,”宮應淵道:“夫人也不要再與我別氣了吧,明日是玥玥生辰,她總希望爹娘和睦的。”
原來他今日這遭是想與自己和好,雲瑤想起自己自從穿過來確實從未主動找過宮應淵。原身雖然與丈夫關係冷淡,但心裏還是愛慕著修為強大麵容英俊的宮應淵的,默默替宮應淵準備靈食衣物等雜事。
宮應淵原本都覺得這些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罷了,但陡然夫人不再這般關懷,他心裏多少還是會留意。
有好幾次宮應淵都隱匿了氣息來看雲瑤,她多數時候都是和女兒在一處的。往日雲瑤把宮玥如眼珠子般看護著,輕易不交予他人,可最近雲瑤卻變了很多。她往往把孩子放到一處沒有危險的地方讓她自己玩耍之後,便自己久久凝神望著身前的一排排飄渺樹。
這時候的雲瑤不再是宮玥的母親,青雲穀的女主人,她就是她自己。清麗絕色的身容再配上那帶著淡淡愁雲的眉眼,一襲青衣立於成片的靈樹之下,飄然如羽化仙子。
當宮應淵猜測到她也許是為了突然遠行的弟子如此憂鬱的時候,他竟然久違地應有些不虞。
當年自己願意與雲瑤成親結成道侶,也是因為她自身的姿色實在太過於矚目,年紀輕輕便單靠美色成了西洲境內有名的女修士。
宮應淵年少時候也曾為自己未婚妻暗暗傾心過,隻是之後成婚兩人朝夕相處卻又鮮少有話可聊,生完孩子之後雲瑤更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宮應淵便也慢慢把心思放到了其他事情上。
可最近自己每每見到雲瑤,宮應淵又覺得自己夫人又開始有了當初名動西洲的絕色風情。
“夫人,我帶你去看點有趣的東西。”宮應淵忽然道,然後還不待雲瑤反應過來便一把摟住了她的細腰,縱身一躍便以腳尖立於小山高的玉棠花樹頂端。
“你放開我。”雲瑤抗拒地推他。
“聽話。”宮應淵語氣中難得帶著□□哄,隨即運力向下打出一掌,瞬間以花樹為圓心向四周擴散出一層透明的餘波。
花樹外的綠茵地上成千上萬隻飛蟲被驚起,這種小蟲子和雲瑤前世看到過的螢火蟲有些像,隻是尾部的光亮除了熒綠多了青藍兩色,深深淺淺的顏色在這瞬間全被驚動,成群的靈蟲匯集在一起,形成遮天蔽日的絕美光浪。
“這種靈蟲名喚朝露,是修士偶然從一洞天福地中帶出。我知你素喜青碧色,便買來馴養,夫人,你可喜歡?”
“這類靈蟲隻有在清晨時分飛出覓食,它們這發光的尾部容易招惹天敵,夜間輕易不會飛離巢穴的。再過不久,這裏所有的朝露靈蟲便都活不了了。”雲瑤記得這朝露蟲,後期男主秘境冒險的時候曾經就遇見過。
“那又如何,這些靈智未開的低等生靈,事後死就死了,夫人何必為了它們介懷?”
也許在宮應淵眼中,靈蟲如此,青雲穀中的那些弟子也是如此。
話不投機半句多,雲瑤道:“既然這朝露靈蟲我已看過,這下總該放我下去了吧。”
可男人橫在腰間的手卻依舊沒有放開,低醇的嗓音在雲瑤頭頂響起:“夫人可曾記得你我相識第二年,花朝節那夜我折下玉蟬花王送你,之後我們去做了什麽嗎?”
雲瑤當然不知道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這事原書裏也沒提啊。
“……你要如何?”
“隻是有些懷念當日的情景,夫人,今夜此情此景恰與當年相似,你可願隨我重溫舊夢一次?”
雲瑤說實話並沒有,但顯然摟著自己的宮應淵此刻性致不低,總要等他一次性作妖完了,自己才好徹底脫身。
“好吧。”
雲瑤說完隻感覺到耳邊呼呼的風聲響起,幾息之間她便被宮應淵帶到了一處正與江上漂泊的小舟之上。小舟隻需些微靈力催動便能在江上前行,此刻皓月當空,照著清江波光粼粼一片。遠處幾座浮出水麵的青山在月光下,依稀能看出幾分朦朧的影子。
“還請夫人雅奏一曲。”
說著宮應淵掏出一隻白玉做的蕭,雲瑤伸手接了過來。
還好宮應淵拿出來的是一隻玉簫,若是箜篌那種小眾的古樂器那雲瑤還真就要露餡了。雲瑤循著自己前世的記憶,緩緩吹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蕭聲悠揚婉轉,一曲終了,宮應淵看向雲瑤的眼神多添了幾分欣賞:“此曲何名,從前竟不曾聽夫人奏起。”
“《春江花月夜》,我也是從別處偶爾聽到過一次,今日看著這半邊水色半邊天,故而想起。”雲瑤淡淡道,然後把玉蕭還給宮應淵,“好了,我已經遂了你的願吹奏了一曲,現在我們總該回……唔!”
雲瑤話還未說完,忽然腰眼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向宮應淵身上,男人的俊容在眼前不斷放大,在雲瑤驚詫的目光中,他低頭銜住了雲瑤柔軟的雙唇。
耳邊是他飛快說出還未消散的話:“接下來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