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三那年,他們逃課去看日出。

五點左右,天邊出現一縷晨陽,橙黃色陽光透過雲層,霧蒙蒙地灑在群山之間。

謝晏動了下身,虛眯睜開眼,身邊早已沒了人,他坐起身愣了幾秒,拉開帳篷看出去。

柵欄邊上站了個女孩兒,晨陽下她仰起頭,雙手撐著欄杆,微風吹動著裙擺,恬靜動人。

根本不是昨晚張牙舞爪咬人的小貓。

摸上耳朵處的咬痕,他低頭無可奈何笑了笑,真狠!!!

“好看嗎?”他走過去,站在沈煙身旁,看她嘴角向上彎,問。

沈煙不帶遲疑,回他:“好看。”

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日出。

她轉頭看去,目光直直落在被自己咬出血的耳朵上,伸出手小心撫摸:“疼嗎?”

“你說呢?”謝晏低頭對上她充滿歉意的眼睛,哼笑了聲:“小姑娘,挺厲害啊!”

沈煙沉默片刻,抓上他領口往下一拽,親了下他唇。

眼睛彎成月形,笑意滿滿:“還疼嗎?”

謝晏捏了下沉煙的腰,眼眸滿含情。欲,就是不吭聲。

她又親了好幾下,嘴裏絮叨著:“別生氣了,好不好,謝晏.....謝少”

“.....阿....晏……”

阿晏這兩個字被她說的跳脫又曖昧,活生生讓人生不起氣來。

謝晏忍了會兒,說:“就這麽喜歡老子耳朵?”

“嗯,喜歡。”沈煙不含糊,點頭。

勾一下,鬧一下,就能紅耳朵的天之驕子,她可喜歡的很。

謝晏無奈笑了聲,對她揚了下眉:“得,送你了。”

沈煙被這話給燙了下,手臂環上他脖子:“謝少大方!”

他蹙了下眉,俯身額頭抵著她額頭,強迫道:“叫阿晏。”

沈煙樂嗬了聲,側頭壓在他耳邊,呼了口氣:“阿.....晏.....”

謝晏呼吸急促了些,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被她勾的。

他扣著沈煙後腦勺,發狠似的吻上,沈煙被驚了半秒,很快配合起來。

可沈煙那是謝晏的對手,才過了幾分鍾,她便喘不過氣,伸手推開他。

但謝晏偏不讓,反而勾著她不鬆口,沈煙被惹煩了,張嘴就去咬他。

謝晏鬆了口,兩人鼻尖廝磨,喘著粗氣:“沈煙,你這個小瘋子。”

沈煙嘴不饒人:“彼此彼此。”

兩人在日出下盡情接吻,當□□達到頂峰時,謝晏也隻是抱著她,沒多餘動作。

沈煙說,她要他耳朵,可謝晏卻想把自己都給她。

沈煙說,他欠她,他就想欠她一輩子,最好還不上,她就能永遠記得自己。

謝晏說,沈煙是瘋子,殊不知,他自己就是瘋子。

燈光昏暗下,酒吧吧台,謝晏給自己倒酒,加冰塊,一口喝完,不像是來買醉倒像是來送死。

“蔣哥。”

蔣南川站在入口,把被雨淋濕了的外套脫下來,抬頭看了眼裏麵,問:“人呢?”

“在哪兒。”店員手指指向吧台:“說是您朋友,來了有一會兒,也喝了很多酒。”

蔣南川點下了頭,把車鑰匙給他:“幫我停下車,剛才來的急,沒停到車位上。”

“好。”對方接過。

這場雨下的急也下的大,他開車出門的時候還是大晴天,可剛開上路雨就鋪天蓋地落下。

“今兒是來喝悶酒,還是來訴情傷?”蔣南川坐在他身旁,做了個手勢,拿過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

謝晏沒回,側過身跟他碰了杯,仰頭喝下。

蔣南川無語笑了下,陪他喝了口,瞧見他耳朵上沾了血,問:“耳朵怎麽回事?”

他低著眼,食指沿著杯沿打圈,想了會兒,嘴角最終掛起笑:“貓咬的。”

聽到是貓,蔣南川不禁笑起,順勢往後一靠:“是沈煙吧。”

除了沈煙,怕是沒人敢碰謝晏。

酒杯被他往前一推,單手把玩著打火機,沒再喝,頭暈沉沉的,先前喝多了點。

他突然出聲:“我後悔了。”

嗓音沙啞低沉,像是著了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被渣了。

蔣南川側頭看他,眼裏滿是情傷,看起來怪可憐的,但他是謝晏。

擔了謝晏的名字,倒也不覺得可憐。

蔣南川直接回嗆他:“後悔沒用,沈煙可不吃回頭草。”

他苦笑:“我知道。”

“知道還說。”蔣南川白他一眼:“你怕是忘了當年把沈煙欺負的有多慘。”

沈煙是誰,是他們學生時代,乃至整個懷城都公認的美人。

偏偏遇上謝晏,敗給了他,也輸給了自己。

還在醫院住了小半年。

頂天的小美兒,怎麽遇到些渣男。

謝晏手一緊,指骨分明,打火機“哢”地一聲,藍紫色火焰向上竄起,他抬手擋風,嘴裏含煙低頭點燃。

煙霧裏,是他意味不明的側臉,左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行了。”蔣南川歎了口氣,坐起來,把著他肩膀勸道:“咱們沒當好男人的命就好好當個渣男。”

點了點煙,煙灰掉落,默了半晌。

他說:“我不想放手。”

兩年,太久了。

蔣南川側頭嘖了聲:“兄弟勸你一句,舔狗不是那麽好當的。”

特別是當沈煙的舔狗。

謝晏後背靠座椅,嘴角扯出一抹笑:“如果對象是沈煙,我心甘情願。”

蔣南川呆了半秒,驚呼:“臥槽!!!”指著謝晏天殺的臉:“你他媽這副表情,老子還真覺得大情聖轉性了。”

謝晏挑了挑眉,語氣懶散又痞裏痞氣:“還真是。”

蔣南川一噎,端起自己杯酒同他碰了碰,沒說話仰頭幹完。

————

“雨下大了。”

宋顏端了杯咖啡,站在窗前,看著屋外狂風四起,問了句不著邊際的話:“咖啡好喝嗎?”

孟眠眠抿了口,苦的她牙齒直打顫:“好喝,很好喝。”

好喝到她想哭。

宋顏心花怒放笑了下,偏頭看向撐著腦袋盯著窗外出神的沈煙:“美人兒,能賞臉喝一口嗎?”

沈煙神色懶懶的:“喝了,苦。”

宋顏瞪她,又想起她和謝晏在食堂曖昧不清,一咬牙在她對麵坐下:“謝晏長得好看家世又好,你真的不想和他再續前緣?”

沈煙聽著,沒說話。

“我看得出來,謝晏他很喜歡你,那雙眼睛看你的時候除了漠然還有寵溺,別看他和言書瑤在一塊,他眼裏可沒她。”

沈煙被她話給逗笑了,轉頭看她,頓了半秒說:“他長得好看我長得更好看,他家世好我家世也好,你覺得我沈煙差在哪兒呢?”

她眼眸帶著些光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自信讓沈煙更加明媚張揚。

被沈煙這麽一懟,宋顏顯然說不出話。

得了,沈煙骨子裏的叛逆出現了。

宋顏往桌上一趴,擔心道:“你就可勁玩兒,別把自己玩進去就行。”

他們兩個都腹黑,強硬,不服輸,勾引人的手段更是高超。

就不知道玩到最後,誰更厲害。

“不會。”沈煙淡聲回。

玩弄人心這事,她已經會了。

瞧這雨怕是停不了,沈煙回過神,問她們:“枝枝回來嗎?用不用去接她?”

孟眠眠邊玩遊戲邊說:“不回來,說是要和男朋友去看晚間電影。”

夏枝和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學,兩人不在一個城市,雖然是異地戀,但絲毫不影響他們談戀愛。

盡管如此,她們也一致認為,夏枝男朋友沒擔當,軟飯男一個。

“枝枝才是我們幾個中最幸福的,羨慕啊!!!”宋顏偏頭枕在手肘上,突然開始EMO。

孟眠眠抽空看她一眼:“要是長得像,你也可以。”

宋顏順著她繼續說:“你要是能遇到好男人,也不用去相親。”

手機響起,沈煙拿來一看,起身離開。

孟眠眠手上不停:“想打架?”

宋顏說:“打唄,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孟眠眠:“拿家夥不?”

宋顏:“用手。”

“........”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沒注意到沈煙已經離開。

她出來走到走廊盡頭,接起電話:“喂。”

沈暮沉一開口就像在開會,公事公辦說話:“書讀的怎麽樣?畢業設計有著落沒?什麽時候來公司?”

沈煙推開窗戶,給開了個小縫,讓風吹進來:“這都開學多久了,才打電話來問我,你這個當父親的是不是不太稱職啊?”

她深深吸了口雨中空氣,濕潤的空氣浮在臉上,粘粘的。

“剛幫你處理完婚約的事,就翻臉不認人。”沈暮沉沉著氣,說:“連爸爸都不知道喊了?”

沈煙冷笑,直接開懟:“要不是你把我賣給秦家,也不會出退婚這樣的事。”

空氣中陡然冷了幾分。

沈暮沉歎氣:“是爸爸眼光不好,選錯了人。”

“得了。”沈煙覺得心煩,說:“您說吧,打電話來幹什麽?”

她和沈暮沉一樣都是利益主義者,絕不做賠本買賣,沈暮沉更不會沒事兒打電話。

“周末回趟老宅,爺爺回來了。”

聽到老爺子回來了,沈煙換了個站姿,疑惑著:“爺爺不是去山裏小住,這麽快就回來了?”

沈書元退下來後,每年都會去山中小住,一住就是兩三個月,如今才走一個月就回來,這事兒反常。

沈暮沉說:“你爺爺知道了欣兒的事。”

沈煙哼了聲,又莫名笑起來:“爺爺是想圍魏救趙?”

“別胡說。”沈暮沉還忙著去開會,快速下最後通牒:“周末回來的時候記得帶傘,別淋雨。”

沈煙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她往前走了幾步雙手撐著護欄,任由飄來的雨落在自己身上,心裏默默歎氣。

他們秦家還真有本事,可當真能萬世太平嗎。

想了半晌,她還是撥了電話過去:“堂姐,我是沈煙。你有認識的娛樂報社嗎?我想給寄點東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