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在他們的友誼並沒有降穀零想象的那麽脆弱,在當天晚上他就被班長喊到了對方的宿舍,五個人窩在狹窄的宿舍裏開小會議。

萩原覺得自己腿都伸不開,還很熱,說:“真羨慕太一啊,我之前去過他的宿舍,比我們這些要寬敞一倍呢,還能放下大衣櫃和書桌。”

還有矮桌和椅子!不像他們,轉個身都得小心翼翼。

“運氣這種事沒辦法,我國中期末考時分到的鄰桌鬧肚子,那才慘呢。”鬆田道。

然後,本來聊得好好的四人,突然陰著臉盯降穀:“老實交代這是怎麽回事!”

降穀半月眼,語氣無起伏的道:“你們相聲說得真棒。”說變臉就變臉。

提起他和南森莫名其妙交往的事,降穀也是頭大,他解釋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道:“我大概是腦子進水了吧,直接把他拖走多好。誰能想到他竟然和我是同期。”

天知道入學典禮那天他受到多大的驚嚇!

諸伏懂了:“也就是說,你是擔心他誤入歧途才答應交往的。”

“……也沒有,就交換了電話,後麵聊著聊著,莫名其妙就這樣了。南森很固執的認為我當時是同意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又擔心說開了他會有過激反應……你們今天也見到了,他可生氣了,嘴巴都鼓得像河豚。”

降穀還模仿著南森當時的表情。其實這是因為南森大口塞飯,把腮幫子撐大了。

伊達航捏著下巴說:“但還是早點說開比較好,你們才開始兩個月,什麽事都沒發生,現在分手還能當朋友……不,當不了的。”

他沉痛的搖頭。

諸伏傷腦筋的拍了拍降穀的肩膀:“你可真會挑,挑了條最窄的路。”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萩原也覺得離譜:“一看就知道了,他是真的以為你們在認真交往,是付出真感情的,你這時候說當時是個誤會,他會怎麽想?”

鬆田補上最後一擊:“有個直男裝基欺騙純情少年的感情。為了男友能開心的和朋友玩耍,忍痛讓出了獨處空間,多體貼啊,可是那位男友君過於自由自在,不僅沒接收到這份溫柔的好意,還忘記了他們在交往。”

渣得路人見了都喊打。

降穀被擊沉了,他抱著最後的希望求證:“真的沒救了麽?南森是個很好的人,我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還讓他傷心。”

四人:“但他以為自己是你的男朋友啊!”

降穀:“……”行了,死局。

“要不這樣吧,你覺得他喜歡你哪裏,你都改了。不不不這樣太明顯了,他又不是傻子。那就換一種,你有什麽缺點?”萩原拿出了情場老手的可靠姿態問。

諸伏舉手:“太認真了算不算?零這個毛病是改不了的,還特別喜歡給別人科普糾錯。”

降穀不讚同:“他們錯了我糾正哪裏不對。”

“這一點太一應該早就發現了吧,他從沒有阻止你這麽做不是嗎?你被人欺負的時候還會給你出頭。”鬆田涼涼的說,“太一可是個很有男子氣概和擔當的男朋友哦,這就叫做男友力吧。”

萩原拉了拉鬆田,示意他別搗亂:“要那種他接受不了的缺點。不是經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戀愛的時候甜甜蜜蜜,等同居或者結婚了,就發現對方一大堆的缺點,因為生活觀念不合分手離婚。如果是這種理由,傷害性會小很多,之後成為朋友的概率也大。”

“也就是說,如果讓他知道零其實是個對做飯一竅不通、不穿衣服睡覺、在家裏不穿上衣亂晃、衣服囤好幾天才洗、看電視隻看新聞時事頻道的毫無生活情趣可言的人,太一就會受不了主動分手,對吧?”諸伏恍然道。

他說完,見大家都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奇怪的問:“怎麽了?”

四人搖頭。

能說什麽呢——不愧是你,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出幼馴染的醜事後還能一臉無辜。

這小子,其實是個天然黑吧!

降穀實在不想被繼續揭短下去了,他拍了下大腿:“我懂了,反正隻要讓他意識到,我不是那種可以長期相處的對象就行了對吧!”

采納了朋友們的建議,降穀第二天就展開了行動。他故意找各種理由在休息時間在南森麵前亂晃,製造各種偶遇機會。

他也不說話,就隻是執著的做這些事情,一副打定主意對方不理自己就繼續騷擾的架勢。

兩天下來,單方麵跟他冷戰的南森終於受不了了,把他拉到角落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降穀別開臉,嘀咕著說:“沒什麽啊,你不理我,我就主動點咯。”

“有你這樣主動的?蚊子還會嗡嗡叫,你比蚊子還不如,是啞巴嗎?”

降穀:“……你好毒舌。”

見南森神色如常,其實他也不太能從這張半麵癱的臉分辨出對方的情緒,就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我認錯,要不我們今晚去約會,我會補償你的。”

“哦?”南森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有點好奇他要做些什麽。

其實他並沒有生氣,雖說認識降穀的時間不長,也知道他的基本為人。與他玩得好的人都是品性正直之人,就算是去聯誼也不會犯原則錯誤。

就降穀不解風情的性子,對方說去蹭飯的理由應該就是真的。

南森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不,他是故意製造出這個讓對方慌手腳的局麵。

萩原要和隔壁班女生聯誼的事情,他提前一周就知道,女生們討論那麽大聲,他又不是聾子聽不見。

而萩原不可能一個男生不帶獨自去聯誼,會拉上其他人湊數。

南森做的就是故意在聯誼前的一個星期裏,拒絕這五人所有的夜晚邀約。

而就如他預料的,聯誼當晚果然沒有人來通知他。如此,等到這幾人提起聯誼的事情後,他就能趁機發難。

他覺得他們之間的進展實在太慢了,雖然他也成為五人團體比較固定的一份子,然而周圍四個大電燈泡,還是讓降穀飄了。

以前是因為太純情害羞,所以拒絕他的邀約。現在是有了朋友就把男朋友甩一邊,還拿他當背景板,就顧著和新交到的朋友玩。

就跟個初出茅廬的小鬼一樣,沒心沒肺。

現在南森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降穀因為愧疚而退讓,如此讓關係更進一步。他也不要求一步到位,但他們至今連手都沒牽過一次,能忍到現在已經是脾氣很好了!

好在降穀還沒真的遲鈍到一定界限,最起碼知道像條狗狗一樣在他周邊繞圈圈。

如今,更是提出約會。

“你準備去哪裏約會?”南森有點好奇對方會做出什麽安排來哄他。

“去你臥室。”降穀揚起嘴角,一臉得意的道,就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其實心懷鬼胎。

南森:“……你確定?”

南森沒想到自己這一招效果好得出奇,對方竟然為了賠罪,答應去他的宿舍。

這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想替對方找個純情點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該說不愧是能一臉坦然在日本知名同誌街裏行走的人麽?他那天是去那條街裏見特務科派來與他碰頭的線人,那條街是在圈子裏很有名的地方,很容易碰到同類。

選擇在那裏接頭,是因為那個地方很適合,因為社會對這個群體的態度保守,去那裏的人一般不會有什麽旺盛好奇心,更有人怕被認出來故意做誇張的偽裝。

等碰完頭,閑著無事的南森才有心情在街亂逛。然後意外的碰見了很合他胃口的降穀。

他擔心自己會不小心搭訕到直男,可既然降穀沒有拒絕,還交換了聯係方式,就不可能對他沒那個意思。

不是南森自戀,他這個類型還挺受歡迎的。大學裏收到的屬於男生的情書都好幾箱。

言歸正傳,既然降穀都主動踏出那一步了,他也不能戳破對方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氣,但第一次的地點在警校的宿舍……

意外的是個很有男子氣概,豁得出去的人啊。是那種一旦做出決定,就會特別主動的人麽。

南森想著待會要去跟今晚值班的鬼塚通個氣,讓對方今晚不要去宿舍樓做突擊檢查。待會也得去買點必備的東西。

雖然沒有經驗,好歹也是十九歲的大男生,該懂的自然會懂。南森眼眸深邃的看著降穀,說:“我懂了,幾點?”

“九點吧,太晚的話就不能保證充足的睡眠。明天還要晨訓的。”

降穀不知道對方誤會了什麽。大概這就是直男吧,之所以訂在九點,是因為那個時間吃宵夜剛剛好。

他要去準備一份自己親手做的宵夜,還要讓南森見到他不解風情的一麵——聽著錄音機裏的晚間新聞,隻聊一些最枯燥無味的政治話題。

如果在日本做個國民普查,約會時聽對象滔滔不絕聊政治,大概有九成九的人會覺得特別無聊吧。而且南森是個遊戲發燒友的宅男,就更不會喜歡這種嚴肅的話題了!

他要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適合他的好對象!

降穀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南森和他分手,他們從戀人轉成朋友的未來了!

南森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我明白了,那就這麽約定了。”

——你還想著第二天參加晨訓?是看不起誰啊!這是挑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