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福地正乘坐在開往橫濱的直升機上， 這是上頭的命令，他的任務就是將南森太一平安的救出來。
盡管被譽為人類英雄，也不過是上級想當然的計劃下被支使的工具罷了。這一點福地再清楚不過。
所以當他得到阪口安吾發來的消息， 說危機已經解除後， 看著前方已經散開的紅霧， 還有站在港口五大樓的樓頂上，那個扶著欄杆展望市景風光的南森時，他的心裏有著一種無法說清的酸澀之感。
這才幾年，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一路走到至今， 成為了能夠影響這個國家的重要大人物， 或許會有人說這是南森的運氣好，但這種運氣， 也不是誰人都有， 誰人都抓得住的。
他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多年前初次見到南森的場景。
十四年前， 那場涉及大半個地球的異能戰爭堪堪結束， 南森僅是一個十二歲的剛從警校提前畢業的小少年， 瘦骨嶙峋的羸弱身姿， 看不出他體內迸發著多大的力量。
他當時隻覺得這個少年有點意思，他有著一雙不甘於現狀的眼睛，驕傲又不自滿， 固執又不偏執， 就連看待事物的觀點， 也和常人不一樣。
他閱曆千帆， 見過形形色色之人， 看人的本事不說十全十， 也算是練就了一些。因此， 即便南森並不是異能者，他還是想邀請對方加入自己新組建的獵犬。
被拒絕的理由也很獨特，並不是那種場麵話的‘能力不足’，而是現實角度的‘實力不允許’。
可在後來，因為綾辻行人的關係，他還是成為獵犬秘密的一員，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看著這名少年猶如落水的鯉魚一般，激流猛進，一路騰飛。
異能弱國與列強的差距，是短時間內不可以追趕上的龐大壁壘。早在十多年前的異能戰爭，英國就已經研發出了名為‘相機’的震驚世界的異能武器，隻需要按下按鈕，被拍到的風景連同裏麵所有的生物都會被摧毀，是連城市都可以摧毀的可怕武器。
這還僅僅是十多年前研發的，現在可想而知這些國家已經在這方麵走得多麽超前。
在南森太一加入獵犬之前，福地心裏已經隱隱有了個摧毀現有國家製度的計劃。如果目標是歐洲列強，是不可能實現的，他僅能爭取的是聯合國的軍隊支持，還有那個被封存的英國研發的異能武器‘大指令’。
但這種武器，也頂多就使用在島國罷了，他有把握鍾塔會開發這個武器的權限，但靠這種東西想要對付那些列強，便是傻子都知道不可能。
能夠開放的前提是——他們有百分百穩妥的方法使得這種武器不會威脅到自己。
但若是目的僅是向這個國家的上層報仇，這種程度也就夠了。
隻是南森的出現，改變了自己的觀念。
他並不是那種反社會的人士，他的計劃勢必會害死許多無辜的人，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隻是……隻是他看不到希望罷了。根子已經腐爛了，他沒有那個能力去讓它重複新生，那麽，就從根本上摧毀掉，重新下種子生根發芽。
但如果有其他的辦法，不用做出犧牲，也能夠穩妥的路子，他也會願意的。便是這個過程要持續多年，甚至在他活著時看不到結果，便是有一點好的轉變，也夠了。
——不要再重蹈戰爭時期的覆轍。
沒有人天生喜歡做殺人鬼，他當年沒有那個勇氣和信念去拒絕上頭的指令，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戰友們被無意義的放棄……被殘忍的戰爭卷去了所有，麵目全非。
和平啊……這是多麽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直升機飛在高空，福地櫻癡帶著大倉燁子一躍而下，安穩的落在了欄杆上，福地高大的身軀背著光站立在南森的麵前，讓他的身體和臉都被打上了一層看不
清的朦朧黑影。
“你辦到了，太一。”
福地這麽說。
南森抬手擋住了額頭，眯著眼睛去看清這個男人的眼睛，那裏麵閃爍著淚光。他抿了抿唇說道：“福地先生，當著外人的麵哭不太好吧。”
福地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自己的眼淚不要丟臉的落下來。“可是，剛才真的看到了。我的眼光沒有出錯，太一，你做得太棒了！”
本以為要等入土了才能看到的曙光，這麽快就出現在眼前。心情不受控製的激動著。
他仰著頭，閉著眼睛朝著天空，恰是太陽剛剛升起的時間，陽光落在身上的那種溫熱的感覺，那一直像漏了一個大洞般呼嘯作響的心，重新體會到了溫暖的滋味。
他哽咽著：“大家……也都看到了。”
——我的戰友們啊，埋骨異鄉的，被時代的潮流裹挾吞噬的冤魂，可算是能安息了。
——我們想守護的那種國家，已經近在眼前了！
他把軍刀解下，隨意的往後一扔，就像是扔掉了某種枷鎖一樣，看起來就連腰背都挺直不少。
這把珍貴的，因為功績而被獎賞的異能神刀雨禦前，從這一刻起，已經不用再去追擊那些無辜的生靈。
讓內心層層疊疊的負疚感、背德感……從這一刻靜止，不要再攀升。
燁子神色晦澀的看著福地的失態，千言萬語化為了無聲的歎息。作為離福地最近的人，對方的想法她或多或少也能感覺到，看到他已經逐漸放開心結，心裏也輕鬆不少。
於是，燁子也將自己的軍刀解下，扔了下去。
——時刻追隨著隊長的腳步，才是忠犬的職責！
她很驕傲的叉著腰，正要仰天大笑時，聽到了南森平靜無波，卻預示著某種風雨欲來意味的聲音。
“高空墜物，若是造成嚴重後果的話最高可執無期徒刑。身為軍警知法犯法，罪高一等。在我的城市裏做這種事，熟人犯法，更是罪加三等。”
福地/燁子：“……”啊，魔鬼！
激動的心情就像是被冷水從頭頂潑下一般，不，更像是置身在瀑布下一般……好、好冷哦。
——這小子進化的方向是不是哪裏不對！
南森懶得管這兩個脫線的上司，他已經看到乘坐著飛行工具朝自己這邊過來的菲茨傑拉德和他的部下。順帶一提，自家哥哥也在上麵。
綾辻率先下了飛機，一邊走過來一邊說：“這回不用我背鍋了吧？”
南森冒出一個小問號，疑惑的問：“什麽背鍋？”
“不要裝傻。”作為一個整天被弟弟當槍使的兄長大人，是不可能被這個破弟弟的演技騙到的。
當初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每次在外麵都要報他的名字，威脅人都是‘我哥哥是殺人偵探哦’‘我哥不會放過你的’‘你應該知道我哥是誰吧’這類的話……
深受這類話荼毒的森鷗外一臉憂愁的說：“已經是比綾辻先生更厲害的大人物了，這類話真的不想再被聽到。”
第一次被捕，就是因為這個‘哥哥警告’才有生以來第一次吃上警局的豬排飯。已經成為了一種埋在心靈深處的陰影了。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兄寶竟然會成長為現在這副樣子。
森鷗外看了一眼福地和燁子，內心在歎氣。
——幸虧產業都洗白了，還有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鎮宅，不然還真的有點擔心未來會怎麽樣。
“這裏風景很好吧。”森鷗外雙手插兜，沐浴著晨光和微風，“讓本土也享受一下這種美景，不是挺好的嗎？”
他也沒有想到這場紅霧竟然會暴露出那麽多的事情。
明明南森和普通人被困在一個地方，卻什麽事情都沒
有發生，所有人都很平靜，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就連小偷小摸都不存在。
盡管南森一直被調侃，稱之為魔王，但這個‘魔王’稱號竟然能夠守護住幾百萬人的和平，說實話他也是嚇了一大跳。
在出事之後，森鷗外確實認為有南森的存在，市民們連同他作為普通人的部下能夠得到很好的妥善安排，但他從來不會輕視人性的陰暗麵。
如此，才顯得這份寧靜是多麽難能可貴。
“啊對了。”森鷗外道，“你說我退位怎麽樣？中也的話，也能夠承擔起首領的職責了吧。”
南森瞥了他一眼：“請不要為難孩子。”也請不要做這種無聊的試探。
森鷗外聳了聳肩，笑著說道：“行吧，那我就多勞累幾年。”
雖說在港口裏他不是獨權的首領，還有蘭波跟魏爾倫這兩尊大佛鎮著，但或許是因為他獨權的時間太長，此前又是接受了上流世家教育的人，又經受過國家的背叛家族的驅逐，久了也逐漸放開了。
也算是摸索出了這種被鉗製的局麵帶來的樂趣。
——最起碼出事了可以甩鍋！
——如果他一人獨大的話，鍋就全在自己頭上了！
南森和菲茨傑拉德寒暄了幾句，鑒於現在情況特殊，菲茨傑拉德這個可靠的摯友表示不打擾南森工作，非常爽快的帶著部下們離開。
甚至都沒有向南森邀功，隻因為他知道對方心裏那杆秤自然會記住這次的事情。
南森問著森鷗外：“保羅他們呢？”
“去纏雨果先生了。好像終於認出了那是本人，雨果先生被認出來的時候差點都哭了。”森鷗外聲音艱澀的道，似乎覺得這個發展也很離譜。
甚至他還會同情維克多·雨果。這到底是受過多少摧殘，才會有這種‘苦盡甘來’。
“這樣啊……”南森點了點頭，掏出手機劃過那一堆的未接電話還有簡訊，就連安吾打進來的電話也被他直接掐滅，目光停留在了降穀發出的未接電話上。
他勾起嘴角，說道：“剩下的事情一時半刻處理不完，就先放一下吧。我先去找我未來的老公大人敘敘舊。”
其他人：“……”啊，你求婚成功了麽？
但一點都不想恭喜你呢：）
狗糧，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