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靠著床頭坐定的烏丸蓮耶發出嗬嗬的粗喘聲， 他雖然活了一百來年，還沒有到視力退化無法看清手邊這份協議文書的地步。
上麵的內容不僅是承認了南森太一繼承烏丸集團的正統性，還寫明了自己要將全部的資產都轉移過對方。全部！
他自然不肯簽， 但麵前這三個虎視眈眈的男人， 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條野按在他左肩上的力度，讓他的身體猶如千斤重一般無法動彈，全身上下，唯有抓著鋼筆的右手可以自由行動。
他的保鏢，他的管家全都猶如死屍一般的趴在地上， 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反抗， 就被中原中也迅速的打暈。
普通人想要對抗異能者，還是中原中也這種純武鬥派，就是無稽之談。
條野笑吟吟地說：“如果太宰先生沒有自信， 交給我也可以哦。隻需要給我五分鍾， 不， 三分鍾就可以了。”
代號為‘無明之王’的條野采菊， 以刑訊的狠辣出名， 傳聞被他拷問的人，但凡存活者， 無一例外都會精神失常。像這類的傳聞，烏丸蓮耶自然是聽說過不少。
在聽到對方這番話之後，他的身體忍不住的劇烈顫抖起來，然而偏癱的身體和不靈活的舌頭， 讓他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太宰道婉拒了條野的‘好意’，條野遺憾的道：“真是可惜， 我還沒拷問過曾祖父大人這樣的大人物呢， 還好奇著這種發號施令慣了的高位者， 痛苦的時候哀嚎絕望的時候……是不是和尋常人沒有分別。”
中也受不了的道：“你們能快一點嗎？是誰跟我說遲則生變的？”嘰嘰歪歪的浪費時間。
在知道烏丸蓮耶竟然是背後操縱著一個喪心病狂的跨國非法組織的幕後老板後，中也對他如今的慘狀生不出半點憐憫之心。盡管他是黑手黨，但港口黑手黨從不沾染毒、人口販賣和桃色交易這類的生意，森鷗外在這方麵意外的很堅持，從他上位之後，就一刀砍掉這三樣來錢最快最省事的收入。
加上這些年來森鷗外一直致力於洗白港口的產業，中也對於無惡不作的黑衣組織就非常看不順眼。
是屬於那種路上見到了，順手‘替天行道’的渣滓。
而這個辣雞組織，零先生竟然在裏麵臥底了足足五年。也就難怪太一先生思念男朋友的時候，偶爾會露出傷感的讓人讀不懂的複雜神情。
盡管中也很強，他卻並不認為普通人是一無是處的。除去南森這個特例外，很多普通人的閃光之處他也能看得到。
對於他們來說解決掉烏丸蓮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那是因為行走在灰色與黑色地帶的人，天然就比那些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少了諸多的顧慮。
他們不用束手束腳，擔心自己的行為會對外界帶來多麽嚴重的反效應。隻因為得天獨厚的能力跟異能者的特殊社會地位，讓他們在某些方向擁有更大的自主權。
但作為普通人的降穀零不一樣，作為普通人的那些為了守護市民與社會安穩的正義人士，不惜讓自己沾染汙穢、墮落汙泥，也要堅守自己的意誌。
這類的人也是難能可貴的。
——嚶，太一先生真的好可憐。
“行了，您的腦子就不要東想西想了。心理活動那麽多，說到底隻在意太一先生而已吧，零先生隻是順帶的對吧？”吐槽役條野先生上線了。“我的聽覺很靈感，能夠別再散發出無謂的活躍的心理活動，幹擾我的判斷嗎？”
——不知道這樣很辛苦的嗎？！
他黑著臉對烏丸蓮耶說：“你想拖延時間也沒用，早在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了吧。外麵還有兩頭凶惡的狂犬，如果您真的無法下定決心，我可以讓他們進來和你好好聊一聊。鐵腸先生就免了，燁子小姐可是玩具達人
哦。”
至於玩具是什麽？當然是犯人啊。
烏丸蓮耶不管從哪個角度上看，都足以達成燁子所厭惡的犯人標準。
作為獵犬必須接受人體改造手術，這個手術雖說讓他們擁有了超人一般的身體素質，卻也像是項圈一樣將他們關在籠子裏，隻能夠聽從上方的調令。
黑衣組織多年來一直在做人體實驗，死在實驗下的人中，有不值得同情的人渣，也有不知情的無辜之人，為了實驗的準確性，他們連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更別提除此之外，謀殺、恐嚇、賄賂、欺詐、綁架、操控選票等……拉出來的一大串，名單不乏日本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從政界到商界甚至是醫學、科技等，幾乎每個領域都有他的負麵影響力。
像這種罪大惡極之人，偏偏還是掌握著日本經濟命脈的烏丸集團的掌權者，是屬於那種無法用正常方式扳倒的對象。
就算降穀零查出了黑衣組織的幕後首領是烏丸蓮耶也沒用，就算是罪證確鑿的送到上麵去，即便是能僥幸的越過與對方同流合汙的人脈，最好的結果也僅是讓烏丸蓮耶無聲無息的被死亡而已。
但烏丸蓮耶死亡之後，對方留下來的遺產也足以在這個國家的上空掀起翻天巨浪。
更不用說，全國上下爛的都爛得一致，說不準降穀零前腳將情報送上去，後腳就遭遇殺身之禍。如此，還不如用最簡單最便捷的方式達成目的。
為烏丸集團找一個正統的法理上無可爭議的繼承人，掩蓋對方的罪行送對方去墓地，雖然無法揭穿對方的罪行，好處在於維持安穩。
這是連末廣鐵腸這個一根筋都不會反對的主意。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非黑即白的正義，不過是相對上的正義罷了。
揭穿對方的真麵目誠然可以大快人心，但要拿一個社會的穩定作為代價去換取，恐怕就連降穀零都會覺得不妥吧。
更何況在場之人，早就脫離了天真不知事的年紀。
——重點是，這筆錢是白撿的啊！
——太一先生走上人生巔峰，我們也跟著貓犬升天好不好！
太宰歎息一聲，柔聲的勸著烏丸蓮耶：“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其實我們這邊有著更好的方式走，偽造一份無法鑒定真偽的協議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哦，況且知道太一先生是您孫子這件事的人……都是樂於助人的好同盟呢。之所以會選擇今天這種方式，其實是為了您好啊。”
太宰斂下眼瞼，密卷的睫羽輕顫，動容的說道：“最起碼看在您明事理的，臨終懺悔的份上，會給您留一個體麵的全屍，無痛的死法。但如果您還是執意要堅持的話……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請用您的想象力去想象最為淒涼的結局吧。我可以發誓，現實比您想象的……要殘酷數百倍。”
你本來就沒有選擇哦。
早在與羂索，與那個跟魔人合謀的千年詛咒師合作的時候，在覬覦著太一先生的人脈與勢力，覬覦著對方持有的異能者同伴的時候，就應該猜到會有這麽一個結局。
事到如今再來後悔，就太難看了。
隻要簽下這份協議，就算魔人的同伴將‘書頁’撕毀，也動搖不了南森是烏丸集團繼承人的合法地位。在事態變得更糟糕之前，認命也是一種聰明的選擇。
烏丸蓮耶，麵色慘白，灰敗的神色猶如一瞬間蒼老了十來歲一樣。他這個年紀，早就已經超過了世界紀錄最長壽的年齡，也不知道這些年來他為了苟延殘喘做了多少惡事。
這份長壽的背後，又埋葬了著多少可悲的幽魂。
烏丸蓮耶抓著鋼筆的手在顫抖著，兩行熱淚禁不住的落下來。他確實後悔了……事到如今才知道自己聰明人反被聰明誤，在與羂索合作的時候，他就應該料到自己會有
什麽樣的結局。
或許可以安慰自己，至少現在還能留下一點死後的體麵？
可該死的……他死了就死了，體不體麵跟他有什麽關係！
——明明是異能者，為什麽一個個鑽進錢眼裏去了！這些銅臭十足的東西，有必要讓你們這麽多異能者出動嗎？！
——你們還能更現實一點嗎？！
另一邊，一輛外表非常普通的麵包車行駛在夜間的高速公路上，他們離烏丸蓮耶常住的地方越來越近。
在知道烏丸蓮耶與黑衣組織有牽扯之後，他們在商量過後，決定去一探究竟。
趁著烏丸蓮耶如今正住院，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了。這樣一個跺一腳都足以在日本引發一場小海嘯的大人物，如果與黑衣組織有勾連的話……
光是想象就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這算得上是不可能扳倒的敵人啊！車上的四人中，除了江戶川柯南之外，像降穀零、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這三個在黑衣組織臥底過的人，更加清楚扳倒烏丸蓮耶是一件幾乎不可能辦到的任務。
如果烏丸蓮耶是黑衣組織的資助人，又或者……是更上層的人物，也就代表著他們想要毀滅黑衣組織，就是與大半個日本高層為敵！
甚至就連警察廳都不會允許降穀零繼續調查下去！
他們的神色一個比一個凝重，江戶川柯南，也就是工藤新一不安的忐忑的看著這三個散發著無形壓迫感的成年人。
本來是不允許他跟來的，但工藤總有辦法讓這三人妥協，作為一個不一定能派上用場的拖油瓶，他並不想貿然開口，讓這三人中途改變主意將他趕下車。
他說：“真的有那麽嚴重麽？可是，如果烏丸蓮耶真的是幕後主使，他犯下的罪已經足夠讓他死刑十幾次了吧。”
“但帶來的負麵影響，也足夠讓在場的我們，甚至是你所認識的所有人，包括大半個日本都付出慘重的代價。”作為美國的FBI，赤井秀一的話直白許多。
成年人的顧慮，見識過社**暗麵的顧慮，可不是工藤新一所能想象的。對方在遭遇縮齡的事件之後，還未遭遇社會的毒打，就被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保護起來，又有降穀零和南森派過去的諸伏高明護航，工藤新一很多方麵還顯得青澀。
——又是這樣的話。
——太一先生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工藤新一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眼裏有些晦澀。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成年人的世界是那麽遙遠。
這時候，車上的收音機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
——烏丸蓮耶與十五分鍾前，在醫院病逝。他唯一的孫子南森太一，成為了對方留下來的商業帝國的繼承人。
四人：？？？
一個緊急刹車，東倒西歪。但誰也顧不上疼。
就，就很突然。
降穀不由得看向工藤新一：“你、你的體質還能隔著這麽遠發動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