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有人看著獸醫都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你不滿意大半夜還要工作也不用這樣吧？
獸醫趴在冰冷的地上整個人都懵了，半晌才抬頭看了一眼那隻貓。
黑貓依舊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麵，甚至還歪著頭看他，仿佛也很困惑的樣子。
有那麽一瞬間獸醫自己都覺得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可剛剛那條貓尾巴抽到臉上的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仿佛挨了一棍一樣，當場就大腦一片空白。
哪怕到現在獸醫也覺得自己腦袋瓜子嗡嗡的，整個人都有點不太清醒。
謝九哲看著他趴在地上的樣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說道：“安排人送他去醫院。”
獸醫在昭行園工作很久了，一直兢兢業業，那些退役犬也被他照顧的很好，不至於因為大半夜被喊起來幹活而碰瓷。
謝九哲看了看黑貓，在接觸到對方那無辜的眼神之後，忍不住歎了口氣：“既然沒事就算了，茶叔，讓人把之前買的貓窩搭好就休息吧。”
這一晚上饒是謝九哲精力再充沛也忍不住覺得有些疲憊。
本來宴會上跟各種人打交道就很消耗心神，結果又遇到了“靈異事件”，然後又因為這隻貓折騰了半天。
他現在隻想讓整個昭行園趕緊安靜下來，別再出任何意外，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烏棉蹲坐在原地有些依依不舍地看著謝九哲轉身回房間，哎，總隔著這麽遠也不行啊，他得想辦法讓謝九哲知道他的毛發不會讓人過敏。
等謝九哲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烏棉聽到身後茶叔說道：“貓，過來。”
烏棉轉頭看向茶叔，然後注意力就被院子裏剛剛搭建好的貓別墅給吸引了目光——這就是謝九哲嘴裏的貓窩？這貓窩也太大了吧？這哪兒是貓窩啊，這根本就是貓別墅！
他發誓這是他見過的最豪華最漂亮的貓別墅，整個貓別墅加起來快有一層樓高，有著各種漂亮的彩燈，燈光都很柔和。
而且每一層也有各種功能，簡單來說就是涵蓋了吃喝拉撒睡玩所有的一切，甚至還有透明的空中棧道供貓咪玩耍。
哪隻小貓咪能夠抵抗這樣漂亮的貓別墅呢？
烏棉豎著尾巴，心花怒放的跑過去，進了貓別墅之後就開始上上下下的巡視領地。
哪怕是貓妖，看到這樣漂亮的貓別墅也有點無法抵抗，更何況這還是恩人買給他的。
茶叔看著烏棉十分配合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還挺通人性。”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貓別墅的門給鎖上了，然後點著貓別墅的透明玻璃窗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家養貓，不能再亂跑了知道嗎？”
烏棉也不在乎他鎖門，他是妖哎，可能被鎖住嗎？
如果他被鎖住了，那麽一定是心甘情願被鎖的。
烏棉坐在玻璃窗前喵喵叫了兩聲，聲音又甜又軟，聽得茶叔都忍不住臉上帶了些許笑容。
等茶叔走了之後，烏棉在整個貓別墅留下自己的氣味之後，就偷偷從貓別墅裏出來，一路到了客房，躡手躡腳鑽進被窩隨手下了一個消音的結界，掏出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剛接通對麵就傳來了十分暴躁的聲音：“小貓崽子大半夜不睡覺又鬧騰什麽？”
烏棉十分理所當然說道：“師父，我們本來就是夜行動物啊，晚上不睡覺才是正常的。”
貓師父：……
“說吧，又怎麽了？是不是遇到困難了？我就說你現在去報恩不合適，要不你先回來，等過個幾百年再去吧。”貓師父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烏棉立刻搖頭：“不行，過個幾百年就不是他了呀。”
人類的壽命燦爛卻短暫，幾百年說不定都夠謝九哲輪回幾次了。
雖然還是那個靈魂，但烏棉總覺得那是不一樣的，記憶不一樣，生長環境不一樣，性格不一樣，缺了哪一個都不是謝九哲。
貓師父懶洋洋說道：“說吧，出什麽事情了？”
烏棉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道：“師父，他們還在查那輛車，我現在怎麽辦？還有，我要怎麽才能用貓形態和人形態同時出現啊。”
貓師父聽後頓時罵罵咧咧：“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不是跟你說了不要當著人類的麵用法術，小貓崽子就是欠揍！”
烏棉頓時慫成了一團，他師父寵他是真的寵，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他，要不然就算他天賦超絕也不至於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就能修成人形。
但同樣的，他師父凶起來也是真的凶，他調皮搗蛋的時候沒少挨揍。
貓師父指點他說道：“他們查就讓他們去查，隻要沒拿到證據你就咬死了不知道，實在不行等你不在場的時候再讓那輛車飄一次，反正隻要不遇到龍虎山的道士，人類是發現不了的。”
烏棉聽後有些糾結：“可是……我看謝九哲身邊的保鏢都要嚇死了，再來一次會不會出事情啊？”
貓師父直接抓到了重點：“謝九哲怕不怕？”
烏棉想了想謝九哲從頭到尾都情緒波動極小的樣子，老老實實說道：“應該是不太害怕的吧？反正看不出來。”
貓師父十分無賴說道：“你要是怕嚇到謝九哲就找他也不在的時候下手就行了，最好是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這樣不就不用擔心了？”
烏棉恍然大悟，沒有人在的時候那就意味著不是在人類麵前用法術，這是沒問題的！
至於沒人不會被發現的事情也不用擔心，畢竟這年頭那麽多監控呢！
烏棉開心說道：“謝謝師父，師父超厲害！”
貓師父得意洋洋：“那是自然，你師父我可是鏡村最聰明的大妖，至於另外一個問題也好解決，記得當初看的西遊記嗎？孫大聖一根毫毛都能變一隻小猴子，師父這裏也有一個術法，雖然沒大聖那麽厲害，但糊弄凡人是夠了的，記得，這術法一開始不熟練的時候別同時控製兩具身體。”
貓師父一邊說著一邊還舉了例子，當初就有一隻犬妖試圖同時控製兩具身體，結果就是一塌糊塗，人身四肢著地走路，狗身直立走路。
烏棉認真記下來之後，十分開心說道：“謝謝師父，師父，過兩天我發工資了買好吃的孝敬您，謝九哲今晚給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貓糧貓罐頭！”
烏棉一邊說著一邊念叨，那些貓糧貓罐頭人類聞起來吃起來可能覺得一般，但貓吃了卻是無上美味，尤其是裏麵的凍幹之類的，口感和味道都好極了，想想他都忍不住舔嘴。
電話另外一端的貓師父聽得口水直冒，心想報恩還有這好事？
有那麽一瞬間貓師父都想要一個有錢的大佬恩人了。
想是這麽想，表麵上貓師父還是十分矜持說道：“那都是虛的，你個小貓崽子別總想著搞事情就行了。”
烏棉嘻嘻哈哈地又說了許多好話哄的貓師父十分開心，等掛了電話之後就打算去網上搜一搜剛剛吃的那些東西，準備等發了工資就讓人給寄過去。
結果打開搜索框他才意識到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他不知道那些貓糧貓罐頭凍幹都是什麽牌子的！
烏棉隻好暫時放棄，準備回頭再找機會去看一看。
現在他需要知道八卦樓到底是什麽地方，結果一搜索出現的都是各種“八卦樓靈異事件”的新聞，還有一些則是什麽八卦樓靈異探秘之類的。
烏棉知道人類世界一旦攤上靈異事件必然代表著這個地方有問題。
他立刻往下翻了翻，果然看到了八卦樓的介紹——正如謝九哲他們所說，那地方是個陰宅。
所謂陰宅就是給死人住的房子，這個小區從一開始建立就是為了給死人住的，實在是因為這年頭墓地都要買不起了，買一次二十年時間就要好多錢，很多人沒錢幹脆就把骨灰寄存在公墓的管理處根本不下葬。
而八卦樓那邊地理位置還可以，但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那地方原本是亂葬崗。
哪怕政府開發之前請人把那裏清理了一遍，可還是沒用，無論是開商場還是遊樂園都冷冷清清到最後隻剩下倒閉一途。
後來有個房產開發商另辟蹊徑，直接在那裏蓋了八卦樓，定位就是給去世家人的家。
很多人一算之後發現在這裏買棟房子的錢比買墓地便宜多了，而且還是七十年產權，還真有不少人買。
烏棉看完之後緩緩放下手機，感覺這一次……他怕是沒辦法擺脫嫌疑了。
正常人誰住在那裏啊。
師父害他！
烏棉用被子捂住頭，身體團成一個球，這是他思考的時候喜歡用的動作，隻不過人身怎麽都沒有貓身方便。
在**滾了兩圈之後，他才把頭露出來，此時一頭短發已經被他拱的亂七八糟，漂亮的臉上也全都是愁緒。
不過好在他這隻貓天性豁達，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已經不能彌補，那就按照師父剛才所說的，找個他不在場的時候讓車再飄一次，到時候就不能說跟他有關係了吧？
他果然是鏡村第二聰明的貓妖。
烏棉自覺找到了辦法，美滋滋的又打了個滾，仔細梳理了一下現在最主要的反而不是那輛車的問題，而是先把先把分身術給練好，要不然隻怕明天早上就要露餡。
他現在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勤奮過，徹夜不睡的練習術法，要不是他天資卓越，估計也做不到這一點。
術法成功之後，烏棉隻覺得自己的視角變成了兩個，一個是人，一個是貓。
他心念一動心神就跑到了貓身上，動動耳朵甩甩尾巴，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但正如他師父所說，想要同時操控人身和貓身就有點困難了。
不過沒關係，以現在這種情況，貓貓和人同時出現的時候並不多。
哎，人形態不能留在昭行園，貓形態又不能靠近謝九哲。
報恩，真難！
因為一夜沒睡，所以第二天烏棉一聽到有動靜就起來了，出去就看到園子裏許多傭人正忙忙碌碌地準備早餐。
烏棉心念一動想起之前手冊上寫的那些，就跑去找茶叔問道：“茶叔，能不能找人帶我去廚房看看啊？”
茶叔心裏很清楚昨天的事情隻有這個烏棉是最大嫌疑人，但不知道怎麽的，在見到烏棉的時候他總是沒辦法把他跟那些陰謀詭計聯係起來。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的眼神十分幹淨清澈吧，除了小孩子，茶叔已經很久沒在其他年齡段的人身上看到這樣幹淨的眼神了。
他總覺得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心裏不會藏著那些鬼魅伎倆。
茶叔溫和問道：“怎麽想起來要去看廚房？”
烏棉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是謝總的貼身助理嘛，總要知道他的口味才行，雖然有人給了我一個手冊，但隻是看那個還是不太清楚怎麽回事。”
茶叔一聽就笑眯了眼睛，他一生未婚自然也沒孩子，謝九哲就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心裏也是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隻要認真關心謝九哲的人，他都會抱有好感。
於是他直接帶著烏棉去了廚房，一路上說了一些謝九哲的喜好。
讓茶叔意外的是烏棉居然都知道。
雖然烏棉剛剛說了有人給了他一本手冊，他記住了，但茶叔也知道烏棉昨天才第一天上班，所以他下意識覺得一天時間哪裏夠他記住這麽多？
茶叔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問道：“你都記住了？”
烏棉一臉的理所當然：“對啊，很簡單的。”
茶叔滿意地點點頭，心想如果烏棉真的沒問題的話，他就勸勸九先生把這個人留下。
這年頭這麽踏實用心的孩子少見了。
之前那些貼身助理，不是妄想著攀龍附鳳就是想著從貼身助理轉成工作助理，隻想走捷徑把這個崗位當成一個踏板，少見會這麽認真了解謝九哲需求的。
衝著這一點，茶叔就對烏棉印象好極了，一開心就破例讓烏棉動手做了一杯咖啡。
當然他也就是讓烏棉試試，別的東西也不適合讓烏棉親自動手，結果沒想到烏棉做出來的咖啡味道居然跟謝九哲常喝的分毫不差。
這學習能力讓茶叔都有些震驚。
等烏棉跟茶叔有說有笑地回到餐廳的時候，謝九哲已經坐在那裏。
茶叔笑著說道：“九先生，烏先生給您準備了咖啡。”
謝九哲手頓了頓，他對咖啡的味道比較挑剔，糖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甚至對咖啡豆的烘焙時間和火候都有要求。
不過看著烏棉把咖啡端過來一臉希冀地看著他的樣子，謝九哲還是端起來喝了一口。
咖啡入口，謝九哲不由得有些詫異，跟他平日裏喝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眉頭舒展放下咖啡說道：“不錯，茶叔告訴你的？”
烏棉開心說道：“魏凱風給我的手冊上說的，茶叔也告訴了我一點。”
謝九哲問道：“手冊？什麽手冊？”
烏棉眨了眨眼：“就是寫著許多注意事項的手冊呀，魏助理說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謝九哲聽到專門兩個字不由得挑了挑眉，原本他對於下屬之間小小的爭強鬥勝並不怎麽在意，隻要不影響工作就行，但現在他忽然來了興趣，便開口說道：“給我看看。”
烏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放在公司了，我現在就去拿。”
烏棉說著就要起身離開，謝九哲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說道：“跟他要一份電子版，別說是我看。”
烏棉乖乖坐下掏出手機開始給魏凱風發消息，那邊魏凱風回複的很迅速，還十分善解人意地回複：看不完也沒關係，謝總隻是看著嚴肅，新人犯錯很正常，不用想太多。
然而烏棉壓根就沒有看他的回複，接收了文件之後就把手機遞給了謝九哲。
謝九哲手一頓，他原本是想讓烏棉把文件發過來的，這年頭手機裏的內容也是隱私的一種，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別人看自己的手機。
不過，在對上烏棉那雙十分坦**的眼睛之後，謝九哲便抬手接過了他的手機，然後就看到了魏凱風發過來的話。
謝九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卻十分冰冷。
魏凱風看似句句在安撫，卻句句都在引導放縱，帶新人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告訴他們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而不是告訴他們不能做的做了也沒關係。
謝九哲抬頭看了一眼烏棉，結果發現對方好像什麽都沒察覺的樣子。
一時之間他都有些遲疑：自己別真是選了個花瓶進來吧？
哪怕他壓根沒指望貼身助理能有多強的工作能力，但隻是一個花瓶好像也不太合適。
可就算是這樣謝九哲也沒想換掉烏棉，而是覺得應該讓他多學點東西。
他一邊想著一邊點開了那一份PDF，然後就被裏麵三千的總頁數給驚到了。
穩了穩心神之後，他才點開了這份PDF，不得不說，裏麵對他的總結寫的的確很詳細，如果隻是單純看這一份的話，或許會覺得這是來自職場前輩的關愛。
但問題是你魏凱風當舊社會奴隸伺候主子呢？
他就要個偶爾處理一些雜事的貼身助理，搞這麽詳細做什麽？這麽多信息反而會幹擾判斷，對方還把真正需要注意的全都給隱藏在了後麵，什麽心思簡直是昭然若揭。
謝九哲麵色不虞說道：“刪掉吧，不必看這些，做好我讓你做的事就可以。”
烏棉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啊？可是……可是我已經記下來了呀，要忘掉嗎？”
謝九哲緩緩抬頭看他：“你說什麽？都記下來了？”
烏棉乖巧點頭，謝九哲略挑了挑眉，低頭隨便挑了一頁問道：“三百四十九頁第十二條說的是什麽？”
烏棉立刻說道：“周六要提醒謝總回老宅用餐。”
緊接著謝九哲又連續挑了不同頁數的三條，烏棉全都立刻回答了上來。
謝九哲將手機遞給烏棉忽然笑著說道：“讓你當個貼身助理倒是屈才了。”
他不是沒見過過目不忘的人，但就算過目不忘能記住的東西也有限，超出限度之後還是會忘記，而且很多時候過目不忘記得快忘得也快。
顯然烏棉不是這樣，對方就好像有特異功能一樣，看了就記住了。
烏棉老老實實說道：“我除了這個別的什麽都不會。”
謝九哲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隻是點了點桌子說道：“吃飯。”
謝九哲不緊不慢的用完早餐之後才問道：“阿進怎麽樣了？”
阿進自然就是昨晚被抽了一尾巴的獸醫，烏棉聽到謝九哲問這句話就忍不住有些心虛，埋頭吃東西。
茶叔一臉古怪說道：“檢查完了，醫院那邊說是多處軟組織損傷、肌筋拉傷以及多處擦傷。”
拿著湯勺的烏棉整隻貓都愣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