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北邊走?
第二章 往北邊走?
這時葉楓聽到一直沒有出聲的岑義說道:“大哥,都怪我,要不是我拉著大家來美國,就不會弄成這個樣子了。”這些人裏,岑義是年紀最小的,比葉文德足足小了12歲,還隻有19歲,實際上參加牛莊血戰時他才剛剛入營不到一年,因為葉文德等人照顧,方才保住了一條命。他的叔父岑仲廷十年前便到了美國,聽說在舊金山唐人中頗有些地位,因此岑義當初才會提議到美國來投靠岑仲廷,隻是沒想到大家語言不通,卻被人騙到了阿拉斯加挖金礦,岑義內疚之心可想而知。
葉文德歎了口氣道:“此事怎能怪你,來的時候大家都是自願,弄到這個地步,是誰都想不到的。要說若是別的地方還好,偏偏這裏西麵、南麵是大海,東麵是高山雪嶺、北麵是更加寒冷的冰雪荒原,若要走連船票都買不起,往東或往北怕是隻能凍死餓死了。眼下我們隻能忍了,現在我們每人每天三塊美洋,大家省著點花,過兩年說不定就能買得起船票了,到時再想辦法吧。”
這時張大山在一旁說道:“大哥,難啊,三塊美洋一天,看著是不錯,可是在這裏一天的花銷少都要一兩塊,若是過了十月,聽說物資供應更加艱難,到時花銷還要增加,這樣下去,就是填飽肚子都成問題呢。再說一張到舊金山的船票少都要50塊美洋,莫說兩年的工錢,隻怕加上我們帶來的一點積蓄都不夠買幾張票呢。”
這時候的美國其他地方一般工人一天的工資能有個二塊就很不錯了,一天三塊也隻有這阿拉斯加才有,不過阿拉斯加氣候所限,不宜種植,而且地廣人稀,也沒有什麽工業,所有糧食、物資基本上都要靠美國大陸海運過來,物價自然奇高,三塊美洋實際上遠當不得其他地方的二塊美洋。以葉文德等人如此節儉,怕也餘不了多少錢,要是一般的美國人,一天的費用隻怕得要四五塊美金。
胡勝龍這時聽到大家提起困難,又嚷著道:“就是啊,大哥,這樣下去大家怎麽過,我們冷暖無所謂,可嫂子和小竹,還有小瘋子他們呢,要不我們還是往北麵跑吧,聽礦上一些人說,現在很多人都越過北麵的高山卻找金礦呢,說不定我們運氣好,隻要找到了金礦,大家有錢就好辦了。”小瘋子,就是葉楓了,聽到胡勝龍這樣叫,葉楓很無語,此楓非彼瘋,也不知道胡勝龍怎麽會給葉楓起個這樣的稱呼。不過聽胡勝龍說起越過北麵的高山,豈不是到了加拿大的育空,當然現在的育空還是屬於加拿大西北地區,並沒有分出來。
劉楚雄聽了苦笑道:“胡子,這朱諾從開始發現金礦到現在都有十五年了,此後先後趕到阿拉斯加淘金的人也有不少,可是除了這朱諾,你又聽到什麽地方找到大金礦了。我們一跑,萬一沒找到金礦,莫不是又要學老六一般自己跑回這裏來領死。”
張大山接口道:“怕什麽,聽說北麵雖然人煙稀少,但可是有不少熊、鹿,霍老六一個人不行,我們這麽多人,總能逮著一些野味吧,這樣少說也能挺個一、二年吧。”
葉文德沉默半晌,還是搖了搖頭:“兩個問題:就算吃能解決,可是穿呢,住呢,要知道現在是8月,這還是在南邊,到了北邊我們拿什麽禦寒。再說阿拉斯加到底有多大,加上正北邊加國西北地區的領土,我相信不比整個大清的東北小多少,到底哪裏才有金礦呢,我們沒有工具,錢財,沒有糧食,靠吃野味,又能支持多久。
劉楚雄也點了點頭:“大哥說的就是這個理,另外大家都知道在這裏,我們唐人是沒有一點地位的,可說是任人欺侮,就算我們找到了金礦,能否保住還是個問題啊。”
胡勝龍一聽又來氣了:“我說雄倌,好歹大家都是從牛莊的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怎麽現在怕這怕那的,與其坐在這裏等死,還不如博一回,隻要找到金礦,憑我們幾個的身手,還怕了人家來搶怎的。”
岑義聽了胡勝龍的鼓動,有點動心了,不過想了想,有點遲疑的道:“胡哥,可是大哥剛才說過了,這北邊這麽大,到底哪裏才能找到金礦,我們連探礦的工具都沒有,總不可能一寸寸的把地翻過來吧。若是跟著別人走,估計人家看到我們唐人,就得趕人了。”
胡勝龍聽了也是沒轍,嘴巴張了半晌,終究沒有做聲,大家都沒有經驗,又沒有大量錢糧支持,除非知道地點,直奔目標,否則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動手。
不過胡勝龍沒說話,卻有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接口說道:“往北邊走,跟著大河走,就能找到金礦。”
聽到這個聲音,大家一齊往門口看去,卻不是葉楓是誰。這時向鈴和張小竹兩人正坐在帳蓬門口,看到葉楓掀門起進來,向鈴連忙上前摟住葉楓,心疼的說道:“小楓,你怎麽起來了,大人說話,你不懂,別亂插嘴,你病剛好,可別又凍壞了,走吧,媽媽帶你睡覺去。”
坐在向鈴身邊的張小竹也趕緊起身拿了一件棉衣蹲下來把小小的葉楓裹住,笑嘻嘻的道:“喲,小楓,你知道什麽是金礦,北邊是什麽地你知道嗎,你怎麽知道哪裏有金礦。”
張小竹雖然比向鈴小了12歲,可好歹是剛結了婚的大姑娘了,比葉楓現在也不過大了6歲而已,兩團肉抵在葉楓背上,葉楓心中連叫罪過。俺雖然快三十了還是單身,可終歸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連忙自己抓住棉衣,從兩個女人的包夾中脫出身來,嘴裏說道:“我就是知道。翻過高山不就是到了加國嗎。”
大家一聽,十二歲的小孩知道加國也不希奇,呆在這裏好歹也應該聽說過美國的加國毗鄰,不過知道去加國要翻越高山,往那個方向走,倒讓人有點驚奇,登時來了興趣,胡勝龍平日最喜歡逗葉楓的,笑道:“不錯啊,小瘋子,連加國都知道,那你給叔叔說說,你怎麽知道北邊有大河,還能找到金礦呢。”
這時葉楓卻搖了搖頭道:“我原本不知道,隻是剛剛做夢夢到北邊過去老遠有一條好大的河,河裏都是泛著金光的。”
其實葉楓在隔壁聽到胡勝龍和父親葉文德提起越過北麵的高山,突然想起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時出現了一波阿拉斯加淘金潮,隻是葉楓開始隻想起阿拉斯加,沒往加拿大這方麵去想的,雖然朱諾最先發現大金礦,但實際上阿拉斯加淘金潮的真正興起,卻不在阿拉斯加境內,而是起源於北麵加拿大境內育空河沿岸道森市的育空淘金潮,隻是除了道森,在加拿大西部的其他地方沒有什麽大的發現,所以育空淘金潮被此後的阿拉斯加淘金潮取代,後世幹脆就將其統稱為阿拉斯加淘金潮了。可惜葉楓也隻是近十年來在地圖印刷廠工作,偶爾能夠看到一些介紹,具體在道森哪個地方發現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隻要知道道森,範圍可就縮小太多了,而且砂金是在河裏,隻要到了道森,相信總能發現的。
葉楓隻有十二歲,雖然平日跟著葉文德、向鈴也學過一些字,但這些東西可沒人都過他,再說不可能表現的比葉文德等人還了解阿拉斯加和道森吧,真要全說實話,怕是真會被看成瘋子妖童了。所以葉楓進來的時候就想到了托夢的辦法,畢竟這個時候的中國人還是相當迷信這些神神鬼鬼、先人托夢的事情。
“泛著金光。”劉楚雄滿臉不信的神色,接著轉頭看向葉文德道:“大哥,莫不是小楓的病還沒好全。”也難怪了,要是整條河都泛金光,早就被人發現了。不過葉楓是托夢,又不好講的太具體,隻有弄得神奇一點才好。讓大家沿著河找下去,總不會錯了。
葉文德也疑惑的把葉楓抱到自己身邊,一邊摸了摸葉楓的額頭,一邊問道:“小楓,不要亂說話,做夢的事怎能做數。”
葉楓有點氣餒了,把葉文德的手扒開了,氣鼓鼓的道:“我沒有亂說,我真的夢到了,翻過北麵的高山雪嶺,就有一條大河,沿著河走了好遠好遠,就看到了那條金河。”
這一次葉楓說的更詳細些了,劉楚雄都有點驚疑不定了,也難怪,平日挖礦時,也聽人說過,翻過高山有一條大河,叫育空河,不過葉楓從沒去過礦上,都是跟在向鈴和張小竹身邊的,怎麽會知道這麽清楚,要說是做夢夢到的,好歹還能說得過去。葉楓雖然小,可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孩,做過的夢能夠記得清楚很正常。
胡勝龍聽了卻是一陣激動,欣喜的湊到葉楓跟前,用滿臉胡須的下巴在葉楓臉上紮了一下,大笑道:“小瘋子硬是要得,做夢都能夢到金礦,要是真的,胡子叔叔算你一份。”
葉楓閃沒閃得開,小臉紮得一陣生疼,不滿的嘟嚷道:“紮死人了,當然是真的,我還夢到沒多久就有好多人來到那條河上,到處都是淘金船。”看到葉文德等人還是有點半信半疑的,葉楓隻好再加一把火了,雖然不記得道森附近的金礦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但淘金潮的暴發好像也就是這一兩年了,這種事情總是手快有手慢無的,去晚了,可就後悔莫及了。
淘金船,連淘金船都夢到了,越說越像,葉文德真有點信了,不過心裏有點納悶這孩子怎麽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這是自己的孩子嗎?隻怕很多這個年紀的小孩東南西北都不一定分得清吧,難不成發一次高燒還能把腦子燒聰明些。不過自家兒子,當然是越聰明越好了,葉文德心裏現在可是頗有點欣慰和自豪的感覺。
葉文德看了看一旁躍躍欲試的胡勝龍和張大山、岑義,然後看著劉楚雄。這些人裏麵隻有劉楚雄最是沉穩,葉文德自是要重視他的意見。
劉楚雄摸著下巴沉思半晌,又看了看葉楓,才向葉文德點了點頭說道:“也罷,反正這礦上不好呆,我們便博這一回吧。是生是死,聽天由命。興許還真是你們老葉家的祖宗看現在日子過得苦,托這孩子指點一條明路呢。”
葉文德見劉楚雄點了頭,陡的伸手輕拍一下桌子,道:“既然都沒意見,那就幹了。不過北邊苦寒,而且要不了兩三個月,就要到冬季了,我們總要多做些準備。”葉文德雖然謹慎,但終歸是軍人出身,一旦做出決定,卻是雷厲風行:“雄倌,你帶著小義,這兩天摸一下護礦隊的崗哨情況,我和胡子、山子負責搞點工具、物資。”因為阿拉斯加環境惡劣,保羅也不怕工人逃跑,所以崗哨並不怎麽嚴,主要就是防備有人帶東西出去。不過他對自己的安全特別注意,每日裏身邊都跟著十幾個荷槍實彈的保鏢。當然,保羅是不會睡在礦區的,他在朱諾鎮有一座莊園。
整個礦上負責崗哨的護礦隊統共也不過十來人,讓劉楚雄摸崗哨情況,是因為要弄一些工具和物資出去,說不定還要弄點金子,說到底大家還是沒錢,光是衣物、糧食就得花不少錢,能從保羅這裏弄點免費工具是最好的了。如果不是這樣,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注意崗哨了,光是幾個人,直接跟保羅說不幹了走人就是。
看到劉楚雄準備說話,知道他想跟自己換一下,因為弄工具和物資非得進倉庫裏去才行,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發現。不過葉文德擺了擺手沒有同意,然後跟向鈴和張小竹道:“倉庫裏多半隻能弄些好點的工具,物資卻是不太好拿,否則跑不遠的。小鈴和小竹這兩天到集市上去買點東西,特別是禦寒的衣物,要多備一些,大夥明兒把錢都給你們倆,買好了別帶回來,到外邊找個地藏起來吧,出去了我們再取。”向鈴和張小竹因為是女人,沒力氣下礦,平日都是自己接了工人的衣服或是給人做飯掙點工錢的,掙的錢比葉文德他少,時間上卻自由許多。
葉文德安排完畢,看到大家都點頭表示明白,便說道:“那好,明天開始大家分頭準備,正好三天後就要結一次工錢了,我們結了工錢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