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逃離海洋館（一七八）
【五十年後，盛夏。】
大西洋與太平洋交界處一座麵積隻有五百平米的小島，克斯島上，一座形狀宛若鯨尾的別墅屹立海島中央。
清晨的微光從落地玻璃中灑進來，照亮還沉浸在濃濃睡意的房間，徐徐冷氣從空調出風口中吹出，在炙熱的天氣下，房間內難得清涼。
“嗷嗚！”
一隻毛色罕見，在陽光照射下，身上七色金星閃耀的虎崽扒著玻璃窗想要進來。
還在夢鄉的江馳被何滄環抱在胸前，躺在**，原本蓋在兩人身上的薄毯已經垂落在地，隻有半個角搭在江馳身上。
“嗷嗚！”
就在陽台上的大貓失望的停止扒門時，江馳突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細密的汗珠掛在額頭，他抹了一把，將汗擦幹。
手上突然空了，何滄的手還往前伸了伸，莫道人後才停下，迷迷糊糊，眼睛都沒睜開，聲音微啞，嘟囔一句：“怎麽了？”
江馳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用力擠了下眼睛，幾滴淚沾在睫毛上。
他拍拍何滄的手，沒在躺下，一臉憂慮地說：“我最近經常做同樣的夢。”
何滄睜開一隻眼，摟著他肩膀把人重新攬回懷中：“嗯？”
再也沒有困意的江馳又坐起來，拉著何滄的手臂把人叫醒：“我夢到，禮彭斯半島的永久使用權是歸我們所有，而我的那部分記憶被篡改了。”
何滄閉著眼睛靜坐幾秒種後終於肯睜開眼睛：“你說什麽？”
江馳又重複了一遍：“而且在夢裏，地契就在我們第一棟房子的地下倉庫中。”
“第一棟房子，”何滄重複，幾秒種後總算清醒不少，“第一棟房子不是早推倒重建了嗎？少說有百年光景了。”
江馳點頭：“是啊，但不是那個，還要更早。”
他頓了頓，穿鞋下地把門口的虎崽放進來，給它添上水喂好食，拍拍它的頭道：“吃吧。”
隨後又重新坐回床沿，一條腿盤著搭在邊上：“原本我以為是個夢，但最近半個月，我幾乎每天都會夢到。”
何滄：“還有什麽？”
江馳：“我們是買方，永久地契上簽著我們的名字，賣方……”
他遲疑幾秒，撓撓頭：“記不清了，夢裏也沒體現。”
何滄坐直，手搭在他腰上：“那你想去看看？”
江馳點頭：“對。”
“而且最近我總覺著，有一部分明明可以想起的記憶，卻怎麽都記不得，我懷疑……”
何滄打斷他的話，從**下來：“那還等什麽，走吧，去看看。”
·
兩人安頓好虎崽，從海島出發，去往位於數百公裏外的，他們的第一個住處，也是距離利彭斯半島最近的富饒小鎮上。
當時之所以把這裏選做他們的第一個家，因為這裏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周圍海產豐富，氣候宜人。
隻不過後來……
在海中疾行的江馳問何滄：“你還記得當時為什麽離開那嗎？”
他記憶力很好的，而且這麽重要的事情不應該遺忘。
何滄一個急刹，停在海裏，剛好把魚群衝散：“我記得……我都不記得你說的那個小鎮，我隻記得第一個家是帶院子的平房，當時覺得真不錯，現在回想起來，真夠破的。”
江馳吸進肚子幾條小魚：“我也是這樣記得的。”
他又問：“你覺得夢境真實的可能性有多大？”
何滄：“不大，很小。”
江馳：“那你為什麽還跟我來。”
何滄：“反正沒事做，在家待著幹嘛，而且萬一是真的……”
兩人繼續朝著目標小鎮遊進，江馳接過他的話：“那我們的記憶就真的是被篡改或者刪掉了。”
雖然這隻是懷疑，僅憑一個夢根本不足以當做證據，可足以說明，在江馳心底，藏著那個真相。
等兩人到了那座小鎮，翻天覆地的變化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
從前破舊的老街早就變成了高樓林立的誠實，馬路上疾行的車輛和匆匆的行人無不在告知二人，這裏不再是從前的小鎮了。
而夢中的那個地方，現在是座公園。
“江馳，你確定，我們沒來錯地方？”何滄拉著他的手，站在他夢中藏著地契的位置，是一個形狀不規則，長滿荷花的池塘，底下多少蓮藕就不說了，光是淤泥就足以讓兩人陷進去出不來。
江馳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早知道在出門前先查一下了，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想。
開始時，那個夢並不清晰，但是慢慢的，一點點在眼前聚攏，他睜開眼睛，很肯定的點頭：“就是這。”
何滄環顧四周，許是上班日，除了偶有幾個老者從園中經過外，隻剩樹下惱人的蟬鳴：“你確定！？”
江馳跟他對視：“我確定。”
“行。”何滄露胳膊挽袖子就要跳，被江馳一把抓住。
他回頭：“拉我幹什麽？不是下去找嗎？”
江馳四下張望：“現在不行，目標太大，等晚上的。”
何滄望著在炙熱陽光下泛著金光的池麵：“有道理，那我們四處逛逛。”
·
公園很大，裏麵還有幾處存放著曾經此地的曆史遺跡展館。
走進展館，一股濃濃的涼意襲來，江馳哆嗦一下，往身邊人懷中靠了靠：“溫度開得太低了吧。”
何滄低頭，滿眼寵溺地看著他：“誰家夏天空調會開到三十度的。”
“也對。”江馳又往他懷裏靠了靠，視線落在展廳內的一個玻璃展台上。
他定了定神，甩開何滄朝那邊走。
“你來。”江馳站定在展台跟前，把人叫到身邊，手指著掛在牆上，被玻璃保護的幾張老舊到快要碎裂、發黃的紙張，“我們不用去水裏找了。”
那張滿是曆史、飽經滄桑的紙張，就是江馳夢裏的那張地契。
何滄：“就是這張？”
江馳點頭，趴在展台上，想要仔細甄別。
“咣！”
還不等江馳反應過來，何滄就一拳砸在玻璃上，他吃驚地瞪著眼睛，謹慎環顧四周，在天花板的角落看到一個監控：“你瘋了！”
幸虧玻璃防爆，隻是這樣一拳並沒有把玻璃怎樣。
何滄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我們的東西，當然要拿回來。”
江馳趕緊拉住他的手離開這裏，從旁門離開：“那也不能用這種方式，我們可以談啊。”
“談什麽，你怎麽證明這個就是你的。”何滄問。
江馳愣住，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回到原位，看何滄又跟來，道：“你不能再這麽魯莽了！”
何滄很敷衍的“啊”了一聲，並沒當回事。
為了防止何滄再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惹來麻煩，江馳站到他前麵，把他的手抓住放在身前，仔細盯著那張落款是兩人簽名的地契。
半晌，江馳回頭問：“你有印象嗎？”
何滄順勢在他唇上淺啄一口：“沒有。”
江馳掏出手機把地契拍下來，轉身拉著何滄往外走。
“我們不去把他弄下來嗎？”何滄被拽出去後問。
江馳眼看迎麵走來一個工作人員，拉著他掉頭就走：“你還真想被當成偷盜被抓嗎？”
何滄：“可那就是我們的啊。”
江馳：“憑什麽？怎麽證明？”
何滄：“名字在啊。”
江馳停下，確認工作人員模樣的人隻是路過，小聲說：“名字？那你怎麽解釋活了幾百年？”
何滄一雙深藍色的眸子眨了眨，在反射的陽光下閃著光：“確實。”
他回頭瞧了眼展館：“所以我們半夜悄悄潛入……”
江馳翻了下白眼，抬手照著他腦袋敲了下：“你以後少看點那種片子，都是做給你看的，而且那張地契對於現在的人來講，就是曆史，你懂得曆史的重要性嗎？”
他揮揮手：“算了，你不懂。”
他盯著手機清楚拍下來的地契，放大去看，上麵一字一句都認得，可合起來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兩人走過路邊的小亭子，停下來坐下。
伴隨著悠悠蟬鳴，兩人把照片反複看了好多遍。
都快背下來了，依然沒能在記憶中搜尋到任何跟這相關的事情。
根據地契上模糊的時間顯示，他們是在九百多年前買下的這座小島。
雖說這九百多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但江馳記得每次搬家，唯獨這次。
他眉頭緊鎖，恨不得把腦袋挖出來在裏麵翻找記憶，可對此仍然沒有一丁點印象。
他就隻能記得第一次在陸地安家，是另外一座城市。
何滄伸手將他眉心皺紋用力撫平，把人拉起來：“好了，我們去一下城市規劃曆史展館，或者博物館，說不定會找到答案。”
“可就算我們找到了答案，又能怎樣？”江馳跟著站起來，習慣性撣撣褲子上的灰，“近千年了，所有知道這件事，或者說是操控我們記憶的人，早就死了，要麽是一具具白骨，要麽化成灰，找到了又能怎樣？”
何滄：“能怎樣？難道你不想知道那部分記憶到底是怎麽丟的嗎？”
江馳：“我想，就能找到，就能記起嗎？”
他第一次感覺特別的無力。
何滄勾住他的脖子，跟他貼臉：“你相信我嗎？”
江馳：“當然。”
何滄：“那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