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富豪領養的插曲過後,上茱福利院孩子們的生活恢複了日常平靜。

今年來領養的領養人似乎格外多些,時隔幾個月後,終於有一對夫妻帶走了小裴。

他們是剛夠符合領養條件的普通家庭,人很不錯,丈夫也姓裴,妻子叫梅冰馨,夫妻倆結婚多年一直未有孩子,兩人在縣城開了一家店麵維持生計,都沒什麽文化,攢了很多年錢才夠到領養門檻,老裴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有錢點,一家子生活更寬裕。

於是從此以後,小裴就開始了他長達二十三年的倒黴名字:裴錢。

裴錢不僅名字倒黴,從小到大都挺倒黴,什麽洗個手水龍頭掉了被滋一身,什麽走著走著腳卡溝裏了,什麽被大鵝叨小唧唧了,什麽被跳樓的哈士奇砸身上了都是家常便飯。

唯一沒脫軌的事情就是他讀書用功,綽綽有餘的上了個一本大學,當天晚上老裴高興地請了一桌好酒好菜,結果正要開飯,天花板的膩子掉下來,完美避開周圍眾人,好死不死隻砸在裴錢碗裏。

是以當裴錢簽下手裏這份藝人合同的時候,他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踏入八竿子打不著的娛樂圈。

因為他從未疏於學業,在學校裏念大學的時候,想的是留校任教或者考研任教。

但,倒黴隻會遲到,但從不缺席——

“裴錢,很遺憾的通知你,你落選了。”

“雖然你這次落選了,但也是因為今年的名額隻有一個,你好好努力明年再試試,或者考個研,讀完以後就算不能留校任教,也可以到其他二本三本應聘講師的呀!”

“······嗯,我明白,謝謝老師。”

老裴可沒有錢供他讀研究生。

走出輔導員室,裴錢麵向太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真是······有夠倒黴的,一樣的筆試成績,不相上下的麵試成績,沒有任何問題的政審,最後他居然輸在自己不是黨員上。

黨員優先。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

每個月都按時交入黨思想匯報,轉正大會都參加完了,隻差審材料敲個章所以從未去翻閱自己的檔案是否落實了黨員兩個字,誰知道特麽最後居然不是?

陰溝裏翻船也不是這樣翻的好麽!!!

失去了留校任教的機會,裴錢沒有辦法腆著臉去念研究生,他被領養的時候已經記事了,養父養母的家庭條件他是知道的,這麽多年總算待他不薄,他根本做不到在父母供他大學畢業以後繼續不事生產報考研究生。

所以隻有踏入社會一條路。

社畜和鐵飯碗有時候隻有一線之隔。

誰知禍不單行,裴錢入職沒幾個月,剛過了試用期就接到了老裴的電話——養母梅冰馨生病了。

腎病,如果不好好醫治,要不了多久就有可能發展成尿毒症。

尿毒症有多燒錢是個人都知道,以裴錢那六千的應屆大學生工資,交完房租後剩下的壓根就是毛毛雨。

最後在裴錢愁得頭都要禿了的時候,一個電線杆上的小廣告吸引了他的眼球——

大型古裝仙俠劇劇組招群演,日薪500,地點:千西影視城。有意者聯係樓小姐,電話156xxxxxxxx。

日薪······五百?

裴錢盯著小廣告嘶了一聲,心裏飛快地盤算起來,按照每個月工作時間二十一天來算的話,日薪五百就是一個月可以拿一萬零五百塊!!!

是他現在工資的差不多兩倍了!

可以有啊可以有!

裴錢對著電線杆握緊雙拳目光堅定:“媽!這病有救了!”

路過的女子立刻把自己的孩子往邊上拉了拉:“有毛病,寶寶離他遠點。”

裴錢:“······?”

裴錢為一萬塊折腰,第二天就義無反顧地踏入了隔壁影視城,幹起了白天當社畜晚上周末做群演的生計。

事情很快在當月就發生了轉機,裴錢參演的這個大型仙俠劇劇組有一個出場兩集就死的十八線男配的演員生病了,而隻等著演完這場就要殺青的男主急著走時尚周紅毯,根本不願意等一個十八線三天時間。

“亮哥別急,您看這樣行不行,我讓演員立刻馬上去醫院打退燒針,一退燒就來演,就一天,一天行不行?”

這話顯然沒讓對方高興,一群助理圍著男一號扇扇子遞茶,忙得不亦樂乎,生怕祖宗更加不滿。

“關導,我的時間很寶貴,你說讓他一退燒就來演,你自己也知道一天根本好不了,還讓我跟他演對手戲,這不是想害我感冒故意跟我過不去?”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這不是沒辦法嘛,要不······”

男人打斷他:“我後天走紅毯,就今明兩天,不要生病的,你自己想辦法吧,做不到我就一個人演,你自己慢慢摳圖合成吧。”

導演歎了口氣,朝工作人員招招手,很快一個副導演模樣的人就跑了過來。

“小榮,你去隔壁劇組刷個臉借借人看,有沒有和那角色身高形象差不多的男演員,有的話借兩天過來,片酬從優。”

被叫做小榮的副導演便哧吭哧吭跑去了隔壁組,半個小時後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然而,他回來之前順便去了個洗手間,就在洗手間裏遇到了正好也上完廁所在洗手的裴錢,便被鏡子裏的容顏吸引得慢慢停住了腳步。

“小夥子,你這身衣服,是哪個劇組的?”

裴錢聞言茫然地抬起頭指指自己:“我?”

“對,你這衣服,是不是滄海雲瀾劇組的仙家弟子?”

“哦哦對啊對啊!”裴錢點點頭:“您不是副導嗎?怎麽了?”

榮副導再次上上下下打量裴錢一陣,滿意地點點頭:“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裴錢:“??????”

於是一臉懵逼的裴錢就被拖去演了個十八線男配,並待遇從優,獲得了兩萬片酬。

群演的片酬都是日結,裴錢殺青的當天晚上就拿到了錢,趕緊往家裏匯了一大半,總算解決了他媽這個月的醫藥費。

但腎病,要用錢的日子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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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裴錢還是過著一下班就往影視城跑的日子,他的十八線救了導演的燃眉之急,便被導演順手推薦了幾個劇組,然而就在裴錢認認真真試戲的時候,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盯上了他。

今天裴錢試的是另一個十八線,他萬萬沒想到這一行原來連十八線都有人搶著上,一個角色三個競爭者,可見兩萬塊的**力非比尋常,逼得他不得不練習了大半夜的表情和台詞,這才在麵試的時候還算順利。

“嗨,小帥哥。”

一個陌生的男聲從身後響起,裴錢回頭一看,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長相,對方就遞過來一張名片:“我叫春哥,職業是經紀人。”

裴錢立刻肅然起敬:“春哥晚上好。”

春哥笑眯眯地把名片塞到他兜裏,說道:“我看你今天麵試的時候,戲演得不錯,想做演員?”

裴錢自打踏入社會,還沒怎麽見識過人間險惡,毫無戒備之心:“不是啦,我比較缺錢,現在做群演賺零花錢,後來發現演十八線賺的錢翻好幾倍,所以盡量試著演十八線。”

春哥的笑意更深了:“那你是不知道,七八線的糊咖一部戲就幾十萬,三五線的能上百萬,如果混到一二線······拍兩個月就入賬幾千萬。”

裴錢的眼裏閃起羨慕的眼神:“真好啊,幾千萬的話,直接換個腎都夠了吧。”

春哥:“······啥腎?”

“不不不,我是說我特別羨慕的意思。”裴錢誠懇道:“其實我每個月能麵上一個十八線錢也就夠用了。”

隻求每個月演一次十八線,誰信你?春哥見狀切入了正題,說道:“像你這樣的,每個月演一次十八線也得靠運氣,這麽多影視公司傳媒學院,沒有二三線演有個十八線也不會放過,怎麽能輪到你這種群眾演員?”

裴錢一聽果然急了,急切道:“那怎麽辦?”

“簽個影視公司呀。”春哥循循誘導,一邊比劃著告訴他:“有了經紀人,有了影視公司,至少十八線資源是絕不用愁的,你看隔壁那個民國諜戰戲的劇組,男三也就是個應屆畢業生,片酬多少知道嗎?”

“多少?”裴錢豎起耳朵。

春哥隨手比了個六:“六十萬,怎麽樣,如果他沒有經紀人介紹資源,現在也還跟你一樣在跑龍套謀出路。”

在六十萬的**下,裴錢終於上當了,他真心實意道:“那怎麽樣可以簽個經紀人啊?我是兼職跑龍套的,簽經紀人能兼職嗎?”

春哥用和善的笑容化解他的疑惑:“簽了公司呢當然要全職了,可是每個月至少十幾萬的收入,還抵不過有公司給你交五險一金?何況這一行是增值的,越混得臉熟,就越有機會賺大錢呀,要那一個月九九六的幾千塊幹什麽吃?怎麽樣,你要不要跟我簽一個?”

回憶至此,還沒被社會毒打過的憨批裴錢同學,在一張違約金高達五百萬的霸王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倒黴名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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