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終別離
風草睜開眼的時候，周圍寂靜的連風聲都沒有，瑩瑩微光。
她恍惚以為自己來到了地府。
姐姐告訴她，地府勾魂的使者青麵獠牙十分可怕。想到這裏她猛然清醒了過來，四處尋找那可怖的身影。
周圍和她想象的地府完全不一樣，更像是一處山洞，自己正躺在一處平整的石頭上，身上還蓋著一片巨大的樹葉，旁邊的地下湖水靜謐無波，有微弱的光芒從湖岸邊的拐角處透了過來，明滅起伏就像人的呼吸。
風草仔細觀察了一番，才確認自己真的沒有死，那光芒之處可能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這麽想著便輕手輕腳的往那處走去。
繞過那凸出來的山壁，眼前的景象幾乎震撼到了這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小姑娘。
湖岸邊的石壁上長著一朵巨大無比的石花，石花的根部盤根錯節且巨大無比，供養的花骨朵的更是占滿了半個山壁，而那花朵上立著一隻和石花差不多大小的蝴蝶。
正是之前在戰場上救了風草的靈脈蝶。
靈脈蝶似乎睡著了，整個山洞中明滅的光芒隨著她蝶翼的微動而起伏，流轉傾灑的星屑碰到湖麵泛起了輕微的漣漪。
風草被這一幕震驚到連呼吸的屏住了，但還是驚擾到了靈脈蝶。
它煽動著巨大的蝶翼到了風草麵前，那幽深如同寶石的雙眼盯著風草，卻並沒有惡意，反而有種關切的意思。
風草仰著頭，眼睛睜的圓圓的：“是你救了我麽？”
明明對方連話都沒有說，但是風草就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說這裏不適合人類，要送她回地麵上麽？
此刻風草驟然想起來自己落水前的畫麵：晚嬈、暗號、魔尊……，自己得去告訴師尊她姐姐的消息！
風草立刻急了：“你能帶我去找我師尊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那靈脈蝶的觸角微動，將風草接到了自己背上，碩大的蝶翼載著人族的小女孩穿過空靈的地下世界，最後穿過一處地下瀑布，飛向遙遠的戰場。
彼時人魔兩界的交戰帶徹底被摧毀，風遙用僅存的沒被緞無舟汙染過的星隕炸毀了整個仙門駐紮的營地，冰河水洶湧倒灌，仙門嚴防死守，數位仙首齊上也沒能奈何這位困獸的魔尊，那一杆□□連下仙門數位仙首，突破包圍直追緞無舟而去。
絕境之下，風遙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戰友、下屬、侍衛為了護她而死。最後保守的人族血脈被魔氣完全侵蝕，殺的魔性肆虐，幾乎成了完全的魔物，所剩不多的理智都在叫囂著殺了緞無舟。
緞無舟率先趕到，替雲落雪擋住了絳骨驚天動地的必殺重劍。
“他幹的？”
緞無舟持劍站都到雲落雪麵前，看著那一身被血染紅的衣衫，整個人比劍意還要冷上幾分，雙眸甚至帶上了邪氣。
他認定的人，怎敢有人傷她至此。他心底甚至湧上來了一股莫名的殺意，隻想把眼前的絳骨碎屍萬段。
雲落雪沒應他，若不是晚嬈動手腳在先，單是一個絳骨怎麽將師兄妹兩人逼到這般境地，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當下對付絳骨才是最重要的。
她和緞無舟並肩而立，“我時間有限，速戰速決。”
這個時間有限讓緞無舟非常不滿，他想把雲落雪送到了身後：“你已經重傷他，好生休養，不要說那些喪氣話，剩下的我足夠應付。”
雲落雪沒聽他的，先一步發起了攻勢。
庭落弦的仇自然是由她來報，絕不會假他人之手。
魔界壽數最長的魔尊和仙門頂尖的後起之秀，這場戰鬥將決定未來數百年人魔兩族的尊卑地位。
而唯一的變數也已經抵達了戰場。
風遙一身紅衣，如同一顆赤色的流星砸向三人交戰之處，直衝緞無舟空門而去，絳骨隨機施壓讓其無法應對風遙，雲落雪隻得替他擋下那一劍與風遙纏鬥在了一起。
劍槍相擊的瞬間雲落雪就發現了風遙的不對勁。
之前的風遙比起魔物，更像一個人。無論何處都隱約透露出屬於人性的一麵，但是眼前的風遙雙眸透著妖異的紅光，原本墨色的長發隱隱透著紅光，整個人散發著無盡的殺意，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人形的魔物。
聯想到剛才巨大的爆炸聲，雲落雪大致猜到了緞無舟做了什麽，那她就更不可能放風遙過去了，而且她有事想問風遙。
雲落雪想要製住對方的動作，但是風遙現在正由最本能的魔性掌控，招招致命根本不給雲落雪反應的機會。
“等等！我有話問你！”雲落雪長劍壓住風遙的□□卻又被巧勁反壓了回來，槍尖直衝要害而來。
“風遙！”雲落雪的涅槃之力已經開始衰退，此刻她也不好再拖下去，鳳來琴應召而出，琴音合著劍氣幾乎迸發出了燃燒靈魂的力量。
風遙再難抵擋，被一掌轟到了地麵，砸出了一個巨坑。
雲落雪緊隨其後落在了旁邊，急迫的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妹妹！你還記得的你妹妹是誰麽？”
風遙在聽到妹妹兩字的時候似乎又片刻的清醒，隨即又陷入了魔氣四溢的狀態，一槍挑飛了旁邊的雲落雪。
那一槍正好刺在雲落雪被晚繞刺傷的位置，新傷疊舊傷，連帶著雲落雪身上的涅槃之火都稍微淡了下去。
這樣不行。雲落雪暗暗皺眉，必須先把人打醒了。
仙門眾人趕到之時，看到的便是當世四大頂尖的人魔之戰，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人族營地的緩衝帶又打回了冰河河岸，沿途摧山填海，原本就慘不忍睹的人族營地幾乎完全辨認不出模樣了。
想要靠近的修士沒幾步就被掀了出來，這樣人物的拚死之戰已經不是他們能參與的了。
絳骨且戰且退本是想將戰場引之冰河彼岸，好帶風遙回到魔界，不想緞無舟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圖，幾番交戰下來都沒能成功，此時雲落雪已經成功找到機會，抓住了風遙的空門，鳳來琴弦幾經變換，最終在風遙身後變成了一張巨網，捆縛住她的雙手。
雲落雪一劍挑開了風遙的□□，長相思劍尖帶著令人醒神的靈力對準了風遙的魔元，想慢慢喚醒風遙的神誌，但是風遙掙紮的十分劇烈，鳳來琴隻能勉強控製住她，雲落雪稍微鬆懈就會被她逃脫。
如果姐姐真的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那變成這個身份的姐姐也有極大可能。如果晚嬈所呈現的那段記憶為真，即使不是風遙，那姐姐應該也在魔界。
緞無舟在交戰之際看到這邊雲落雪試圖喚醒風遙，隻覺不好便引著絳骨落在了雲落雪附近，“落雪！你在做什麽？！”
雲落雪沒理她，眼看風遙有清醒的跡象了，正要開口去問，絳骨卻驟然舍棄了緞無舟直衝雲落雪而來！
“落雪！殺了她！”緞無舟追著絳骨衝了過來，衝雲落雪高聲喊到。
絳骨的重劍近在咫尺，若是自己此刻殺了風遙與緞無舟夾擊絳骨，魔界兩尊勢必都會隕落於此，人間至少百年不會再遭受魔族侵擾之苦，自己也可以永遠擺脫緞無舟……
但是姐姐……
“活捉絳骨！我幫你找那個人！落雪！聽話！”緞無舟再一次攔住絳骨，但是絳骨幾乎是拚著玉石俱焚的心態，緞無舟幾次也沒能防住。
雲落雪握劍的手，緊了又鬆，長相思在喚人神誌的清心訣和殺意之間來回流轉。
就在雲落雪最終決定之時，長相思劍上殺意淩冽，那劍卻怎麽也下不去。
那種無由來的猶豫讓她根本無法下手。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風卷過戰場，帶著幾不可聞的彼岸花香
那花香中蘊含著一股純粹且強大的力量。
三人神色一肅，難不成此處還有其他高人？！
就在雙方猜測來人是誰之時，卻聽到了一個聲嘶力竭的呼喊順著那陣風聲飄了過來。
“師傅！不能殺她！她是你姐姐！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是風草。
雲落雪已經抵在風遙胸口的長相思陡然一頓，風遙聽到那句暗號掙紮也緩了下來，似乎有清醒過來的意思。
緞無舟神色一凜，若是自己這時候動手，會被兩人一起阻攔，隻見手心團起一陣無聲無息的氣勁正準備衝著雲落雪的後背襲去，結果還未出手，不知何處的一道氣勁竟是先他一步打到了雲落雪身上！
那陣氣勁力道並不大，隻足夠雲落雪往前一趔跌。而現在長相思與風遙的距離連打個噴嚏都很危險。
雲落雪對背後的力量毫無防備，長相思帶著足以粉碎魔元的力量瞬間貫穿了風遙。
“不！”雲落雪看著貫穿風遙的長相思，大腦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的尋找那股氣勁的來源，就看到了手握靈力的緞無舟。
那原本迷茫的表情瞬間蒸騰成了恨意。
“緞無舟！！！”
鳳來琴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惶恐，瞬間鬆開了對風遙的鉗製，魔元碎裂的風遙如同斷線的風箏直往下落，雲落雪近乎本能的追趕了下去在人摔在地麵前將人抱在了懷裏。
“不……不是的……對不對？”雲落雪手忙腳亂的看著大口吐著鮮血的風遙，手忙腳亂的想要喂她靈藥。
魔元碎裂的風遙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的清醒了過來，雙眸中的血色也全部褪去。她是被那個來自於異世界的聲音喚醒的。
在清醒的時候幾乎本能的重複了一遍：“符號看象限？”
雲落雪翻著芥子的手陡然僵硬在了那裏，甚至因為靈力沒控製好，所有的丹藥都爆了出來，撒了兩人一身。
風遙看著這熟悉的呆愣模樣，輕聲道：“落雪？”
雲落雪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嗓子像是被毒啞了一般，幾經哽咽，最終喊出了一聲“姐？”
那聲音宛如杜鵑啼血，嘶啞的神魂碎裂。
作者有話說：
嗯……最近更新會稍微有點不穩定，不好意思，我盡量。
這一劍會很快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