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魔尊師兄(七)

宋子逸的視線剛才一直停留在他臉上,現在自然地垂落下來:“多謝。”

秦月川深吸一口氣,想了個刻薄的回法:“保護我還不如先管好你自己,不能修煉的凡夫俗子逞什麽強。等會遇到魔物,我也不會救你。”

他傲嬌地一甩馬尾,揮袖收了鯨飛骨,大步離去。

…………

令人驚訝的是,男主還真不用他救。

他們一路碰到的狼妖幾乎都斬於宋子逸劍下,沒有靈力卻能憑借高超的劍術幾下將魔物斃命,至多讓秦月川幫忙結印困住幾隻。

係統默認這是他給的“種種阻撓”,惡毒值一分一分地加,反倒搞得像他蹭經驗了一樣。

“此等魔物妖力不強,單靠武力即可擊殺。還是我來吧,別髒了師弟的手。”男主這樣說道。

秦月川:“……”

他內心煎熬,麵上還要擺出高人一等的派頭,在旁邊胡言亂語開嘲諷,像個黑粉電競解說。

“這種東西也要我幫忙,師兄你劍術真差勁。”

“血別濺出來!知道我這流雲金雀衣一件千金嗎!”

“師尊要是看到你這幅樣子,怕不是要將你逐出師門。”

“……”

宋子逸充耳不聞,一路橫殺過去,臉頰也沾了血,一雙黑眸雪亮,看起來奇異地帥氣。秦月川覺得自己越講越酸,索性閉了嘴。

他們逐漸走到了山脈盡頭,高聳的兩處石崖尖利嶙峋,中間有一線兩壁夾成的狹長石巷,透著薄暮天光。那黑色岩石古怪而壓抑,還有陰冷之氣,秦月川和宋子逸對視一眼,同時停了腳步。

“恭喜宿主開啟關鍵情節‘魔尊劍塚’,前方高能,請做好準備。”

魔尊劍塚,大能飛升,李沐寒魂寂之地。

秦月川嚴肅起來。根據劇情,這處一線天真正的隱藏空間隻接受魔界血脈傳承者進入,所以幾百年來往玄雒秘境曆練的修仙者,都未看破其奧秘,隻以為是處魔氣聚集的山峽。偶有天資出色者穿石而過,也像鏡中取花,其實隻是草草走過表層空間而已。

而宋子逸一進入,就感應到了魔尊元靈,一番幻境啊武力啊的考驗過後,獲得了元靈認可,最後繼承魔劍,也鬆動了體內禁製,逐漸走向魔界霸主之位。

“啊不對……係統係統,這個設定我根本進不去啊??我又不是魔界血脈,宋子逸進去solo嗎……”

“給個任務提示吧:與有魔界血脈者保持肢體接觸,就可一同被拉入境。”

肢體接觸?額……

他露出了些為難的神色。

宋子逸見身邊的少年這副神態,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少年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突然漲紅了臉,眼角似有羞怯之色,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皺起眉頭,宋子逸靠近了點,又問他一遍。

少年糾結半天,憋著氣,小聲說了一句:“……我……我害怕。”

他又歪頭和自己對視,語氣透出懇求的意味:“你能……你能牽著我進去嗎?”

話音剛落,臉色更紅了,連眼神也飄忽起來。

宋子逸腦子一空。

少年盛氣淩人的樣子他見慣了,從沒想過竟然還有這樣一麵。

他似乎……總是跟表現出來的樣子有所不同。做了很多惡毒的舉動,又在事後百般補救;就像是一條咬牙切齒的小金龍,時不時噴噴火嚇嚇人,炫耀炫耀自己的寶藏,卻會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這樣想想,其實他的毒舌更像是一種變相撒嬌。

回過神來,宋子逸竟然發現自己勾起了一邊嘴角。

少年注視著他,沉默片刻,像爆竹一樣吵鬧起來:“你笑什麽笑!”

我我我說出這話已經很丟臉了!不就是為了做個任務嗎!!

秦月川還待發火,一隻微涼的手就碰到了他的掌心,不緊不慢地與他十指交叉,慢慢握緊。那涼意像甘泉湧進他的心裏,讓他的全部感官都滯留在了掌心。

“寧師弟抓緊了。等會碰到什麽也別鬆手。”

是他聽錯了?男主語氣裏有一絲笑意?

不及細想,宋子逸帶他邁入石道,眼前場景瞬間如同投石入湖,漣漪般扭曲起來。

……

兩人一前一後,橫劍在側,警惕著鬼魅異動。

這個山峽可見度極低,山道向下傾斜,逐漸開闊。兩側山壁有大大小小的石窟,黑黝黝的不見底。環境異常安靜,細聽隻有二人的腳步聲。他們已經走了一炷香的時間,視野所見卻越來越暗。

“這處似乎別有洞天,與外麵的氣場不同。”宋子逸放輕聲音,左右打量著地形,又用力握了握寧樂生的手。

身後那人此刻極其乖順,被牽著一路,一句抱怨也無,是不是被這黑暗嚇壞了?

他生出一絲疑慮,回過頭去,餘光先瞥見一角白衣。

循著往上看,宋子逸心中轟然:不知何時,他牽著的人竟然成了顧朔雪!

師尊怎麽會在這?……白衣還染了血?!

如同被電擊般放了手,宋子逸倒吸一口冷氣,卻見劍聖神色悲切,眼神落在前方一處:“是我來遲了。對不起。”

那裏傳來**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

宋子逸隻覺得頭皮發麻,驚覺有人一襲紫衣倒在那地方,雲煙似的輕紗被血浸透,她揚起的手正有血滴順著手腕滑下。

是華淩。

“娘……”

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不是在漆黑的山峽裏嗎?娘怎麽會在這裏……

隻覺恍恍惚惚,宋子逸麵如金紙。他腳步虛浮地跪倒在華淩身邊,握住了那隻手。溫和的女子最後看了他一眼,瞳孔渙散,那血就染到了他的手上,像血色的火焰,帶著灼熱的溫度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而上。

那熱度燙的宋子逸心頭火燒火燎,焦慮和恐懼如同燎原的野草瘋長。忽的耳邊又是一道鞭子破風之響,胸口被抽得皮開肉綻,劇痛讓他摔倒在地。

茫然的雙眼對上了一個眼角有淚痣的金衣少年,他的神情有種放肆的輕佻,勾起的嘴角像一輪彎月,明明在笑,卻用那種看待淤泥與陰溝的眼神看著他。片刻後,他的手高高揚起,又是一鞭子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