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活著”

新來的觀眾在扣問號, 老觀眾卻已經在看熱鬧。

【聽說剛才的牧安隻能抽兩次,這個紙簽好像就是之前的任務獎勵。很想知道,如果早說明白是這樣的獎勵, 鹿棠還會努力嗎?】

【這話說的, 難道你在企鵝遊戲沒做過賭狗嗎?賭狗不賭到最後怎麽知道是一無所有還是應有盡有?!】

【大家覺得鹿棠能抽到什麽好東西?牧安被丟在不知道哪裏的山溪邊,好歹還抽了個實用的魚叉。鹿棠人在大草原,抽魚叉豈不是直接寄?】

在直播間一片議論中,鹿棠把第一張紙簽拿出來,半睜開眼睛悄悄瞄了一眼。

白紙黑字, 赫然寫著“草屋”,邊上還畫了個迷你版本的簡筆畫小房子。

鹿棠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衣食住行, 以住為首……”

第一張紙簽,她自我感覺還不錯,“六六大順”仿佛得到了某種印證, 於是自信滿滿地拿起了第二張。

第二張依舊是小小一張白紙, 攤開向上, 正中畫著一個小小的三角形, 邊上寫著一句神神秘秘的話:“一切的盡頭, 一切的開始”。除此之外, 就是一片空白。

才剛打開兩張紙簽, 內容就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反差, 畫風仿佛不在同一個頻道。鹿棠睜大眼睛, 把紙簽翻轉過來, 看了又看, 試圖找出其他的東西。

然而紙簽背麵幹幹淨淨, 她看了半晌, 也就隻有簡筆畫加這一行字的組合。

有沒有用似乎沒辦法很快判定,鹿棠想了想,把兩張已經看過的紙簽折好放進衣服口袋,決定先看完第三張。

最後一張紙簽被鹿棠攥在手心,再打開時皺巴巴的。攤開之後,一眼看去黑乎乎一片。簡筆畫占據了大半張紙,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畫風。

然而這張紙簽走的既不是草屋的實用風,也不是小三角的極簡風……是根本不該出現在這個頻道的、極其詭異的可愛風。

鹿棠沉默著把第三張紙簽拿起來對著天上的陽光。

——黑色的墨跡、光線所不能透過的地方連在一起,一隻黑白分明、栩栩如生的哈士奇躍然紙上。

仿佛擔心她看不出這隻狗子的品種,製作紙簽的人還刻意在邊上寫上了一排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的小字:“西伯利亞雪橇犬,又稱‘哈士奇’。一隻。數量過少時不建議拉雪橇。”

視線從最後一句話上離開,鹿棠抬起頭,看了眼四周的環境。

陽光、清風、大草原。平坦廣闊,視野良好。到處都顯得很怡人。

……唯一的問題是,完全沒有雪。

三張紙簽,不能說彼此聯係,隻能說毫不相幹。看完紙簽的鹿棠陷入沉思,半晌沒動。

不久,徐成的聲音適時地傳過來,帶著混雜不清的電流聲。

“抽簽結束,鹿棠,請展示紙簽內容。”

直播間等待許久的觀眾頓時來了精神。

【來了來了,要看簽了!按鹿棠的表情參考,起碼第一簽是好的!】

【好像和“住”有關係。隔壁陸公子一共抽了五張簽,有張就是“木頭小屋”。不知道鹿棠會不會也抽到了?】

鹿棠站起身,走到鏡頭旁邊,眼神中透露出三分不解三分茫然和四分的信念倒塌。

她把口袋裏的紙簽摸出來,對著鏡頭打開。

一張、兩張、三張……伴隨紙簽逐漸展露的順序,直播間觀眾的表情逐漸古怪起來。

【……看起來“草屋”應該和“木頭小屋”是一類的,屬於居住方麵的大件,還算不錯。可第二張是個什麽東西?!】

【嗬,還第二張,那還重要嗎?哈士奇到底是怎麽混在紙簽裏的?!】

【淚目了家人們,“數量過少時不建議拉雪橇”,節目組還是這麽熱愛保護動物。可是誰來救救鹿棠?這草原除了草就是草,她這幾天要吃什麽?!】

鹿棠不知道,鹿棠也很想知道。

她站在鏡頭前,一張張把紙簽收好,重新坐回到小板凳上吹風。

看到紙簽內容的徐成暫時閉了下麥,詢問身邊的副導演:“老胡,這丫頭的紙簽是不是你放的?這簽裏怎麽還有條狗?”

副導演:“還不是你這老小子平時不管賬!場地租金就夠貴了,還放進去什麽草屋木屋的,我隻能放點別的進去湊數……這狗是臨時訓練過才放進去的,還真說不準能有多大用。”

說到一半,他也很納悶:“一共八十張紙簽,滿打滿算也就能抽出個二十張,大部分都是工具和信息才對,怎麽這狗就放了一隻還被抽出來了?”

兩個導演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齊齊陷入沉默。

一分鍾後,擴音器才重新響起,徐成清了清嗓子,掩飾住一些微妙的情緒。

“……紙簽抽取結束,可獲取的道具將在一小時內送達。”

“本次挑戰的內容為:尋找‘荒野明珠’。在規定時間內,設法維持生存體能,在各自場地內尋找到‘荒野明珠’,即為挑戰成功。信息紙簽內容為除自身外隨機一人的‘荒野明珠’位置信息,每人有且僅有三次機會進行信息交換,僅獲得信息紙簽者有交換權利。”

“但請注意,最終挑戰成功者仍需按成功順序決定次序,這將影響到可獲得的獎勵。”

話音伴隨電流聲一起落下,鹿棠支著下巴,腦海中隻剩下“獎勵”兩個字。

別的都已經不重要了——試問,都已經是最終挑戰了,獎勵會是什麽?

想起之前被特邀參加的某挑戰節目在挑戰成功後一人一份的定製戒指,鹿棠終於感覺到了寒風中的一絲溫暖。

隻是,等她抬起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這一絲絲的溫暖又變得有些蒼白。

現實已經艱難至此,電量卻還在規律地流逝,從“六六大順”的36%,一閃一閃,已經來到32%。按照剛才擴音設備裏的通知,任務獎勵可能還要一個小時才會到達,到時電量顯然會不太夠用,即便等到也不能做什麽。

反正獎勵會自己送來,思來想去,鹿棠最後選擇躺下睡覺。

她把外套脫掉,平鋪在草地上,枕著外套便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已是傍晚。

天色昏暗下來,夕陽即將落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正湊在鹿棠柔軟的臉頰邊,隻能看到一雙不斷抖動耳朵。

感覺到身邊人的清醒,這個毛茸茸的腦袋頓時抬起來,站直身子,精神地叫了聲:“汪!”

鹿棠揉了揉眼睛,眼下還帶著外套裝飾印出的紅印。

“……汪?”

短暫的思維重連後,她才想起這隻狗的來曆。晚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整個人頓時清醒不少。

鹿棠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子,從地上爬起來,把外套披回到身上裹緊。

從下午一直睡到傍晚,電量重新回到65%,她還算比較精神。隻是肚子有點餓。

草原上沒有夜燈,現在去找食物顯然也並不靠譜,還不如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白天再出去找點吃的,還能保存體力,為找“荒野明珠”作準備。

短暫的思考過後,還是打算先休息的鹿棠想起了自己的草屋。

……等等,對啊,草屋呢?

她睜圓眼睛,忽然意識到本該和這隻哈士奇一起出現在這裏的草屋好像並沒有如期到達。

難道是節目組忘記了?可是這個概率未免也太低。

滿腦袋問號的鹿棠重新綁好睡覺時蹭亂的頭發,借著徹底入夜前的昏暗光線,開始尋找自己的草屋。

地上,哈士奇也睜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狗狗眼,不停地搖擺著尾巴,從草葉上一掃一掃。

【等等,有沒有人覺得,鹿棠睜圓眼睛的時候,神似地上的狗子?就是那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像。】

【如果你是指鹿棠上次把帳篷砸壞的話,那確實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像了。尤其今天這隻二哈還……】

【……停!可以了,到這裏就可以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直播間的畫麵裏,一大一小兩個影子漸漸融於夜色。一個四處摸索,一個在地上文靜地擺尾巴。

鹿棠找了半晌,把方圓百米都探索了一遍,放眼望去卻連草屋的影子都沒看到。

她按照攝像機的位置折回,實在找不到草屋之後,才重新看向剛才一直刻意忽略的一樣東西。

……三米開外,立著一個拱形的光禿禿的木頭架。大概有一米多高,由兩根半圓拱型的木頭杆彼此支撐而成,在傍晚草原的風中搖搖晃晃。

在它身邊,還趴著一隻眼神純澈、尾巴狂搖的二哈。

鹿棠蹲到木架邊,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研究了一番,試圖找出它並不是草屋本屋的證據。然而順著木架的下半截往上看去,她成功地從兩根拱形木頭杆的交界處揪出一根幹巴巴的草葉。

她把草葉一拽出來,地上的狗子便眼睛一亮,一躍而起,直直撲了過來。

鹿棠後退半步,草葉從手中脫手,順著風往木架的方向飄去。

短暫的鼻尖聳動後,眼睛極亮無比的哈士奇跟隨草葉而去,一個猛狗衝擊,腦袋直直撞到木架邊上。

木架晃了晃,勉強靠四條腿的穩固性維持住沒有倒下。

然而幾秒鍾後,哈士奇準確地在地上無數根草葉中叼到了鹿棠拋開的幹草葉,興奮過度,又是一個神狗擺尾,尾巴和壯碩的屁股一起從木架某根倒黴的腿上蹭過,半邊身子撞上去。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鹿棠杏眼溜圓,眼睜睜地看著身邊原本一米多高的木架像小孩子的皮球一樣躺在地上,甚至還因此吸引了原本沉迷幹草葉的二哈的注意力。它很快放棄了嘴裏的草葉,轉而奔向新的玩具,用腦袋和屁股撞著木架的邊緣,推著半圓型的木架在地上滾來滾去。沉浸於此,樂此不疲。

順著風吹去的方向,鹿棠抬腿往前走了幾十米,一路走一路低頭仔細尋找,成功看到了許多和剛才那根類似的幹燥的草葉,有的明顯還是加工後連接綁好的狀態,隻是連接的地方比較鬆散,光線昏暗時鋪在地上很難被注意。

到這裏,草屋的去向已經很明確了。

鹿棠捂著臉蹲下,有些不敢相信。

——她唯一一樣可能有用的東西,“六六大順”所匯聚的所有運氣,居然就這麽隨風而逝了……還是字麵意義上的隨風而逝……

而不遠處,她憑本事抽來的“簡單訓練過”的狗子還在歡快地奔跑,把草屋的架子撞得顫巍巍的,很難不讓人懷疑遲早會徹底散架。

畫麵過於殘忍,即便是愛好奪筍的觀眾們這次也罕見地沒有無情“哈哈哈”。

【鹿棠這個開局,真的是……男人看了會沉默,女人看了會流淚。好歹也抽了三次,怎麽會比隻抽了兩次的幾位還要慘啊!】

【“美術課,老師讓學生畫牛吃草。小明交了一張白紙。於是老師問:你的牛呢?小明:吃草了啊。老師:那你的草呢?小明:牛吃了啊。老師:那怎麽牛和草一樣都沒有?小明:老師,草被牛吃了,牛吃飽了,當然就走了,什麽都沒剩下啊。”】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最好的簽被最奇怪的簽給拱了?四舍五入隻有一張有用的信息簽?……阿彌陀佛,希望人沒事。】

甚至已經有人百度一番後前來放雞湯——

【家人們,三天而已,不吃不喝不會死人的!可以放心,三天後我們應該還能看到活著的煮啵!】

作者有話說:

汪汪隊蹲大牢()

魔鬼低語:最好的和最怪的完美抵消,所以什麽都沒剩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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