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祈禱鹿棠

此時, 牧安還在和徐成大眼瞪小眼。

聽到牧安要借立牌的那一瞬間,徐成的腦海中閃過了之前鹿棠拆掉立牌引發的一連串事故畫麵,幾乎是立刻拒絕:“不行!這兩天閑著沒事幹去琢磨點正經事, 拆什麽立牌!”

牧安完全沒想到會被拒絕, 呆了一會兒,有點想不通:“可是徐導,這立牌之前不是還可以借嗎?”

徐成眯起眼睛,心道果然如此:“……拆立牌的事,是鹿棠告訴你的?”

牧安點點頭, 感覺事情可能會有轉機,一臉期待。

誰知徐成看到他點頭, 更加斬釘截鐵:“鹿棠說的, 那就更不行。這事兒沒得商量。”

開玩笑,一個鹿棠就夠他受的了,再加上一個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牧安, 難道他徐成才是那個閑著沒事幹給自己找事的?

一番言語較量之後, 在嘴炮方麵和堅定程度上明顯不如徐成的牧安喜提慘敗, 這位在鹿棠身上翻了不止一次車的倒黴導演這次長了八百個心眼子, 任是牧安怎麽說都無動於衷。

對麵才是導演, 說又說不過。沒有辦法, 牧安隻能垂著腦袋離開了主帳篷, 背影活像是一隻拆家未遂反被教訓的哈士奇。

彈幕大佬們卻隻想笑。

【人家都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好家夥, 到了鹿棠這裏, 就是“前人挖坑後人掉坑”。太太直接躺槍, 輸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鹿棠之前拔完立牌連環反應真的離譜, 這次徐成也是怕出事吧。看來這事兒沒戲了。】

【沒戲?……不知道怎麽解釋,總之我感覺事情還沒結束。太太的操作,有時候真的比鹿棠還神奇。】

嘴炮失利但仍被一些粉絲寄予厚望的牧安從主帳篷出來後,先是選擇回到了集合點。

集合點這會兒一個人沒剩,他一開始還不信邪,站在邊上等了幾分鍾。幾分鍾內還是一個人都沒看到,才終於確定隻剩下了自己。

失敗的哈士奇又被現實重擊一下,整個人更加頹喪,直接蹲在集合點邊上畫圈圈,開始emo。

“唉。”

他小聲碎碎念:“怎麽會這樣呢?明明之前還可以……之前還可以的話,那麽多立牌,拆掉一個也沒那麽嚴重吧?”

仿佛有種無形的魔力,念著念著,被徐成拒絕又剛好無人管束的牧安思維逐漸劍走偏鋒野馬狂奔。

“沒那麽嚴重,沒那麽嚴重……”

邪念最終壓過了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智,那不斷閃爍的小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於是,在直播間的畫麵裏,原本在角落蹲著畫圈圈的牧安忽然一個握拳站起來,一臉嚴肅地小跑起來奔往山下,沒幾分鍾就跑到山腳附近的路上,找到了一塊標著“拍攝現場,閑人勿入”的標誌立牌。

清晨的山腳空****,四周看去一個人影都沒有,隻有風因為地形原因在呼呼亂吹。牧安蹲在立牌附近的林子裏,找到一棵環抱都抱不住的樹藏到後麵,隻露出半個腦袋,謹慎地觀察起來。

他的攝影師是個短發姐姐,扛著攝像機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林子。隻是移動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細樹枝,樹枝斷裂的瞬間發出一聲幾不可察的“哢嚓”聲。

牧安耳朵一動,正要打算開溜轉移陣地,卻忽然想起自己身後本來就還有個人,連忙壓低聲音揮手示意:“蹲下!蹲下!”

得到嘉賓命令,攝像姐姐也不得不跟著藏起來,舉著攝像機的手努力調整了下角度和位置。

不遠處,巡邏的?婲安保人員打著哈欠路過,還不忘刷著短視頻打發無聊的上班時間。他腰側掛著塊黑色的東西,露出半個腦袋的牧安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死去的記憶開始不斷重播。他認出那玩意正是按響環山警報的按鈕。

整座山回**警報聲的那個下午還曆曆在目,已然進入某種特殊角色扮演形態的牧安十分小心地又縮緊了些,從露出半個腦袋到隻露出一隻眼睛。

觀眾人都看麻了。

【怎麽樣才能讓這位入戲太深的太太明白,他是在偷立牌,不是在做特務?】

【也不能這麽說,偷立牌也挺那個的……不對,我們讀書人的事,怎麽能算偷呢?】

【沒有別的意思,就想問一下,偷立牌也好,做特務也好……重點難道不是他顧頭不顧尾,那麽大一截胳膊還抱在樹上嗎?】

牧安緊緊盯著前麵,露出的半隻眼睛也越藏越隱蔽,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右邊的胳膊還習慣性地抱著樹,整個人貼在樹上的同時,右手已經露在了外麵。

此時,隻要這位安保大叔抬一下頭,往自己的右手邊掃上一眼,就能看到這邊鬼鬼祟祟偷立牌的“小偷”。

但是遺憾的是,他沉迷刷短視頻,居然真就一路劃水,以老爺爺散步的速度從牧安不遠處路過,一個眼神都沒給。

【……不知道能說什麽。隻能說上次的事故是有跡可循的。】

【救命,鹿棠光明正大拿被抓,太太翻護欄‘取景’被抓,等到真的偷起來了,又抓不到了?】

【薛定諤的安保,嚴格,但不完全嚴格。這也能偷成就離譜!】

同樣開小差的,還有被徐成隔幾天就來一次的驚天呼嚕吵得困到睜不開眼的副導演。由於昨晚睡覺競速比賽失利,睡在了徐成後麵,成功被吵到半夜實在頂不住才睡過去,一大早腦子裏像是團漿糊。

他一向負責審查各直播間的狀況,尤其徐成忙著準備之後的挑戰工作,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忙,胡副導一開小差,牧安的偷牌行為就更順利。

牧安等啊等,等到前麵的安保人員走遠,立刻衝出去,利用自己的塊頭優勢輕輕一下就把立牌給拽了出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剛剛才發現,太太這波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這塊居然剛好是鹿棠放回去的那塊,塞得沒其他的那麽緊實,這麽一拔就出來了!】

沒見過當時現場的人也很震驚。

【什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臥槽,真成了!管它什麽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是冠軍!】

這邊的牧安大功告成,小心翼翼扛著立牌走小道躲了起來。

早就已經到達香椿樹下的幾位等得花兒都謝了。

鹿棠和遲婉並排靠坐在樹下,雖然那99%的電量幾乎可以算是沒動過,但還是有些憂愁。

“……牧編劇會不會是忘掉還有這件事了?”聯係牧安的日常行為,她感覺自己的猜測有理有據,“比如說,拿到立牌之後太過開心,然後就忘記為什麽要拿它?”

顧荷抱臂站在一邊,不停地小碎步轉來轉去,時不時抬頭往路上看一眼,本就為數不多的耐心顯然已經快消耗殆盡。

比起鹿棠,她顯得更不耐煩:“牧安這小子,幹事情十件能靠譜一件就不錯了,就不該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喬畫卻隱約感覺有些不妙,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有沒有可能,徐導也考慮到這一點,所以……”

她話沒說完,但好像也說完了。

鹿棠恍然:“我想起來了!上次徐導還開了條件,而且之後……”

幾雙眼睛齊齊看向她。

鹿棠緩慢地眨了下眼,意識到自己高興得完全不是時候。

“……對哦,徐導很有可能不會讓牧編劇拿立牌。那我們要怎麽樣才能把香椿弄下來呢?”

這裏幾棵香椿樹占據了半山腰靠山的地理優勢,還是朝南的方位,一個個發育優良,長得又高又茂密。某些購物軟件中產品宣傳廣告裏農家專門種植的小香椿樹完全不能和這種重量級選手同日而語。

地上倒是掉著不少之前被風雨打下來的枝葉,陸淮的任務樣本就從這上麵摘下。然而若是真的想把香椿作為這幾日口糧的話,當然還是得摘樹上的。

事情一下又麻煩了起來。

半晌,顧荷徹底等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我去看看。徐成就是不讓用也用了,這事兒算是沒得選,我看他能怎麽說。”

鹿棠也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要不然我也……”

這次在場幾位的意見倒是異常統一:“不行!”

顧荷冷“嗬”了聲,表示:“本來就夠難說了,要是帶上你,基本沒得想了。”

被一致否決的鹿棠隻能默默坐了下去。

顧荷單槍匹馬離開後,原本以為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大家都紛紛開始閉目休息。

誰知沒過幾分鍾,她就風風火火地扯著一個不明身影折了回來,冷著臉道:

“立牌來了,先想辦法砸幾根樹枝下來吧。”

遲婉有些驚訝:“怎麽會這麽快?”

顧荷有些嫌棄地指了指一臉興奮的牧安:“嘖,牧安這小子拿了立牌迷路了,不過剛好迷在附近,我就直接拉著人回來了。”

鹿棠很好奇:“牧編劇,徐導他真的同意了?我們剛剛還以為徐成八成會拒絕呢。”

為了奇怪的尊嚴完全不想說立牌是偷來的牧安當即一拍胸脯:“……當然,我一說徐導立刻就同意了,還說趕緊還回去就行!”

剛才眼睜睜看著他偷立牌的觀眾很難蚌住。

【我舉報,我作證,這是假的。】

【作證人數+1,對於一些裝裝的謊言表示不能理解。】

【+10086!這麽熟練,一看就是慣犯,建議嚴查,數罪並罰!】

對這些全然不知的鹿棠默默回憶了一番上次自己借立牌的心情——糾結、緊張,還是再三保證了歸還時間才勉強借到。對比之下,很難不為自己在徐成心目中的信譽形象感到憂傷。

不過目前立牌到手,還是正事要緊,很快也沒人再糾結立牌的來曆如何,隻一心想著怎麽樣才能用它砸幾根葉子較多的樹枝下來。

討論了一番可行性,拿著立牌的牧安自告奮勇:“這個簡單,我來吧!”

幾個嘉賓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顧荷不太樂意:“你?還是算了吧,別搞砸都是好的。”

而遲婉卻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微笑道:“如果考慮到身體強壯和力氣大小的話,或許可以試一試。”

三個男性嘉賓裏,牧安是四肢最發達的一個,她這麽說也有幾分道理。顧荷抿起唇,眼睛在自己一直覺得不太聰明的牧安身上來回看了看,勉強同意了這種說法。

幾個人紛紛散開到附近的小路上,留下牧安一個人拿著立牌立在香椿樹下。

在靠後位置的鹿棠努力踮起腳尖,試圖讓自己的視線從身前人的肩膀上越過看到施工現場。

陸淮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

鹿棠頓了下,捏捏自己的手心,踮起腳尖的動作都跟著一滯,沒能第一時間看到不遠處的畫麵。

等到回過神來,就是耳邊“砰”一聲巨響,跟著嘩啦啦的餘音,地上震起一片煙霧般的泥粉塵灰,裏麵的牧安當場消失在視野之中。

“咳咳、咳咳咳……”

離得最近的顧荷和喬畫齊齊咳嗽了起來,手不停地扇著麵前的灰塵,往後退了幾步。

潔癖上頭的顧荷很是不敢相信:“怎麽能有這麽大動靜,他怎麽砸的?”

而牧安也在裏麵瘋狂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他一邊咳嗽,還一邊往外退,眼睛看不到具體方位,等退出來的時候,塵土煙霧也沉落下去,露出了裏麵的情況。

前麵的幾位都沉默了,鹿棠往邊上靠了靠,努力看過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好幾根手臂粗的樹枝,掛著滿滿的葉子。放在外麵都是要被批評損壞林木的程度。

雖然設想裏以為最多砸幾根小樹枝下來、沒想這麽傷害這棵無辜的樹,但鹿棠還是熟練道:“不愧是牧編劇!一次出手直接就這麽成功!”

牧安摸了摸腦袋,也跟著笑:“是、是嗎?一般一般,這也就是五分實力!”

屏幕前的觀眾紛紛捂了捂眼睛,不太想看這謎一般的彩虹屁現場。

【牧安最大的優點可能是真的很自信,這是可以說的嗎?】

【一般一般,全國第三。有那味兒了。】

【這麽多次了,依然會因為鹿棠的彩虹屁飛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免疫力,看來是沒得救了。】

而沒有在關鍵時刻捂眼睛錯過細節的觀眾則更加震撼:

——【不是,你們真的沒看到嗎?剛才鏡頭從地上晃過去,除了七零八落的樹枝,旁邊那金屬色的東西……好像是支離破碎的立牌啊!】

鏡頭沒怎麽拍攝那邊,觀眾看到的比較少,但前麵的顧荷和喬畫就不一樣。

這兩位正麵對著施工現場……不對,現在應該是“事故現場”。等注意力漸漸從牧安打下來的香椿枝葉上移開,第二眼看到的就是那同樣躺在地上的不明物體。

兩人第一時間都沒開口,反而互相對視一眼,確定了一下自己眼睛沒出問題。

不出意外地,同時想著求證的兩人眼神交匯。

喬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顧荷沉默幾秒,仰起臉捏了捏眉心。最終還是上前幾步,把還沉浸在得意之中的牧安拉了個360度轉體,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讓他直麵自己的事故成果。

“別笑了,傻小子,低頭!”

牧安笑容定格,愣了下,習慣地聽話低頭。

後排的吃瓜群眾鹿棠也跟著往前幾步,低頭看過去。

幾秒鍾之後,她捂住眼睛,雙手合十,已然不忍心再看呆滯在原地的牧安。

安靜到恐怖的場地內,隻能聽到鹿棠縹緲的聲音。

“牧編劇,事已至此……”

“節哀。”

作者有話說:

《立牌的悲慘一生》

——手動分割——

昨天身體不舒服請假,今明應該都會補字數(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