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陌生鹿棠
或許因為心急真的吃不了熱豆腐, 一路上風風火火的周英卻在山腳刹車了。
她在一邊打電話，鹿棠在等她打電話。
打著打著，周英滿是困意的聲音逐漸變急：“別跟我廢話, 我讓你送來的東西呢？”
那邊傳來一個比她還急的男聲, 聽著聲音仿佛都能看到一個火燒屁股的身影——
“姐，真不是我不去送，我剛出門就堵在路上了！這會兒別說去給你送東西，九點上班都要遲到了！”
“嘟、嘟、嘟……”
險些變身急急國王的周英一抬手直接把電話掛斷。
而鹿棠反而有些期待：“小英姐，這個買一送一的獎勵是不是可以不要了？”
周英掰著指頭算了算, 似乎很是肉疼。然後最後還是咬了咬牙。
“不行，不要怎麽能行？最多多花點錢。”
於是, 在周英的堅持下, 兩個人開始蹲在山腳等節目組的車。
按照周英的說法，節目組負責采買日常用品的工作人員大概九點就會回來，到時候隻需要把東西一放, 就可以乘車前往目的地。
已經一點都不想知道這次獎勵到底是什麽的鹿棠隻能一起蹲在山腳等。
很快就到了九點, 鹿棠蹲在地上托著下巴, 眼看著自己的電量無情地一點一點往下掉, 一直從54％掉到了34％。說好的車卻沒個影子。
她再次禮貌求問：“小英姐, 我們是不是可以……”
周英站在一邊不時看著遠處, 回答斬釘截鐵——
“不行。想都不要想。”
又是半個小時, 采買的人還是沒能到達。
鹿棠腿都蹲麻了, 電量斷崖式墜落, 從八點等到九點半, 眼看就隻剩下可憐巴巴的25％。
感覺到電量危機又要來臨, 作為一個良好的電量管理者, 她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回去補覺的借口。
而節目組微信群裏, 幾個工作人員也被堵在了回來的路上，已經發了起碼十條“好像快動起來了，周姐你再等等，馬上馬上”。
一排看下來這麽多“馬上”。周英本就不多的耐心也宣布告罄。
她大手一揮，直接決定：“打車！現在就打車！”
準備好出去用的口罩提前派上用場，周英先是自己戴上，又拿出一隻給了沉思開溜借口到一半的鹿棠。
鹿棠：？
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她立刻道：“小英姐，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困，要不然……”
周英卻皺起眉。
“困？”
鹿棠點點頭。
周英眉梢微揚：“困就對了！太對了！趕緊走！”
鹿棠：“嗯？”
然而周英完全沒再給拒絕的機會，直接把人拉到了外麵的大路邊，叫了輛車坐上去。
鹿棠被按在後座，周英自己坐了副駕駛。
師傅是個光頭，外麵的太陽光進來，那顆滑溜溜的腦袋仿佛帶著聖光。
並且他接了這麽一單大單，似乎心情很不錯，服務也很是熱情。
“去中心醫院？兩個小姑娘怎麽從這裏去醫院，好遠的哦！”
檢測到關鍵詞，鹿棠睜大眼睛。
周英卻很淡定：“沒事，市裏呆久了過來這邊呼吸新鮮空氣，您盡快就好。”
師傅驚呆了：“哎呦，這邊上風口可是工業區，空氣可不能亂吸的！”
完全沒想到這茬的周英：“……外地來的，不太清楚。您……還挺熱情的。”
師傅樂嗬嗬：“那是那是，幹我們這行的，別的不說，服務態度一定得熱情，多說說話也不容易困嘛！小姑娘口音還挺熟悉，聽著跟本地人似的，真是巧了！”
其實真的是本地人的周英：“確實巧，確實巧。哈哈哈。”
鹿棠在後麵坐著，道路平緩，車速很快，這種宛如浮空的感覺讓她越來越困，前麵周英尷尬而不失禮貌的聲音仿佛在夢裏飄來飄去，有些想問的話漸漸模糊，最後完全拋在腦後。
師傅卻忽然又開口。
“後麵那個小姑娘，我瞧著眉眼還有點眼熟，感覺哪裏見過似的，是不是之前來這邊坐過我的車？我很有印象的！”
鹿棠頓時打了個激靈。
她努力保持清醒，在腦海中一陣措辭。
然後平靜道：“沒錯，師傅，您上次還少收了我一塊錢，我剛才一直在想怎麽還給您。”
周英坐在副駕駛上，聽著後麵鹿棠的語氣，不看臉的話，隱約感覺有點陌生。
……然而同時也似曾相識。
師傅卻隻注意到了“一塊錢”，大驚：“還有這回事？我數錢可沒出過錯的！”
鹿棠：“嗯嗯！真的真的！上次忙著走沒來得及看，回去一看怎麽您多找了我一塊啊！”
座椅邊上，她悄悄把攥緊的手指鬆開。
……還好還好，錢還是萬能的。
鹿棠身上當然沒有錢，她這麽一說，周英便道：“等會兒付車費的時候給您補上吧。我妹妹她記了這麽久，應該也是不好意思。”
於是前麵便又開始經典對白：
“不用不用，一塊錢嘛，沒什麽的！”
“哪裏哪裏，那也是錢，還是得給。”
“不用不用……”
“哪裏哪裏……”
這種經典對白屬實催眠，鹿棠頓時更困，腦袋在後麵晃來晃去，靠在座椅靠背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車卻忽然停了。
師傅歎了口氣。
“真是運氣不好，今天市裏怎麽到處都在堵車。前麵動都不帶動，有得等嘍！”
鹿棠眼睛即將閉上。
師傅卻仿佛一定要找個人聊天似的，從後視鏡看到鹿棠打瞌睡，又閑聊道：“後麵這小姑娘瞧著和我家姑娘差不多大，還都是一上車就打瞌睡，這年紀的孩子真是，還跟小孩子似的。”
周英沉默了一會兒。
……後麵那位哪裏是一上車就打瞌睡，那是無時無刻不能打瞌睡！這可是在山頂雲梯都能睡得昏天黑地的人。
鹿棠忽然被call，再次入睡失敗。
她緩緩回神，眼睛半睜，發現沒自己什麽事後，便又閉上眼。
周英：“您說的是，不過我妹妹還不太一樣，她是身體不太好，今天去中心醫院就是去做體檢的。”
後麵師傅的話，鹿棠已經聽不清了。
在入睡前的最後時刻，她的想法是：糟了！這是在浪費錢！
用膝蓋想都知道，再高端的醫療技術它也不可能檢查出電量麵板這種東西啊！
路途遙遠，又恰逢處處堵車，電量一路下降到16％，腦袋昏昏的鹿棠一邊心疼逝去的鈔票，一邊徹底睡死了過去。
過了幾分鍾，師傅安靜了，周英在副駕駛看了眼後視鏡，更感覺到了此次特別獎勵的重要性。
節目組的人道主義精神，就體現在今天！
鹿棠睡著沒多久，交警把道路疏通，一路暢通無阻，不想耽誤下一單時間的師傅猛踩油門，拿出了自己飛車十年玩家的水平，很快就到了中心醫院門口。
周英拉開後座的門，拍了拍睡得歪歪扭扭的鹿棠。
“鹿棠，醒醒，已經到了。”
沉睡的鹿棠完全聽不到，也沒辦法回應。
連著又叫了好幾聲，她都是這個狀態，周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駕駛位，師傅還是那麽熱情：“小姑娘，怎麽回事？是不是人出了什麽事啊，怎麽叫都叫不醒？”
周英一臉嚴肅：“沒事，我妹妹身體不好，睡著就是這樣的。”
她抬手，直接把鹿棠抱了起來，甚至還能騰出一隻手去關門。
兩人以一種奇妙的單手抱姿勢進了醫院。
一路上，不少路人和推著推車的護士都忍不住回頭，回頭率達到驚人的99％。
唯一幸運的是，今天是工作日，掛號的人很少，等了沒多久就排到了最前麵。
周英把鹿棠直接放在了座位上，自己站到了掛號窗口前。
而鹿棠一直到被放在座位上都還睡得很死，眼睛緊閉，戴著口罩又衣著寬鬆，連是否在喘氣都看不出來。裏麵掛號的護士頓時渾身一震。
護士驚慌道：“這位女士，您是……急診不在這棟樓，這是門診部！生命寶貴，您還是趕緊帶著人去那邊吧！”
周英：“……”
她指了指鹿棠，又指了指自己。
“她沒什麽事，我是她姐姐，掛體檢號的。”
護士還是很緊張：“可是您妹妹她……”
周英：“所有科室體檢項目全部掛一遍，謝謝。”
……
十分鍾後，周英終於半扛著沉睡的鹿棠到了第一個體檢科室。
工作日來看病的人很少，做檢查的人就更少，兩個醫生正湊在一起閑聊。
門忽然被推開，接著就是兩個戴著口罩的不明人士，一個還扛著另一個，他們全都愣住了。
短短十幾分鍾，周英已然對這種目光熟悉到麻木。
她波瀾不驚地抬起眼。
“您好，做個檢查。”
從沒做過形式如此奇怪的檢查，兩位醫生都有點不太習慣。
更令人虎軀一震的是，鹿棠剛好在檢查椅上猛然睜開了眼睛，近距離觀看，其震撼效果不亞於恐怖片級別。
醫生戰術後退一步，感受到了職業生涯第一次從內而外的恐懼。
儀器反射的光越看越冰冷，近在咫尺的金屬儀器本身感覺也很危險，鹿棠抬起頭，剛睡醒的眼神有些放空。
沉默了半晌後，這位內心震撼的醫生和迷茫的鹿棠四目相對。
他看似隨意實則有些顫抖地開口。
“您好，摘一下口罩，我們現在做個檢查。”
鹿棠睜大眼睛。
由於多年職業習慣，她條件反射地反問：“請問，可以不摘嗎？”
一旁的椅子上，周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拿出那疊豪華版全科室專業檢查的掛號單重新看了眼。
與此同時，醫生顫抖的聲音更加明顯。
“……您、您現在真的沒、沒出什麽問題嗎？”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鹿棠堅定地點點頭。
醫生小哥徹底呆住。
——“可是我們這邊，是牙科檢查啊！”
作者有話說：
周英：等一下，我一定在哪裏聽到過！這個語氣，這個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