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時間嗎
從酒店離開後,紀乾驅車回家。
紀芹今天休假,一早帶著萌萌和朋友去逛街了。他收拾完房間,在浴缸裏泡澡時想起了蘇硯早上說的那些。
盡管知道蘇硯的聲帶是生病導致的,但沒想到竟然是由於保姆粗心。
這種大家庭的保姆通常都很有經驗也足夠細心,應該不會發生這麽離譜的過失,還剛好是他母親不在的時候。
紀乾曾見過蘇嬴遠,那個男人衣著光鮮,年逾50仍不服老,已經娶了第三任老婆還成天混在脂粉堆裏。其實不止是蘇硯,那時候蘇珣也不喜歡他父親的作風,隻是礙於家庭和睦沒有表露出來。
撐著浴缸站起,紀乾走到淋浴區將身上的泡沫衝幹淨,回到房間換了身運動衣,拿起運動用的包去了常去的體育館。
平時除了偶爾陪客戶打打高爾夫之外,他最喜歡的球類運動就是羽毛球。中午出門之前他給好友宋清堯打了個電話,本想看宋清堯有沒空一起,誰知對方還沒起床,悶在被窩裏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估計是身邊有個人不方便,說話很小聲。
最近宋清堯和新認識的學弟關係正曖昧著,他就不打擾好友的好事了。到場館後熱身了一會兒,碰到一位球友,對方恰好也沒伴,於是跟他一起打。
在裝修場所待了幾日,紀乾渾身都憋得不舒服,今天酣暢淋漓地打了一下午,結束時球友都累得癱坐在地了,他還覺得勁沒使完,想繼續。
對方體力精力都不如他,揮揮手先溜了。他回到座椅旁邊拿毛巾擦汗,又喝了半瓶電解質水,解鎖手機想看消息時發現徐辛給他打過兩次電話。
他回電過去,徐辛說已經物色好了兩處住宅,問他什麽時間方便去看房?
徐辛跟了他幾年,做事一向很有效率,他想著早一天解決蘇硯就能少花一天住宿的錢,便讓徐辛約房東盡快看房。
兩處房子距離紀乾家都很近,環境也不錯,其中一套更是在宋清堯住的小區隔壁。
徐辛把地址發給紀乾看的時候,紀乾想都不想就否掉了第二套,徐辛想想便知道原因了,於是打給第一套房的房東,對方剛吃過晚飯,表示現在就有空。
紀乾沒叫上蘇硯,他自己先去看了那套房,一室一廳的小居室,麵積40多平米,看著像剛裝修完,紀乾一進來就聞到了淡淡的漆味,房東解釋說用的是環保材料,已經通風一個多月了。
紀乾深諳裝修這一行的門道,僅憑肉眼和嗅覺就能確定房東用的材料不是環保品類,而且房間看著裝修得不錯,其實牆壁還是用木板隔的,洗手間的排水布置也有問題。
蘇硯有吸入性哮喘,這病有三四年沒發作過了。上次紀乾一時沒想起,把萌萌帶到他房間去,好在他沒有不適的症狀,但居住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
紀乾謝過房東,出來後聯係徐辛說不行,不能找剛裝修過的,最好是老房子。
徐辛的語氣顯得為難:“紀總,老房子的環境通常都好不到哪去,蘇硯能接受嗎?”
先前紀乾讓找房子時沒提過給蘇硯住,現在徐辛不小心把蘇硯的名字說出口了,正猶豫著要不要補救下就聽到紀乾說:“先找找看吧,最重要是幹淨整潔,他有吸入性哮喘,也要盡量避免四周養貓狗的鄰居。”
接下來的三天,徐辛繼續物色房子,每天除了公事之外都在和紀乾交流看房的事,可惜陸續看了幾套紀乾都不滿意。
走到單元樓的大門口,徐辛推門出來後苦著臉看向紀乾:“紀總,要不讓蘇硯去住你家吧,你家是複式,不是剛好有客房空著嗎?”
紀乾點了支煙,合上金屬打火機的蓋問:“把他領回去讓我妹認識一下?”
徐辛也想點煙抽,聽完紀乾的話先反應過來了,尬笑著找補:“我忘了她也見過蘇先生了。”
徐辛也是紀乾和蘇珣那件事的知情人之一,紀乾在他麵前沒必要掩飾。兩人各懷心事地抽著煙,徐辛看著對麵那棟樓幾乎全亮起的燈光,忽然拍了下巴掌:“紀總,您不是有兩套房嗎?您隨便拿一套讓蘇硯住啊。”
“那兩套房都沒裝修過,怎麽住人?”
“上城那套不是粉刷過牆嗎?”徐辛站起身,走到紀乾旁邊繼續說,“那套隻要稍微布置一下軟裝,暫時住人沒什麽問題。”
徐辛覺得這個提議真是不錯,還把設計部上個月獲得季度最優設計的一套裝修作品拿出來說:“藍飛的那套設計就是極簡風,我覺得很符合蘇硯的性格,或者可以多置辦一些軟裝,問問蘇硯喜歡什麽樣的。”
徐辛邊說邊打開車門,從後座翻出一本嶄新的圖鑒:“這本軟裝圖鑒是集鑫家居上周送來的樣品,您不是還很看好他們的一套家具嗎?”
彈了彈煙灰,紀乾接過這本200多頁的彩色圖鑒,翻到了之前做過標記的那一篇。
去美術用品商城買齊油畫工具,蘇硯在落地窗邊支起畫架,畫了幾天後,無聊得就快發黴了。
他平時畫畫都能坐得住,這次也不知是不是換了陌生的環境,對著一片陌生的海找不到靈感,偏紀乾又不希望他去美院做模特,讓他找份普通的工作。
到底什麽樣的才算普通?
上午他去預約的醫院看聲帶,醫生了解過往病史後給他做了詳細檢查。他現在說話的聲音沒有剛恢複時那麽沙啞,但多說幾句喉嚨就會發不出聲音,需要休息一下才能說。醫生測試完給出的結論和DR.Kent一樣,他這個病不止是生理性的問題。
拿著診斷結果,他無視了醫生說去精神科做壓力測試的提議,跨出醫院大門後上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問他去哪,他靠在椅背上思考了片刻,反問道:“哪裏看海最漂亮?”
司機以為他是遊客,便自豪地介紹起環島路與鼓浪嶼,聽說環島路可以騎行,他讓司機開過去。
路上司機又熱情地講解了環島路的風景,除了中間一段9公裏長的黃金海岸外,這裏還是廈門馬拉鬆的主賽道場地,是國際公認的世界最美馬拉鬆賽道。
提起自己的家鄉,司機字裏行間都透露著自豪感。蘇硯右手肘撐在車門上,掌心托著腮,邊看窗外的風景邊聽司機介紹。放在平時,司機這麽多話他早就戴上耳機了,今天卻想多聽一些,多了解一點這座城市。
與曆史底蘊濃厚的蘇州城不同,廈門隨處可見現代化的高樓建築,雖然比起L.A還有段差距,但是這裏的街道很幹淨,綠化覆蓋高,花卉造景濃烈又浪漫,有時還會在某個轉角看到海岸線風光。
隻憑這一點就給了他繼續留下的理由,畢竟L.A也是一座擁有迷人海岸的海濱城市。每年氣候一回暖,他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海邊,然而比起他怎麽都曬不黑的體質,蘇與純卻是擦了高倍防曬也扛不住紫外線的攻擊,每次被他拉去海邊就要做全副武裝。
到了黃金海岸的自行車租賃點,他租了輛單人車,跨上去開始踩踏板。司機推薦的這段路線很適合騎行,一側是植被環繞的傍山建築群,一側是一望無際的海麵,沙灘綿延著伸向遠方,漫長的海岸線將人群分散開來,白雲之下是各式各樣的彩色風箏,收回視線便是嶄新悅目的公路。
他今天穿著那件後背有整隻彩繪大熊貓的短袖T恤,配淺藍色五分牛仔褲和麵包鞋,胸包隨意地挎在背上,海風不時揚起腦後的馬尾,有人從身旁超過時大多會回頭看他一眼,也有不看他的,比如那些與戀人同行的人。
遇到邊騎車邊開玩笑的情侶,他也會將視線停留在對方身上,被察覺後再不動聲色地移開,繼續欣賞蔚藍的海岸風光。
騎了不到半小時,他已經遇到三個主動捏刹車配合他節奏來搭訕的人,每次他都用手語把對方給忽悠走。最後一次趕跑人時,他停在棕櫚樹下喝水,想起了與紀乾的第一次相遇。
其實那會兒他並不需要紀乾幫忙解圍,畢竟他懂防身術,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可是當紀乾的手臂搭上肩膀,用這種不動粗的方式幫他化解麻煩時,他還是有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畢竟這些年除了蘇與純和章子阿姨,再沒人會這樣擋在他前麵了。
尤其是在認出幫忙的人居然是紀乾,這種感覺變得更加微妙。
當年他第一次看到紀乾和蘇珣在一起的照片,已經注意到紀乾爽朗的笑臉,還有那雙看向蘇珣時毫不掩飾情感的目光。雖然是買咖啡的偷拍,但是氣氛真的很好,不過後來沒多久這兩人就分開了。
用舌尖舔掉嘴唇上的水漬,蘇硯跨上坐墊繼續向前騎,到盡頭便掉轉方向往回,快到還車點時手機響了。
他按下接聽建,紀乾低沉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不忙的時候看下微信】
掛斷電話,他打開微信,紀乾在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明天有沒空?帶你去看房子】
第二條隔了四十分鍾:【你在哪?】
看到第二條時,他彎起嘴角,雙手握住手機打字:【一個人好無聊,在環島路騎車】
【你要帶我去看什麽房子?】
紀乾回複道:【前幾天說過幫你找房子】
【哦,那明天什麽時候】
【晚上,白天我要忙】
【那我等你來接】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蘇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紀乾再回,他單腳踩在地上,姿勢維持久了胯部被坐墊擠壓得疼,便站下來繼續打字:【剛才騎車沒戴口罩,吹了風有點咳嗽,還遇到三個男的想一起】
【你今晚有沒時間?我這幾天都吃泡麵和牛肉幹,好想吃一頓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