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雪下的更大了, 教室外的樹上落了厚厚的雪,有的地方還被雪壓斷了樹枝。

課都基本上完了,現在全是自習, 唐果繼續做高中的筆記,上次拿回去的筆記薑思姐姐很喜歡,用處很大, 她打算陪她們一起複習。

突然一陣寒風刮來,所有的人包括講台上昏昏欲睡的老師都被這股冷意打擾了。

是門衛大爺。

注意到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門衛大爺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趕緊把門往懷裏帶了點, 用身體擋住了一些寒風。

“老師, 打擾了, 校門口有一對母女找你們班的宋慶, 那女生瞧著也是你們班之前的學生, 昨個就來過了,我沒讓進, 今兒又來了,我還是沒讓進,可她們也不走了, 你看這冷的天,要不你去看看?”

教室裏學生們頓時開始竊竊私語, 宋珠立馬扭過來跟唐果說話。

“果果, 常淑蘭又來了,還跟她娘一起,宋慶這小子到底做了啥,讓她們就這麽賴上了?”

班主任咳了一聲,“安靜!你們都在教室裏好好自習, 邵景澄,你到講台上來,有不聽話的,耽誤大家學習的,名字記在黑板上,等我回來處理!”

說完就跟著門衛大爺離開了。

王朵朵合上書本,自信地笑了,“大家早上都聽到宋慶是怎麽說的了吧?再有,常淑蘭的為人,大家應該都清楚,好歹同學一場,宋慶雖說平時二流子,可這是大事,我們怎麽說也要幫一幫忙。”

“或許宋慶真的招惹了常淑蘭,否則常淑蘭咋不找別人,就找宋慶?還敢帶著她娘一起,我覺得,常淑蘭這麽愛麵子,肯定不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有個女生不是很讚同。

王朵朵輕蔑的扯了扯嘴角,“知不知道什麽叫最後的稻草,宋慶就是她成為城裏人最後的稻草,以前我就看過他們經常在一起說話,說不定宋慶有什麽把柄落在她手上了!”

議論還在繼續,有的越說越離譜了,環境變得嘈雜,唐果下意識地把耳後的頭發放下來了。

下一秒,她突然覺得周圍安靜了很多,唐果茫然的抬頭一看,原來是邵景澄站起來了,他筆直的站在位置上,周圍的同學都把他看著。邵景澄淡漠地翻著手裏的書,“大家都不是小孩了,應該可以自己管好自己。”

“如果真有自控能力不行的,我不介意當一次壞人。”

像是被他的話鎮住了,教室裏更安靜了,唐果心裏不禁感歎邵景澄在他們中無形的影響力。

終於等到下課鍾聲響,邵景澄一聲下課,唐果清楚的聽到大家都鬆了口氣,教室裏重新活躍起來。

“果果,我跟曉紅要去廁所,你去嗎?”宋珠的眼裏都閃著光,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果剛準備說話,就被宋珠一把拉起來,“出去走走,你都在教室裏待這麽久了!頭不悶嗎?”

她還真不覺得悶!

一出教室門,接受了冷風的洗禮,唐果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宋珠一邊走一邊往校門口看,“你們說常淑蘭她們走了沒?”

唐曉紅也看向校門口,搖了搖頭,“我覺得沒那麽容易。”

連常秋香都來了,事情肯定不簡單。

可校門口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這讓宋珠特別失望,她們想看下熱鬧都不行。

“果果,你咋好像一點都不好奇呢?我們倆都快好奇死了!”

唐曉紅開玩笑的說:“你沒看到果果最近再看高中的書麽,肯定是太難了,她一門心思都撲在那上麵去了,果果,在這樣下去,你都能直接跟薑老師她們一起參加高考了!”

宋珠恍然大悟,聽到後麵那句話趕緊反對,“不行不行,果果得跟我們一起,她要是先一步,我們可咋辦,我們成績又不像果果那麽好!”

唐果看她緊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怎麽這麽單純,她敢說,你敢信,放心吧,我跟你們一起高考。”

她本就比他們小一歲,太早出校園也沒啥意思,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時候,恐怕隻有在學校的時光,她要好好珍惜。

等她們回教室,班主任已經黑著臉站在講台上了,唐果她們喊了報告,趕緊快步走到座位上。

“我再問一次,最近有沒有同學看到宋慶?”

班上鴉雀無聲。

王朵朵膽大,她問道:“老師,是常淑蘭在找宋慶嗎?她找宋慶什麽事?方便說說嗎?我們也好幫幫忙,怎麽說也是同學一場。”

班主任看了眼王朵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說道:“我知道你們中間有不少學生跟常淑蘭有矛盾,但咱們對事不對人,這件事很重要,要是有同學知道宋慶的下落,告訴我,老師會很感激。班長你知道嗎?”

邵景澄看了眼唐果,然後說道:“今天早上,宋慶來過教室,說如果常淑蘭找他,讓我們不要告訴她見過他。”

“那他去哪兒了?”班主任追問道。

邵景澄搖了搖頭,“他沒說。”

班主任又問了問別的,一無所獲,隻好失望的走了,留下他們繼續自習。

中午邵景澄看到是邵鵬遠親自送飯還有些不適應,邵鵬遠遞給他兩個線兜,“趁熱吃,做的麵片湯!果果是不是餓了,你跑步回教室吧。”

“您怎麽來了?”邵景澄接過線兜。

邵鵬遠抬了抬下巴,“路過,快進去吧!”

邵景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過線兜,邵鵬遠被那個眼神瞥的有些不好意思,兒子長大了,沒有以前好騙了,還是小的時候好,他說啥這小子都信。

“你們班上是不是有個叫宋慶的,家住玻璃廠的那個。”

邵景澄點點頭,“他怎麽了?”

“偷竊,跟一些狐朋狗友長期把玻璃廠的玻璃偷出來販賣,行了,你曉得有這回事兒,提醒同學們多留意留意,一有動靜就報公安,趕緊回去吧,我還有事兒!”

邵景澄嗯了聲,提著線兜轉身走了,邵鵬遠剛準備回車裏,被門衛大爺叫住了。

這些天邵家終是會給邵景澄送飯的時候順便給她帶一份,唐果從一開始不好意思到現在也習慣了,反而還有些期待每天的美食是啥。

吃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麵片湯,唐果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人生啊,真是幸福啊!

宋慶的事,城裏的學生回家一打聽就知道了,第二天全班的學生幾乎全部知曉,王朵朵一改往日的口風,直言常淑蘭跟宋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上回幫常淑蘭說話的那個女生又開口了,“王朵朵,你這樣說不太好吧,或許常淑蘭真是找宋慶有啥事呢?宋慶這人行事作風這麽有問題,說不定常淑蘭還是受害方。”

王朵朵冷笑了聲,“蒼蠅不叮無縫蛋,你咋不找宋慶有事呢?大家咋不找宋慶有事,就她有事,她都多久沒來學校了,能有啥事?”

那女生被堵的沒話說了,低頭不說話了。

沒過幾天就傳來宋慶被抓住的消息,人都在公安局裏扣著。

周五放假,邵家專門安排了車送他們回去,路過公安局的時候,大鵬眼尖的看見常淑蘭,“你們快看,那不是常淑蘭嗎?她怎麽也在這兒?”

唐果看向窗外,人群中果然有常淑蘭的影子,緊接著她就看到常秋香跟村長從屋裏出來。

“村長也來了?常家到底發生了啥?”大鵬在車門邊坐著,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更好奇,恨不得馬上能回唐家村。

一到村口,各自打完招呼,都各回各家了。

晚飯的時候,唐果沒忍住問起來,宋英子歎了口氣,可惜道:“孩子不能慣,從小就得教育好,希望常秋香這次是真正明白這個道理了。”

唐果猜測的說:“常強出事了?他也跟著偷玻璃賣了?”

宋英子點點頭,“你聽說了?”

“今天回來的路上,在公安局門口看到常秋香跟村長了,村長那麽大年齡都還在奔波,不難猜是常強出了事。”

宋英子給唐星浩剝了個雞蛋,又擦了擦他的嘴角,才又接話道:“村長這次恐怕也沒用,聽說涉及的錢財太多,很惡劣,上麵說要重重處罰。”

唐星浩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姐姐,撒嬌道:“姐姐,你還沒看我這個星期的大紅花!”

唐果這才注意到牆上又多了一朵大紅花,趕緊跟弟弟道歉,“浩浩,不好意思哈,姐姐心大了,都沒看到,浩浩這個星期又得大紅花了啊,都快把這麵牆貼滿了,真是好棒!”

說著,她給浩浩夾了塊紅燒肉,“來,吃肉肉!一會兒姐姐給你讀小人書!”

不管別人怎麽樣,隻要有她在,浩浩的教育就一定得跟上,她對自己的弟弟很有信心。

常家

一屋子的人愁容滿麵的,隻聽的見常淑蘭細微的啜泣聲。

常秋香聽的不耐煩了,忍不住吼了她一聲,“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可沒把你當賠錢貨來養,從小到大你吃好的,穿好的,我哪點虧待過你,你倒好,現在處處給我丟人,處處添堵。

女人嫁誰不是嫁,這家不比上次來的那個好多了,年齡也是大了些,可話又說回來,年齡不大,他咋會舍得拿那麽多錢出來娶媳婦兒。

你哥這事兒我必須要救他,上次因為你的事,咱家欠了一屁股債,村長也說大隊裏不給借錢了,也該你出份力了!”

常淑蘭無助的搖頭,“娘,我不要,還會有辦法的,娘,我有更好的人選,上次你不是問我從學校出來,我在哪兒過夜嗎?我不敢回家,所以就去玻璃廠找我哥了,在那兒碰到了我同學宋慶,還有我哥的朋友,他說帶我去找我哥,我們去找他吧?他家是城裏的,肯定有錢!”

常秋香聽到這兒,原本已經幹澀的眼睛突然亮了,“你是說,你被人強了?”

常淑蘭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他跟我哥一個宿舍,我哥沒回來,我睡我哥的床,他睡他的床,可他是我哥室友,肯定願意借錢幫我們,我們去試試吧!”

那天常強著急忙慌的回來拿錢裝衣服,什麽話都沒說就走了,若不是這樣,她才不會踏出家門,走出去讓人指指點點,她進不去玻璃廠,到處都在議論她哥的事,她去學校找宋慶也找不到,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那個人幫忙。

那個人說過喜歡她,說不定相同的聘禮,他也願意出呢?

“咋可能?常淑蘭,你當我是傻子嗎?孤男寡女,在一間房裏待了好幾夜,你跟我說啥都沒發生?”

常淑蘭神色不自然的說:“娘,我們,我們的確沒發生過關係,不過,你讓我試試,說不定真的行!”

她不願回想那幾天,沒有食物,她也不敢出去,餓到頭暈眼花,那人給她打了饅頭,白花花的饅頭,她很想吃,可他說得付出一些,不能不勞而獲。

終究是顧忌她是常強的妹子,他隻是要求她脫掉衣服,她實在是太餓了,饅頭的香氣**著她的味蕾,她緊張又不安的照做了。

最後衣服還是他一件一件給她穿上的,他還誇她漂亮,他很喜歡。

他一定會幫忙的!

“那你說他叫什麽名字?我們明天就去找他試試。”

常淑蘭舔了舔嘴唇,“張瑞。”

常秋香眼裏的光再次熄滅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捂住臉,狠狠的揉了揉已經沒知覺的臉頰,“這事,沒商量,你不嫁也得嫁!”

常淑蘭不敢置信的質問道:“為什麽?娘?為什麽你不願意讓我試一試?”

“因為他是你哥的共犯!聽懂了嗎?他也在被扣著!”

常淑蘭整顆心像是瞬間掉入了寒潭,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